在村队办适当休息加聊了会儿天, 林琅一行出来往村口附近的七叔公家走去,黄成言和姜心明三人也慢慢开车, 跟停到七叔公家后门附近的空地来。
七阿婆一直都有在用闻昭非寄来的药和膏药养腰, 但年岁到底在那儿了,家里日常走动不妨碍,一出门走太多路还是容易疲累。
林琅寄回来给她用的轮椅, 大多只在出远门走亲戚和去女儿家里时才带上用,平时她更习惯杵着拐杖自己, 日常也不怎么出门到外头溜达。
“林丫唉哟,是我家林丫”七阿婆眼神差了许多,等林琅走到她跟前了,又一番打量, 她才把人认出来, 再唉哟哟地叫唤起来。
“阿婆, 是我, ”林琅连连点头, 再抱住看起来老了更多的七阿婆, 心疼地抽抽鼻子,“我和三哥回来看您和叔公了。”
“林丫回来了, 是我们林丫回来了呀,”七阿婆高兴地甩开了拐杖,回抱住林琅,又摸摸林琅的脸和手,一遍遍确认起来。
她都没想过有生之年, 还能再见到林琅,这惊喜过于突然,让她又想笑, 又想哭,最后还是没忍住抹起了眼泪。
原就鼻尖酸溜溜的林琅也跟着掉起眼泪来了,“阿婆不哭,我真的回来了。”
“不哭,都不哭,”七阿婆又心疼地给林琅擦眼泪。
闻昭非让黄成言来帮他扶住七叔公,他走来扶住七阿婆,再安抚性地揉揉林琅的头发。
随后,闻昭非也给七阿婆把了把脉,再同林琅一起扶她到堂屋前的竹椅坐下。
“是闻医生瞧我这眼神,”七阿婆掏出帕子,抹去眼泪,又仔细地看了看闻昭非,笑呵呵起来,“哟,是好看的闻医生。”
七阿婆对初到小宁村借宿她家的闻昭非印象深刻,对打理清楚后闻昭非倒是模糊不少,此时又一番确认才把人想起来。
“嗯,是我,我和林琅一同回来了,我给您看看,”闻昭非笑着点点头,又给七阿婆检查了一下眼睛,很明显的白内障症状,已经影响到正常生活和出行了。
闻昭非继续开药给七阿婆吃,七阿婆吃下,又要起来张罗时,给闻昭非和陪坐的宁小梅等人一起强留下来。
他们个个都是老大的人了,哪里能让七阿婆七叔公动手收拾。
七叔公家里众人叙旧着,小宁村里关于林琅和她农场丈夫回来探亲的消息传开了。
七叔公七阿婆一家都是嘴严的,从未往外透露过林琅和闻昭非的消息。
村里知青或从报纸上看到过林琅高考状元上报的报道,但基本没将报纸上的人,同他们记忆里病恹恹、清高孤僻,不爱同村里人打交道的林丫联系起来。
去年出狱、被遣返回来的王建民在小宁村没待个把月,又坐黑车悄悄离开,至今不再有音信传来。
王诗雯和祝之徽各自原因不同,但都从心底不愿意往村里透露,林琅嫁人后在京城混得相当好的那些信息。
如此一来,村里人对林琅的认知还停留在,她嫁给东北农场的娃娃亲走了,这些大抵只和七叔公一家有书信往来。
带着满满的好奇,很快七叔公七阿婆家周边的大婶大姐们就一起来串门了,姜心明等人在内都被好一顿围观。
林琅倒也不反感,这些久未谋面的“故人”来凑个热闹。
快到要煮午饭时间,小院里才稍稍清静了些。
林琅和闻昭非住到闻昭非第一次来小宁村时,曾经住过两晚的客卧里。
“这是我的床七叔公七阿婆居然把它买过来了啊,”林琅很快就确定了,架子床脚上有她姥爷林尧青留下的字刻。
闻昭非再一打量也跟着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房间里的那个窗台置物架和梳妆台都很眼熟,七叔公七阿婆不止买了一张床。
当年离开前,林琅是将林家小院连同里面的床等家具,一起卖给了同村的宁三伯一家,林琅当时心中肯定有不舍,但大抵想过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看它们了。
七叔公七阿婆应该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就从宁三伯那里把林琅的床等家具买回来,一直放到这间客房里,随时等着林琅回来继续用。
林琅也不整理东西了,她又出房间去找七阿婆撒娇,“阿婆,你们对我太好啦,你们怎么会去买床呢叔公都没在信里告诉我。”
七叔公去买这些旧家具少说也得花个十几一十块,这笔钱无论在六年前还是现在,于七叔公七阿婆而言都是一笔大钱。
“你可是我看着长大,又亲手嫁出去的丫头,甭管你回不回来,这里都有你的家,”七阿婆笑呵呵地抱住林琅。
当时婚事办得那般匆忙,他们对闻昭非的了解流于表面,林琅孤身一人跟着闻昭非走,他们怎么放心得下。
两人一合计就决定将家里客房留给林琅,再去还没搬进林家小院的宁三伯那里把林琅常用的那些家具买回来。
林琅或忍受不了农场的天气,或和闻昭非吵架回来了,都能在小宁村里有个落脚的地方。
“没回来好,说明林嫂子和你都没看错人,闻医生果然是个好的,”七阿婆在闻昭非面前是一副认定他不错的模样,但心中的担忧一点儿不比七叔公少。
在林琅和闻昭非之间,他们肯定更倾向于林琅。闻昭非若敢让林琅受委屈,她和老伴儿能立马翻脸拿扫帚打人。
林琅点点头,“三哥和老师师母、爷爷们都对我很好的。阿婆,您和叔公陪我去京城住段时间好不好我带您逛故宫,爬长城,您放心,我让三哥和姜哥他们轮流背您走。”
林琅顺势撒着娇提出邀请,宁山县甚至省城的医疗条件都比不了京城。
七叔公七阿婆的真实年龄比闻鹤城简帛都更小,看无论从体态还是面容都比他们要苍老许多,七阿婆更是常年受腰病折磨。
因为身体条件不好,闻昭非也只能一直远程给她保守治疗。
七阿婆想都没想就要摇头了,“去不了,去不了。能再看到你,我就能安心了。可别折腾,不然我可要生气的。”
每年大孙子和宁小梅都要给她和老头弄医院去,可把他们给气的。他们身体可没毛病,不花这些冤枉钱。
“哦,”林琅失落地应一声,也没敢想她能立刻让七阿婆七叔公松口,无论体检还是治疗,都需要他们配合才行,真把人骗到医院,他们执意不愿,其他人也没办法。
“唉哟,可不许难过了,来阿婆家就得开开心心的。走,阿婆带你吃糖去,”七阿婆精神头好得不了,也不用拐杖,就拉着林琅往她尝糖果的房间走去。
宁小梅看得又无奈又好笑,她妈明显就招架不了林琅的撒娇和请求,这才想哄小孩儿那样拿糖哄林琅。
宁小梅走来敲敲客卧的门,再进来要帮忙,就见闻昭非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哎呀,都让你们自己动手了,”宁小梅略不好意思地说明,她从宁山县跟回小宁村来,忙是没帮上多少,基本都还是闻昭非几人自己干的。
“您客气了,我们自己能行,这里很快就好。”
闻昭非说着继续将他和林琅的衣服挂到刚刚擦过两遍的衣柜里,衣柜继续敞开着,他端着木盆出来。
宁小梅看闻昭非就是熟手的模样,就不再不放心地要来帮忙了。
她又去黄成言三人的客房去看看,他们那边一样没有她能插手的地方,基本只要将夜晚盖的凉被给他们就好。
原就是大夏天,几个火气大的男人夜里睡觉,还不一定愿意盖被子,不过小宁村一直是冬暖夏凉,夜里倒说不上太热。
宁小梅走一圈又回厨房去给七叔公帮忙,他们中午主要是吃米饭,林琅闻昭非早上从县城国营饭店就买好了好几样肉菜带回来,热一热就能吃。
林琅和闻昭非带来的行李中,大部分都是从京城捎带来给七叔公七阿婆的礼物,有衣服有北方特产和一些搭配好的药膳药材等。
吃过午饭,正好是一天中最热的时段,他们继续在家里聊聊天,说说各自的境况。
下午三点多时,宁小梅的儿子陈鹏赶来小宁村。
他从县城服装店堂妹那里知道林琅和闻昭非回来了,这些年他们家可受了林琅闻昭非不少恩惠和好处,他必须回来帮忙一起招待。
简单聊了几句,陈鹏引路,林琅和闻昭非在姜心明、俞飞两个警卫员的保护陪同下,往两村交界地带的墓地走去。
黄成言陪七叔公去找村里懂看黄历的人看日子去,宁小梅和七阿婆张罗起晚饭的备菜等。
他们从七叔公家出来走多远,就遇到来找林琅的秦英兰。
随后,秦英兰也跟来凑热闹,一起往墓地去。
“我爸妈让我问你们什么时候方便,来我家吃饭,我妈可太想见你了,”秦英兰挽着林琅的手走,笑吟吟地说明,她中午跟着秦勇回自己家吃饭,家里的董红玉差点儿饭都不想吃,就想来看林琅。
出门又立刻折返,她又想着林琅一行刚到,肯定忙着收拾和七叔公一家叙旧,犹犹豫豫她就没来。
“我和三哥明儿去看秦叔和董婶儿,”林琅也记得董红玉对她的诸多照顾,她当时独自一人住林家小院,日常就多亏董红玉关照。
林琅姥姥去世后,董红玉基本有路过林家小院都会来看林琅,或听到村里长舌妇人议论林琅,她都要黑脸阻止。
这六年,她也经常让七叔公一起给林琅寄东西。
别人家去不去无所谓,秦勇和董红玉家里,林琅和闻昭非肯定要走一趟的。
秦英兰点点头,又看两眼她们前头低声交流中的闻昭非和,和她们后头主要关注路况的姜心明一人,她继续小声和林琅八卦起来。
“你还记得王家的那些事情不”
“嗯,”林琅点头,又诧异地看来,“他们家又怎么啦”
“他们家又闹离婚啦,”秦英兰也是回来听她妈董红玉说的才知道。
“我好像忘了告诉你,当时堵你路的那个贺知青贺永明后来和王诗雯的堂妹王菁菁结婚了,”秦英兰也是想了一下才把名字记起来。
“大前年贺永明为了能参加高考就差点儿和王菁菁离婚了,一次没考上,第一次考上后,王菁菁死活闹着和他一起回京城,但今年2月时,被她堂姐王诗雯送回来了。”
董红玉是生产队妇女主任,日常就是处理这些事情,王菁菁要请董红玉帮她做主,但董红玉也就能在村里说上话,哪有本事到京城去帮王菁菁主持公道。
且在王菁菁和贺永明结婚前,他们这段婚姻就不被看好,当时已经有个别知青通过家里关系,回城去了。
他们这样的小山村根本留不住这些城里来的知青,留住了人,也留不住心,这样的婚姻又怎么可能幸福。
王家已经让王诗雯嫁了一个知青还不够,居然还把女儿嫁到知青院去。
林琅神情相当诧异,又忍不住多问一句,“他们生孩子了吗”
“嗯,”秦英兰点了点头,“一个男宝,也幸亏是男宝。贺知青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他们家里只认孩子,不认孩子母亲王菁菁,就因为王菁菁不是大学生”
秦英兰和王家人普遍关系糟糕,但说起这个事情,还是讨伐贺永明更多,要不就别结婚别生孩子,几年夫妻都当下来了,说翻脸就翻脸。
林琅却是从秦英兰的话里想到“自己”原本的命运,她以为她走了,这个事情就不会再有了,却原来依旧有人当了女主王诗雯的对照组。
不过好一点儿的是,王菁菁的孩子不至于沦落到被拐子抱走,王菁菁再落魄,小宁村依旧有她的容身之处。
未来政策和风气再放开些,王菁菁或能有更好的出路和未来。
“渣男”林琅到底没忍住又骂了一句贺永明。
秦英兰跟着骂一句不是很理解的话,“渣男”
秦英兰继续道,“不过,我要说的离婚不是王菁菁和贺永明,是王诗雯和祝之徽。王菁菁前几日同何大婶吵架时,不小心说漏嘴了。”
“哼,不是我爱说他们家的是非,你不知王诗雯有多过分”秦英兰叭叭地同林琅告状起来,这些让人生气的事情,平时也不好总写信里去。
秦英兰和王诗雯的关系从最开始的单纯没玩不到一起,到后来王诗雯莫名其妙讨厌和提防她。又在王诗雯第一次高考成功靠到京城师大,而秦英兰落榜后,彻底恶化。
王诗雯当面奚落落榜的秦英兰,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幸亏祝之徽当年没看上秦英兰,而是看上她,才能夫妻双双高考成功回京城去。
秦英兰直接被王诗雯气哭了,她早八百年没去看过祝之徽在内的知青们了,更不可能惦记已婚的祝之徽。
这怨结下多年,秦英兰就也乐意看王家的热闹,她知道林琅也不喜欢王家人,这样的好消息,她当然要第一时间和林琅分享了。
“我要被她气死了你说,这离婚消息能是真的吗”秦英兰和董红玉也无法确定王菁菁是吵架胡编乱造,还是真有其事儿。
“要我说他们就该绑死在一起才好,免得去祸害别人,”林琅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她也不再避讳地将在京城偶遇王家兄妹的几件事情说出来。
秦英兰惊讶地瞪大眼睛,“坐牢退学我可没在村里听说过。”
王家人到现在还在各种炫耀和骄傲王诗雯考上大学,王建民也到外务工去的事情,合着真实情况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啊,我的佩佩,这可太解气了”秦英兰反应过来后就是高兴,一点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秦英兰转悠着眼珠子问道“我能和我爸妈告知一声吗”
“当然,”林琅轻笑一声,算起来她和王家人也是交恶的,这样“回敬”一番并无什么不可。
走前头的闻昭非停步,等林琅走近后,他扶住林琅的一只手,“快到了,累不累”
他们前面是一个小瀑布,要踩着几个石头路过,再转过道就是矮坡上的墓地了。
林琅很久没走这样的路了,闻昭非肯定要扶着才放心,同时他也跟着听了几耳朵秦英兰和王家的旧怨。
林琅朝闻昭非弯眸笑着摇头,“不累。这里还同记忆里的一样啊。”
在宁山县还能看到不少变化,小宁村就完全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连这条往墓地去拜祭的路都同记忆里相差无几。
“嗯,”闻昭非继续扶着林琅走,在林琅犹豫踩哪个石头时,他将人抱起来,步就抵达了瀑布对面,也不放下林琅,继续抱她走。
秦英兰收回目光,又对陈鹏几人连连摆手,“我不用。”
秦英兰很快就跟上来了,她印象里的林琅还是几步带喘、极不会干活的形象,被丈夫抱起来走,不是很正常很应该的嘛。
“可以嘛,你现在身体好很多了。你当时可太多走几步路,就挂我身上起不来的,哈哈哈,也就你是个大美人,我乐意给你挂,”秦英兰一边为林琅身体好很多而高兴,一边揭短起来。
林琅趴闻昭非肩膀上,佯怒地瞪一眼秦英兰,“哼,我现在有三哥了。”
秦英兰继续逗林琅,“行啊你,都不会害羞了。”
他们继续说说笑笑,确实没感觉累和走多久,就抵达到林尧青和温如归的合葬墓前。
这里在清明时,陈鹏和七叔公来清理拜祭过,但南方草木繁盛,现在又已经长满了高高低低的杂草。
“姥爷,姥姥,我回来了,”林琅认真拜了拜,又摸了摸石头墓碑,“过些天,我和三哥就接你们回京城。”
以后,她就能每年清明都亲自去扫祭和看望他们了。
闻昭非也跟着林琅拜了拜,随后他们四个男人一起拿着工具将杂草清理一遍,不用半小时就都弄好了。
秦英兰也没再叨叨不停,而是安静陪林琅在不远处的树下待着。
秦英兰记忆里闪过温如归下葬时,林琅在墓前哭得肝肠寸断、那溢出画面被抛下的绝望感,即便当时和林琅没什么交情的她,看着都觉得心疼。
林琅偏头过来对秦英兰笑了笑,从思念姥姥的情绪里脱离出来,现在的她很幸福,她做到了她答应姥姥们的事情了。
闻昭非走过来,揉揉林琅的头发,“我背你回去。”
“唔好,”林琅改了口,天色不早了,她的脚程太慢,还真没有让闻昭非背她回去不耽误事儿,免得七叔公七阿婆在家里还要担心他们。
秦英兰从小就皮实,有放假回小宁村都要上工干活,这来回什么东西都不用提,还有中途休息,她一脸轻松地被林琅闻昭非一行送回到家门口。
到村子附近时,林琅已经下来自己走了,她对秦英兰摆摆手,“进去吧,明儿来家里找你和大婶。”
“嗯,那说了好呀,”秦英兰点点头,她进到家里,他爸妈应该还在村办没下工。
林琅和闻昭非回到七叔公家附近,就有阵阵饭香传来,宁小梅根本无法阻止她爸妈亲手动手张罗,只能尽量抢着多干点儿活了。
晚饭上,林琅吃到了七阿婆亲手煮的肉片汤,七叔公亲手擀的面,都是一直想念却无法吃到的特殊味道。
晚饭后,七叔公将他去找人问来的日子给林琅闻昭非挑,他们就近选到了14号的日子。
在这之前,他们要请秦勇帮忙找人手,再联系好县城的火葬场。
林琅和闻昭非拿到骨灰盒后,还会继续待到,带七叔公七阿婆完成体检和基础治疗再返回。
大略商量好后,他们就分开去洗漱和休息。
客卧里,在闻昭非躺下后,林琅主动靠过来,搂住闻昭非腰,再蹭蹭人问道“热吗”
“不热,”闻昭非侧身过来,亲了亲林琅的脸颊,他也没想到会有一日还能同林琅一起躺在这张床上。
现在回想起来,他同林琅结婚就如同在昨日,他们却已经携手走过六年的时光了。
闻昭非又坐起来给林琅按了会儿腰和腿,再躺下,就发现林琅还眨巴着眼睛没睡,平时他按没多久,林琅就会睡着。
“睡不习惯吗”闻昭非低声询问,只垫了一层棉被的木板床确实硬得很,林琅已经习惯睡京城家里的软床了。
“还好,我在想怎么让叔公阿婆心甘情愿地答应,”林琅说着就叹气起来,今儿才一提起,七阿婆就很抗拒。
原以为他们会愿意让闻昭非看病,现在看似乎也不那么容易松口。
闻昭非确实是发现俩老身上的大小毛病要尽快治疗,但这么不睡觉地想是没用的,“乖,睡觉。我们休息好了,才能更容易想到办法。”
“嗯,”林琅点点头,在闻昭非怀里找到舒服的睡姿,又被闻昭非熟练地拍了会儿,才找到睡意,渐渐睡着了。
闻昭非听着林琅的呼吸声,在后半夜没那么热后,从浅眠进入深眠。
第一天一早起来,他们继续在七叔公家吃过早饭,就去到秦勇家里做客,送一些他们从京城带来的特产外,再商议关于迁坟的事情。
在小宁村留存的档案资料里,林尧青在小宁村里的名字不叫林尧青,而是叫林青。这次迁坟后,也是要从档案和资料里恢复林尧青本名和他的名誉。
林琅为自己姥爷姥姥提出重新调查的申请后,很快就收到回复,林可萱和慕家在国外的事情影响不到林琅,也抹不去林尧青曾经在清大做出的诸多贡献。
且从今年开始就不再限制国内外的交流了,研究中心合作的几个机械厂,今年就开始有外贸交易进行。
林琅和闻昭非带齐了资料回来,秦勇这里更不可能会为难,很快就给开好了证明等。
这之后再有秦勇和七叔公、宁三伯等人牵头进行,很快就定好了十来人,在14号那天定的时辰去进行迁坟等事情。
有两辆车能用,黄成言开车跑两趟就将那天需要的工具,以及当天要犒劳村里出力众人的肉菜等买好了。
14号当天从9点到11点,矮坡上的墓地就恢复成曾经的土包,两个棺材在转移出树林后,就放到牛车转运到宁山县的火葬场里。
在多付些辛苦费后,当天下午,林琅和闻昭非就带回了两个骨灰盒。
黄成言继续留在县城里开死亡证明等,方便之后林琅和闻昭非从省会坐飞机返回京城时用。
七叔公家里,已经提前摆好香案,林琅和闻昭非将骨灰盒放上后,再认真一拜,他们回来的大事儿之一就算完成了。
“累坏了吧,瞧你脸蛋都热红了”七阿婆叨叨起来,主要是心疼林琅跟着跑来跑去的。
大热天的,什么都不做,人都容易累。林琅还坚持跟去山里和火葬场那种地方。
“我还好,”林琅轻笑着摇摇头,她体力可比六年前好太多了,现在的累也是正常成承受范围的累。
“来,给你烧了热水,再热也不能贪凉用冷水,记住了没”七阿婆领着林琅去水房,一想到林琅和闻昭非很快要走了,诸多叮嘱忍不住又一遍说起来。
水房里,林琅眼珠子转悠了一下,她附到七阿婆耳边一番低语,再肯定又肯定地点头。
“唉哟,你这丫头,你要气死阿婆”七阿婆叫唤了一声,又很快压低了声音,再努力平心静气地开始同林琅新一轮叮嘱。
先回房间拿衣服再来的闻昭非敲了敲门“佩佩,阿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七阿婆开门从闻昭非手里接过林琅拿换洗用的衣服,再瞄一眼闻昭非,轻哼一声道“你去厨房再提桶热水来,要热乎的。”
“好,”闻昭非点点头,心中猜测林琅大抵是贪凉快,水兑太凉被说了。
闻昭非很快就提了热水过来,七阿婆主动从水房里出来,看闻昭非的目光带着明显的不满,又叹气又摇头一番,再推了推闻昭非。
“你进去吧,可别让林丫摔着了。”
林琅赶紧探出脑袋接过话,“阿婆,您去忙吧,三哥能照顾好我的。”
“可不能洗太久了,快去吧,”七阿婆说完就脚步飞快地往主卧走去,他们这些老家伙不支棱起来,可不行了啊。
不明所以的闻昭非给林琅拉进水房里。
对上闻昭非的目光,林琅难得心虚了一下,“咳,阿婆已经答应明儿和我们一起县医院好好看眼睛和腰了。”
搞定七阿婆,那七叔公肯定能一起被顺带上体检和看病。
“哦你怎么和七阿婆说的”闻昭非神情更诧异了,他这俩日也是试图和两老好好说过道理,但成效一般,都是敷衍地说等迁坟事情完成后再说。
却不想林琅这里忽然就把七阿婆的思想工作做通了。
林琅揽住闻昭非脖子,把人带下来,她在闻昭非耳边低声道“我和阿婆说我月经推迟了”
闻昭非立刻跟着算了算时间,林琅基本是40天左右来一次,到目前为止还不算推迟他立刻反应过来,林琅要和他说的不是月经。
“师母和你不是都说我身体很好嘛,这次没有,下次也会有的”林琅弯了弯眼睛,非常高兴自己灵光一闪的机智,“反正阿婆已经答应和我们一起去医院了。”
林琅和闻昭非从今年春节前后就开始备孕了,最开始两个月紧张兮兮的,但几次月经都正常来了,他们也不再特意关注这个事情,顺其自然了。
闻昭非的表情没有轻松下来,而是又握住林琅的手腕仔细又仔细地把脉,依旧没有诊出来,但到月经来前,同样不能排除林琅没怀孕。
“都说是咳,你可不能给我说漏嘴了,”林琅又捏捏揉揉闻昭非的耳朵,叮嘱起来。
“嗯,”闻昭非点头,余光扫过林琅的小腹,随后他帮林琅洗头洗澡时,都无自觉地更小心了一些。
吃饭到睡觉前,或被七叔公七阿婆瞪两眼,他也都是默默受了。若是林琅真怀孕了,京城里的爷爷们怕也要这样招呼他一顿。
翌日,两辆车把两老带到了县医院里,闻昭非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又找县医院院长聊了会儿。
随后,闻昭非亲自来帮两老进行各项检查,七阿婆的眼睛是很明显的白内障症状,其实已经影响到正常生活,需要尽快动手术,县医院的条件无法满足。
七叔公常年劳作,身体里劳损的地方大大小小,再加上常年喝酒,肝上的毛病需要到大医院、用更好的设备进行复查。
拿到各项检查结果后,闻昭非和林琅又将病情等和两老好好地聊了聊,最好是跟他们到京城去,最次也得到省城医院去把手术动了。
七叔公七阿婆不约而同瞄了一眼林琅肚子,再对视一眼,终于松口了,“行,都听你们的。”
省城和京城对他们来说都是全然陌生的地方,从小宁村出去,一切都要听儿孙们的了。
再就是他们做不到让怀着孩子的林琅如此操心。
闻昭非又喊进来宁小梅和陈鹏几人,众人一番商议后,陈鹏跟着他们一起京城一趟,有大外孙在身边,七叔公七阿婆不好意思开口让他们做的事情,也能喊陈鹏去做。
七叔公七阿婆县城都来得很少,他们很快就要跟林琅和闻昭非去京城了,宁小梅和陈鹏先接他们去服装店和县城新买的房子看看。
两老一起回京城的事情终于定下来了,林琅狠狠松口气,又略带歉意地摸摸肚子,宝宝还没来,就给她“用”了一场了。
“你可千万别生气,真不来了呀,”林琅继续同自己的未来宝宝商量起来。
“嗯”林琅揽住闻昭非的脖子,奇怪地问道“去哪儿呢”
“验血,检查一下,”闻昭非往一早就帮林琅预约好的血液科走去。
抽血后,他们继续等了半小时,报告单就出来了。
林琅凑过来脑袋来一起看,再惊讶地瞪大眼睛,“啊,这、这是宝宝真的来了呀,我都没感觉。”
林琅只是感觉到七阿婆对她的身体和子嗣非常关心,灵机一动,就撒一个“善意”的谎话。
已经过去的六月,闻昭非忙着研究生毕业等事宜,林琅也在忙一些项目的阶段性收尾和总结报告等,夫妻生活频率比之前努力备孕的几个月都更少。
林琅和闻昭非心里大抵都是觉得这个月应该也是来不了的,所以在收到邀请后,互相合计一下时间,就将回小宁村的行程安排起来了。
他们在商量这趟行程时,根本没想过林琅可能怀孕的事情。
闻昭非深吸口气,更小心地扶起林琅,“别怕,有我在。”
林琅瞄一眼面色前所未有严肃的闻昭非,轻轻点头,“哦。”她没感觉害怕,真正感觉害怕紧张的是闻昭非本人才对吧。
林琅继续做了县医院能做的全套孕早起检查,林琅怀孕时间在3周左右,他们出发回小宁村前就怀上了。
林琅身体各项数值都在正常范畴内,她和孩子都很健康。
林琅继续单手捂住小腹,每次来月经都要提前吃药,不然就要痛得死去活来的地方,有一个幼小又脆弱的生命着床,选择她和闻昭非成为它的爸爸妈妈了。
林琅这才渐渐察觉到诸多持续涌上来的惊喜、感动和感恩。,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