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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没有人能想象第二局的拉扯会持续这么长时间;而让人们更想不到的是这一局末尾的决胜一球竟然是由青叶城西彻底拦死白鸟泽的牛岛告终。
“糟糕,有点想给青城的12号应援了。”白鸟泽应援队的女孩捂住心口,“太帅了吧”
她身旁不止一个同伴露出赞同的目光,“我懂我懂那种能把人胳膊打骨折的球竟然也能拦下诶而且你看到了吗最绝的果然是反差吧刚刚才冷酷的拦下牛岛君的扣球,一扭头就能笑的那么飒我的心被他夺走了”
“你的心已经被青城二传夺走过一次了。”同伴无情指出,“还被牛岛君夺走过。”
“心的碎片之一。”女孩面不改色,“难道你不是”
同伴“我是,你赢了。”
场边正在拆着手上绷带的九重突然警觉的扭头,四处看了看。
岩泉发觉,“怎么”
“不”九重鹰半晌才将目光锁定在另一侧的队伍里冲他挥手的天童身上,“应该是错觉。”
“真有你的”花卷从旁边窜了出来,手上捧着干净的毛巾,尖叫,“那可是牛若的扣球全国大赛的副攻手也不敢保证能拦死他你竟然拦下了啊啊啊”
松川慢了一步跟过来,解释,“这家伙激动到给我来了两下。”他展示了一番手臂上的掐痕,“托他的福,我现在反而没那么激动了。”
不止是他们两个,连解说员在休息空隙也在大肆惊叹着刚刚的拦网。花卷几乎能把他夸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没过多久及川也凑了过来,开始和花卷就自己的表现据理力争,话题迅速歪楼。
九重鹰坐在旁边闷笑,手指上的绷带拆完后露出有些红肿,活动了两下倒也不太碍事。松川的目光从他的手上划过,扭头对着同年级的温田说了什么,不多时就递给九重一个冰袋让他冷敷。
隔壁花卷和及川的歪楼很快被岩泉颇具威慑的目光掰正,前者终于想起来把毛巾分给他们,“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拦下牛若的”
这问题同样招来了一旁的高年级生。九重鹰在众人求知若渴的目光中沉吟片刻,“白鸟泽刚刚可供选择的选项有很多,但都不能像之前那么强硬的干脆得分。再加上被连续得分的压力,白鸟泽二传最可能做的就是把球给牛若。”
“牛若在一传刚刚到位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他停了一下,刚刚触球的手掌即使有冰袋的冷敷此时仍然在发烫,“他的姿势并没有因为体力消耗而走形,但为了保持威力,他必须在空中进行调整;二传的高球又给了他积蓄力量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牛若会因为也许会被拦下的风险放弃强攻。剩下的就是抓住那个瞬间。”
说的轻巧,只是众人都知道在瞬息万变的局势中能看清这些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更难得的是他抓住了那转瞬即逝的机会,而后者又是建立在九重鹰出色的反应速度、冷静的观察分析和强烈的想要拦死牛若的决心之上。
有人忍不住问,“如果牛岛没有选择强攻呢万一你拦不下呢”
此话一出,四下安静。
竞技中不存在绝对一说,比赛没结束之前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诚然这种可能性明明白白的存在着,但踏进球场的人心里都清楚牛岛若利不是会放弃眼前绝好进攻机会的人特别是那个传球本身就足够适合他,作为队伍的王牌,他又有什么理由优柔寡断
而在短暂的安静中,坐在长椅上按着手指的人神情平静,抬眼时锐利雪亮的眸光几乎要切开一切踌躇不前的迷惘。
“牛岛若利需要保守的策略吗”他没有停顿,“白鸟泽又为什么会需要牛岛若
利”
以问句回答问句向来是最耍赖的手段,但提问者还是被这两个问题堵得哑口无言。而在思虑过后找到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后,再去看坐在那的人,便不由发现那平静之下掩藏着锋芒逼人的冷然。
青叶城西也是如此。
没有人是为了输站在这里的。
“你为什么这么了解牛若啊”花卷喃喃,“糟糕,我想到之前及川被牛若邀请的场景了。不会等会比赛结束牛若过来除了邀请及川还会邀请你吧”
松川庄严道“我不允许。岩泉,你怎么看”
岩泉配合冷笑“想都别想。”
只有及川恼羞成怒“太可怕了吧这种可能性只是说一下就让我想吐了”
九重想了想,回答了花卷的问题。
“因为如果是我,也不会在那个时候退后。”
这话换做其他人来说也许会被认为是大话,但从九重嘴里说出来就显得理当如此。后辈的可靠纵使让人放心,但不安定的气氛仍旧在这秒的时间中发酵
“感觉怎么样”荒生仿佛第六感失灵,笑嘻嘻的把手心的汗蹭到西条背上,后者冷笑一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踩扁了荒生的球鞋,在荒生的尖叫中回答,“虽然很想说我能继续,”他嗓音沙哑,艰难道,“但我至少要休息一局才能恢复一点状态。”
避无可避的抉择。
大多数人参加社团活动也是因为轻松快乐,早在开学初各个体育社团就迎来了一波退部热潮,现在留在这里的也不是什么没有根性的家伙。但主动更换选手和迫不得已可谓是两个极端,特别是在和强校的比赛中,这种差别甚至能左右战局。而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先不说是否能跟得上比赛节奏,单单从心态是否能保持平衡这方面就足够让人头疼。
即使是入畑教练也不由开始犯难,抬眼便看到几个二年级生硬着头皮仿佛要上断头台的表情,一边无语一边忍不住担忧。在他还犹豫的时候,终于大发慈悲的松开荒生球鞋的西条看都不看对方扭曲的脸,彻底放弃了表情管理,维持着半死不活的面部表情开口。
“松川,”他说,“怎么样”
很久之后等他们步入社会再次重逢,松川一静对着西条修的脸回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这次赶鸭子上架的推荐,西条模糊不清的脸也在这句话落地时也从薄薄的一张纸面形象和道听途说中突然填上了生动的颜色。同是副攻手,但他们两个的交集只停留在举止有礼的后辈和言笑晏晏的前辈的关系上,比起九重和西条之间的交集来说更是平淡如水,西条当时为什么会推荐他也成为了松川时不时会想起的青城十大未解之谜。
但现在,松川吓得水壶都掉了,还是及川眼疾手快的接住,颇为新奇的观察着他宛若石化的表情。
入畑教练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在松川身上,“理由呢”
“不是我自夸。”西条面无表情,“除了我,没人能稳定的在牛若手里拿到一触”
九重模糊的笑了一声,“哦”
“好吧,现在再加上这个小怪物。”西条保持着摆烂脸迅速改口,“短时间也不可能掌握住拦网的节奏。在这种情况下,我建议由原本以一触组织反攻的战术更改成限制扣球的路线或者用及川擅长的那种方法。”
“留出空档,诱导扣球”及川眉头一挑,显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利用攻手避开拦网的心理来制造陷阱吗可以试试。”
“松川在这方面的拦网技巧就很不错。”岩泉同样明白过来,“剩下的可以由其他人来补足。”
另一位拦死了牛若的拦网主力语气轻松,“我没问题。”
宫野和古江也纷纷点头,后者已经开始
小声嘀咕着需要配合的地面补救,于是这件事就以连当事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速度迅速拍板,不久之前的不安荡然无存。松川一静自认不算是天才之流,比他刻苦的人大有人在,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只有身高。他张了张嘴,看着入畑教练很快又从队伍中点了个二年级主攻来替代同样需要休息的宫野在他想要出声的时候,他看到几个二年级副攻露出相似的松了一口气般的表情。
“抱歉啊,松川。”其中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很是奇怪,“好好发挥,拦不住也没办法”
如果说这个时候他还不清楚事态发展,那么等他和其他人一同走上场,听到那些从观众席上窃窃私语后,就顺理成章的明白了大半。
“又是一个一年级莫非水平很不错”
“青城出彩的副攻只有西条一个吧,哦,还有那个12号”
“换了人,也就说是西条终于撑不住了唉,看来这次青城还是要输。”
那是怜悯的目光啊。
在脑子里出现这个想法后他极快的扭头看了眼那几位副攻手前辈,没错,就和他猜的一样。他们在上场前就已经打了退堂鼓,抱着不可能拦下的心态动也不动。松川恍然大悟之后说不出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白鸟泽的应援口号排山倒海般涌来,几乎要把相较起来窄小的球场和他自己淹没。这种异样的紧张让他僵住了手脚,太阳穴突突直跳,还未开赛就已经口干舌燥。
这世上能一往无前的人终归是少数。松川一静脑海中一片空白,想要上场的渴望和害怕队伍因为自己输掉比赛的退缩在心里舞出刀光剑影,直到身旁有人把他轻轻往前推了推,声音和不久之前的平静坚定的声调完美重叠。
“因为如果是我,也不会在那个时候退后。”
“别退。”九重鹰说,“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