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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海大作为一所历史悠久,绩业彪炳的学校有很多可供人津津乐道的地方。比如其自由的校风和圣诞节会带着白胡子装成圣诞老人的校长;海原祭上众学生放飞自我群魔乱舞的各种社团展和班级展;以及各种社团在全国大赛中卓然超群的战绩。而在众多名震全国的运动类社团中,网球部又是其中最耀眼的那个。
“等等,”花卷在相田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打断,语气困惑,“之前慢跑热身的时候我们不是经过网球部了吗你确定那些呃,对不起,无意冒犯,但我觉得我不对,九重一只胳膊就能把他们拎起来。”
相田试图给同校生挽尊,“网球部其实水平还可以,至少能出线全国。不过混日子的人也挺多的这种人哪里都不会少啦。”
松川在花卷旁边吐槽,“花卷你为什么要中途改口。”
“因为我想了想发现我绝对不行的。”花卷理直气壮,“不过岩泉应该也可以吧,及川及川就算了。”
“为什么到我这里是这样的评价啊”及川彻大怒,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一些
“白痴吗你会暴露的”
校道旁边的灌木丛一阵激烈的抖动。
神色匆匆的几个路过的学生在经过抖动的灌木丛时狐疑的看了好几眼,目光出乎意料的犀利灌木丛一震,迅速的安静下来。
“是野猫吗”
学校里有不少学生们自发散养的猫咪,在草丛中窜来窜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想到这里,路过的学生和同伴不再逗留,扭头朝某个方向跑去。
“快点快点别等会去晚了就看不到幸村同学打球了”
一群挤在灌木丛后面的少年这才松了口气。
及川彻忍不住说,“大家就不觉得这样很像是变态吗说起来为什么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走过去”
“因为现在还在训练中啊,要做的隐蔽一点,小心行事。”相田说,“不然被教练抓住了又要挨骂。”
“相田前辈很有经验嘛。”
“还不是你们队的这位非要去看”
“什么看啦,是把阿鹰重新捕捉回来”
事情的发展还要从那条宫野发来的简讯说起。及川彻在下场时看到岩泉一震惊的表情,便凑过去瞅了两眼。不看还好,一看直接把刚刚灌进嘴里的水全都喷了出来,差点殃及到一旁的花卷。在后者的骂声中夺过岩泉的手机开始狂敲键盘,询问事情始末。
而另一头的宫野显然已经大脑宕机,心情大起大落,前言不搭后语的回复足以证明他的混乱。先是毫无意义的啊啊啊啊了一会,才不可置信的质问及川,不是说九重之前是打篮球的吗为什么网球看起来也这么强啊难道这是九重的双胞胎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持续了一段时间,那边终于传来一条语言机能基本保持正常的回复。
我们现在在网球部这边,要过来的话让相田带你们过来就好。
这条讯息显然是出于另一人之手,不出所料是立海的队长碇直树。而结束训练的相田在被及川彻找上后一口应下,显然对另一边发生了什么同样颇感兴趣。于是青城的几个一年级偷偷摸摸的跟着相田溜出了体育馆,临走时及川总觉得户美的教练若有若无的往这个方向看了好几眼,但还是放过了他们。
他们走的小道,很快就到了高中的网球部这边宽阔的训练场、接连不断的击球声、以及三三两两的学生。及川终于能从林荫小道中跳出来,身后的花卷和松川胡乱拍着蚊子,一边连连发问“九重呢九重呢”
天气很好,室外的太阳毫不避讳的散发着热量,耀眼的光斑晃得人头昏
眼花。夏虫蝉鸣就着热浪一层一层的袭来,和拍蚊子的啪啪声混在一起。他们几个出现的太突然,有几个站在网球场场边的学生已经发现了不速之客,警觉的看向他们
但几人不约而同的忽视掉了这些,眼睛瞪着球场,发出相似的抽气声。
“我说,根本不在啊”
毫无疑问,无论是发来信息的队长们还是传言中跑来踢馆的九重鹰都不见踪影,让人怀疑这是否是他们串通起来的一场恶作剧。恰逢此时,网球场内走出一个带着帽子的高挑少年,直奔几人而来。及川彻立刻就发现相田下意识挺直了腰板,扬起了怎么看都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的皮笑肉不笑。
“这不是相田吗,怎么突然来我们网球部还带着这么多人。”
“呀广岛,我只是担心你们有没有好好训练不久之前你们不是被后辈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吗已经没关系了吗”
“不、劳、您、费、心。”
“别这么说,好歹都是同一所学校。”
一同假笑。
“所以说,你到底来干什么没事快走,别打扰我们训练。”
相田和及川对视一眼。
“没人来找你们踢馆吗”
“找麻烦的人姑且只有我面前的这个。”
“那就奇怪了”相田没在意对方的阴阳怪气,“那边说的事网球部没错啊等等。”
相田忍不住瞪大眼睛,“难道是另一个”
岩泉迷茫的问,“什么另一个”
一行人在广岛危险的眼神中迅速撤离,相田解释,“如果不是高中的网球部,那只可能是国中的实际上立海大最出名的是国中的网球部。也就是这两年的事,那边有个很厉害的国中生叫幸村精市,去年刚一入学就拿到了网球部的正选位置,当上了部长。之后在七月关东大赛获胜、八月全国大赛优胜马上不就是今年的关东大赛了吗,他们是热门的夺冠人选来着,名头响的连我们高中部的都知道。”
几人中只有及川和岩泉了解一点关于网球的事,但实际上也没有多少。而花卷和松川则满脸迷茫,“听上去好像很厉害”
“超厉害的。”相田强调,“类比一下,就像是排球这边一年级刚刚入学就赢了全国大赛的级别,而且高中这边的网球部也没人能打的赢幸村。广岛就是刚刚那家伙,他是高中网球部的现任部长,之前带着人打着指导后辈的名号去了趟国中那边,结果被打的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
“这么强吗”
相田点头,犹豫了一下,实在是没忍住,“他们真的很强,关东地区的比赛已经快十连霸了,名副其实的全国水平的选手你们确定宫野发的信息没错吗他真说九重去踢馆了嘶”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察觉到大事不妙。
及川彻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突然飙升起某种不好的预感。相田口中幸村的经历有种莫名的熟悉而且不是说是约了朋友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诡异状况啊
追究起来,这最开始确实只是一次朋友间的见面。
自从那场略显紧促的比赛后,九重鹰和幸村精市就成为了对方手机通讯录中普通的躺列对象,会互相给对方发的动态点赞的关系。九重鹰一门心思的钻研排球,幸村精市则忙于各种比赛和社员的训练。在这种状况下,两人直到在不久前的食堂中狭路相逢才纷纷后知后觉。
“我都忘了你就在神奈川。”
幸村精市回想起暑期开始前,学校给各个社团分配训练场地看到的学校名字,那时他只觉得眼熟,却没有深想,“我也没注意到立海大排球部的名单里这次有青
叶城西。”
“那扯平了”
幸村精市笑了两声,默认了他的说法。
按理说,长时间不见面的朋友即使曾经再怎么亲密,重新坐在一起也会感到没来由的尴尬和变扭,相对无言更是常态。此时正是食堂里来往人流的高峰期,两人便干脆搭伙坐了一张桌子。不过因为其中一位算是立海大的风云人物,即使坐在角落都引来了不少若有若无的注意。但令人意外的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分外和谐,明明只见寥寥几面,却全然不见勉强。
“织锦先生之前还很烦恼的说不能把你骗来打网球。”幸村精市没给不在场的成年人留面子,“看来你已经决定今后要走的路了”
“决定了。”九重鹰回答,他没怎么避讳道,“前不久的ih,我们输了。”
幸村褐色的瞳仁微微眯起,像是确定了什么。
“看你的样子,应该也不需要我安慰你。”
“如果要一个小我两级的国中生来安慰我那也太逊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手下败将”
这两句则纯属玩笑,毕竟当时的那场比赛算起来并未分出胜负就终止于织锦冲入场内试图挖人。
盘子里的食物在空白的几分钟内已经被吃了个干净,九重鹰再抬起头的时候注意到从几个穿着和幸村相同制服的少年从不远处的过道往直直朝这边过来,直到立海大网球部的成员们在他们部长落座的地方停下脚步,坐在幸村精市对面的那个陌生人低低的声音也落入他们的耳中。
“那要再比一场吗”他没在乎停在身边的人,“我还是更喜欢别人当我的手下败将。”
即使知道前因后果也容易被这句挑衅似的宣战激将成功,更何况网球部的部员们刚一登场就听到这句充满风雨欲来意味的话语。幸村精市本人微微一愣,倒是真情实感的心动起来眼前的九重和之前比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太相同,硬要说的话感觉,更加放松和现在的他比赛说不定会很有意思。
他这边陷入沉思,另一边则炸开了锅。
首当其冲的就是今年刚刚加入网球部的切原赤也。这位非常容易热血上头的少年在不久前依次输给了柳莲二、真田弦一郎和幸村精市,此时不满地瞪向九重,“喂你是谁啊幸村前辈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挑战的”
真田拦了一下,“切原”
“那怎么样才能挑战他”九重鹰饶有兴致的问,只是怎么看都有点莫名的不怀好意。真田和柳对视一眼,刚想询问幸村本人,就听到切原一点心眼都没有的兴奋提议。
“当然是要先打败我”
好久都没见过这种一根筋的笨蛋了。九重鹰一时竟有些怀念,“打败你就行了”
“当然还有真田前辈和柳前辈”切原赤也皱了皱眉,多说了两句,“前辈们可是很强的,连高中部来找茬的广岛都被打的呜呜呜呜”
柳莲二冷静的冲挑眉望过来的人点点头,手紧紧捂住了切原的嘴,“抱歉,请不要放在心上。”
九重鹰没答话,而是重新看向了幸村精市,而后者回神时便撞进了色泽隐约发亮的灰眼睛。幸村精市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造成这紧绷气氛的原因,周围的人群因为他们的僵持而略有骚动,他当机立断,“可以。”
九重鹰不太惊讶他的同意,却还是要刻意看了几眼挣扎着的切原和把他护在身后的其他人我应该没有这么凶吧。他不由沉默,定了定神才继续道“那我要不要先证明一下我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这句话调谑意味居多,幸村精市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
“好啊。”他说,“我的部员们可是很强的哦。”
九重鹰扬眉,却听姿容端丽的少年继
续慢悠悠道“至少让我看到你有被我打败的价值。”
这实在是对他不久之前的挑衅的一个强有力的回击,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对方和自己的相似,无非都是傲气的天才再加狂妄的胜负心加以点缀。虽然在某个瞬间会惺惺相惜,但也许更多的是想要分个高下的渴望。目光短暂的相错间了然于胸,九重鹰站了起来,在同龄人中也占据优势的身高和并不和善的面容让他只是普通的投以视线都带有天然的逼迫感。
“那我就当一次披荆斩棘的勇者吧。”他说,“别让我失望啊,幸村大魔王。”
于是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现如今的情况。两人都是行动力惊人的类型,两句话就定下了时间。明明刚刚还隐约有点兵戈相向的架势,现在又熟稔的交流起九重要借的球拍型号。
“你没有带自己的球拍吗”
终于能说话的切原赤也狐疑地问。
“嗯,我是打排球的。”
相较于两位当事人的泰然自若,难以证明当时立海大网球部的众人是如何费解且惊愕。听到那种话,任谁都会以为这人是打网球的慕名而来的吧最后得到这么个答案任谁都保持不了平和的心态。
真田的眉头已经紧紧地拧在一起,艰难的忍住了想说的话;而柳莲二眯着眼用一种专业且理智的目光划过九重裸露在外的皮肤,似乎在评估他的身体素质;切原赤也咋咋呼呼的表达了对九重自寻死路的惋惜,在丸井文太兴致勃勃的问排球打起来感觉怎么样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凑过来一只耳朵。
令人遗憾的是,九重鹰对这两个单纯的少年的哄骗结束于幸村精市犹如实质的视线,他不得不放弃了骗人来打排球的想法,在确定好相关事宜后就利落的告别。
眼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走道上,真田这才移开目光,复杂地看向幸村。
“为什么要答应他”
他和幸村精市是多年熟识,对方不可能心血来潮的就答应这场对决,还将其他人也一并牵扯进来。幸村精市作为朋友来说温和好相处,作为部长来说又足够坚定且理智,甚至偶尔会清醒到可让人害怕。幸村不意外真田的疑问,却提起了和这件事毫不相干的话题。
“还有半个月就是关东大赛了。”他说,“但我们做的准备还不够充分。”
他将目光放在开始训练的球场里,视线从边缘懒懒散散的三年级生上跳过,毫不留恋的转移到更远的场地上正活力四射对练着的同级生和后辈身上。灼灼光斑极快的随着炎热的微风掠过他的眼睛,他的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立海大的三连霸,不需要任何死角。”
九重鹰如期赴约。
他握着网球部友情的球拍挥舞了两下,脖颈上还带着一路跑过来流下的汗珠。动作不能说随意,只能说毫无章法,怎么舒服怎么来,彻底坐实了大部分人所认定的非经验者的身份。而幸村精市老神在在不闻不问,显然将迎战权交由其他人手中,打定主意要当最终才被攻略的幸村大魔王。
众人交换着眼色,商议着谁先打头阵,刚刚决定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朝气蓬勃的邀战。
“我来和你打”
真田的脸瞬间就黑了。
被邀战的九重瞄了一眼切原赤也身后,“好啊。”
偏偏切原本人还没察觉到危险气息,还带着点小得意对他说,“我不会让你输的很难看的。”
这下九重鹰是真的笑出声了。
他颇感新奇,“那就拜托了。”
切原赤也虽然之前输给了二年级的前辈们,怎么说都算不上半吊子的草包。从发球局开始就打的气势汹汹,球拍网线在触球后绷紧的击球声更是比以往更加出色。相较之下,九重鹰的应对就有些平淡无
味,没什么特别高超的技巧,有的只是每一次都实打实的将球击回的朴实,只算是将其他人非经验者的印象转换到经验者的类别里。
但渐渐地,观战的众人面色凝重起来。如果说一两个球被击回去是好运,那么三四个球就不止是好运。特别是在一个超出切原水准的扣球被接了起来,原本还对九重抱有质疑的人也收回了之前的看法。
“毫无破绽的感觉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恰好和幸村之前对真田说的话不谋而合。而不管场边众人心情如何,场内的选手争斗的则更加激烈。
“你这家伙”
切原本来就是容易上头的性子,在莫名其妙的丢了自己的一局发球局后便忍不住焦躁,偏偏对面的人还散漫的应了一声,球拍轻轻搭在颈窝,“要认输吗”
竟是将最开始他的话一五一十的返还。
头发微卷的少年咬牙死死盯着九重鹰,眼白发红,握着球拍的手用力到能将坚硬的拍杆折断。九重蹙眉,他敏锐的发觉对面的少年有点不对难道是自己挑衅过头了以往也没遇到过这么容易就被挑衅成功的对象啊
九重鹰很快就拿下了第二局的胜利。而此时切原赤也的眼睛几乎充血,在换边的时候甚至还直勾勾的盯着他。场边密切关注着比赛的柳生迟疑,“切原他”
话音未落,意外突发。
切原在第三局的第一个发球竟然突破了他以往训练时能做到的极限,几乎是化为了一道撕裂空气般的闪电咆哮着冲九重而去角度刁钻,力量惊人,瞄准的地方更是难以回援的人体关节场边惊呼阵阵,连围观者都忍不住心跳骤停,脑海一片空白九重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本能的往旁边一闪,仓促出手的球拍在接触网球时经不住巨力和旋转,猛地从他手里被打飞
“啪”
“砰”
球拍落地的声音和网球砸进铁丝网的动静同时响起,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九重听到了自己徒然加快的心跳声,以及太阳穴胀痛又莫名的口干舌燥。他回头看了眼一眼网球,又弯腰捡起了球拍,粗粒的磨砂表面让人清醒。
糟糕,好像不能遵守约定早点解决回去了。
他漫无目的地想,抬眼望向狂热大笑着的切原赤也。
“我要彻彻底底地打倒你”
说实话,从场边聚集起来的围观群众的嘶嘶抽气就能发觉比他矮的多的少年此时的形象并不讨喜,但也许是燃烧着的光一点也不吝啬的给他勾了层耀眼的金边,九重鹰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满是针对的危险宣告。
又或者,当初越前南次郎看自己也是带着这种滤镜
他无所顾忌的露出个兴奋的笑。
“我很欢迎你来试试。”
“虽然,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