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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馆的席位一片安静。
虽然赛前他们就知道青叶城西不好对付,但直到两队面对面的开始较量他们才发现这种差距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自由人盯着青城队伍的两张面孔。
大主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褐发综瞳,脸上总是挂着爽朗自在的轻笑,眼神却带着游刃有余。对方对战局的洞察力令人心惊,大主攻总觉得他也许比他们自己都更清楚他们心理防线正在溃败。
大主攻连忙挪开视线,看到了另一人黑发灰眼,宽肩窄腰,此时正侧头和身旁的刺猬头说些什么,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轮廓冷硬的半截脸。对方姿态放松,大主攻却不敢轻看。他深知对方隐藏在队服下的肌肉在绷紧时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第一局被对方打成那种丧家犬的样子第一局第一局还要继续吗
大主攻盯的时间有些长,回神的瞬间就被那双察觉到他的灰眼吓了一跳。12号又偏了偏头,唇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
但大主攻一点都没感受到对方的友善。
他强迫自己收敛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现在只是第一局而已,我们也没想到青城在这么短的时间会变化这么大;第一局只要别自乱阵脚,稳扎稳打,一定能打败他们”
语气坚定的大主攻给队友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没错青城的那些家伙在之前也只是名不见传的小人物,又不是白鸟泽那样的怪物,我们未必会输”
“对啊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真正实力”
喧闹引起了他们对手的注意。
“振作的好快。”及川彻托着下巴,“我还以为他们会魂不守舍的打完第一局呢。”
他语气挺轻松,还有点遗憾,只是落入队友的耳中却让他们抽着嘴角,不约而同的想还不是你一直在潜移默化的给对面施压
当然,这个施压还包括另一位战绩斐然的选手。
“振作起来也好。”九重鹰没察觉到队友谴责及川彻的时候顺带把他也捎上了,“和一群没有战意的家伙打也挺无聊的这样才更有趣啊。”
古江顺口问。
“什么有趣”
九重鹰似是不耐的抬眼,没说话,干脆利落的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了不得啊,九重。”
“好狂,但是我喜欢。”
“实话告诉我们,九重,你以前打其他项目的比赛真的没因为太狂妄和讨人厌被套麻袋揍一顿吗”
九重鹰在插科打诨的队友间思虑片刻,慢悠悠地说,“即使被套麻袋,挨揍的也不会是我。”
笑嘻嘻的众人“欸说谎话的孩子要吞千根针哦”
及川彻留意到他脸上的表情。
愉悦的浅薄笑意。
不知来自对手的振作,还是来自队友的搞怪。
又或者,两者都有
第一局开始。
白水馆开球,小主攻三步助跑▍,瞄准一号位跳飘。
他盘算的很好,不求打出ace球,只求扰乱一传的同时顺便牵制及川彻的一传。对方的阵容没有改变,自由人不在场,这个球即使接也不会很轻松。
但他过于僵硬,松了力,跳飘的距离不够,下半部分的球体撞在了网带上。已经站在落点附近的岩泉一愣,却见排球险险擦着网带向青城这边落下。
运气真好
小主攻既紧张又狂喜。
及川彻眼疾手快的抬起左臂拦了一下,身体摇晃,勉强救球成功。但一次触球也代表着他无法进行托球,再加上救球的位置不好,也难以参与进攻。
白水馆众人交换了个眼神,却也不敢放松。青叶城西有个一传水平不错的副攻手不是什么秘密,果不其然,从后面的一号位冲上来个身影,顺理成章的和及川彻交换了位置他会传给谁
“给我”
松川起跳不够、宫野会被追上每一个选择都有其相对应的风险。球还没到手里时九重鹰还在冷静判断这球给谁的得分率更高,但指尖触球后便无需迟驻。他听着岩泉一的声音,眼神极快的落在满脸坚毅的主攻手身上,“阿一。”
这球现在不存在得不了分的结局。
他这么想着,然后站在以往一传手才会驻足的位置仰头看着眼前飞跃到半空中的人。后者心无旁骛的张开双臂,久经磨练的弓在此刻拉到了极致。
“砰”
“niceba”
拦网懊恼的一挥拳头。大主攻连忙安抚,“下一球下一球”
即使是突发状况也能冷静理智的找出对策。
这就是青叶城西。
“发个好球”
九重重新站上发球位,追发后排的自由人。后者大概是目前场上承受压力最大的人接发球只能勉强到位、被拦网的补救次数频繁、扣球也需要保持专注才能勉强追到。
一传不到位,自由人却在接起这球后半跪在地上不住喘气。前排的一传手只能垫传,主攻从三号位起跳试图打半高球。
拦网被一传引开了大半,只剩个头发微卷,八字眉的家伙盯着他。单人拦网不足为惧,两人几乎同一时间起跳,主攻瞄着空隙,却发现对方的双臂忽然出现在自己擅长的球路上。
“”
会被拦下
八字眉下面的眼睛幽深黑暗,让人头皮发麻。他勉强扭着手腕把球送到了斜线上,但那里,早就有人恭候多时。
“好”
宫野垫起这一个威力较弱的扣球。
及川彻叫了声,“接得好”
第一局他们多是用发球和组合进攻的战术来快速得分,和教练商量了一下,都觉得要试试多方合作战术的有效性。于是在球权的分配上,及川彻尽量照顾到了所有攻手哦,只除了一直专注发球的某个人。
后者本
来倒也兴致勃勃,只是在对方自乱阵脚后难免有些无聊,干脆就死盯着对面的攻手拦网。不过现在白水馆也算大概摸清楚了自己这边的路数,防备拉满,不如让他来活动活动手脚。
他朗声喊,“鹰”
九重鹰应声而起。
白水馆的副攻和大主攻勉力向上方扑去后还是留下了空隙,不大不小,刚刚够九重鹰把球砸进两人中的缝隙。一道黑影划过,球落在后场的位置。
九重鹰站稳,和笑眯眯举起双手的及川击了个掌,好似没发觉副攻和大主攻两人恨恨的目光在他们以为他要回去发球时,九重鹰脚步一停。
“你们的一直练的都是万岁型拦网吗”他笑,“不能说百弊丛生,只能说漏洞百出”
“”
燃起来了
“”
我定手撕你这可恶的家伙
及川默默鼓掌。
第一个球继续追发自由人,后者几乎要把牙都咬碎,“呃”一传半到位。副攻抓住时机助跑,成功吸引走网前面的拦网。而他旁边的大主攻在起跳时刻意一顿,拦网注意到他,紧急回防那就打一人时间差
算准拦网下落的时机起跳,成功避开拦网。
“好球啊队长”
“换发了”
大主攻甩掉一手冷汗,终于笑了出来。
不管怎么样,别小看他们。
但他们很快就重新回到了之前紧张的状态中。及川彻对队友的状态掌握的出神入化,毫不留情的打断了白水馆短暂的连续得分。
发球、接球、扣球、拦网。
头昏脑涨,对手的影子细细抽长,好似窃窃嘲笑的鬼影。
手臂发抖,渐渐下落。
岩泉从三米线助跑,清冽干净的深黑瞳仁倒映着面色发白的白水馆选手们,毫不动摇的深深压腕。
他的坚定让白水馆的选手们忍不住羞愧,让他们觉得他单刀直入的用沉默质问着什么。闯入八强的雀跃、发誓要进军全国的自信、对比赛的期望和此前无数个日夜流过的汗水
输输赢赢、高兴失落、紧张惧怕、摇摆颓废。
一道白光撕裂了它们。
如果要停在这里,他无声的说,那就给我们让路
“砰”
“咻噌”
一声刺耳的,人体从地板上划过的声音压过了扣球的巨响。自由人面色深深浅浅,眸光明明灭灭,双腿被惯性扯着压过地板,最终狼狈的停在白线旁边。
裁判遗憾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选手,指向青城。
“别”在意。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苍白无力的安慰被自由人的怒吼盖过。
额头上绑着的吸汗带沉重又潮湿,就像是轮换到网前的12号看向自己的目光。
所有人都在看向这个突然爆发的选手。他在前半
场表现得差劲,后面也只是调整状态勉强跟上了比赛的节奏。不解、惊讶、好奇无数种情绪,无数道视线,全都抵不过他的自厌和愤怒。
但最终,他只是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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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球”
大主攻抹了把脸上的水,是咸的,让人恶心。
“再来一球”
“再来一球”
他们的声音组成一道微不足道却又倔强的水流。
裁判无语又好笑的给了他们一次警告,大主攻走回网前,看到12号正在用他那双野兽似的灰眼睛凝望着自己。
看什么看
他瞪了回去。
灰色的眼瞳中浮现出让人发飘的笑意。
等到对方转开视线,他才捂住了怦怦直跳的胸口。
重新奋起的白水馆又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试图针对对手的司令塔进行攻略,又在迅猛的反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一样起起伏伏,马上就要淹没在风浪中。
自由人拖着身躯摔在地上,手臂的下面摔得生疼,上面却轻轻将排球弹到半空中。一传手伸手前手指还在颤抖,触球时却平稳的好似钢筋水泥铸就的雕塑。
“我来”
“接得好”
“补救补救”
“扣过去”
小船沉没了吗
“咚”地一声。
九重鹰双手纹丝不动的拦在网前,眼睛里反射着发寒的光。
那是光吗还是从眼眶里涌出来的泪水,跳跃过天花板的顶灯,在毫秒间超越了光速,最终进入到另一双截然相反的眼瞳中
长哨过后,喜哀自知,分道扬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