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见鹿一觉醒来太阳穴一如既往的隐隐作痛,她这段时间越发被头痛折磨得睡不好觉。
下班之后,她开车去了提前预约好的医院。
“按照你目前的情况,经常头痛可能是几种原因。感冒生病引起的,或者是太过紧张忧虑引起的神经性头痛。我看你的诊治记录,之前遭遇过车祸,造成了脑震荡,具体是什么原因,先去照个片。”
没一会儿,时见鹿拿着结果回来找医生。
“从片子看的话,是神经性头痛。可能也有之前的车祸造成的后遗症,这段时间需要好好休息,我给你开一些药,如果不能缓解,最好再去神经科检查一下。”
半个小时后,时见鹿拎着几盒药回了家。
接下来一周,她吃了药之后,晚上能勉强睡着,只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时常忘记吃药,偶尔头疼得难以忍受。
断断续续的治疗并没有减轻时见鹿的症状,反而让她备受折磨,她忍不住再次去了医院,挂了神经科。
得到的结果却是中度抑郁和焦虑症。
甚至还伴随着幻视幻觉。
医生温和的声音讲述着这一切,并不能让她相信,时见鹿甚至以为医生疯了,说些胡言乱语。
“时小姐,您先冷静一下,这个病情现在不算很严重,还是可以治疗的。我给您开一些药,一定要记得按时吃,然后半月之后记得来复诊。如果情况严重的话,您可能得需要去专科医院再进行治疗。”
时见鹿恍恍惚惚的说完自己最近感到疑惑的一些举动,比如偶尔记不得出现在面前的场景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幻想出来的,
也记不得薛晨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呢。
她埋头在方向盘上,一心的焦虑和复杂。
她此刻有个恐怖的猜测,她会不会和她妈一样。
不,不会的。
她怎么可能和时媛一样。
时见鹿开车离开医院,到家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副驾驶座位上的一包药品上。
她只看了两眼,头也不回的下车大步走进别墅,只是头痛而已,她不会有精神疾病的
她不是疯子
时见鹿自欺欺人的回了房间,晚饭都没吃就洗了澡躺在床上。
手机通讯录里还保存着薛晨的电话。
被她放在了第一位。
一打开就能看到“薛晨”两个字,显眼又刺目。
她点了通话,嘟嘟嘟几声,一直没有被接听。
时见鹿仰头怔怔地看向天花板,“薛晨。我好想你,还是每天每夜的想你。如果你还在的话,我或许还来得及弥补自己犯的错,可现在你不在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当我坐到你的位置上才发现,薛氏的工作好多,一天24个小时不够用,需要我花费休息时间甚至是通宵去完成,你以前是怎样做到准时上下班的”
“我真佩服你。”
时见鹿躺在床上,继续说着。
“你喜欢的饭菜,我现在已经能顺利地做出来了,很好吃。你以前想约我一起去的地方,我也自己一个人去了,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很漂亮,很安静,也很适合拍照。”
“我之前一直不愿意去想,但是这么些日子,我开始慢慢去想一些事情,从你冷淡对我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得知了我接近你的真相。那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我的呢一定很难受吧,你说你不再爱我了,可为什么又要用命去救我是为了报复我吗让我一个人在悔恨中度过余生。”
时见鹿捂住脸,情绪隐隐有些崩溃,“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她的话自然没有人能回答。
她所期望的人也早就不在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时见鹿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看起来很清醒,实则状态越发不对了。
她对着驾驶座位轻声慢语,“薛晨,今天你开车吗那我休息一会儿,到了公司你再叫我。其实你现在可以不用去公司了,你不是想要好好休息吗,跟着我去公司的话又要一整天不能休息了。”
“”
时见鹿温柔的看向驾驶座,沉默了几分钟,笑着回答“什么你要跟着我一起去这是不放心我呢跟着你一起工作了一年,公司的事我可都很了解呢。不用担心的。”
“”
时见鹿听着听着笑出了声,“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一起去吧,我知道你想陪在我身边。”
时见鹿的话一落,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车内安静且沉默。
无人开口,无人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时见鹿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懵懂的看着车外的风景。
“我怎么在车里睡着了”
时间指向了八点五十。
她吃过早餐下来七点半左右,竟然在车里睡了一觉。
今早有个九点十分的会议,她吃过早餐特意早些出发了,怎么会在车里睡着了
时见鹿边开车往公司而去,边仔细想了想上车之后发生的事情,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似乎缺失了一部分的记忆。
张蔓收到会议推迟半小时的消息之后,立刻通知了其他部门负责人。
小余凑过来,悄悄地说话“蔓姐,你觉不觉得这几天时总有些奇怪”
张蔓眉头一皱,“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前两天下班的时候,我去给时总送资料,看到她在办公室边吃饭边自言自语,好像还喊着薛总的名字。”小余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我打了声招呼,离开的时候看到时总还拿着筷子递到对面,可是她对面没有人。”
小余说到这儿突然毛骨悚然,“还有昨天,你知道我给时总端咖啡的时候,听到她说什么嘛”
“什么”
“时总当时正在处理一份文件,可能是哪里不太明白,她就对着休息区域,你知道办公室里的休息区域离办公桌隔了一段距离,时总就对着空气喊了一声薛晨过来看看,当时差点没把我吓死”她好像真的看到了薛总似的,明明薛总都已经我出来后越想越不对,一身鸡皮疙瘩,都不敢进去了。”
张蔓神色莫名,也想到了那一天自己进去看到时见鹿在喝酒,还对着虚空喊薛总。
那个时候她以为时总是喝醉了,可是现在听了小余的话,她觉得哪里不对。
小余拉着张蔓,声音压得更低,害怕得毛骨悚然,“蔓姐,之前时总的母亲听说被关进精神病院了,你说时总是不是因为不敢相信薛总去世,一时间大受打击,所以也有些神智不清了”
张蔓神色诧异,又带着一丝害怕,还是努力安抚着小余。
“这件事你先不要给其他人说,我们再看看。时总平时都挺正常的,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精神疾病。”
小余愣愣点头。
另一边赶着到了公司的时见鹿很快准备好了资料去了会议室。
一个小时的会议很顺利结束。
时见鹿最后一个出来,回办公室的时候经过秘书办前台,对着张蔓说道“给我准备一杯咖啡吧。热美式,加奶。”
“好的。”
张蔓在小余的注视下端着咖啡走进了办公室,“时总,这是您的咖啡。”
时见鹿头也没抬,“谢谢,放在桌上,去给你们薛总也送一杯。”
张蔓端着咖啡的手一抖,差点直接把咖啡撒了,颤声道“时总你这是怎么了薛总她早就不再了呀”
“嗯薛晨今早不是和我一起来的公司吗她又去哪”
时见鹿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骤缩,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在说什么
今早薛晨和她一起来的吗
不对啊。
不是她在车内睡了一觉差点迟到,才紧赶慢赶到公司的
怎么回事儿
时见鹿晃了晃头,一脸茫然。
她早晨做了什么
为什么都想不起早晨吃过早餐到车里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记忆错乱了
时见鹿仔细回忆着自己的奇怪,想到医生说的话,想起母亲的状态,她会不会也变成母亲的那种样子她越想越害怕,捂住脑袋,神色痛苦。
太阳穴又在一阵一阵的作痛了。
张蔓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退后半步,“时总,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您脸色不太好看。”
从她汇报工作的时候就看到时见鹿脸色格外不好看。
像是久病未愈的人在强撑着工作。
时见鹿摇头,声音闷在喉咙里,“你先出去,我休息一下。”
张蔓看了眼没汇报完的工作,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里空旷而安静。
时见鹿揉着太阳穴,眼底满是血丝。
她因为头痛而精神不集中,渐渐的面前再次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薛晨”
“我头好痛,你帮帮我”
时见鹿朝着虚空挥舞着胳膊,想要抓住面前的人,可是却一次次都被薛晨躲开。
“你不要躲我,我真的好难受。”
时见鹿转头去看身后的人,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人了是那个丛珊对不对你为了她要和我离婚”
张蔓吓了一跳,连退三步,被吓得全身汗毛倒竖。
“你说啊,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丛珊了”
张蔓一头雾水“”
“你说过一辈子会对我好的,当初结婚的时候说过永远不会喜欢上别人你骗我”
张蔓嘴巴张了张,被吓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你说啊”时见鹿突然情绪激动,站起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薛晨,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张蔓“”
时总还真是把她当成了薛总
这是什么情况
时见鹿眼眶一红,泪簌簌的往下掉,声音软了下来,“薛晨,我知道以前对你不好,你讨厌我了。可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一定对你很好很好,就像你以前对我那般,不要离开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张蔓“时总,我是”
“不要离婚求求你,别离开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再也不骗你了,你别走好不好”
张蔓头皮发麻,强忍着心里的害怕拉开了时见鹿的手,“时总,时总您看清楚,我不是薛总,我是张蔓,您的秘书”
可千万别再吓她了。
这也太恐怖了
面前这个卑微乞求着原谅的女人。和她平日里看到的那个清冷的时总完全不同,她恍惚间以为自己也出现了幻觉。
“时总,时总,您看清楚,我真的不是薛总。薛总已经去世了,您别这样,有点吓人。”
时见鹿猛地瞪大了眼睛,重新抓住了张蔓,“薛晨,我是不会离婚的就算你喜欢上了别人,这辈子也别想摆脱我”
“”
张蔓和她纠缠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时见鹿猛的愣住了了,她眨眨眼睛,手背有些痛,她低眸看了一眼,右手手臂上有几道抓痕,而她自己的手正紧紧抓着张蔓的胳膊
时见鹿松开手,疑惑的看向张蔓“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蔓面上情绪变了又变,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时总,我是张蔓。”
时见鹿面冷冷地看她一眼,神色疑惑“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蔓心头松了口气,又立刻提了起来,“时总,您还记得刚才”
时见鹿看着地上掉落的文件,“你来送文件的刚才怎么了”
张蔓捡起来递给她,随着时见鹿走到办公桌前,“刚才您拉着我把我认成了薛总。”
时见鹿眉头紧皱,回忆了一下,“刚才什么时候”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张蔓认错了。更何况薛晨和张蔓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怎么可能认错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您把我认成薛总了。”还有些话她不好说。
毕竟刚才时见鹿的状态有些疯魔了,说的那些话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出来。
而且按照时总的样子来看,她根本就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种情况
张蔓想到自己曾经了解过的,似乎是有精神疾病
“看来我最近真的太忙了,怎么可能把你和薛晨认错。”时见鹿揉了揉眉心,“你出去吧,今天你们不用加班。”
张蔓带着满心的忧虑走出了办公室。
而在张蔓走出去后,时见鹿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她不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一次发病太过猝不及防,她没能反应过来就陷入了幻觉里,而在清醒的那一刻,她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
只是为什么她记不得发病之后的情况。
张蔓说她把人认成了薛晨。
她会在发病产生幻觉的时候看到薛晨吗这样也好,如果疯了就能见到想见的人,疯了也行。
顶楼总裁办公室,只剩下时见鹿一个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时见鹿从沙发上坐起来,一疑惑的看着周围。
这是什么时间了
凌晨一点十分。
她怎么会在办公室里睡着了昨天下班没回家吗
时见鹿目光落在桌上的酒杯和已经空了的红酒瓶,神色疑惑,“我什么时候喝了酒”
等到她回家冲了个澡再躺在床上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五点。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有些昏沉地盯着头顶天花板,思绪却慢慢飘散到了以前。
薛晨总会在深夜给她准备水果或者夜宵,也会在她睡不着的时候唱歌哄她入睡。
薛晨唱歌很好听,嗓音很温柔,如果她还在身边,该有多好。
时见鹿哼着薛晨常给她哼的歌,渐渐睡了过去。
薛晨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梦十分嘈杂又断断续续,仿佛连接着前世今生,像电影片段一样在她的脑海里不停重复。
前世她救了时见鹿后,灵魂在虚无之中似乎飘了好久,看到时媛的疯狂报复,母亲当时沉浸在了她的死亡里,大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
而她妈妈居然早就得了癌症,只是一直在瞒着她,在她死了之后,她妈妈没了最后的念想,消极治疗,很快就形容枯槁。
她一个人待在家里,静静地等待着生命的流逝,王姨到最后也守在了她身边。
然后时媛却发疯的找上了门。
她藏着刀,在薛晨目眦欲裂的注视下朝着薛礼狠狠的捅了下去。
“不”
薛晨声嘶力竭的喊着,想要去抓住时媛的手,可是她没有力气,根本阻止不了这场悲剧。
在梦中,薛礼流了好多血,最后因为抢救不及时而死。
时媛也用那把匕首自杀了。
两人倒在一起的画面刺痛了薛晨的眼睛。
“不”
她猛地睁开眼,却感觉眼皮重似千斤,怎么也睁不开,只听到模糊的说话声。
“薛晨,薛晨你的手指是动了吗”
“快快快,通知主任,病人刚才手指动了”
很快周围充斥着凌乱的脚步声,十分吵杂,震动着她的耳膜,让她有伸手捂住耳朵的冲动。
“动了,动了,你们快看。她的手指真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