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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李怀叙带公孙遥喝酒的地方叫望月楼。

    他是这里的老主顾,酒楼老板直接给他们带至了三楼雅间,无人打搅,还能临窗看外面的开阔江景。

    公孙遥趴在窗檐上,喃喃道“难怪你成日里没心没肺,原来天天在这等好的地方喝酒。”

    李怀叙听了直发笑“酒还没喝,你说的话我怎么就已经听不懂了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自然是夸你。”

    公孙遥脑袋往后仰,满头琳琅的珠翠碰撞着一齐向后倒,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她倒望着李怀叙,问“这里什么酒最好喝我平日里不常喝酒,几杯就倒,你可不能给我喝太烈的。”

    “这里的桃花酿最好喝,也不烈,最适合你这样的姑娘喝。”

    李怀叙自桌上掂了坛最小的桃花酿,估摸着两三口就能喝完的,递给她。

    公孙遥接过,却学他拖起长长的尾音

    “哦”

    “你还挺了解姑娘的。”

    “”

    李怀叙眼睛动了动,瞬间福至心灵,赶紧凑过去问“这是吃醋了”

    “没啊。”

    岂料公孙遥十分坦荡。

    “你成日里无所事事风流纨绔,不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我有什么好醋的”

    “那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公孙遥抱紧小酒坛子,终于意识到他这是在套自己的话呢。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我家娘子不说,我就什么都没听到。”

    这人还挺能装。

    公孙遥蹙眉,却也略微满意。

    本来她也不是很喜欢把这种家丑外扬,他要装没听见,那就当他真的没听见吧。

    她双手举起酒坛子,朝李怀叙示意了下,而后一把掀开上头的封盖,直接将琼浆玉液送进了自己嘴里。

    “你慢点喝”李怀叙见状,只担心她的身体。

    本来就不是能喝酒的人,一口气喝一坛子,即便只有两三口,也够她受得了。

    而公孙遥果然喝了没多久,便开始察觉到口中辛辣,喉里火烧,痛苦地将桃花酿移开,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都叫你慢点喝,不能喝还敢学人家一口闷,你是当自己有几条命”

    李怀叙劈手夺过她手中的酒坛子,晃了晃,发现居然已经是个空的了。

    “你个子不高,胆子倒是挺大”

    他当即又扔了酒坛子,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公孙遥。

    公孙遥抬头,只觉他此刻像极了一个嘴碎的老妈子。

    虽然平时,他的话也不少。

    “你骗我。”她摸摸自己脸上逐渐升腾起的热气,道,“这酒根本一点都不好喝,不适合姑娘家喝。”

    “是我骗你还是你自己太着急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李怀叙摁下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

    可是已经开始犯迷糊的醉鬼,哪里还会乖乖地任他摆布。

    她不耐烦地挣开李怀叙的控制,脑袋贴在他的腰间,双手不停朝他身后摸去“酒呢你刚刚把我的酒拿走,藏到哪里去了”

    “你还想着喝酒呢”

    李怀叙措不及防被她以这样的姿势抱住,本还想逗逗她。

    哪想,她越来越不安分的小脑袋拱在他的腰间,简直就跟火折子似的,四处燎原。

    他渐渐的,便噤了声,看着公孙遥,面色逐渐变得怪异,身体也在她不停的胡闹下,变得逐渐紧绷。

    “你先松开我”他终于似受不了地开始推她。

    可公孙遥仍在执拗她被藏起来的美酒,双手烦躁地在他身后乱晃,怏怏不乐地问道“你究竟把我的酒都藏到哪里去了”

    “酒都放在身后桌子上呢。”

    他无奈,只得与她实话实说,摁住她的脑袋,将身体挪了挪,露出被自己挡住的满满一桌子的酒。

    而看到酒桌的公孙遥,果然就不再赖在他身上,直接将他扔开,扑向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美酒。

    李怀叙终于能松一口气,欲盖弥彰地理了理自己的腰带,回头看着公孙遥“不是说不好喝,你怎么还喝”

    “不好喝,可是我想喝醉。”

    她喝醉了,倒也还挺老实的。

    李怀叙走过去,拿起一只酒盏,将她手中坛子里的酒倒入一点到酒盏里,再递给她。

    “我教你,这样子慢慢喝,会好受一点。”

    可是公孙遥不管,端起酒盏也是一饮而尽。

    李怀叙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就不听劝呢”

    公孙遥眨巴眨巴眼睛“我听啊,要这样倒起来喝。”

    “”

    那你慢慢喝了吗

    李怀叙知道自己如今不能跟醉鬼讲道理,为她又倒了一小盏酒后,道“喝完这一杯,我带你回家。”

    “可我们叫了这么多酒呢。”公孙遥指指满桌还没拆封的酒坛子。

    “这都是摆设,里面没真酒的,就我手上这一坛,是最后一坛了。”

    公孙遥自然不信他的鬼话,转头便要拆了面前另一只酒坛子。

    李怀叙赶紧拦住她“这摆设拆了可是要赔钱的我今日钱没带够,你若真拆了,便只能留你在后厨刷盘子了”

    公孙遥听罢,果然乖乖放弃了拆新酒的打算。

    “不想刷盘子。”她摇摇头,苦恼地趴在桌子上,“我想去看娘亲”

    不知怎的,她突然趴在桌子上不断呢喃“我好想,好想去看娘亲啊我想念娘亲了”

    公孙遥的娘亲,不是赵氏,而是当初供在济宁寺的那个,李怀叙知道。

    他与她同样地趴在桌子上,摸摸她已经红到不行的脸颊,感受着光滑且爱不释手的手感,上面不知不觉,便沾满了潮湿的露珠。

    他怔了怔,声音不自觉变得柔和“不哭了,你想要见娘亲,我带你去见不就好了”

    “可是我见不到娘亲了,我已经没有娘亲了,娘亲已经走了”公孙遥默默呢喃着,泪水霎时铺满整张脸颊。

    李怀叙坚持“有的,你不哭了,我就带你去济宁寺,你就能见到你娘亲了,嗯”

    “真的吗济宁寺真的能见到娘亲吗”

    “能。”

    李怀叙捧起她红嘟嘟的脸颊,替她把左右两侧的泪水都擦干,眼里的真诚与坚定,是自己见到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的掌心滚烫,已经快要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公孙遥的醉酒所致。

    他将她摁在自己怀里,让她能够倚靠休息。

    “那你带我去济宁寺见娘亲”她抓住他的衣襟,仍旧小小地抽泣着。

    他只得垂眸,将她抱的再紧一点“好。”

    好像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依靠,公孙遥默默流着泪,将双手搭上了他的脖子,撑起身子与他紧紧地交颈而贴。

    就像雏鹰也要缩在母亲的怀抱里那样。

    可李怀叙顿了下,到底他可不是母鹰。

    颈间上传来的热意那么真实,叫他想忽视都不能。

    之前强行被压下去的东西,好像也在渐渐复苏,破土而生。

    他揽在公孙遥腰间的手,不受控制地越发收紧,眼神也在她不断的低语呢喃中变得越发幽深晦暗。

    “公孙”

    他推了推她,还想最后再挣扎一下,却突然,他察觉到脸颊一侧传来一阵柔软湿润的触感,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印下痕迹在他的脸上。

    他呼吸一滞,立马扭头去看怀里这只不安分的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