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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第四十四章 鸿门宴
    成亲后的瑞王府主屋,头一次在入夜之后要起了水。

    还是两次。

    一夜进了三次浴桶的公孙遥,只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气做别的,原本还想讨伐李怀叙说话不算话的混账行为,如今只想要他赶紧把自己放回到床上。

    她当真已经累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骗子”

    当李怀叙真的把她包裹好塞进到被子里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恨恨地踢了他一脚。

    只可惜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乖。”李怀叙将她安抚好,吻住她的额头,“娘子天赋异禀,为夫今夜很是畅快。”

    一次前,一次后,能不畅快嘛

    公孙遥闻言,又想去掐他的胳膊。

    可她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了。

    她脸色苍白地窝在李怀叙怀里,默默呜咽着,不想睁眼去看他,也不想再理他,在他低声的安抚下,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彼时月挂枝头,时辰还不早不晚。

    李怀叙见她是真的睡着了,又在她额间留下一道几不可见的湿润唇印,起身的时候,脑袋下意识左转,看向那道留在自己肩上的齿痕。

    是方才她被逼急了,咬在他肩膀的。

    他浅浅地笑着,眸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畅快。

    直至出门,他脸上的笑意才收敛一点。

    “表少爷到了。”为期与他低声道。

    “知道了。”

    李怀叙不徐不缓地推开那间程尽春在他府上最常住的厢房,看见人又是倒在榻上,半醉半醒。

    “醒醒。”他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脸。

    “别吵我睡觉,有事说事。”程尽春不耐烦地砸吧着嘴巴,翻了个身,困到连眼睛也懒得睁。

    “叫你这两日帮我盯着宁王府和公主府,情况如何”

    “你猜的不错,昨日夜半,二公主的确去过一趟宁王府。”

    即便先前他们尝试用谋士之死离间了李合宜和李怀延,但还是挡不住他们这么多年的合作,要李合宜完全放弃支持宁王,显然暂时还不可能。

    “不过你这一招也是高。”程尽春道,“岐山公主从宁王府出来的时候,脸色可不是一星半点的难看。”

    帮着李怀叙端掉宁王妃赌坊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李合宜的驸马薛明睿,宁王和宁王妃不与她吵起来都算是客气的了,还能指望给她什么好脸色

    脸色难看才是正常的。

    李怀叙又问道“宁王妃可有连夜回过归远侯府”

    “不曾。”

    李怀叙疑惑。

    程尽春又慢条斯理道“但是归远侯府的世子,昨夜也已经悄悄至过宁王府了。”

    心绪的起伏只在片刻之间,李怀叙浅浅地呼出一口气,顺便指责自己的表哥“你下回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我喝多了,难受。”程尽春舌头打着结,含糊不清道,“我又不像你,喝醉了还有人疼,我如今就是个没人要的乞儿,你还不让我说话慢些,简直丧尽天良。”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戳中了李怀叙满意的地方,他说完这番话后,他便当真没有再催过他,相反,还极为细心体贴地替他掖了掖被子。

    “本来呢,我家王妃是吩咐人煮了醒酒汤的,但那是王妃给我准备的,没你的份,我已经吩咐厨房,再给你做一份了,你再等等,估计马上就到了。”

    “”程尽春鼻孔里出着气,“王妃王妃,我可告诉你,自打你叫我注意到公孙云平起,我便发现他与皇后和辰王的联系实在紧密,咱们先前居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等到时候,你们翁婿二人,注定是要拔刀相向的。”

    李怀叙挑了下眉头。

    自从知道公孙云平是皇后和辰王的人之后,他其实便再没想过该给他留个好结局。

    自己是皇后一党的人,却还是配合着皇后,把女儿嫁给了他,另一个有着皇位继承权的皇子,能是什么好父亲

    顺便,还利用着女儿之便来试探他,他实在配不上称“父亲”这两个字。

    对于公孙云平,他如今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公孙遥的情绪。

    到底是她的父亲,若她知道一切,会难过成什么样

    “想什么呢”见他许久不说话,程尽春又躲在被子里撞了撞他,“想你的王妃,到时候会站在她父亲那边还是站在你这边”

    “若是真担心,还是叫她早些怀上孩子吧,有了你的孩子,再不情愿也会留在你身边,不至于为了她那个畜生父亲跟你短兵相见。”

    “你说什么混账话呢”李怀叙闻言,神色立时正经了不少,“无论有没有孩子,我都只想她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不情不愿的,要个傀儡做什么”

    蒙在被子里的程尽春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知道,自古以来,有心夺嫡之人,最忌讳的是什么吗”

    李怀叙没有理他。

    程尽春早知如此般,又自己说出那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动情。”

    如此还不够,他还要开始举例

    “你瞧瞧你三皇兄,京郊那个赌庄,虽然钱源源不断都是进了他的口袋,但最终赌庄居然是记在他媳妇儿的名下,你说绝不绝

    此番事情,只要宁王妃和归远侯府一力承担下所有罪责,说都是她联合娘家做的主意,不关宁王半点事,宁王立马能从其中脱身,并且干干净净,不染一片尘埃。

    末了,他再在皇帝面前演一番男儿担当与夫妻情深,为宁王妃和归远侯府求情,最终陛下还会觉得他是个顾念情义的好儿子,对宁王妃和归远侯府,说不定也会网开一面。”

    他铿锵有力地总结“这,才是要干大事之人”

    李怀叙睥他“泯灭人性,倒叫你说成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那是该泯灭的时候泯灭,就算叫整个归远侯府在大牢里蹲几年,日后只要他宁王顺利即位,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李怀叙长吁短叹“那日后我的事情若是败露,也只能辛苦表兄替我进去蹲几年了。”

    “”

    举一反三不是叫你这么用的。

    “当我没提。”

    程尽春躲在被子底下,胡乱蹬了两下脚,似乎是在耍酒疯。

    “话说”李怀叙嫌弃地离他稍远一些,靠坐到一侧墙边,才问,“你觉得,扬州刺史这个职位怎么样”

    “扬州,上上之州,扼江南之要道,通运河之发达。扬州刺史,自是肥水满盈,一兜装不住。”程尽春倒葫芦似的道。

    须臾,他便觉得不对劲,稍微探出点脑袋,困倦的眼睛望着李怀叙“你看上扬州刺史这个位置了”

    “嗯。”

    “送上门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李怀叙把这几日赵家和淮王府的恩怨与他简单阐述了一番。

    程尽春问“那你想让谁替你守着扬州上回往兵部安插人就费了老大的劲,这回你又看上了谁”

    “程恪。”

    “程恪”程尽春醉醺醺的脑袋迷蒙了一瞬,忽而,参杂着血丝的眼睛瞪得老圆

    “我爹”

    公孙遥没想到,自己第二日醒来,居然又会见到程尽春。

    上回赌坊之后,她倒已经有几日不曾见过这所谓的表哥。

    “表哥是昨夜你睡着之后来的。”李怀叙讨好地往她碗里夹了一只晶莹剔透的小笼汤包。

    可是一听到昨夜,公孙遥便忍不住来气,无论多好吃的早点,在她口中都索然无味。

    她回头,浅浅瞪了一眼李怀叙。

    程尽春却以为她这是在对自己表示不满,忙陪着笑道“实在是抱歉,又叨扰王妃了,昨夜又喝多了,便走错了家门”

    公孙遥闻言,立马又回头“没事,王爷说过了,表哥从前也是把王府当自己家的,没道理我住进来了,王府便不让表哥住了,表哥日后想来只管来便是。”

    她脸上挂着浅笑,是真的不太在意。

    毕竟他跟李怀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弟,她嫁进来之后,不让李怀叙每月再给他太多钱也就罢了,这么大的王府,难道还不能允许他腾出一间厢房给他偶尔住住吗

    她还真的没有这般小气。

    可程尽春总觉得她的话阴阳怪气的,听了之后浑身上下忍不住一哆嗦,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如今天色还蒙蒙亮,公孙遥昨夜睡得早,今日醒得也早。

    李怀叙用过早饭之后就要去上早朝,她送他到家门口,又被他抓着手替他整理了一番腰带和幞头。

    程尽春站在边上,只觉得没眼看。

    待送走了人之后,剩下他们二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还是公孙遥先问“表哥今日可有事情安排”

    程尽春忙不迭点头“有,有有有”

    “那我就不再多招待表哥了。”公孙遥又抿着淡笑,“我也还有事情要忙,表哥请自便。”

    “好。”程尽春站在门口,目送着她又往府里回去。

    脸上尴尬的笑意只差直接告诉她,今日他的安排,就是替李怀叙看紧了他的宝贝娘子。

    公孙遥今日要去一趟落英坊的浅草巷。

    自她成亲之后,惠娘便正式搬离了公孙府,自己在外头买了座小院,过起了自己该有的日子。

    李怀叙新婚第一日封王之后,皇帝便为他们赐了新的宅子,他们过不久就要搬过去。她原本打算,等这边的账本看完,家中一切都收拾妥当,他们搬去了新宅之后,再去看望她,可是如今李怀叙闯下此等祸事,她身边除了蝉月便再没了可以商量的人,只能提前便去找她。

    她去库房点了几件原本就准备送给惠娘的东西,叫蝉月和几个丫鬟带上。

    待到再踏出府门的时候,却见到如今的瑞王府门外,整齐划一地站了一群并不属于瑞王府的属下,还有一辆比他们府上还要更加奢华的马车。

    公孙遥脸色乍变。

    “我家王爷请瑞王妃娘娘前去做客。”为首的壮汉俯身道。

    “你家王爷”公孙遥要自己镇定,掐着掌心,昂起脑袋道,“你家王爷是哪位我不认识,这是我瑞王府门前,你们赶紧给我滚开”

    “我家王爷是宁王殿下,是瑞王妃娘娘您的三伯兄,您确定不认识吗”

    “宁王”公孙遥其实一猜便知道是他。

    但她站在门前的台阶上,还是冷静道“骗子宁王殿下此时此刻不应该与文武百官一样正在去往上朝的途中又怎会邀我去府上做客你到底是谁再不滚开,我便要叫人报官了”

    “瑞王殿下前日干的好事,瑞王妃娘娘难道还不知道吗”

    面对公孙遥的质问,那人一下便阴了脸,瞪着她的眼里含着藏不住的怒火,仿佛要将她的皮肉都直接剜一块下来,替宁王换回这些日子受的罪。

    “我家殿下自昨日起便被陛下禁了足,近几日都不必去上朝,因为实在思念瑞王殿下与瑞王妃娘娘,所以才派我等亲自上门来接。还请瑞王妃娘娘先行与我们过去,等瑞王殿下下了早朝,自然也会过来,与宁王殿下一同小聚。”

    “凭什么你们说自己是宁王府的人,我就得信我不去”

    一看就是鸿门宴的架势,公孙遥才不会傻到自己把人头送上去。

    她左右看了看,宁王府的人几乎已经将她整个王府的前门都围住了,想必后门也是一样的情况。她今日要么一直躲在家中不出去,要么便只能乖乖跟着他们走。

    那她宁愿躲在家中一直不出去。

    她慢慢又往后退回到了王府里,为首那个壮汉的眼神就像一道阴影,一直在她的心间挥散不去,叫她不知不觉碰到门槛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

    转身的刹那,她只觉无尽的委屈涌上了心头。

    李怀叙

    她握紧了拳头想,这个杀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