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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这是一个战乱四起的残酷时代,不仅有各国间的混战,同时亦因为天灾频生,因此很多人都食不饱,从而发生各类的平民起义。

    在一个尸殍遍地的战场,胜利方的士兵收拾着战后的场地,他们把死尸身上的装备都取下来后,便把尸体扔到木车上,等待其他士兵前来处理。

    沉重的身体落地声响起,物体重重的砸落到地上的血潭,溅起的血液有不少落到了少年的面上,他暴躁的抹了把面,然后半蹲着,把手下尸体的盔甲熟练的解下,像做了无数次般,将对方的衣带拉开后,他开始摸索着衣服下的暗格,并把里面的金钱和一些值钱的物件取出来,动作自然的收到了自己的怀里。

    再又搜了下其他可能放置着物件的地方,发现已经没有可取的东西后,少年方才执行上头给予的任务,把敌方士兵身上的盔甲、武器等装备一一取下,然后有力的大手拎起衣领,把尸体拖拉到木车旁,将他一把扔了上去,然后慢慢走到另一个地方,把手中装备随意的丢了过去。

    “宿傩。”

    神崎枫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少年,在对方转过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熟稔的道“晚上去城里一起喝一杯”

    他做了个喝酒的动作,满面期待的看着宿傩。

    顶着少年闪闪发亮的眼神,宿傩像是看不到似的,无视了他活生生的一个人,大步的向前走着。

    “不去。”

    少年的声音带着天生的沙哑与这个年纪的干涩。

    “欸”神崎枫不可置信的拉长了语气,他不放弃的跑到了宿傩身侧,跟着他的脚步走动。

    “是喝酒喔,是香喷喷的酒喔”他表情夸张,大声道“是你最最最喜欢的酒喔”

    宿傩面无表情的走着,无视了眼前这个吵着他耳朵的少年,他把挡住他视线的狗头一把推开,然后开始处理脚下的尸体。

    神崎枫蹲在他的身侧,也抓过一个敌方士兵,和他做着同样的事。

    他边搜索着衣服下的暗格,边有些失落的道“难得可以放松一下,宿傩你竟然不去。”

    宿傩把找到的玉佩收到衣袖下,难得的回应了他一下,“没兴趣。”

    “那好吧。”神崎枫也没有再勉强,他向宿傩露出了阳光般的开朗笑容,“那我给你带点小食听说城里的桂花糕很出名。”

    “我不喜欢甜食。”

    “对喔。”他想了想,开始在脑海中回忆从其他士兵口中听说过的,城里的好食好玩,然后分享给宿傩,看看有没有他感兴趣的,而后者则百无聊赖的偶尔回答他一下。

    这时,宿傩从尸体身上搜出了一封被珍贵保藏的信,即便士兵身上满布伤痕,衣服盔甲都残破不堪,但这封信却被主人生前保护得很好,没有丝毫的皱褶和破损,看起来就像是新的一样,与士兵身上的狼狈形成明显的反差。

    “看你摸索了那么久才找到的暗格,没想到里面只有一封信。”

    神崎枫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信,本来宿傩在尸体身上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然后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的这个暗格,本来神崎枫以为里面会是什么被主人奉为至宝的宝物,却没想到拿出来的,就只有一封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信。

    他看了眼封面上的署名,然后沉默了一下,心里已经明白了这是什么。

    “是家书啊”

    战场上异变频生,士兵们的家书往往没有渠道可以送达家人的手中,或是写好了后等待机会送出,可能下一刻战斗突起,与家人天人永隔的他们就再也没有寄出家书的可能性。

    而他们在尸体上搜出家书的情况亦不少见。

    宿傩啧了一声,似乎一早便隐隐猜出被士兵如此珍藏的会是什么,他把手中的信塞回死者衣服里的暗格,然后解下尸体的装备,像以往一样处理他。

    天色渐夜,在神崎枫找他告别去城里后,宿傩便一人来到了后山的河边,然后随意的脱下上身的衣物,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胸膛与后背。

    他走入河里,粗糙的用大手清洗着身体的血迹与尘土,他擦拭上身的动作很是莽撞,即便是存在着伤口的地方,他亦从未想过要控制力度似的重重压过,毫不在意结疤的伤痕再次潺潺流出鲜血。

    河水里渐渐晕染出血色,伤势似乎被宿傩自身的动作加深,而他却丝毫没有理会的打算。

    霎地,多年从战场中训练出来的直觉让他敏锐的向身后看去,发现是一名身穿斗篷的白发少女,皎洁的月光倾泻在她身上,让她的身形显得有点虚幻。

    “哈。”宿傩挑眉,“是人是鬼。”

    在这个危险的时代,女人不可能独自一人出现在外面,更遑论是一名年纪不大、面容精致的少女,这仿佛是对周围人表示,她任由他们带走并处置。

    更何况这里是战场中心,有重兵把守的深山,一个普通女人根本不可能进来这里还悄无声色,没有惊动到任何士兵。

    “是人类。”少女的声音空灵而清澈。

    宿傩“啊”了一声敷洐的回应她,然后走到河边踏上了岸,拎起石头上的衣服,神色自然的穿了起来,在这个存在着男女大防的时代中长大的他,丝毫没有理会一旁的少女,动作随意而利落。

    他边扣着钮扣,边语气懒散的问道“所以呢这位人类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白石澪看了看四周,然后把目光定在了河边的蝇头身上,她走上前,把蝇头从地上拿了起来。

    蝇头是一种四级咒灵,亦是最常见、亦最弱小的咒灵。

    她拎着手中不断挣扎的扭曲咒灵,没有像一般女孩子的露出恐惧或厌恶的表情,而是神色如常的把他举到宿傩的面前,让他能看清咒灵的模样。

    宿傩瞟了眼她手中的蝇头,“什么意思。”

    宿傩的反应让白石澪得到了答案,她一个松手,放开了被她禁锢的咒灵,语气平静而笃定,“你能看到咒灵。”

    宿傩抱臂,好整以暇的低头看着白发少女,“所以呢”

    “你的身上存在着天生的术式,有成为咒术师的潜质。”

    她问道“你想要跟我学习咒术吗”

    “哈”宿傩的反应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语,他看着年纪比他还小的少女,以及那才刚到他胸膛的身高,不禁好笑的笑了出来。

    他的嘴角扯开一个嘲讽的弧度,“就你像你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怕是我一拳就要倒下了吧。”

    白石澪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宿傩强行打断了。

    “放弃吧。”宿傩笑得狂妄,“无论你怎样花言巧语,我的回答都只有一个。”

    “拒绝。”

    宿傩随意的把外衣扔到肩上,然后毫不理会白石澪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的身处深山荒岭,心里毫无负担的大步离开了。

    白石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于树丛中,自己亦一个转身离开这里,并依照接下的数个任务单,祓除栖息于附近的咒灵。

    回到军营的宿傩脚步渐渐停了下来,最终站到了一个离人群较远的角落,一直紧绷的背脊未曾放松。

    他看着眼前士兵的打闹,军营的篝火倒映在他眼中,火光在他眼底深处摇曳不定。

    蓦地,一只大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宿傩在两者接触的瞬间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动作迅猛狠戾的把来人整个人给挞到了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声音,神崎枫龇牙裂嘴的抬头,正要气愤的说什么,却被宿傩眼中如野兽般凶狠残戾的眼神给吓住了,他翕动着唇,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痛呼着,宿傩被魇住的心神慢慢恢复,在怔怔缓过神来后,他看着眼前自己压制神崎枫的一幕,默了默。

    “啊,抱歉。”他扯了扯嘴角,在心不在焉的说出毫无诚意的道歉后,少年把对方拉了起来,然后随意的席地坐到一旁。

    宿傩天生就拥有着不同于常人的野兽直觉,除了能够让他在战场上敏锐的察觉到对手的一举一动,还能清晰的感知到每一个人的危险程度。

    刚刚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虽然看起来毫无攻击性,更没有杀意,但就在她出现的瞬间,他的神经便一直处于一个极高警戒的紧绷状态,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被猛兽紧紧的盯视着,不敢放松警惕分毫。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她是他毕生所见的强大存在,就连偶尔遇见的咒灵,与她相比更是两个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境界,更遑论是普通人类,对凡人来说,她的强大已经到达了神明的程度。

    然而远不止如此,宿傩在她身上敏锐的嗅出了浓郁的血腥味,就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人般,经历了漫长的厮杀与战斗,即便洗擦了身体表面的鲜血,但那骨子里散发出的味道还是没有消散,反而一直的重覆叠加着,最后达到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地步。

    想起在那少女身上感受到的强大压迫感,宿傩本能的战栗着,如野兽般的深红瞳孔兴奋的缩了缩,嘴角咧出一个血腥的狰狞笑容。

    “呜哇,你的笑容好可怕啊,能别笑了吗”

    神崎枫揉了揉后背,感觉刚刚的那一挞,几乎要把他的内脏给撞出来了。

    他扭头看向宿傩想要跟他说什么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他那诡异的笑容,他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然后无比自然的说出了内心想法。

    宿傩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的瞟了他一眼。

    “话说刚刚你怎么回事啊,只是拍了你一下就这么大反应,如果不是我身体结实,普通人被你来这么一下,不死也残了。”神崎枫感受着还在疼痛的背部,不由问道。

    宿傩啧了一声,不仅没有向他解释,什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喂喂喂,别无视我”

    神崎枫气鼓鼓的把他整块脸都怼到宿傩面前,即便对方一再的把他推开也不在意,立马的又再次凑到了对方的面前。

    在再一次被宿傩的手糊在脸上并推开后,神崎枫没有再凑上前,而是道“行吧,你不想说就算了。”

    他拿出在城里买的酒,就这样照着瓶口喝了起来。

    “你不是入城喝酒”宿傩懒洋洋的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

    “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军营里寂寞嘛,所以就把酒带出来了。”神崎枫转头看向宿傩,少年露出了开朗而耀眼的笑容,“有我陪着你,开心吗”

    “开心”宿傩讥讽一笑,扬了扬下颚,“你的意思是我手中空空如也,然后看着你在我面前大口大口的喝着美酒很开心”

    神崎枫停下喝酒的动作,听着宿傩的话,感觉手中的酒都不香了。

    他委屈的道“不是你自己说不感兴趣的吗”

    “你真难服待欸。”

    宿傩哼笑了一声,然后把神崎枫的另一瓶酒拿了起来,桀羁少年用姆指拨开木塞,仰头喝酒,喉结滚动间,酒液在他身上潺潺流动,在流过下巴与锁骨后,最终没入衣服下的胸膛。

    神崎枫愣了愣,然后毫无阴霾的笑了起来。

    两人在月色下并坐对酌,不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远处的士兵围着篝火庆祝战斗的胜利,这一夜,军营上空萦绕着放松偃意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