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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昭决定追求公主
    宁元昭做了个说不上好坏的梦。

    他梦到了顾景懿。

    她站在高耸的悬崖边,下面是一望无际的乌云和看不到底的深渊。

    顾景懿在责怪他。

    责怪他为什么没有在中秋宴上献艺,他想要跟顾景懿道歉,说他不是有心的,可顾景懿不想听他的狡辩。

    她的眼中有某种深邃又危险的哀伤,她孤注一掷地问“阿昭,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驸马”她的一只脚已然悬空,似乎得到否定的答案就会悲伤欲绝地跳下去。

    宁元昭顾不得犹豫,大声喊说“我愿意的,殿下”

    顾景懿笑了,似乎很是满意,那点哀伤流转成宁元昭看不透的欲望。

    她仍然没有离开悬崖的意思,宁元昭只得小心翼翼地走到悬崖边,想要牵住她的手带她离开。

    顾景懿岿然不动。

    她反握住宁元昭的手,用一种幽深魔魅的语气问“阿昭,你喜欢我吗”

    宁元昭犹豫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吞吞吐吐了许久,都没有做出像上个问题一样干脆的回答。

    “阿昭在骗我吧,小骗子”顾景懿重重咬住了他的耳垂,“既然不喜欢我,便陪着我一起去死吧。”

    话音将落,顾景懿就拉着他一起坠下了悬崖。

    他压根没有拒绝的余地。

    悬崖下是大片浓墨色的云朵,公主在坠崖瞬间变成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蟒,与他紧紧相缠。

    自此而始,梦境变得荒诞无稽。

    宁元昭深陷于云中,黑蟒锋利的鳞划破衣衫,在他身上的每一处肆虐侵袭。极致的恐惧裹挟着欢愉,将云朵都浸透,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水。

    顾景懿并不全然是蛇,她有时也会变成女娲一样的人身蛇尾,用尾巴懒懒缠住他的小腹。

    悬空之中,宁元昭很是不安,他总要攥着些什么才不至于惊叫出声。好在变成蛇的公主仍保持着温柔本性,于是他得以捏住蛇尾或者青丝,继续悠悠荡荡在深渊中跌坠。

    梦境颠倒了物种,甚至也颠倒了性别,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变成了蛇的所有物,连发丝都染上了属于蛇的幽沉香气。

    这种感觉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沉迷

    明明他那么怕蛇

    就因为蛇是公主变的么

    或许正是如此不可言说的矛盾,才让他在绮艳中挣扎了很久很久,无法苏醒。

    月将落时,宁元昭猛地睁开眼睛,控制不住般手抖喘息。很快,他察觉到了什么,露出一副做贼心虚的神情,悄悄掀开被子。

    在确认了什么之后又很快盖上。

    接着是一阵长久且诡异的沉默。

    他头疼地扶住脑袋,一边为将公主幻想成偏执巨蟒而惊诧,一边为自己放纵的亵渎而羞耻。

    公主都变成蛇了他居然还会他原来是这样无底线无品德的一个人么

    梦都是不可究的,宁元昭竭力宽慰自己,而且,究竟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啊

    难不成是他昨天喝了太多的酒还听到了公主臭脸的缘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阿昭不会不知道那些人是为什么献艺吧。”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驸马”

    真实与梦境中的话语交错出现,与顾景懿纠缠的一幕幕在宁元昭脑海中亦是那样清晰。

    一个异常荒谬的想法横插进混乱的思绪间。

    如果如果真的如同梦境一样,公主站在悬崖边问他愿不愿意做驸马,他的回答会是什么呢

    宁元昭思索着这个难题,半晌之后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无论怎样想,他唯一的回答竟然都是我愿意,哪怕公主并没有站在危险的悬崖边

    愿意,应当就是喜欢吧。

    他下意识将梦中的两个问题混为一谈。

    无论如何,人生第一遭梦春,让有些东西从宁元昭心中破土而出,再难隐藏。

    他想,他可能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说些只想和公主做君臣之类的话了

    他对公主生了男女之欲。

    公主呢公主也喜欢他吗还是又是玩笑般的捉弄

    宁元昭再度沉沉地叹了口气。

    一道敲门声随后而响。

    他下意识慌乱起来,确认被子下的湿痕被很好地盖住了,才佯装镇定地问了句“谁”

    “主子,是我。”宁亦舟听起来有些疑惑,“我能进来吗”

    “进吧。”幸好不是他爹,宁元昭松了口气。

    宁亦舟脚步无声,踏入门内后仔细地关好了门,才走向宁元昭。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宁元昭面色如常。

    “我晨起练功,听到你的叹气声了,你往日不会醒得这样早。”他眉心微皱,“你屋子里怎么有好重一股香气,和菩提寺莲花有点像,你不会又折了那莲花做些什么吧。”

    “没有,估计是不小心从哪沾到了。”

    味道竟有这般明显吗他爹也来问,小舟也来问。

    许是昨日他在公主被中窝得太深,又与公主贴得太近,才使香气散之不去吧。

    好在没人知道这香气属于谁。

    宁元昭没有细究。

    他脑子里全是顾景懿,现下宁亦舟在此,他就又想起昨天中秋宴上,顾景懿和熙成帝别有蹊跷的父女关系来。

    他说“小舟,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

    宁亦舟点点头,又有些犹豫地开口“不会是宸月公主吧”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他对公主的心思已昭然若揭,人人可见

    “对不住,主子。”宁亦舟满脸歉意,“那日你落水归来之后,我太好奇,没忍住,去查了查京城中的权贵寡妇都有哪些,查来查去,好像只有宸月公主与您口中的姑娘相符所以”

    “所以你去查了她,是不是”宁元昭很冷静。

    “对不住,主子。”宁亦舟再度道歉。

    “无事。”宁元昭没有责怪,“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没查到太多。”宁亦舟说,“她常居菩提寺,很是隐秘,我至多查了查她的两位驸马。”

    “如何”

    “不如何,既是庶子,又无什么才华武艺,要么病弱,要么沉迷酒色,身子并不健朗。”

    “是么”宁元昭思索着说,“这样说,他们的婚后暴毙与公主关系不大”他还记得公主命格为煞的传言。

    宁亦舟摇头“我没有查出来,但即便他们再身子不好,总也有几年活数,暴毙与之无关”

    宁元昭顿了下“还有么”

    “没了,我就查了这些。”

    “那你再帮我往深的查一查。”宁元昭根据轻重缓急说了个顺序,“先查她对男人的喜好,然后是她的母妃,以及驸马暴毙的隐情。”

    “好。”宁亦舟答应下来。他坐在凳子上,鼓足勇气问“主子,您确是喜欢宸月公主吧”

    相似的问题。

    相似的迟疑。

    在直面时,宁元昭发现自己的回答依旧是“我不知。”

    两辈子二十多年,他只对公主产生过欲求,这算是喜欢吗

    既如此,为什么不敢说出来呢

    宁亦舟又在宁元昭脸上看见了类似于怯懦一般的表情,只有在说到那个女人时,他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这让他有些不忍心再说接下来的话。

    宁元昭看到宁亦舟拧眉皱眼的怪表情,直接问说“你想说什么咱们二人之间,不必有顾虑。”

    宁亦舟“我想,侯爷不会允许你和公主成亲的。”

    “为何”

    “一是年岁上便不合适,宸月公主比你大六岁,若她的驸马不死,指不定孩子都能喊你一声小侯爷了而你尚未成年想来侯爷和老夫人都不会接受一位岁数如此大的女子”

    “还有呢”宁元昭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二来,你是侯府独子,将一位成婚两次的公主嫁予你,不是摆明了轻视侯府吗,圣上与侯爷情谊匪浅,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宁亦舟说的不无道理,看起来,他追求公主这事,阻碍也实在太大了些。

    宁亦舟见他眉头紧缩,十分苦恼,想了想,又宽慰说“不过,你可以偷偷与宸月公主苟且”

    “你说什么”宁元昭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相恋相爱也未必得成婚,苟且着,两人各自得了欢愉,岂不是也很好”宁亦舟缩缩身子,“况且,主子想与公主成亲,公主也未必想嫁您呐”

    后半句话恰戳中了宁元昭的心窝。

    “滚滚滚。”他心烦地说。

    宁亦舟说了声好的,随即就准备听话地出去。

    然而走到门边时,他又听见了一声低落的自语“我总不可能和公主苟且一辈子吧,我总得让公主给我一个正经的身份”

    这回轮到宁亦舟不可置信了,他也顾不得出去了,赶忙说“主子您不能这样想啊我是胡说的,你不能真去和公主苟且啊”

    若是让侯爷知道,还不得打断一根藤条。

    宁元昭低着头,没有再言。

    宁亦舟坐回到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

    许久之后,宁元昭脸上多了点从容和决然,似终于做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他说“小舟,你不明白她对我有多重要。”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他只知道,他不能离开公主太远太久。

    一旦她与其他人成亲,他就再难与她交际往来了

    “小舟,我要追求她。”宁元昭毅然道。

    他想光明正大去握公主的头发。

    和前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