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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周围人挤人,过道窗边都晃着人影,这是最后一次选修课,冯远没想到还是会有这么多人。

    有人兴奋讨论些什么,冯远隐约能听到内容。

    “白教授好看是好看,我之前问他问题,他也认真回答了,但在他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很紧张。”

    “表情很冷的原因吧,难怪艺校学生称呼他是个大冰山。”

    “论坛上有一张会长和白教授亲在一起的照片,是不是真的啊”

    “啊不会吧会长不是喜欢女生吗”

    冯远一顿“”

    这段时间卫竹兮神出鬼没的,冯远难得见到他,加上这份消息的冲击,侧头问旁边的人“你真跟白教授亲上了”

    冯远脸上的表情实在一言难尽,卫竹兮道“意外。”

    他不怎么看这些论坛,之前已经让发布的人删了帖子,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这些流言。

    冯远点点头,倒也真没觉得这两人会有什么,只觉得传言竟然能荒谬到这个地步。

    一抬眼,突然注意到卫竹兮手里拿着的钢笔,他惊讶道,“你的钢笔不是坏了吗”

    他仔细看了看,纯黑色的笔身,金制笔夹,各种细节怎么看怎么贵,他又摇摇头“不是之前那支,你对象送给你的”

    卫竹兮正漫不经心地做着笔记,“嗯”了一声,不知有没有听清他的问题。

    冯远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啧”了一声,调侃他“还真有了,看来是个小富婆啊,恭喜恭喜。”

    白织羽提前两分钟到的教室,把电脑包放在讲台上连接了幕布。

    钟声响起,教室的喧闹声逐渐消失,他淡声道“开始上课吧。”

    冯远热得发慌,自制了把纸扇子,一晃一晃地扇风,看见白织羽身上那件高领的浅色外套,小声吐槽道“穿这么严实,白教授真是不怕热。”

    卫竹兮没说话。

    他看了眼讲台上的人,发现对方脖颈和脸颊上的皮肤微微带点粉意,看着是有些热了。

    冯远突然用胳膊肘捣了捣他“哎,这件衣服有点眼熟啊,你是不是有个类似的”

    卫竹兮笑了一声,心想,不是类似的,本来就是同一件。

    这件高领外套还是早上他看着对方穿上去的。

    当时白织羽一边在镜子里看自己脖子上的痕迹,一边皱眉“你咬过我这里吗”

    除了在床事上说一些暧昧的话,卫竹兮很少用嘴,白织羽身上留下唇齿痕迹的次数不多,但早上两人厮混一番,白织羽回神就发现自己喉结上新增了齿印。

    卫竹兮道“白老师不用担心,我没有狂犬病。”

    白织羽低笑一声“上课的时候,下面的同学可不会这么想。”

    于是卫竹兮递给了他一件外套。

    上课上到一半,外面天色突然暗了下来玩,有雨

    点渐渐滴落。

    白织羽看了看时间“剩下45分钟随堂小测,作为你们的选修成绩。”

    “其他不选课的同学可以下课了。”

    趁雨还小,人群没有理由多待,稀稀拉拉地离开教室。

    选修课的题很简单,很多人提前做完卷子走了,冯远要找女朋友,跟卫竹兮打了招呼就不见踪影。

    雨前总是闷热,白织羽下意识想拉下拉链,反应过来又放下手指,视线不经意扫过座位上的卫竹兮。

    男生垂着头,颈骨修长,指节握着一只纯黑色的钢笔流畅书写着。

    白织羽看出来是昨天送他的笔,收回了视线。

    教室很快就空了下来,等到人都走完了,白织羽整理好东西,一抬头,却看到教室里还剩一个人。

    他顿了顿“这位同学,时间到了,做完了吗”

    卫竹兮起身上前,把卷子交给他。

    白织羽看他几秒,老师的模样破了功,站在讲台上弯腰看他“怎么才写完笔不好用”

    淅淅沥沥的下雨声从窗外传来,卫竹兮看了看窗外,道“白老师,我没带伞。”

    他从没在学校主动接近过他,白织羽眉梢一扬,心情彻底大好“我接你回去。”

    雨后的校园人不多,行人匆匆,没人注意到两人撑在一张伞下。

    白织羽感受着身旁人的气息,眯眼看了看灰色的天穹,想记住这一刻。

    出校门时,一个人撞在了白织羽身上。

    他身体一晃,卫竹兮扶住他,看他站稳后松开了手“白老师没事吧”

    “没事,谢谢。”

    白织羽注意到他肢体的疏离,顿了顿。

    撞人的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也没道歉,匆匆走了,卫竹兮微微皱眉,隐约看到了对方的眉眼。

    直到卫竹兮上了车,白织羽才脱了外套,下雨天闷热,他冷白的皮肤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他抱怨了一句“好热”,开了车内空调。

    卫竹兮就拿纸巾给他擦擦汗,很贤惠的样子。

    白织羽打着方向盘,斜睨了他一眼,突然轻笑出声。

    卫竹兮收好纸巾,道“笑什么”

    白织羽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说“没什么。”

    卫竹兮没再问,白织羽嘴角依然噙着笑意,不想告诉他,只是因为他的神情太专注,指尖太温柔。

    车辆在雨中行驶,卫竹兮开了车窗,闻到了泥土湿漉漉的气味。

    看着乌沉沉的天空,路边被水珠打湿的雏菊花圃,他突然有些恍惚。

    玉城的雨季就要到了。

    梅音就消失在一个潮湿又闷热的普通雨季里,再也没有回来。

    玉城的雨季刚开始没几天,偶尔放晴。

    白承一边接崔兰的电话,一边收拾着东西,无奈道“我有事要忙。”

    他在猫包里垫好东西,白织羽把小猫塞进去,拉上拉链前

    顿了顿,又放了一个小玩具。

    白承冲他笑了一下,下一秒又变了表情,捏着鼻梁道“妈,我真的已经有女朋友了,没骗你。”

    白织羽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哪来的女朋友。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白承隔着猫包逗猫,真诚道“它很可爱,很漂亮,我们认识不久。”

    白承本打算小猫去宠物医院打疫苗就回来,他想了想,突然露出个笑,对着电话那边沉稳道“那也行,我今天晚上就带它回家让你看看。”

    他风风火火地带着猫走了,公寓就剩下白织羽一个人。

    卫竹兮发消息说今天要回家,晚饭前会回来,中饭只能自己解决,白织羽点了外卖,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他索然无味地后仰靠在沙发上,期待起晚饭来。

    自行车停在街边,上面下来的人三两步上了台阶。

    花店门前的铃铛轻响,店员看到有人进来,上前招待“先生要买什么花”

    卫竹兮没回答,仔细看了看,拿了一束向日葵“请帮我包起来,谢谢。”

    天不知不觉又阴了起来,卫竹兮付了钱,一只手捧着花,单手骑着自行车往一个方向走。

    鳞次栉比的石碑依着小山丘排列而下,卫竹兮在台阶最底下往上望了望,把自行车停好,捧着花慢慢拾级而上。

    周围有许多不知名的花骨朵和草丛,随风轻摇,摩挲过他瘦削的脚踝。

    他穿过一个个去往天国的人们,到了一处。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有些旧了,他端详片刻,没多说什么,数个呼吸后,弯腰在前面放下捧花。

    梅音去世后,他每年都会来一次,陪她一会儿。

    卫竹兮打算离开时,余光突然看到墓碑后的一片衣角,周围草丛茂盛,那片灰色的布料几乎被隐没在里面。

    卫竹兮顿了顿,蹙眉走近“谁”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那人没有躲,憔悴的脸庞现于天日,卫竹兮看清的瞬间,猝然握紧了拳头。

    卫志。

    卫志老了许多,看着他,惶惶着不敢过来“儿子”

    卫竹兮看他的眼神毫无波澜,声音却在抖“你回来干什么”

    卫竹兮高三时,卫志欠了几百万,本是几十万,却利滚利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记得卫志当时说的话,噩梦般的清晰。

    “我本来以为这次,这次真的可以赚回来的我、我”

    “儿子,都是我的错,我是畜牲,我是畜牲你替爸还债好不好我儿子这么有出息”

    卫志恳求地看着他,脸色憔悴,眼里都是红血丝。

    卫竹兮无动于衷,沉默看着他。

    卫甚至跪在地上,揪住他的裤脚“不还的话,他们会杀了我的啊他们用车碾坏了我的胳膊,往伤口里灌硫酸,他们说下一次碾的就是我的头了”

    他大哭起来,涕泗横流。

    那些放贷人混迹

    在社会的灰色地带,捆绑成了一个利益链,为了要债断手断脚常有,卫志的左手已经废了,这个懦弱的男人被吓得肝胆俱裂,再也维持不下去一个人该有的体面。

    一个父亲竟然毫无尊严地向儿子跪乞,卫竹兮猛地拉住他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力道之大,让卫志都忍不住挣扎,看见卫竹兮的脸,他又哑了声,被他要吃了人似的眼神惊住。

    卫竹兮看着他残缺的手臂,和眼底深深的哀求和惶恐,小时候的记忆里,那个有缺点、爱偷懒,但常常带他和卫冬灵去游乐园玩,有着伟岸背影的父亲仿若可笑的泡沫。

    他说“我还。”

    高三的卫竹兮欠了一屁股债。

    放贷人废了卫志一条胳膊,看这个破碎的家也没有多少钱可铲,松了口,让还五十万的本金。

    卫竹兮想尽办法,借钱、兼职、做家教,一天打好几份工,最开始每天睡眠时间东拼西凑只有四个小时。

    卫志被吓破了胆,卫竹兮开始还债后就跑了,梅音本就有心脏病,没过多久病逝了。

    他从来没有回来过,但当一切都开始变好时,他又出现在了他们的生活中。

    卫志身上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破旧大外套,一只袖子空了半边,打了一个结。里面的汗衫明显质量不好,不怎么吸汗,大热天的粘在身上,看起来不怎么舒服。

    他踌躇着不敢上前,听到卫竹兮愿意跟他说话,倒是眼睛亮了起来,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我来看看你妈妈,她去世的时候都没人告诉我,不然我当时就回来了我还是问了你张阿姨才知道她被葬在了这里今天天气不好,她喜欢晒太阳”

    卫志年龄不大,四十几岁,头发却已经花白得厉害,皮肤很差,隐约能看出来五官立体,卫竹兮鼻子和脸型像他。

    他想到什么,止了声,从脏兮兮的兜里掏出一把包的很严实的钱,似乎有些羞于给他,但还是递了过来“儿子,给。”

    很厚,每张钱都是很零散的几块,甚至还有钱币最小的面额,卫竹兮微合眼睛,没看他“你哪来的钱”

    卫志断了一只手,残疾人很难找到工作。

    卫志连忙说“没赌,没捡垃圾之类的。”

    他不想多说,关心的是其他的“冬灵现在怎么样,病好些了没有”

    卫志不是好人,他是个蠢人,当年他知道梅音有先天不足,但他还是娶了她。

    他们生了孩子,一个健康,一个是生病的,但都养活了十几年。

    心脏病要花很多钱,他觉得这个家需要大钱,就把攒的钱拿去赌,渴望一飞冲天,后来却陷入了赌的泥潭,自甘堕落。

    卫竹兮没接那些钱,看着他低声道“好些了。”

    卫志看他不收,突然走近,把那个破旧的塑料袋塞进了他怀里“那就好,拿着。”

    他给了钱就走了,离开的背影很萧索,像一匹被狼群抛弃的老狼,干瘪而仓皇。

    卫竹兮看了

    他背影许久,突然觉得可笑。

    他曾想过无数次见到卫志时的场面,他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问他为什么要赌,为什么梅音去世他一点都不伤心他想问他很多很多。

    他想过他会狠狠揪着对方衣领,问他“你知道梅音是因为你死的吗”

    但再见到这人,他却发现嘴巴像被封住似的,什么都说不了了。

    好像发泄了,也会是一种新的罪责。

    从早上就阴沉的天空终于下起了小雨,滴答,滴答,淅淅沥沥地打湿了卫竹兮单薄的衣衫。

    他捏着手里的东西,看着墓碑前那张黑白照上的温柔笑脸很久,伸手捂住了脸。

    白织羽从学校上完课回来,把车钥匙随手扔在了玄关。

    厨房的灯暗着,家里也是没人的样子,白织羽看了看时间,微微蹙眉。

    他给卫竹兮打了电话,对面响了半天,接听了“喂”

    是一个陌生的男声,白织羽眉目敛在阴影里,声线低沉几分“你是谁卫竹兮呢”

    冯远总觉得对面的声音耳熟“他正在寝室里。”

    看了看电话备注,他有点摸不清对面是卫竹兮的什么人。

    白织羽眉心微微放松“为什么他不接电话”

    冯远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压低声音“他睡着了。”

    他回来就发现卫竹兮躺在床上了,睡得很沉。

    白织羽眉心一跳,在玄关转了一圈,不清楚他为什么今天默不作声回寝室住。

    卫竹兮睡得不安稳,稍微睁开了眼睛,冯远眼睛一亮,冲手机对面说“他醒了”,随后凑到卫竹兮旁边道“会长,有人找你。”

    冯远把电话抵在了他耳边。

    卫竹兮躺在床上,听到听筒那边传来一个声音卫竹兮,你怎么了

    他困惑地皱紧眉头,低声含糊了一句什么。

    冯远一听,对面这人卫竹兮确实认识,也放下心来,把手机塞在卫竹兮手里。

    手机传来的声音朦胧,白织羽没听清他的话,察觉到对面的不对劲,又道“你别动,我来接你。”

    他匆匆拿了车钥匙,路上一直没挂电话,隐约听见对面穿来的呼吸声,似乎又睡着了。

    白织羽是十分钟后到的,宿舍窗户被敲得啪啪响,冯远没头没脑地开了磨砂窗,就看到窗台上半蹲着的一个人影。

    看清脸的第一眼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啪”的关上了窗。

    “”

    过了几秒窗又被打开,冯远扬确认再三,扬起一个笑容“白教授,您敲男寝的窗干什么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白织羽穿着一身黑,怎么看都来着不善,他径直从窗里翻进来“我来接卫竹兮。”

    冯远愣愣地跟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几乎汗流浃背了话说这可是二楼啊,白教授怎么上来的

    卫竹兮的床位在下铺,白织羽进去就看到他蜷缩着躺在床上,他抿唇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一片滚烫。

    他眉心怵然蹙紧,把卫竹兮揽在怀里就要抱走,被目瞪口呆的冯远拦住了“白教授你、你”

    白织羽把人抱在怀里,才发现对方的衣服是潮湿的,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状态很不好。

    他眼眸黑得厉害,对上冯远的视线,把对方吓了一大跳。

    白织羽声音有些哑,眉心有着焦虑“他病了,我送他去医院。”

    冯远这才发现卫竹兮滚烫的面色和苍白的唇,表情严肃起来,就要穿外套跟着去“我知道了,我和您一起去。”

    白织羽强硬道“我去就行。”

    冯远怎么可能拗过白织羽,直到两人离开,他看着空荡荡的门还回不过神来。

    半晌,一脸梦幻地坐在了床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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