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厦国王子不日便要到达都城!”
“听说他们此次前来是想和亲,你可知真假?”
“皇室恰有一位公主,冬灵长公主今年刚好及笄,要是和亲,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
冬灵公主带着宫人走过回廊,隐约听到假山附近几个偷懒宫人的讨论,清丽绝美如霜雪般的脸上神色未变,脚步倒是更快了。
身后宫女匆忙跟上,去拎她花蝶般的裙摆:“公主,且慢些,小心摔了!”
皇帝和景王正坐在御花园赏花交谈。
世酉端起茶杯,手上雕工绝顶的玉扳指分明是大将军夫人才会有的定情信物,世枞宫看他一眼:“你不找你那新晋夫君,来烦朕做甚?”
世酉一顿,一时不知该反驳哪里,垂眸道:“……王兄,我与将军的成婚时日还未到。”
世枞宫看他微红的耳根,正要说什么,行礼声传来:“王兄,二皇兄。”
冬灵公主施了礼:“王兄,今日西厦国王子即将到达皇城消息是真是假?”
世枞宫将她拉倒身边坐下:“是真。”
冬灵公主也便坐下,神色冷静:“那让臣妹与他和亲是真是假?”
世枞宫:“是假。”
世酉从小带她,再熟悉不过她这副心里十万火急,表面却冰封似的模样:“怎么了?”
冬灵公主沉重道:“臣妹听闻,西厦国人长相恐怖、茹毛饮血,远不如东泽珍馐万千——臣妹若是和亲,定会茶饭不思,骨瘦如柴。”
“……”
世枞宫轻笑出声:“今晚便是见面的宴席,你可自行试探真假。”
冬灵公主了却一桩心事,刚放松又紧张起来:“臣妹的猫从昨日起就不知去了哪里,皇宫内可有侍卫抓到它?”
皇宫很大,侍卫总是会定期清理不小心跑进来的飞禽走兽,但冬灵公主却偶然发现了一只偷跑进来的猫,因为实在玉雪可爱,她便养了起来。
世枞宫难得看她如此担忧挂念,叫来了锦衣卫的首领,吩咐了人手下去找猫。
相较人数庞大的西厦皇室而言,东泽国的皇室子弟简直称得上凋零,此次前来的大王子楚焦在一众皇子中能力最为出色,是西厦未来最有可能的继承者。
接风洗尘的晚宴召开,文武百官列席在左,纷纷暗中打量对面服饰异域的西厦等人。
女子皆戴着精巧的绣帽,镶有珠宝铃铛;男子不束冠,只将茂密的发丝编成小辫,束成高高一束,身份越是尊贵者,编入辫子中的珠宝越是名贵奢华。
男女之间均好动洒脱,东泽国的武官在其衬托下都显得文静如处子。
为首的男子肤色暖深,高大俊美,唇角笑容肆意,一边与身边同族交谈,一边大口喝酒。
他耳骨带着金色兽牙状的耳饰,是王室的象征,正是此次前来意欲和亲的西厦王子,楚焦。
“皇上到!”
殿外阉人唱喝。,楚焦眉头一挑:“我可不是你的主人”
他猫塞进侍卫怀中:“给你们公主送回去吧。”
白猫瞪大眼睛看他,喵嗷了几嗓子,被高高兴兴的侍卫无情带走了。
待到离宫,楚焦坐在马车上,打开了藏在指缝中黄豆大的小巧纸团。
他将其展开,其上字符与汉字有异,是西厦国特有的文字:【明日巳时,城南如月楼,参宿居】
次日,街上繁华,人流熙攘,楚焦带着侍卫在街上闲逛,侍卫左看右看,惊奇道:“殿下,东泽的物件和西厦好不一样。”
有一个小贩摊位前摆满了木雕,鸟兽皆有,惟妙惟肖,楚焦随手拿了一个,摊主惊奇地看着他们的打扮,尤其是看到楚焦的耳饰后暗自惊奇——东泽一般只有女子才会打耳洞。
楚焦装模作样逛了会儿街,随后脚步一转,去了一处酒楼,屏风后的蒲团上坐着一人,身影清隽,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楚焦绕过屏风一撩衣袍,在他面前落座:“三皇子。”
卫竹兮为他斟茶,温温润润地笑道:“殿下。”
楚焦低声道:“目前已万事俱备,待你成功脱身,我的部下就会护送你回到南玉。”
卫竹兮眼睫微垂,沉思片刻道:“原先的计划出了差错,离开那日,大概无法像之前那样平静。”
“届时,皇宫怕是会大乱。”
卫竹兮身上的蛊毒会让他身体日渐呈病弱之象,他本最近就即将“身死”,皇宫内不会有人察觉有异,随后,楚焦会秘密将他送回南玉。
——可问题是,他身上的毒都转给了另一个人。
思及此,卫竹兮心中叹息,眸色微沉:“怕是对殿下多有劳烦。”
楚焦舔了舔齿侧,散漫道:“东泽皇帝对南玉和西厦多有忌惮,我担心他对西厦出手才出手相助,三足鼎立,互相制衡才是最好的局面。”
“三皇子不必多礼。”
两人攀谈片刻,楚焦突然侧头:“何人!”
门外人影闪动,有人探查贴近,楚焦一脚踹开门,悍然出手。
来人异常高大,丝毫不退地接住他的一掌后,又迅速反击,两人过了几招,力道相撞,不分伯仲。
尚勒认出他的异族打扮,接他一招后退开一步:“西厦王子?”
楚焦收回发麻的手臂,扯起唇角:“将军方才为何鬼鬼祟祟偷听?”
眼前人身长九尺,比楚焦更高几分,他也认出人来。
参宿居对面的房门不知何时被气劲撞开,纪向午本坐在窗前喝茶赏景,屋门被咔嚓一声轰开时,他愕然看来。
尚勒看见他后俊脸一黑:“方才我在门外找了半天,原来世子在这边悠闲。”
纪向午一眼就注意到了楚焦,迟疑道:“将军,本世子请你喝茶,你怎的将西厦王子也叫来了?”
楚焦:“……”
楚焦松懈下来,方才的过招戛然而止的,并未尽
兴,他舔唇笑道:“久闻大将军盛名,今日有缘,不妨切磋一番?”
话落便五指成爪,攻向尚勒。
尚勒也被激起几分战意,锋利眉梢一扬:“如此好事,岂能不从。”
两人你来我往,衣袍烈烈,身姿精彩非凡,纪向午往窗边站了站,茶也不喝了,只顾着兴奋叫好:“好身手!”
能这般近距离欣赏高手过招,纪向午觉得今天这躺值了。
不知不觉,两人打到了纪向午面前,一阵劲力突兀袭来,纪向午面前凉飕飕的,哗的一下打开白玉扇,匆匆拦在自己脸前:“且慢,二位误伤在下可以,但请勿伤到在下的脸。”
他还等着娶妻呢,要是没有女子要了如何是好!
纪向午往后躲去,但身后早已避无可避,身体向后一歪。
尚勒一惊,要出拳的手马上转了方向要拉他:“世子!”
楚焦收势不及,那一掌恰好拍到了对方肩膀,尚勒指节抓了个空。
前几日科举殿试成绩公布,休胪仪式后的跨马游街吸引了众多百姓,此时街边热闹非凡,前三甲正骑着高头大马走过街头。
为首的状元郎身骑白马,身戴红花,眉目昳丽殊艳,怀春的妙龄女子纷纷脸红,往其身上丢去手绢、香囊等贴身之物。
人群本在探头探脑看着马上之人,突然喧哗起来:“有人从楼上掉下来了!”
状元郎抬头看去,眸色一凛。
一人衣袍翻飞地落了下来,状元郎一夹马腹,展臂接住了他。
“怎么不痛?”
感觉落到了实处,却不是硬邦邦的地面,而是柔软馨香,纪向心跳不稳地睁眼,就看到一双极美的眸子,长睫微卷。
那男子一身红袍,戴着宫花,音色清润:“公子不必害怕。”
纪向午脸唰地一红:“我我、我没有。”
他这才发现自己落在了这人怀里,浑身瞬间火烧起来似热气翻涌。
等一下,他的服饰……
纪向午预感不妙,僵硬地往街旁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许多百姓惊讶的视线。
“哎哟,这掉下来的人好像是郡王世子!?”
“幸好状元郎将郡王世子接在了怀里。”
“郡王世子怎么会从楼上掉下来!?”
所有人都往二楼窗口看去,就看到大将军正站在楼上,笑容满面地鼓掌叫好:“哈哈哈哈,状元郎,世子就托付给你了!”
状元郎搂着郡王世子,向楼上致礼,眉眼戏谑:“不敢不从。”
本还想往状元郎身上丢手绢的姑娘们纷纷花枝乱颤,笑了起来。
东泽民风开放,百姓平日难得闻此热闹,人人快活极了。纪向午可就不那么快活了,鱼一般下了马施礼告辞,红着脸不见了踪影。
尚与姬看了眼他慌乱的修长背影,笑着继续勒马前行。
纪向午怒气冲冲地从楼上杀了上来:“将军!我今天跟你没完!”
尚勒一顿,看向面前的楚焦,眼神幽怨谴责:“我本来能拉住他——”
楚焦扯起唇,眸色有三分恶劣,模仿东泽礼数,假模假样抱拳道:“大将军,本宫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他衣袍烈烈,马上不见了踪影。
尚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