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衣公子的“爱”
    花满楼听到这里,也难掩惊讶“这位袁姑娘真是真知灼见。陆小凤,刀泓一身为男子对燕青衣体贴入微到这种地步,他对燕青衣的恋慕之情,已经无可怀疑。刀泓一不仅爱,而且深爱这位天下第一花旦那然后呢”

    陆小凤道“刀泓一交代完田纯,就孤身离开了汴梁。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办,大概过段时间再回来。之后,我和袁紫霞陪田纯一起,驾着马车到燕衣戏楼,让戏楼的人代为转交。”

    花满楼道“燕青衣不在戏楼里”

    陆小凤摇了摇头道“不在。戏楼的人说,燕青衣半个月前突然说要离开戏楼一段时间,离开前特意嘱咐,说如果有一位刀客来送东西给她,就代为收下。”

    其实只是做事稍稍周到了那么一点的盛年“。”

    “突然离开,又特意嘱咐”花满楼沉思道,“陆小凤,我也要认同你的猜测了燕青衣在故意避着刀泓一至于其他刀泓一和燕青衣的关系似乎明朗了一些,但又有了更多的谜团。”

    陆小凤道“花满楼,你知道燕青衣这半个月都和谁待在一起”

    花满楼道“燕青衣的那位情人”

    陆小凤道“正是。说起来,花满楼,你应该比我更熟悉这个人才对。”

    花满楼答道“在中原,地产最多的,是我江南花家;珠宝最多的,是陕西关中阎家;真正最富有的,则要数霍休。而在关外,还有一个财富可以和霍休相提并论的,就是近十年迅速崛起的衣公子

    “所谓衣满天下,这个天下不止是中原,指的是西夏、蒙古、金国、南宋、大汇五国天下。全天下做买卖的店铺,牌匾里凡是带衣字的,都是衣公子的产业。而燕衣戏楼的牌匾里,也正好有个衣字。陆小凤,我没猜错的话,衣公子就是燕青衣的情人、刀泓一的情敌吧”

    “花公子,”还不等陆小凤回答,小楼的仆役敲响门扉,“楼下有个人要拜访您,说是替他家主人来给邻居送礼的。”

    “请客人上楼来吧。”

    “花满楼,邻居我记得你隔壁是座带温泉和后山的大庄园”

    花满楼笑道“隔壁的庄园已经被人买下好几年,但一直没人住。这几天我听到小楼隔壁搬进搬出,看来是庄园的主人要搬过来了。”

    陆小凤震惊道“这可是临安天子脚下西子湖畔寸土寸金的地界哪来的大富豪,买了这么豪华的一座庄园,竟然舍得空置这么多年才住”

    却见花满楼露出个神秘的笑容。

    陆小凤醒悟过来,心里隐隐有了预感,等拜访的人上楼来,陆小凤心中的预感就成了现实。

    来人一身玄衣劲装,上半张脸扣着一页寒铁面具,只露出下面半张脸。如此这般,反而愈衬得他脸若冠玉,唇若涂丹。看他举手投足,端得是外貌俊美,气质卓绝。一眼望之,便知道是膏粱锦绣里养将出来的贵公子。

    “花七公子,这几天庄园的动静叨扰了邻居,还要感谢你的包涵。我代我家主人衣公子给你送上拜礼,还请收下。”

    此人一开口,就叫陆小凤吃了一惊。

    此人的声音与他的人全然不符,低声哑气,每一个字都像一个石头沉进泥潭,像心无波澜的疲惫死人拖着躯壳在白日勉强游荡。

    陆小凤定睛观察,才发觉这人周身的气息,都散发着泥沼般死气沉沉的味道。

    好大的反差。

    花满楼看不见来人的相貌,便没陆小凤那么吃惊,笑回道“阁下怎么称呼请替我向衣公子转达欢迎之意,过几天我就上门拜访。”

    “花七公子,”那人低哑道,“公子仍在汴梁,还要过几天才会搬来临安。等公子到了,如果到时你有意拜访,经公子同意后,我会派人来小楼转告你。至于我,我是公子的护卫,叫我阿康就好。”

    “阿康”陆小凤笑道,“你这样的风姿气度,当真仅仅是一个护卫”

    阿康不为所动,行了个礼“那我便告辞了,花七公子。”

    等人走了,陆小凤才道“这个阿康不简单。”

    花满楼道“这天下能骗过我耳朵的人很少,阿康走进来时,我却没有听见他的任何脚步声。”

    “这个阿康可不光是武功莫测,”陆小凤把阿康与气息迥然的形象描述给花满楼,“他一看就是个身份不凡的年轻人,却像个心若木石的衰败老人,当着衣公子的护卫实在叫我忍不住揣度一二。”

    花满楼陷入沉思。

    经过这个插曲,陆小凤对衣公子更好奇了“等将来衣公子搬来了,我一定要见识见识他本尊。”

    “我到时会记得叫上你。”

    “那就先谢过花七公子啦”陆小凤装模作样地拱手。

    一番笑闹后,花满楼接着方才道“衣公子自极西之地而来,素有商业奇才之名,在西域列国名声颇富。他本在关外做生意,五六年前将生意做进中原后也很快扎根。家父与之合作后,对衣公子颇多赞誉。

    “据传闻,衣公子心慈仁善,但凡有人向衣公子寻求帮助,衣公子都会慷慨解囊,且不求回报。各国朝廷的上层和江湖武林人士都与衣公子交好,人称千金散尽衣公子,天下无双孟尝君。”

    “人人交口称赞”陆小凤踟躇道,“花满楼,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所有人都说好的人,他未必真的好”

    花满楼顺着陆小凤的话想下去“乡愿,德之贼也。”

    “不、不”陆小凤否定道,他羞愧地捂住脸,“或许是我小人之心,私心里偏向刀泓一,就揣测衣公子私德有亏,是他横刀夺爱抢走了燕青衣。”

    花满楼调笑道“陆小凤陆大侠也有这种时候”

    陆小凤叹道“容不得我不这么想。我在汴梁打探到的消息,据闻衣公子大半年前到的汴梁,没多久就买下一个破落的老戏班,买地皮造楼子,挂上燕衣戏楼的牌匾。楼子剪彩当天,燕青衣上台亮嗓,一曲贵妃醉酒,顷刻间名动天下。”

    花满楼道“这样说来,是衣公子一手把燕青衣捧红。陆小凤,看来他俩确实是对情投意合的爱侣。”

    陆小凤道“不,花满楼,不那么对劲

    “据闻,每逢燕青衣登台唱戏,燕青衣都是坐着衣公子马车前来燕衣戏楼,上台前和下台后都单独和衣公子待在一个房间里,一曲戏了又坐上衣公子的马车,随他回到衣府。

    “天下第一花旦是个只出现在台上的戏子,不知来历、不知本名。见过燕青衣唱戏的戏友都对燕青衣惊为天人,盛赞燕青衣是天下第一美人,但至今为止,除了衣公子,没人见过燕青衣卸妆后的面容”

    花满楼反应过来“和刀泓一如出一辙的身份神秘”

    陆小凤道“正是这一点,才更让我肯定燕青衣应当和刀泓一认识在先他们俩是一道的,后来燕青衣和刀泓一分道扬镳,才和衣公子在一起。”

    陆小凤站起来,背负双手在地板上来回走动“也许,刀泓一和燕青衣的身份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秘密,一旦暴露,两人的性命就会受到威胁”

    花满楼道“但是陆小凤,你不觉得奇怪就算燕青衣不愿让别人窥探她的身份来历,于是寻求了衣公子的帮助,你不觉衣公子他做得,也实在太过了”

    陆小凤道“奇怪,当然奇怪衣公子不让外人见她,除了燕青衣上台唱戏,其他时候都和她单独待在一起,衣公子对燕青衣的黏糊,外人都要以为他们是一个人、连体婴”

    花满楼道“陆小凤。”

    陆小凤道“什么”

    花满楼道“我曾听闻一个西域的童话故事,讲的是一个侯爵喜欢上了一只夜莺鸟的歌声,于是,那位侯爵砍光了夜莺栖息的森林,用黄金打造了一只鸟笼,把夜莺哄骗进鸟笼里,让夜莺日日夜夜在床头为他歌唱。”

    陆小凤恍然道“想隐藏一片树叶,就把它藏进森林;想隐藏一个人的身份,就让她平凡无奇。

    “但衣公子的做法,却是把燕青衣捧成万众瞩目的天下第一花旦,砍断了她滴水入海、飞回森林、从此销匿踪迹的退路。

    “与此同时,他大张旗鼓地保密燕青衣的身份来历,其行为之高调,简直是站在菜市口对着喇叭大喊燕青衣的身份有问题,反而引得有心人暗中窥探然而衣公子财势滔天,交友遍布天下江湖朝堂,有心人想动燕青衣,也要看衣公子同不同意”

    “可燕青衣一旦离开了衣公子”陆小凤倒吸一口凉气,“那些暗中窥视燕青衣的豺狼虎豹,就会一拥而上,将天下第一花旦撕碎”

    花满楼也随之皱眉“衣公子把燕青衣纳入羽翼之下庇护,却也让燕青衣从此只能被他的羽翼庇护衣公子封死了燕青衣的所有退路,让燕青衣除他之外,无处可退”

    陆小凤“”

    花满楼“”

    小楼沉寂。

    沉寂。

    陆小凤突然用力揉了揉脸颊“花满楼,真冷啊。”

    花满楼道“是啊,真冷啊。”

    陆小凤苦笑道“花满楼,这回我算是相信,衣公子是真的爱惨了燕青衣”

    花满楼道“但是。”

    “但是,”陆小凤嫌恶道,“衣公子出于这种极端的爱,出于保护和占有两者兼而有之的情感,强硬地将燕青衣砍掉翅膀、关进黄金笼子里囚禁起来的手段真是好可怕的爱、好变态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