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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白青衣的羞
    白愁飞惊讶惊诧惊愕惊悚惊怔惊错

    英俊优美的脸“唰”地漆了腻子似的白,下一息比燕青衣身上大红戏服更红的赤红从脖子轰然涌上眉梢,紧接着从里到外泛出毒死人般的惨绿,蓝得发黑的颜色又入侵他的面部,将他整张脸衬得如半夜里恐怖的吊死鬼一般

    狂暴的内息鼓荡了白愁飞的衣袖。

    将眼前人就地杀死的念头只一闪现,就几乎要叫白愁飞畅声大笑出来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杀了他,再没人能威胁你;杀了他,叫这一切惨败和羞辱,就此终结

    杀了他杀了他管什么后果管什么至臻境护卫的追杀杀了他杀了他

    然而。

    也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一股沛莫能御的庞然内息骤然出现,充斥整个房间,陡一察觉,就叫白愁飞如遇天敌,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那填满房间的内息。

    因着它主人的念头一转。

    仿佛化作千千万万条纠缠环绕、透明搅动的蛇类。

    蛇头一昂,蛇身一扭,一道尖利嘶声炸响,千千万万条活泼有力的长蛇细蛇粗蛇大蛇小蛇,全部同时,涌入白愁飞的体内

    从白愁飞全身的穴位命门,涌入他的经脉。

    “啊”白愁飞当即厉叫出声

    一间屋子那么庞大的内息。

    被两根手指掐住的小小的白愁飞。

    像把一篓筐又重又冷的铁秤砣,强塞进一只河豚鼓起的肚皮。

    怎么塞得下

    但不是塞不下就会停。

    内息化作的蛇类,在白愁飞的皮肤经脉底下肆意游走,仿佛给他最细致周到的按摩,又仿佛给他最无情狠戾的鞭打。

    仿佛他整个皮囊,都成了这内息游走的巢穴。

    一分舒适,九分极致的痛楚。

    白愁飞痛得全脸扭曲,双腿软去,整个人支撑不住地倒下来。

    但没能全倒。

    白愁飞的下颚,仍被坐在梳妆镜前的人,用两根手指掐着。

    那宽大的手如铁钳般,纹丝不动地将白愁飞的下巴扼住。

    当白愁飞软了双腿倒下去的时候,那只手却不许他逃。于是,白愁飞的整个人,就以自己的下颚、对方的那只手为支点,被对方拎了起来。

    若忽略房内的形势,仿佛白愁飞勉强跪在地上,仰起他的脸,娇俏地搁到红装戏服人的虎口里。

    但白愁飞已经痛得意识模糊,没有心力去察觉这全然被人支配的姿势。

    “啊”

    白愁飞呼吸一粗一细,全身上下的体温升得发热发烫。皮肤也因着升高的热度变薄,变得又软又粘。

    他厉声痛吟,听在自己耳边似乎高亢至极,但给予他并观赏他痛楚的燕青衣、又或者衣公子,只听到了一声黏黏糊糊的小猫叫。

    皮肤黏糊,叫声黏糊,姿势也黏糊。

    黏糊得妆还没卸完的衣公子,不由愉悦地低笑出声。

    这宏而沉的低笑,如悠远的青铜钟声,淌进了白愁飞的耳朵。

    那庞大的内息,终于全数钻进了白愁飞的体内。

    白愁飞渐渐清醒过来,衣衫全被冷汗浸湿,痛楚的余韵在经脉内绵延不散。

    白愁飞略一感知,惊惧地发现“我的内息”

    白愁飞看向眼前的衣公子,方一扬脸,便察觉了自己下颚那两根存在感强烈的手指,发觉了两人一坐一跪、仿佛他向衣公子臣服的、谄媚的姿势

    但白愁飞不敢动。

    就算苏梦

    枕经历过方才那般比起十八般酷刑犹有胜之的痛楚,且痛楚正好由眼前之人给予,他也会不敢动

    白愁飞想。

    识时务者为俊杰。

    白愁飞只问谨慎地、警惕地问道“你封了我的武功你其实会武你不仅会武,还是燕青衣你连腿上的伤也是假的你能走”

    红装戏服、杨贵妃打扮的衣公子,坐在梳妆镜前,对着白愁飞低低笑了声,摇头叹道“怎么这么可爱,白愁飞问得可爱,反应可爱,表情也可爱。”

    白愁飞脸颊更加涨红,胸膛重重一个起伏

    轻慢得像主人夸他的狗

    就在这时,下颚的两根手指用力。

    白愁飞的脸被抬起来,被衣公子拉到身前。

    是衣公子一低首,就正好能对上白愁飞面孔的角度。

    衣公子另一只手的尾指探向梳妆台,沾了点鲜红的胭脂,低了头,看向白愁飞,将尾指贴上他的双唇,为他点唇上妆,口中寡淡道“记住这个教训,不要有第二次,明白吗”

    白愁飞不答。

    嘴上问他明不明白,手却更强制地掐着他的下颚,叫他甚至不能张嘴说话

    衣公子看了看白愁飞的唇色,尾指伸出,又沾了点嫩粉色胭脂,继续为白愁飞涂唇“不是不准你想杀我,只是希望,将你的杀意藏严实点、杀人计划做周密点,等万事俱备了,再来一击毙命这种临时起意、愚蠢至极的做法,别来脏我的眼。

    “否则,这种蠢笨如猪的下属,我不如做一回好事,替苏梦枕将你这个叛徒清理门户。”

    话落,衣公子涂好了白愁飞的唇色,顺势放开他的下颚。

    白愁飞陡然失去支撑,上半身倒下去,跌在衣公子的膝盖上。

    白愁飞“”

    白愁飞低着头,眼中羞恼之色一闪而过。

    他假若无事地勉强站起来,内息空空如也,全身酸软余痛,用尽全部力气,才不至于让自己在衣公子面前倒下,冷嘲回讽道“我叛徒哼,不是你逼我做的叛徒”

    衣公子笑睨他一眼,转回头去继续卸妆,口中应道“随你、随你。”

    又是这种语气

    又是这种语气

    白愁飞咬紧咬紧咬紧牙关

    好像主人对他的狗一般,充满无限包容,实则全是不放在眼里的蔑视、不在意

    认定已经将他握在掌心,认定他翻不起风浪的不在意

    然而白愁飞一望,就在衣公子的梳妆镜里,望到了唇色红粉润泽的自己。

    燕青衣打扮的衣公子在镜子里看他一眼,道“白愁飞,听说你曾化名白幽梦,在洛阳的沁园春唱过曲子,想必演个女人,你应当不在话下吧”

    白愁飞警觉道“你什么意思”

    衣公子终于卸妆完毕,褪去油彩,露出他那张天香国色的男性脸庞。

    他转身看向白愁飞,斜身一靠,靠上梳妆台,左手支颐道“去吧,裙装已经准备好了,穿上裙子,我要带我的燕青衣回衣府了。”

    白愁飞“”

    白愁飞“”

    白愁飞“”

    白愁飞沉默了整整三十个呼吸。

    白愁飞道“你要我扮女人”

    他不可思议地如猫科动物般拱起了背,通红的脖子粗了一圈,喑哑质问道“你要我扮女人”

    卸了妆的、红装戏服的衣公子,左手支颐,鼓励地看他。

    白愁飞道“你为了羞辱我,竟然要我扮女人还是你大费周折地收服我,不是为了叫我为你所用,就是为了让我替你扮一

    个女人,演一个燕青衣”

    衣公子道“你不乐意演女人我不是也刚扮了杨贵妃我记得,你在沁园春时,也扮过花旦你有什么不乐意演女人”

    白愁飞陡然一噎,像是恨他为什么提起了自己那拼命想要抹掉的过去,道“这不一样你扮花旦是你乐意,你叫我演燕青衣,分明就是为了羞辱我不然你飞衣商行有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非要谋上我白愁飞,来替你演燕青衣”

    衣公子叫白愁飞愣了一愣,他这逻辑听来实在有道理。

    但衣公子道“我真无意通过叫你演女人来羞辱你。”

    白愁飞愤然怒道“你做都做了,还狡辩什么你就有这么喜欢欺辱我么”

    衣公子“”想法怎么这么多。

    好吧好吧。

    衣公子干脆道“不错,我就是在羞辱你。”

    白愁飞一愣。

    衣公子道“羞辱你又怎样你现在身无内力,且已经投了我,我叫你怎样你就得怎样,你有反抗的余地”

    说到这里,衣公子低低笑起来“去吧,乖乖扮,好好演。别坏了沁园春的牌面,演得像个女人,像个燕青衣。”

    白愁飞如雕塑般不动。

    衣公子却已经在催促。

    “动啊,幽梦。”

    “还愣着干什么”

    “脱。”

    话分两头。

    散戏后,燕衣戏楼外,想一睹燕青衣芳容的看客将戏楼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戏楼拒了几乎所有人,但有两路人,燕衣戏楼没那个胆色去拦。

    一路是以赵佶为首的朝廷一行。

    另一路,林大掌柜带着温柔、雷纯一行。

    双方正好碰到了一块儿,交流来意后,便让林诗音带路,以赵佶为首,一同踏上九楼。

    护卫阿康隐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赵佶道“就是这儿”

    燕衣戏楼的掌柜道“是,圣上。”

    赵佶道“衣公子一直在房内等燕大家,燕大家进去后,也一直没出来”

    屋内静悄悄。

    赵佶侧首,听了听,陡然推门

    “圣上”

    “圣上不可”

    “圣上”

    然而门已经打开。

    屋内景象,尽入来人眼底。

    落日晕黄,挂在燕衣戏楼九重高楼的窗边,金黄的晖光下,轮椅上的衣公子深蓝衣裳,披珠挂玉,斯文闲雅。

    衣公子的轮椅边,贵妃榻上,斜斜卧着一位绝代佳人。

    一身广袖留仙裙由千金难买的碧琼轻绡织就,勾勒出佳人修长有劲的身体线条。

    同色织锦绣莲的长长面巾覆住了她白皙的脸庞。

    鼻梁在面巾下耸起,红唇若隐若现,神秘勾人,给人无限遐想。

    唯有那一双出尘雅逸的眼,在乌黑浓密的长睫毛下匆忙慌张敛起。

    头一低,便将双眼埋进了贵妃榻扶手上,衣公子的掌心里。

    还有她才穿了半只袜子的赤足。

    在来人的视线里,羞涩而紧张地蜷起脚趾,往青绿的裙摆里缩去。

    调皮的裙摆却非要美人失措,又丝滑地移了开来。

    还好她的身侧有衣公子。

    温柔的、体贴的衣公子,看着这位叫门外众人惊艳不已的绝代佳人白青衣,忍耐地抿嘴一笑,单手脱下暗蓝外袍,为她披在腿上。

    这温馨的、无端宠溺的一幕,叫门外众人心下暗叹。

    “哇”温柔更是直接赞叹地惊呼出声

    而这时,衣公子

    才转向,右手却一直握着身侧佳人的眼,单手行礼,对众人道“见过圣上,见过诸位。”

    他温和地微笑,笑容在窗边暖意溶溶的夕阳下,格外柔软亲昵“青衣生性害羞,不喜见生人,还请圣上和诸位谅解。”

    赵佶点了点头。

    温柔抢话道“谅解的谅解的青衣姐姐这么好看,害羞一点怎么啦越害羞我越喜欢啦是不是啊纯姐”

    雷纯亦然赞道“燕大家才艺无双,风华绝代,纯然可爱,我亦心生仰慕”

    衣公子身边的燕青衣动了动,似乎更羞了。

    只有白青衣自己知道,他的羞,不是羞涩的羞,而是羞辱的羞

    被衣公子羞辱的羞。

    被温柔和雷纯,这两个分别喜欢自己的女人和他曾喜欢过的女人,大庭广众之下夸赞他女装“风华绝代”的羞辱的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