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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桥
    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石沉大海,编辑部那边给的反馈消息快到出人意料。

    在两天后的周六,伏黑惠收到了编辑部寄来的回信,信纸背后还附着社交账号的联系方式。

    “需要稍作修改的意思是指基本过稿了吗”

    他困惑地询问樱田社长,得到了对方比自己还要激动的肯定答复。

    不得不说,网络上的樱田俊树比实际生活中的活泼太多。

    “我就知道伏黑同学一定没有问题的”

    “怎么说呢,最触动人心的部分暂且不提,当时最先吸引我的,其实是伏黑君使用的那种叙事方式。”

    没有华丽到难以辨别的辞藻,没有抢眼到让人混淆重点的噱头。

    只是以那种平和寡淡的语调陈述着,像是历经沧桑的街头流浪汉,又似乎只是一个偶然途径的路人,他们以不同的角度,一段接一段地叙述着略显悲伤的故事。

    相比之下,穿插在字里行间的灵异设定并未刻意引出,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地存在着。

    只是没想到,看似冷酷池面的伏黑同学不但乐于助人,还有心思那样细腻的一面。

    身为过来人,樱田俊树手把手向他传送经验“还有呢伏黑君和那位编辑交换联系方式了吗”

    “是的。”

    在和樱田社长交流的对话框下方,就是那位已经沉寂下来的齐木编辑。

    “如果可以的话能再为喵太郎和喵次郎写一个续篇就好了齐木先生还有这样建议。”

    “不过我拒绝了。”

    “它、或者说它们的故事,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就像一个不必醒来的童话故事。

    故事结尾,喵次郎披着一身暖橘色夕阳,和渐渐消散的主人融为一体。

    而和喵次郎镜面双生的喵太郎则带着与主人的记忆重归黑暗,自由地奔行于无边无界的晚风中。

    当然,那个差点拐跑他们的路人小孩不会出场,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一个记录者。

    在黑发少年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脚下的阴影也随着他笔下描绘出的画面扭转、挤压,最终隐约拼凑出两只有点类似狗勾的形状。

    它们挨挨挤挤地争夺伏黑惠桌肚底下那一点狭窄的位置,似乎在抢夺他腿边最适合蜷卧的地方,直到在少年突然起身倒水的时候才陡然平静下来。

    伏黑惠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脚踝,总觉得有股凉意自脚踝升起。

    难道是倒春寒吗他明明已经开了制暖。

    清晨晨练时他才拿着信件回到房间,直到这个点出来倒水,惠才发现时间已经快到饭点。

    然而今天值日的津美纪不知所踪,公寓里也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类活动的踪迹。

    直到在冰箱上看到贴着的留言便笺。

    和同学去埼玉玩啦,午饭麻烦自己解决哦

    “什么嘛,这家伙。”

    其实是在社交软件上留个言就可以的事情,可伏黑津美纪意外地在这些生活琐事上很有仪式感。

    他转而去戳津美纪的e“晚上还回来吃吗要不要我买点什么回来。”

    因为没有点亮厨艺天赋,每次轮到自己做饭,他都只能选择打包外带。

    “不用啦不用啦,是社团同学的临时决定啦我们才刚到埼玉,距离八十八桥还有一段距离,回程可能得明天了。”

    “你怎么会想到回埼玉去等等,八十八桥”

    惠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左肩每当内心烦躁起来他都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之前在整理资料时看到过这个名字。

    日本有名的自杀胜地,和他们曾经居住的地方不远。

    所以,也理所应当地被包含在五条悟为数不多的靠谱建议“不要靠近那些怪谈发源地”之中。

    伏黑惠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津美纪的声音依旧温温和和,但她对上显然已经生气起来的弟弟,自己也有点心虚“我本来是不感兴趣啦,但是他们一定要过来,我不放心,就只能跟着一起过来”

    至于生气原因,大概是“违反了姐弟两人默契”之类的缘由。

    津美纪那一头听起来吵吵闹闹,还有人嬉笑着抢过津美纪的终端。

    “怎么样,咩咕咪酱想姐姐了吗”

    好好的名字被少女念出一波三折,这头的伏黑惠听着陡然炸在终端边的声音,不禁狠狠深呼吸。

    作为和津美纪关系最要好的几人之一,对方知道这位传说中的校霸并不是别人想象中那样难以接近。

    甚至因为是姐姐好友的原因,对方还对她们多有忍耐。

    看吧就连这么称呼津美纪的弟弟,对方都不会炸毛

    伏黑津美纪无奈地从好友手中接过终端,她oxioxi两声,耳朵一凑上去就听到自家弟弟有些凶恶的嗓音。

    “津美纪,不是说好不要去那些地方的吗”

    虽然无法看到咒灵之类的存在,但他们姐弟这些年潜移默化地听五条悟说过不少。

    有各类怪谈的地方总会聚积更多诅咒,遑论已经传有“自杀胜地”名号多年、也当真有不少人坠桥自尽的八十八桥。

    这种怪谈之地一直被他们列为禁入地。

    津美纪有些无奈“总之,就是这样啊啊,接下来这段信号不太好,我先挂了,有事e上联系”

    伪善。

    假好心。

    圣母病。

    尽管在内心这样将姐姐吐槽了个遍,不爽到啧了一声的少年还是沉着脸发送消息“你在哪里我也要过去。”

    不知为何,黑发少年的心底总有些惴惴不安。

    他从衣柜里翻出一枚包裹严实的长条形包裹。

    从1876年开始,日本就下达过禁刀令,但练习剑道使用的竹刀木刀或是未开刃刀具并不包含在内。

    斩杀咒灵倚靠的也不是刀刃锋利与否。

    这振未开刃钢刀是五条悟送给他的十岁生日礼物,里面储存了一定的咒力,哪怕是没有咒力的人挥动后也可以伤到咒灵,只是完全需要直觉和运气。

    虽然他前几天才答应过五条先生要离那些存在远一些

    但是,那可是津美纪啊。

    等伏黑惠气喘吁吁地下血本打出租车赶到,已经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架设在鲤之口峡谷的八十八桥此刻一片静寂,只有两辆车并行宽度的桥面留有大堆凌乱脚印。

    这里不久前曾有七八个人来过。

    人数对上了。

    时至今日,八十八桥桥身两侧其实已经竖起高耸细密的围栏以图拦截轻生者们,然而真正作死的人不会被这些条条杠杠拦住。

    不,这么说果然还是太失礼了。

    可恶,给他接电话啊津美纪

    伏黑惠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焦虑的情绪,他有些烦躁地按着终端。

    从刚才开始他就联系不上那家伙了。

    倒不如说,从跨进这条桥的边界线开始,他那台经网友改装增强过信号的终端就已经失去通信作用。

    他倒退一步,两脚落在界外,眼睁睁看着信号又恢复成满格。

    以八十八桥东头为界,似乎全埼玉的信号基站都在向西的地界失效了。

    凌乱的脚步也一路通往西边的方向,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弯道尽头。

    “可恶已经离开了吗”

    内心的警报在疯狂鸣叫着,他下意识攥紧背在背后的包带,从里面掏出沉甸甸的武士刀。

    在空旷的山谷下,刀鞘拖过地面的刺耳划拉声游荡过四面八方,又凑成回音传递回他耳边。

    明明暮春临近傍晚的天色依旧明媚如洗,连云层都不曾出现,他却莫名觉得周遭的空气阴沉下来。

    不妙,非常不妙。

    哪怕是几个月前东京之行被那个麦色皮肤的习武路人撂倒,都没有此时此地给他的危机感更深。

    但惠不可能仅仅因为“可能存在的风险”这种理由,就任性地把天天奔波于日本各地拯救他人的五条先生叫来。

    他紧紧握着刀柄,仿佛这样就可以从心底无限生出安全感。

    惠恍然想起之前自己和最强咒术师的对话。

    “说起来,为什么惠会选择修习剑道呢”

    和有着相当程度门槛的剑道比起来,五条悟还以为最开始家里条件并不宽裕的孩子会从搏击之类的种类开始学起,毕竟刀具的购买和保养都是比不小的开支。

    彼时他们正在高专的空旷道场上进行训练。

    不拘形式,不限方法,只要能打到五条悟一次就算胜利

    这种努力在五条悟的“无下限”下显然是徒劳的,更别提当时的惠还没最强的大腿根高。

    当时更小只的海胆头一边狠狠抹去蹭了一脸的灰一边疑惑抬头“因为我想学,和津美纪来神奈川之后她就带着我到处打听找道场了”

    “有什么问题吗”

    那时津美纪有些茫然地坐在他们不远处,眼睁睁看着弟弟被五条悟玩闹似的一次又一次撂倒在地上。

    她的记忆更清晰一些。

    那段寻找道场拜访的日子其实并不顺利,因为惠本身似乎就有基础可入门考核时弟弟的基础让实力弱一些的小道场所有者以为他们是想来砸场子,拜师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直到津美纪带着惠多方打听,最后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建议下找到长期为神奈川县警本部和东京警视厅警察学校剑道培训的真田道场,他们的求师之旅才宣告结束。

    她喃喃低语“但是,他们说哪怕是真田爷爷都说,在那之前,惠已经有在进行剑道培训了啊”

    那时候的惠修习剑道,与其说是初学,不如说是“重拾”。

    在他们还未搬家,惠的生父下落不明多年,继母行踪漂泊不定,他本人也显然一直窝在埼玉那间小小公寓,除了上学几乎没有时间和金钱进行课余生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