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能看到那些奇怪东西的第一天,是四年前的十一月七日。
那时他和小阵平被派去处理同一炸弹犯布置的两处现场,下垂眼警官原本正蹲在被发现的炸弹旁边。
只有等高层公寓内的居民全部疏散完毕,他才能继续进行下一步作业。
就在萩原研二隔着对讲机和早早解决第一现场炸弹的松田阵平插科打诨时,原本已经停下的炸弹竟又开始读秒在定时装置之外,这枚炸弹还安装了额外的遥控装置。
犯人正隐藏在炸弹安装现场附近的某个角落里窥视,他将电视台重播误解为直播,一怒之下以为自己和警方交涉失败,竟再度按下按钮。
萩原研二张张嘴,还以为自己要凉,他扭过头高声疏散着自己带来的队员“大家快逃啊”
那一头的松田阵平脸色大变“萩萩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没来得及喊完,松田阵平就差点被一个迎头飞过来的东西击中了。
手指灵活的警官先生满头雾水的接住迎面超自己飞过来的东西。
“呃啊,这是什么东西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他隐约觉得那像是一枚遥控器。
那一头,炸弹上的倒计时才刚刚开始重新跳动,还没来得及听完幼驯染遗言的卷毛警官下意识就按下那枚无比显眼的暂停键。
他顺嘴吐槽了一句并不该出现在拆弹现场附近的普通民众九岁小孩,又焦急地转回头去关注另一头好像发生了什么变故的萩原研二。
在萩原研二没来得及看到的炸弹显示屏上,读秒的倒计时液晶屏突然停滞了。
六,五,四,三,二。
突然跳秒的炸弹倒计时本该只有六秒,但下垂眼警官将机动队员们赶下楼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倒计时突然跳秒显示的时间。
松田阵平焦急的声音依旧那头响起“萩你那边没事吧”
“啊,目前看来应该是没有事啦”一口气跑到楼下的萩原研二确认所有跟自己上去的队员们都安然无恙,才缓缓走出公寓楼梯。
直到跑下楼,他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呼看起来像是被幸运之神眷顾了呢”
“呵呵,”松田阵平冷笑一声,“我信你才有鬼。”
卷毛警官不知在和那一头说些什么,直到萩原研二冲过层层封锁走进被一群人围着的事发地,他才看到身着爆处班制服的小阵平正挥舞着拳头,拳拳到肉地胖揍一个看起来狼狈不已的家伙。
那个正在被铁拳制裁的人还在叫屈“不可能啊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被认出来”
旁边的刑警和爆处班同僚们眼睁睁看着松田警官揍了两拳,才忍不住上前制止。
这里已经是交通管制区域边缘,除了所有被疏散出去的公寓居民,就只有赶过来看热闹的不怕死群众还凑在隔离带前。
将遥控器一刀挑飞到松田阵平面前的海胆头小孩儿正在慢吞吞地将比赛用的竹刀装回包里。
伏黑惠还没来得及溜走,就被沉着脸的墨镜警官冷笑着拎了回来“别急啊,小鬼头,你又跑什么”
时年九岁的伏黑惠用那双翡翠绿的眼睛瞅了一脸余怒未消的警官先生一眼,庆幸还好这怒火不是针对自己,他板着脸说“没有跑,我是要找带队来的道场师兄。”
小海胆指了指被拦在警戒线外的师兄那是位供职于神奈川县某辖区警署的警官先生,出身真田道场,业余也在道场帮忙带孩子。
伏黑惠那天是去东京参加真田道场和某座道场的交流会,顺便来这附近找师兄们推荐的某家剑道用具商店。
他远远就看到警视
厅拉起的分割线、被引导着疏散的担忧人群,还有不顾疏散依旧在围观的路人。
这种场合究竟有什么好围观的伏黑惠本就不是喜欢扎堆看热闹的人,对于这种“人之常情”,他只觉得吵闹。
如果真的像路过那些人口中所说“炸弹距离他们很近”,那么麻溜点赶紧跑才算是不给警官先生们找麻烦的体贴做法。
但是,几个月前,他才在作为工具人陪练中时有听到那几个警校大猩猩提到一部分微表情识别分析课程。
警校生们的体力不要太旺盛,一边打网球相互迫害,一边还有功夫灵活运用新学到的知识点,猛烈抨击对方。
伏黑惠能隐约记得这些人的辛辣话语,不光是因为自己记性不错这帮人对同窗的“深切关照”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看出附近那个刚刚走出电话亭的中年男人有哪里不对后,黑发少年几乎在瞬息间掏出竹刀,将那人手上遥控器模样的东西一刀挑到正在焦虑打转的松田阵平眼前。
九岁小孩的身高已经有一米二一米三,伏黑惠又是常年练习剑道下盘很稳的类型,小孩面不改色地将那嫌疑人一脚踹到警察的包围圈中,转头就被红着眼向对讲机另一头呼喊的松田阵平逮了个正着。
面对着还在失神喃喃着“我不该就这样被认出来”“我们的计划是完美无缺的”的中年男子,警官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松田警官一把拖回想要溜号的小鬼,一边黑着脸走向惊魂未定的萩原研二,那脸色仿佛是要索命。
最终,在一道静默的大力拥抱中,只到警官们腰高的小屁孩暗搓搓地看了正手足无措安慰幼驯染的研二哥一眼,被师兄拉着去做笔录。
三个小时后,爆炸案的另一名犯人也成功落网,终于结束笔录的伏黑惠小弟弟臭着一张脸走出东京警视厅,手里还举着警察大姐姐塞给他的甜腻棉花糖。
临走前,真田道场的师兄还一脸崩溃“松田,萩原你们一天到晚的,都在教小孩什么啊”
松田阵平咬着没点燃的香烟,按着正和棉花糖进行眼神搏斗的小海胆发顶“这不是好事吗说不定这小鬼以后还能当个警察什么的。”
也是在那之后,萩原研二开始能够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视线转回现在,萩原研二摸着下巴开始沉思“原来如此是这样的啊我大概是懂了”
他走到的黑发少年面前,指尖在玉犬黑柔顺的毛发间穿过,小黑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手。
萩原家以前也养过狗活的、有温度的狗,十多岁的狗已经迈入暮年,会给他家没倒闭前的汽修厂看大门,闲着无聊就懒洋洋晒太阳,精神体力永远赶不上两个半大小子。
看着两只蹭着自己摇尾巴的牧羊犬,萩原警官忍不住感叹一句“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有活力啊”
松田阵平看着他当真在摸什么实物的动作,忽然懒懒闭眼“了解了、了解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总行了吧。”
啧,这不就是那些少年漫里会出现的剧情吗
两位警官几乎同时看向伏黑惠“那你这边还需要善后吗”
黑发少年瞥了一眼已经开始有人聚集的场地,深深忏悔三秒便掏出终端“我要给负责善后的人打个电话,然后在这里等他。”
最近负责这片区域的啊,他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到新田监督崩溃的神情了。
海胆头少年揉按着额头“研二哥、阵平哥,你们先回去可以吗我把定位发给你们。”
“我们又不急这一会儿啦,本来就是跟着小伏黑你走嘛”耷拉着紫色下垂眼的警官先生打量着附近的店面,最终推着自家幼驯染,往左手边一家光线昏暗的咖啡店走去。
“”想要制止他们的伏黑惠欲言又止,他已经提前被玉犬剧透过,但就这么把两位警官先生拖走,似乎更加刻意。
看似昏暗的主题咖啡厅内客人不少,才刚刚推开店门,两个先后走进门的人不约而同地一僵,然后一个比一个神态自然地走向靠窗卡座。
在等待餐点和热饮制作的功夫,萩原研二盯着面前的菜单,手指却飞快地在三人群聊里敲消息。
「喂喂喂那个是那个谁没错吧」
表面上正看着窗外发呆的松田阵平被终端的震动惊扰,他刚才其实在透过玻璃窗的反射窥视。
但是那边的感官相当敏锐,只瞥了一眼的卷毛警官被凤眼青年略带冷意地回瞪,视线便真正放向窗外。
几十秒后,松田才垂下头开始敲键盘「哇哦,老板现在竟然是这个人设吗」
萩原研二痛心疾首「我们这才几年不见啊,那个谁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小阵平,都是你干的好事」
松田阵平打出一串省略号「」
「那个胡子,我没记错的的话,当时起哄老板的也有你一份。」
周六午饭时分的咖啡厅内,他们面前被摆上氤氲着热气的黑咖啡和香气四溢的无糖饼干对常年游走在生死界线间之人而言,这大概是无比惬意的环境。
即将赶到的新田监督正在给伏黑惠发消息,准备出门的海胆头少年迎面撞上了正向外走的青年。
对面的人背着和他几乎同款的厚重球拍包,甚至在向自己颔首致意哦,“伏黑哥”曾经在“巡视地盘”的时候盘问过他,他们“认识”也很正常。
正当两人准备一左一右拉开玻璃门出去之际,光线幽暗的咖啡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啊啊啊死人了啊”
伏黑惠
正准备出门的凤眼青年
正坐在原地围观的两名爆处班警官
受害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萩原研二赶上前做急救,发现受害者所处的位置距离老熟人之前的座位不远、他们各自的同行人似乎还起过争执。
妥妥的需要被盘问的嫌疑人之一连带着随身物品都要检查的那种。
两人默默回到店中,一直待在店面外侧的国中生伏黑惠当然被排除嫌疑,他默默把自己的球拍包拎在卡座桌边上。
就在某人路过他们这桌的一瞬间,留着胡茬的青年表演出一个被球拍包绊倒的大动作,连带着自己的那枚包也一同跌落在地。
“抱歉抱歉伏黑哥我不是故意的”一脸颓废阴郁的凤眼青年歉意地向坐在卡座外侧的少年道歉,这才匆匆赶向嫌疑人备选们聚集的区域。
他们不动声色地互换完网球包,坐在原地的海胆头少年终于慢半拍地“哈”了一声。
“很好笑吗”伏黑哥幽幽询问着忍笑忍到肩膀都在抽搐的松田警官,他企图单手拎过那个被留在原地的网球包,脸色狰狞一瞬。
淦,把二三十斤的狙击枪放在球拍包里,景光哥也不怕带子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