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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 章 正义的伙伴
    天台上一时陷入了新的僵局。

    基里尔去世时才十岁,眼前的少年们也不过才十三四岁,还是稚气未脱的年纪。

    艾莲妮卡狠狠瞪着自己用枪瞄准的少年,心跳声却如擂鼓,蓬勃地敲击着她已干涸多时的心房。从这些人戒备的视线里,她甚至大概能推断出身后不明生物的方位、身高“他”大概已经变化了许多,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那是她的孩子。

    要说艾莲妮卡此前对身边的种种异样全然不知情

    那当然是假的。

    只是艾莲妮卡一直以为那是自己怀念家人过度出现的幻觉长久的精神压力干扰下,这种情况在没有一个完整家庭的纳达乌尼奇托基提内部并不罕见。

    她曾多次因为“直觉”“第六感”带领大家从危机中逃生,冥冥之中,艾莲妮卡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基里尔未散的魂魄在身边护佑和指引着自己。

    可她每一次尝试都被宣告只是虚妄,久而久之,连艾莲妮卡自己都不敢再相信,基里尔居然会真的在自己身边。

    直到今天,她被拖拉着往远离普罗米亚和危险的方向拽,哀求后又被无形的存在温柔地托举着,如同羽毛般轻飘飘落在离地面二十多米高的天台上。

    十岁之前,是艾莲妮卡和丈夫一次次拥抱着尚未记事的基里尔,像所有美满家庭那样沉浸在欢声笑语中。

    如今,却是基里尔拥抱着对自己而言已经过于瘦小的的母亲,这个没有温度的宽厚拥抱,却让终于后知后觉醒悟过来的艾莲妮卡几欲落泪。

    是鬼魂也好、是妖怪也好总归,这就是她的基里尔

    她警觉地用枪在身前和后方两侧横扫,可她方圆五米内都空空如也,让她仿佛在一个人孤单地唱独角戏。

    小黑小白在基里尔手臂上咬了两个牙印就灵巧地跳开,熟练地地一点一点将咒灵往远离非术师的角落里逼。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艾莲妮卡觉得自己仿佛能听到基里尔的哀鸣。

    她已经受够了这种对亲人的衰亡过程束手无策的感觉。

    俄裔女性的发梢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浸润,在十一月初的深秋里,她的汗正一滴一滴向下坠,可眼神却亮得出奇。

    艾莲妮卡看向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长刀还抛给同行者武器的黑发少年他甚至面不改色地抛给那两个先上来的男人一堆弹匣,俨然是那两人的后援。

    艾莲妮卡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比自己还要狼狈的普罗米亚,有些事情,她能看出来,普罗米亚未必不能。

    看着从伏黑惠影子空间里掏出的一大堆东西,伊达航额角青筋直冒。

    他没怎么费力就猜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原本想和伏黑惠交接的,就是这些东西。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携带的配枪型号不同,子弹也并不通用,这小孩却人人有份,连数量都恰到好处,不偏不倚。

    如果不是

    早有成算,这小鬼恐怕会像递给松田萩原拆弹工具时那样直接通过式神传达,哪里还需要多这一道面对面亲手交接的程序。

    dashdash要经过咒术师之手的,大概是他们此前提到的dquo灌输了咒力rdquo的弹药储备。

    想看谋杀失眠的伏黑哥今天依旧很心累吗请记住的域名

    可这小孩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未成年,别说他们公安,哪怕是那个什么劳什子咒术界,也该讲究最基本的儿童福利法吧

    伊达警官努力深呼吸,觉得自己迟早会被身边这堆不省心的家伙们气死。

    正处于戒备状态的普罗米亚对忽然挤得满满当当的众人高度戒备如果是波本是那个乌鸦军来接洽她的接头人,和波本共用一套后勤的黑发青年要和自己对枪

    除非除非

    雇佣兵的脸色阴沉。她算是已经看出来,这个天台上,除了各自为战的艾莲妮卡和自己,所有人都是一伙的。可让她和艾莲妮卡结盟呵,这更不可能

    为了照顾一堆听不懂俄语的日本人,艾莲妮卡放慢英语语速,这让她的台词听起来更像在咬牙切齿“放了他放了我的孩子”

    注意到伏黑惠和虎杖悠仁被枪口对准的那一瞬间,伊达航头皮一紧,反射性地将两个小孩护在身后,同样举起伏黑惠刚才丢给他的长刀。

    见过那堆弹匣后,伊达警官对开刃的刀剑这种同为管制用品的武器已经有了相当的承受力。比起弹匣、拆弹工具和武士刀,好歹伏黑惠没从他那影子里掏出一二三把枪当个法外狂徒,否则老实敦厚的昔日班长一定要揪着同期们的衣领一个个数落过去。

    剑道对日本警察来说是必修课,伊达航作为他们那届警校仅次于降谷零的次席,对使用日本刀还算得心应手。

    面对近在咫尺的枪口,伏黑惠微微皱眉,他单手搭着高大青年的肩,顶着伊达警官的瞪视,若无其事地再度和警察先生肩并肩站齐。

    在艾莲妮卡的紧盯中,他放下了可能被当做挑衅的手影姿势,玉犬却依旧在一旁虎视眈眈地待命。手影的存在只是引导,当术式熟练到一定程度,手印也会变得仅仅只是一种仪式。他当前的训练目标之一,就是如何在不影响自己使用武器的前提下召唤式神。

    他仰头看向几乎遮蔽住月光的诅咒“它如今并非一个人类,只是没有自己思想的咒灵,随时有可能危及普通人的性命”

    “比如你们,比如现在。”

    海胆头少年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不知何时长出粗重尾巴的基里尔便一尾巴拍到建筑边角,天花板甚至传来簌簌的碎石落地声,看不见的咒灵尾巴在半空中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地摧毁着废弃商用楼本就没那么结实的顶层工具间。

    听力最好的虎杖悠仁敏锐地捕捉到两声几乎重叠在一起的低骂,耳熟的声音来自距离他们不到一层楼的脚下,脱兔被解除术式前有做汇报,那应该是还在拆第二枚炸弹的爆处班警官们。

    难怪那位公安先生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天台的出口,不让普罗米亚下去。

    见艾莲妮卡一丝闪

    躲的意思都没有,同样什么都看不到的普罗米亚不由有些幸灾乐祸dquo那女人是终于疯了吗rdquo

    下一秒,基里尔灵活的尾巴就一击打在普罗米亚面前的水泥地上,还没等握着枪的雇佣兵逃出不明物体的攻击范围,抓准时机的诸伏景光直接一个旋身飞踢,直接踹飞普罗米亚紧握在手中的配枪。

    小白露出一口亮亮的大白牙,直接蹿上前嘎嘣几口把普罗米亚的枪管咬到变形,还不爽地呜呜抱怨两句这次的磨牙棒味道不好。

    眼睁睁看着枪管变形的普罗米亚勃然变色那无形的东西竟然不止一只,甚至隐隐有针对自己的意思。

    不,这绝不是自己的错觉,看艾莲妮卡的态度,那个黑发小鬼似乎确实可以控制其中一二。

    这回换成普罗米亚举枪环视着空空荡荡的环境,她厉声道“谁什么东西给我滚出来”

    转瞬之间,在场的两位公安调转枪口,默契无比地交换了目标。

    距离普罗米亚更近的降谷零飞身一扑,挟制住已经两手空空的普罗米亚,诸伏景光轻抬手臂,填充上咒力子弹的左轮准星对准被艾莲妮卡挡在身后的基里尔。

    还处于混沌状态的基里尔依旧浑浑噩噩,全然不知在场最拉仇恨的目标已经从普罗米亚变成自己“不要、伤害、妈妈”

    眼看着失控的咒灵流着涎水,一点点接近最爱自己的母亲,虎杖悠仁攥紧拳头,随时准备冲上前去,一拳打飞距离艾莲妮卡只有咫尺之遥的咒灵。

    处于紧绷状态的粉发少年神色有些焦虑“失控了吗”

    若是基里尔并未对人类、尤其是对自己的母亲攻击,或许虎杖悠仁还能为基里尔的存活辩解一二。

    可一旦咒灵袭击人类,哪怕那个人类是恶的那一方,也无疑违反了咒术界的规章。

    人类有人类的律法,咒灵有咒灵的界限。况且,作为注定被驱逐的异类,咒灵本就没有豁免权。

    如果基里尔对人类发起攻击,哪怕他有意为咒灵求情,也无济于事。

    如果,基里尔连艾莲妮卡都攻击的话

    虎杖有人用力攥紧拳头,这回反驳他的反倒是伏黑惠。

    海胆头少年面色沉静地观察着场中局势“不,他的目的不是艾莲妮卡而是和她在一条线上的普罗米亚。”

    打从一开始,那个咒灵的目的就是保护艾莲妮卡,哪怕身处混沌时期,“他”的行动轨迹也没有偏移过。

    被一拳打偏的基里尔此时更加靠近普罗米亚了。

    普罗米亚和降谷零过了几招,才勉强逃开这个难缠的男人。她阴狠地看向一脸肃穆的金发青年,露出扭曲畅快的笑容“组织成员我看你更像是条子等过了今晚,我一定会找那个朗姆好好聊聊,看你怎么和你的上司交差”

    她又恨恨地扭头看向诸伏景光这个人射入她肩头的子弹,到现在都没被取出来。

    肩部撕裂般的痛楚告诉普罗米亚,这次自己的伤势或许

    不像普通的子弹贯穿伤那样方便处理,现在她的右手更是无法抬起。

    他们是一伙的。

    眼下的情况,堪称普罗米亚出道以来遭遇过的最大危机

    她的配枪被收缴,身手却还在,哪怕受伤大打折扣也勉强够逃脱,然而神色癫狂的普罗米亚却从没打算就此逃离,遇到奇耻大辱的她颤抖着手取出遥控器。

    眼看着普罗米亚即将按下按钮,藏在角落里的伏黑惠食指中指并起,向场中一挥。

    化身为一道残影的黑玉犬便立刻扑向普罗米亚的手,试图将她掌中那枚遥控器狠狠撕咬到一旁

    伊达航只看到海胆头少年指尖遥遥一指,那个雇佣兵应该就是艾莲妮卡目标的金发雇佣兵手中的按钮已经跌落在地。

    保护着空气的艾莲妮卡,被空气甩到横空飞出去的普罗米亚,天台上看不到罪魁祸首的破坏者,从他的视角看来,其实天台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戏剧性十足的默剧。

    普罗米亚神色癫狂“晚了,倒计时已经开始,你们统统会给我陪葬”

    楼下,正倚在窗边的松田阵平懒洋洋地吐出一口烟圈,他已经听了一会儿楼顶的混乱广播剧。废弃商用楼的窗框早已脱落,连两人压低了声音的惊呼都能被虎杖同学捕捉到,如今卷毛警官中气十足的挑衅顺着夜间凉飕飕的空气传递上来,更显得十足讽刺。

    “陪葬陪什么葬,是指你这堆破烂炸弹吗”

    隔着一层楼板,爆处班的警官们一直在和他们的同期并肩作战。

    有他和萩原研二一起合作,破解炸弹的电路已经是最简单最基础的环节,萩原研二直接用嘴里的口香糖堵住红蓝两色液体流动汇聚的通道,此后最吸引两位警官的,便成了此前很少接触的液体原理。

    现在,他们二人的进度已经从拆弹飞速过渡到取样存证。

    倒计时已过,普罗米亚目眦欲裂,不信邪地继续频繁按动,可他她放在楼下的小型炸弹始终没有动静。

    在今天之前,雇佣兵普罗米亚的炸弹威名赫赫,从没有目标活着向外透露过她的炸弹是什么样貌,更别提成功拆弹。她还没来得及再度反抗,就被无形的存在一巴掌扇中,又在地上滚了几圈。

    沉寂已久的基里尔终于褪去外层混乱失序的咒力,露出完全符合传统咒灵概念的身躯。

    处于大量失血状态的艾莲妮卡直接冲到咒灵面前紧紧抱住基里尔自己似乎能够看到他了

    这一次终于不是她的幻觉她是真的能够触碰到她的孩子了

    她放下配枪,甚至没忘记带上保险,才神色恍惚地在旁人的劝阻中,义无反顾地站在基里尔面前。

    艾莲妮卡用力地抱紧了基里尔的小腿以她的体型,也只能够到这里。

    在艾莲妮卡的怀抱中,原本还凭着直觉在攻击的基里尔当真缓缓停下攻击的动作,那双闪着红光的双眼也由混沌一点点变得迷茫,再一点点归于清醒。

    “他

    ”试探着歪了歪头,仿佛多重音轨混合的嗓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妈妈”

    普罗米亚已经被两位公安先生包围,这一头的艾莲妮卡和咒灵基里尔却一派温情。

    体型高大的基里尔几年来头一回被母亲看到,他温驯地被捧着脸,有艾莲妮卡大半个人身高的手笨拙地试图拭去妈妈脸上不住滑落的泪滴。

    虎杖悠仁终于松了口气,从他的角度看来,艾莲妮卡母子的遭遇真的很让人惋惜,好在他们都没有铸成大错。

    他欣慰地摸着后脑勺,提起的心放下一半,试探着提议“或许你们可以定下束缚,承诺不会伤害其他人。”

    如果真有那时,犯下错的基里尔会直接在束缚的作用下烟消云散,艾莲妮卡也将会被地方咒术师势力收容,以包庇咒灵的名义与基里尔同罪,获得应有的惩罚。

    至于基里尔此前对普罗米亚的那一点点攻击,默契地被所有人忽视了。

    终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艾莲妮卡闻言心头大定,还不等详细询问专业人士,就噙着热泪,直觉般地抓着高大却乖巧的基里尔定下束缚。

    对此,最有发言权的伏黑惠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

    察觉到虎杖悠仁有意无意落到自己身上的试探目光,海胆头少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呵,就他是恶人怎么的

    面对着这样的场景,伏黑惠不是没有被触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他已经见证了艾莲妮卡和基里尔定下的束缚,只希望艾莲妮卡和基里尔不要让在场所有人后悔。

    顶着他们若有若无的打量,海胆头少年环着胸,眼神飘忽着垂落下来,盯着楼顶的黑色防水涂料。

    他慢吞吞地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就像自言自语“我今天可没有接任务。”

    不但没接任务,连残秽都不用消除,毕竟脱兔已经带着他的残秽遍布整个涉谷,可他今天在涉谷过周末又不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行程。

    黑发少年有些困扰地打开终端,开始和自家监护人报备今天的意外事件。

    他的确已经提前放下了“帐”,但总监部那边势必不会相信他模糊的推辞,也不知道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高专一派术师会做些什么,总不能让身为自己监护人的五条先生措手不及地被找麻烦说起来,五条先生对自己放走咒灵这件事会报以什么态度呢

    伊达警官对咒灵的靠谱程度与束缚的功效忧心忡忡,已经开始接触诅咒师的诸伏景光给他做了简述。

    话虽如此,在日本境内进行过一系列违规行为的艾莲妮卡等人还是要接受法律审判,但这和在日本境内杀死过不止一人的普罗米亚量刑不可同日而语。

    接下来,就轮到差点被基里尔当成球玩,身上还中了两枪、还挑破公安们卧底身份扬言要报复的普罗米亚。

    艾莲妮卡等人的本意就是希望官方对普罗米亚加以制裁,如今日本公安即将押送普罗米亚带去公安的隐蔽监狱这也是发现基里尔存在后,隐约察觉到金发青年身份后,艾莲妮卡愿意做出让步的原因之一。

    她的仇恨是仇恨,她同伴们的仇恨也是仇恨,作为大家交付深深信赖的首领,艾莲妮卡还不至于因为自己已经拥有基里尔,就将大家的恨意抛诸脑后。

    等待公安就位的间隙里,倚在墙边的虎杖悠仁眨了眨眼,笑着去戳蹲在自己旁边撸狗的黑发少年,他没忍住随口了调侃一句“我还以为伏黑你一定会按咒术界的规章办事呢。”

    没想到伏黑惠处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经过咒术界的手,除了和五条老师报备以外,善后的一应事宜都交给公安决定。

    粉发少年咂摸着嘴,越想越觉得这画面很有可能,模仿伏黑惠的冷脸对面前的虚空比划“或许还会说,根据咒术界xxxx号条律,现在将对你身后的诅咒予以祓除之类的话”

    设想的画面还没演完,虎杖悠仁就自顾自地捧腹大笑起来。

    海胆头少年别别扭扭地扭过头,硬邦邦地说

    “我不是正义的伙伴,而是咒术师。”

    空旷的天台上,他的辩词掷地有声,隐隐带了回音。

    在他们倚靠的阁楼后方,几位刚刚叙旧完毕的警官先生们神色各异地听着伏黑哥发出暴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