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尔突然笑了,他一把握住粟坂二良的右手,将人强势而不容反驳地从地面上扯起,轻快地为其拍拍肩膀上的灰尘,做出一副极为友好的模样,似乎就差为男人点上支烟。
可他眼中宛若猛兽锁定猎物般的锐利光芒做不了假,即便懒散地垂着眼皮,令人难以承受的恶意依旧铺天盖地朝对方袭去。
他推了把粟坂二良的肩膀,令对方狠狠撞在墙上,紧跟着上前一步,逼近对方,把人夹在了自己与墙壁之间。
禅院甚尔的唇角划出一个轻浮的笑,他晃了晃头,说道“你不怕死啊,那就来试试呗”
“看看是我的体力先耗尽,还是你的咒力先用完。”
话音刚落,他已经又大力朝粟坂二良脆弱的鼻梁凿去一拳。
加茂伊吹死死盯着被男人那尚被禅院甚尔手臂遮住的面部,在意识到对方是位拥有术式的强大诅咒师、而非任人宰割的离水之鱼时,他不得不强行忽略负面情绪,先与禅院甚尔共同找到术式的突破口。
就算无法解决问题,也要压缩战斗时间,尽量减少令禅院甚尔受到伤害的可能。
等粟坂二良那张欠揍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加茂伊吹惊讶地发现他本该被打碎的骨头依然完好无损,隐约蕴含杀意的攻势没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禅院甚尔轻笑一声,并不气馁。他似乎真的要采用刚才所说的方法进行试验,没有犹豫便又一次抬起了手臂,就在即将再挥下拳头时,加茂伊吹终于找回了发声的力气。
“甚尔,”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我们速战速决,别把街上弄得太糟。”
禅院甚尔从善如流地收回了手,他并不显得为难,转而去扯男人牛仔裤上的腰带,笑道“就用皮带把他吊在这里好了,如果死不了,那就等抓到另一个再回来一起解决。”
眼见腰带扣已经快被满脸无所谓的禅院甚尔扒开,粟坂二良终于放弃了继续用这个方法挑衅加茂伊吹的想法。
他是个能活剥人皮的极致恶人,即便面对一级咒术师也有与其一较高下的力量,之所以短时间内打不还手,只是因为敌人是加茂伊吹。
既然已经察觉到自己与五条悟之间的实力差距,粟坂二良绝不会做些嫌命长的傻事,但此时逃到了距离六眼有段距离的偏僻小巷中,他不怕对方突然出现,也有心思玩些猫逗老鼠的游戏。
就算加茂伊吹早就是诅咒师势力的手下败将,也无法磨灭他同样是御三家后代的事实。
尽管他本人不再具备次代当主的价值,欺凌他却依然相当于打脸加茂家,想必凡是仇视咒术师的家伙都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粟坂二良也是如此,他想看看加茂伊吹无计可施、气到跳脚的模样,所以如孔雀开屏般不断展示术式他得意洋洋,却发现事情的发展并不和他想象的一样顺利。
在即将面临被同性解开腰带拴住脖子的羞辱时,粟坂二良展开了反击。
他猛地扣住禅院甚尔的双手,嘴角用力朝耳根扯去,划开了一个阴森的笑。
“你是禅院家那个没有咒力的孩子吧。”消息灵通且不怀好意的诅咒师凭一个名字判断出了敌人的身份,“友谊多奇妙啊,残疾和残疾成了朋友,抱团的感受很温暖吧”
如果这句话出现在几年前,禅院甚尔大概会暴怒起来,不管不顾地暴揍对方一顿,直到绝对的力量打碎那层坚硬的防护壳为止。
但他此时只是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眼角甚至挤出几滴困倦的泪意,松开了依然搭在粟坂二良腰带上的手,厌烦道“我就知道,低等货色说不出高级话。”
粟坂二良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蔑视。
男人无论如何无法
想通,为何这两人竟敢在他面前做出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能够抵御伤害的神秘术式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在并未察觉时,他成了即将陷入暴怒的那方。
“刚才说过了,我要提问。”加茂伊吹来到禅院甚尔身边,他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虽然神情依旧有些僵硬,状态却已经好了不少。
粟坂二良摆出了攻击的起手式,伸出的右手就摆在加茂伊吹鼻尖前。
两人间的距离再次缩短,此时只能用厘米作为单位计量,甚至加茂伊吹稍微用力呼吸都可能碰上他的手指。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粟坂二良的力量足够强大,他甚至不需要再进行瞄准,就能在呼吸间一拳敲碎加茂伊吹的头骨。
加茂伊吹避无可避,却也没有退让的念头,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弧度,他问道“第一,那场袭击是否有诅咒师担任组织者如果有,他叫什么现在在哪“
“你想报复”见加茂伊吹也并不是毫无反应,粟坂二良似乎又找回了原本的主动权,他怪笑着说道,“日本百分之九十的诅咒师都曾为了杀你齐聚京都,你问的是哪位”
加茂伊吹并非一定要趁此机会了解到事情全貌,通过这个答案,他从侧面掌握了袭击的规模与最初目的,已经算是有所收获。
于是他不再过多纠结,提出了下个问题“第二,咒术师的救援并不及时,是什么让你们临时放弃杀人,转而决定用咒具割断我的右腿”
粟坂二良是个恶趣味的烂人,他想看到加茂伊吹再次受伤的狼狈模样,便说道“与其挑起咒术界的全力报复,让堂堂加茂家的次代当主变成一条人人厌弃的流浪狗,这不是更有趣吗”
加茂伊吹轻轻点头,幅度小到微不可见。
“第三,刚才逃走的妇人”他顿了顿,轻叹一声,想问对方是否也是共犯,又回忆起此前已经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话锋一转,“算了,换个问题。”
粟坂二良忍不住嗤笑出声,加茂伊吹展现出的任何一点无可奈何都能使他感到愉悦,只要术式的秘密未被勘破,他就能保证自己绝对安全。
更何况,加茂伊吹的话提醒他想起了不久前才离去的尾神婆婆,她上了年纪,腿脚已经算不上相当利索,若是可以为同伴再争取到一些时间,他当然愿意多聊几句。
“如果你能像当时躺在报废轿车里时一样,为我表演一下奄奄一息的败犬模样,我应该会高兴到再给你一次提问的机会。”
粟坂二良轻蔑地摆了摆加茂伊吹面前的右掌四指“但我没耐心了,抓不到五条悟的话,就扒下你们两个的皮,说不定也能因为形状好看领来笔赏金呢。”
加茂伊吹挑眉,似乎因他的话而想通了什么,脸上的神情骤然放松下来。
“甚尔,”男孩轻松吐出敌人的判决结果,“我反悔了,还是先解决他好了。”
早就因粟坂二良嘴巴太脏而感到蠢蠢欲动,禅院甚尔听见加茂伊吹下定了决心,立刻便活动手臂,散漫地做起了准备活动。
在右手甩动第三下的动作完成的瞬间,他变掌为拳,此前从未展现过的绝对力量甚至使拳头划出骇人的破空声,暴风雨般砸向了粟坂二良的门面。
禅院甚尔的目的是用全力攻破咒力的防御,就像防弹衣再有效也挡不住炮弹的轰炸一样,他认为只要施展出远超术式防御上限的力量,总能在对方身上留下点痕迹。
但事与愿违,粟坂二良猛地抬起左手护在面前,轻飘飘地接住了禅院甚尔的全力一击。
他姿态轻松,像是拂落一片落在颊边的花瓣,合拢五指抓住禅院甚尔的拳头,实在因两个蠢货所做的无用功感到搞笑于是他真的笑了出来。
粟坂二良的表情被
两人的手遮住,禅院甚尔与加茂伊吹只能看见他的肩膀耸动之频率越来越快,配合那癫狂般的笑声,也不难想象他此时的兴奋程度。
“太天真了。”粟坂二良抓着禅院甚尔的手不放,使力朝下掰去,似乎是想活活拧断少年的胳膊,“两个甚至被父母厌弃的小鬼,凭什么”
意外突现,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就在遮挡被移开的那时,细密的红色血线如缠毛线般包裹住粟坂二良的整个头颅,此时已经深深埋入皮肤之中,将他的面部分割成了不均匀的小格,如割好的芒果般隐隐朝外翻着。
大量鲜血在无数道伤口中涌出,痛感迟迟才到,发动术式的弊端终于显现出来较强的攻击会被弱化,较弱的攻击则会被无限放大。
但无所谓了在生命已经开始流逝的此时,在受到致命伤的情况下,无论再怎样调转咒力都无法挽回局势,粟坂二良也被即将完全蒙住视线的大片血色惊到尖叫起来。
当加茂伊吹抬起右手,与粟坂二良举在他面前的手臂相贴时,在场的另外两人才看清他三根手指指腹部位冒出的殷红色。
血线正来源于此,赤血操术控制着他的血液在不知不觉间绕路攀上了粟坂二良的身体,只等禅院甚尔出手时与其配合,此时形成天罗地网,叫人再也逃不出必死之局。
“第三个问题,你的术式并不是无敌的吧”
加茂伊吹轻笑一声,他缓慢收紧五指,血线便逐渐收紧。
“败在你口中的丧家犬手里,下地狱后记得长个教训。”示意禅院甚尔靠后一些,加茂伊吹如此轻声说道,“你的情绪太高涨,大笑时都没注意到侧颈已经被人开了口子。”
禅院甚尔微微眯眼,他站在加茂伊吹侧后方的位置,在这番并非是对他说的指导下,发觉粟坂二良耳后不远处的确有个令人难以察觉的血点,甚至还不如针扎的伤口大。
想必加茂伊吹也正是从成功扎下这个血点时意识到很难造成伤害不代表绝对无敌,如果赤血操术能成功第一次,那即使术式真相还没暴露,也一定能在某种条件下成功第二次。
禅院甚尔勾起一个笑容。
他看着加茂伊吹终于握住了拳头,血线也收到最紧,甚至已经将粟坂二良的鼻子割了下来。那块肉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血淋淋的响动,是主人惨状的最好证明。
“还有,用手指人太不礼貌。”
话音落下,加茂伊吹挥动手臂压下粟坂二良僵硬的右手,腕部只是轻轻一抖,血线便被他猛地扯向一旁,彻底了结了男人满是罪恶的生命。
“下次记得别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