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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与五条悟并肩走在东京街头,加茂伊吹随意说起京都高专中的见闻,对方脸上一直是副万事无关的冷淡模样,也不知是否仍有些在意他刚才的问题。

    “杂鱼”“老婆子”等词汇在日常交流中算是相当失礼的说法,以加茂伊吹当前的品性与处境而言,即便面前是粟坂二良这种罪大恶极之人,恐怕也难以如此直白地表露出厌恶与轻蔑。

    五条悟基本不会在说话时增添个人情感格外强烈的词语,他的言行被咒术界的千万双眼睛盯着,冷漠既是本性又是保护壳,避免无端被人揣测些什么。

    虽然是时隔许久才重逢,加茂伊吹也没想到他会接连抛下数个相对来说有些出格的词汇,就多少因此而迷惑起来

    究竟是五条悟本身改了性格,还是他们在未曾相见的情况下更亲密了

    加茂伊吹不喜欢在雾中朦朦胧胧地做事,也需要另一个要紧的问题占据思想,避免粟坂二良惨死时的脸再反复出现在脑海之中。

    于是他顺势问了,并且因为五条悟蹭鞋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虽说转移话题时似乎有些僵硬,却也算顺利地使双方的注意力从诅咒师来到了彼此身上。

    当时的五条悟瞟他一眼,显然是理解了他话中的含义“只是逐渐发现有些话不必藏在心里,说出口反而更让人心情愉快而已。”

    “啊,”加茂伊吹真心实意道,“是件好事呢。”

    五条悟不置可否,离脚边的尸体稍远了些,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少量咒力在空中打了个旋,卷出一道轻柔的风,隐约吹动沉重的袍脚,形成了个半透明的黑色方块,盖住了墙壁与地面上的全部血迹。

    加茂伊吹有些惊讶,随之便有股难以抑制的焦躁情绪翻涌在心头他没想到五条悟竟然能如此熟练地展开帐,无需再比较其他方面,他已经又在无形中输了个彻底。

    但他将心中所想收敛得很好,既不夸赞五条悟有多么优秀,也不谈自己对这种能力有多少羡慕、对自己的能力进行贬低,自然地表现出了不太在乎的模样。

    五条家的支援来得很快,众人训练有素,飞快将尸体收走,又对现场环境进行具体评估,在尽可能清理了血迹后,甚至派人去采购了与墙壁颜色相同的油漆。

    “接下来就交给他们吧。”五条悟一直站在旁边静静看着,此时突然开口,加茂伊吹便明白他的意思是叫自己跟上。

    稍微犹豫一瞬,加茂伊吹下意识朝禅院甚尔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范围内空无一人,对方大概是已经自行返程。

    加茂伊吹在禅院甚尔与五条悟之间选择了前者,禅院甚尔却在避无可避时主动退出,帮他选择了后者。

    一直被家族排挤、被迫游离在权力的最边缘,禅院甚尔早已放弃在咒术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却明白加茂伊吹与他不同,此时正需要旁人的正面评价与认可。

    如果加茂伊吹能与五条悟交好,这段关系就将是他夺取家主之位的有力底牌。

    禅院甚尔对此心知肚明,“曾被坚定地选择过”已经满足了他不足挂齿的自尊心与虚荣心,但他不能真的毫无自知之明,成为加茂伊吹前进路上的累赘。

    加茂伊吹绝不能与他混迹在一起、成为五条悟眼中自甘堕落的存在。于是禅院甚尔亲手操刀,替加茂伊吹割断了两人关系中无所谓的部分。

    他与加茂伊吹都坚定地相信彼此还有未来的大把时间,也没必要非得放弃与五条悟相处的绝佳机会。

    所以他走了,把加茂伊吹独自留在这里,自己则没有回头。

    加茂伊吹不认为与主角的相处急在这一时

    ,但考虑到禅院甚尔应该也无意与五条悟扯上关系,提前离开倒的确是最好的做法。

    考虑到禅院甚尔身无分文,加茂伊吹从钱包中摸出足以乘出租回到禅院家的车费,叫住了刚挂断电话的高大男人,拜托他将这几张钞票放上墙头压好。

    迎着五条悟有些疑惑的目光,加茂伊吹面色如常,他笑道“可能会有用。”

    他不说假话,因为读者眼中绝无谎言,但也不说真话,因为他尊重禅院甚尔的想法,不会主动介绍两人认识。

    这些钱不是个大数目,加茂伊吹只是希望,如果禅院甚尔仅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折返至此处再查看一番,也不至于叫他空手而归、步行回到禅院家。

    时间转回到现在,加茂伊吹与五条悟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似乎仅是单纯闲逛,前者终于感到累了。

    或许是为了反驳他刚才那句“锋芒毕露”的形容,五条悟自走出小巷后就基本不怎么说话,加茂伊吹为了不让气氛冷下来而有些口干舌燥,沉默便显得格外突兀起来。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加茂伊吹轻叹一声,他站住了脚步,右腿的情况使他不想再继续无止境地走下去了,“我向你道歉,可以吗”

    五条悟也停下,他转头,问道“为什么要道歉”

    加茂伊吹一时无言以对,他垂着眸子想了很久,答道“我最开始提出的问题可能有些失礼,如果五条君一直不说话是正因此感到不高兴的话,我很抱歉。”

    “这是你见到我后说过的第三句抱歉。”五条悟顿了顿,他挑眉,神情终于又一次生动起来,“开了头就停不下来,你好像有很多道歉的话要说。”

    加茂伊吹一愣,他的确并未在意过道歉的次数,现在仔细回忆一下,自解决了粟坂二良后果真显得格外多。

    或许是他因第一次杀了人而下意识觉得要为了维护人气而事事小心,所以才会在猜测五条悟可能会生气时立刻选择道歉。

    小心过头也不是好事,他从善如流道“我只是不想让五条君感到不愉快。”

    五条悟看他一眼,察觉到他已经将身体重心隐蔽地放在左侧,终于解释了刚才这一路一直保持沉默的原因“那个老婆子的术式很特殊,可以利用从遗体中提取出的某种存在变换成死者的模样。”

    “街上人群太密,又一直有股杂乱的咒力在四处干扰,我需要集中精力追踪她。”

    所以才不常说话。

    加茂伊吹自动补齐了对方未说完的部分,笑道“那就好,知道五条君没在生我的气,我也能安心了。”

    五条悟点头,他抬眸朝四周望了一眼“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你不再参与追击,我自己去解决那家伙。”

    “我要去的。”加茂伊吹没听下个选项便接上了话,严肃取代了脸上原本的笑意,他解释道,“据刚才那人所说,日本境内的绝大多数诅咒师都曾经参与过对我的袭击,手刃凶手是我的坚持。”

    他说道“我需要给自己一个交待,无论是曾为病痛苦苦挣扎的自己,还是为已经决心向前的自己。”

    五条悟深深望了他一眼,并没拒绝,显然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考虑到你的腿最好别再继续走下去,”五条悟说道,“第二种方法也很简单。”

    “既然诅咒师的咒力痕迹一直留在周边没有消失,就说明他们依然还在蠢蠢欲动,我们反过来一个能动手的最佳场合也是一样的。”

    加茂伊吹很快明白了五条悟的意思。

    打开出租车的车门,加茂伊吹望着面前熟悉的建筑,心中多少有些不适。他长叹一声,只觉得看见“永山针织”几个大字后,便开始感到左腿隐隐作痛起来。

    五条家早已将咒灵存在过的痕迹悉数抹除,此时大楼再也没有怪异的阴森气息,加上警方最终还是因此处发生了命案而拉起了警戒线,这座工厂倒确实是个能用来守株待兔的好位置。

    但心理阴影还在,加茂伊吹只能为五条悟的选择打个及格分。

    “故地重游”他感慨道,“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回到这里。”

    五条悟在前方带路,虽然有些文不对题,但他难得第一时间接了话“你之前说院墙之外还有更大的世界,我依然理解不了,却也无法忘记。”

    加茂伊吹顿了一下,回答道“这种事情,应该只有亲身体会过才能明白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五条悟认同他的说法,“所以我开始翘课了。”

    加茂伊吹犹豫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知道。”五条悟的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些许笑意,“但只做旁人理想中的六眼术师,只会更无法搞懂这句话的含义。”

    他转过头,加茂伊吹看见了他嘴角的弧度这或许是加茂伊吹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不由得因此而感叹五条悟果真是神明的宠儿,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几乎能与任何表情适配。

    “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反正没人敢对我指手画脚,我为什么要做笼子里的鸟”

    五条悟这样说着,苍天之瞳中隐隐闪着光“我说不定已经触摸到了自由,而这确实让我心情很好,所以我会继续这样做。”

    加茂伊吹一时有些恍惚。

    他眼中受到万人追捧的六眼术师,在自我认知中也不过是只笼子中的鸟,世界上果然有不相通的许多苦难分给了千千万万的人们,使谁都难以逃过命运的恶意。

    但五条悟还是有资本进行反抗的。

    加茂伊吹意识到,五条悟的改变已经不仅是性格的微妙变化,而是人设上的根本变革原先五条悟将与弱者的分界线藏在心里,此时却挂在口头,人设中的冷漠似乎有向狂妄转变的趋势。

    想到这里,加茂伊吹倒吸一口冷气。

    当时一句设计好的台词竟然会对主角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早知如此,他当初一定采用一个更朴实的说法,尽量别让五条悟产生过于浓重的好奇心才对。

    “希望诅咒师那边的喽啰别太让人失望。”五条悟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冷。

    加茂伊吹不再在乎诅咒师了,他只是想到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如果读者不喜欢这种变化,应该不会迁怒于他吧

    就在他感到纠结的时候,空气中的咒力突然浓稠起来。

    加茂伊吹迅速回神,他用袖口处的刀片划破手指,从不再流血的伤口中重新挤出血液,检查身周环境时却发现,敌人似乎不止一个。

    就在他们所处的房间中,至少四个角落都有黑色的矮人缓慢显出了身形,并且对方正如同细胞般分裂增殖,数量很快便增加到了十几个。

    是咒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