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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两个人都感受得到心脏的紊乱跳动,在幽静山洞异常清晰。

    知珞愣了愣,头无法动弹,眼睛只看得见山洞尽头,她仔细听了听,的确很乱,并且比刚刚还要强劲。

    与之相对的,燕风遥唇线绷直,面容冷下。

    他比任何人都要疑惑此时的心跳声,也比任何人都想要遏制住它,甚至对自己这种不受控制的状态产生阴沉的烦躁,还有一些道不清的自厌。

    对当仆人这件事没有反抗心思已经是让他摸不透的心态,更遑论其他。

    知珞反而安静下来。

    在能调用微弱灵力时,燕风遥咬了咬唇,先将灵力引入心口,犹如一只无形之手,紧紧束缚住心脏,一瞬间濒死之感占据上风,她的话终于在脑海里沉入深处,再不浮出。

    他对人狠,对自己也狠。

    喉咙咽下涌动而出的鲜血。

    片刻之后,桎梏着心脏,实行自杀行为一般的灵力尽数退去,除了几息的心悸,他的心跳终于平缓下来。

    知珞只听得见燕风遥的心脏似乎在某一时刻跳动缓慢得不可思议,再快速跳动,最后回归正常。

    太过奇怪,她也摸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察觉到可以调动灵力,知珞就将其抛之脑后,全身心专注于一遍一遍洗刷经脉。

    须臾之后,她起身,摸了摸脸上被他衣襟绣纹硌到的地方,有了一点印子。

    在她离开怀里之后,燕风遥才有所动作,他将浸满血的黑布拆下,沉甸甸的,那布一拧还能挤出鲜血来。

    不知为何,灵力并没有将伤口治愈,反而催生了腐肉。

    知珞看着,道“我来。”

    燕风遥看她一眼就撇开头,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嗯,随即粗暴地将束缚袖口的黑绳拆开,将袖口挽起。

    血肉连着衣物,分开时痛不欲生,他却毫无所觉似的,直接掀起,只有额角渗出的冷汗表示出他并非感觉不到痛感。

    知珞以前的短刀依旧贴在衣摆下的腿上,她抽出短刃。

    少年伤口惨不忍睹,血肉翻出。

    找到腐肉,知珞面上自若地割下,而他除了她下刀的那一瞬间颤动了一下,其余时间都没有再动。

    几块腐肉掉落,鲜血也跟着流下,知珞看了看,刚要去扯他衣摆,发现除了空缺的那一部分,其余布料都绣着简易阵法。

    燕风遥适时出声“阵法早就在我上次任务后失效了。”

    她噢了一声,这才用刀割下一块,紧紧绑在他伤口上。

    做完这些事,她满手都是血,燕风遥没有看她,从储物袋内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巾。

    知珞擦完手,烧掉了它,还有那些腐肉。

    “还有力气吗”她看向唇色泛白的燕风遥。

    “无事。”他站起来。

    他们回了一次任务地点,毕竟任务完成需要证据。

    黑宁谷弟子尸体冰凉,另一个男人还在昏迷状态,村庄内因为久不见神仙发号施令,有所躁动,族长便派来一人查看。

    那人来到此处时,知珞与燕风遥有所察觉,提前藏到了树上。

    两个人都不想被发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任务以外的人一律不主动接触。

    少年垂眸,冷眼旁观。

    少女则在看灌木丛后,被鸟类一下一下啄食的断掌。

    “上仙上仙”那人小心翼翼喊了几声,“这次族长让我来感谢上仙,帮他解决了前族长的事情,让他上任。”

    并且村里还有个徐妈也想问问能否让她儿子得道成仙,她听说十二月宗有人杀父杀母入无情道,那杀妻杀女也能入道吗但她儿子试过了,好像不起作用,徐妈就悄悄托这人去找仙人问问是不是还缺什么东西。

    此处村庄里部分愚昧无知又恶毒的人都崇尚着仙人,他们并非因为仙人而作恶,而是一直如此。

    那人逐渐走近,倏地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怖场景,一下子瘫软倒地,瞳孔放大,嘴唇颤抖着。

    “啊啊啊啊啊”那人忙不迭连滚带爬地跑回去,惊慌失措,“仙人羽化登仙,离开这里了族长族长”

    知珞不是太懂他怎么把死亡说成羽化登仙的。

    燕风遥嗤笑一声,弹出石子,顷刻间射穿被吵到悠悠转醒的男人的脑袋。

    在村民躁动之前,他们离开了此地,赶往宗门。

    到达宗门口的大道上,知珞走在前面,储物袋内装着任务目标的颈上人头。

    在大堂交任务时,她就将用布条包裹着的头取出来,血腥味弥漫大堂,登记的弟子立刻面如菜色“师妹,你可以用刻影石记录下你杀掉敌人的过程,不必将尸体带回来的。”

    知珞面无表情“没有钱买刻影石。”

    “或者把任务目标的头发割下来也行的”

    她有点不高兴了,皱着眉“给钱。”

    “行,对了,任务之后的事情一般是由凡间的衙门接手,毕竟凡间调查断案的事还是交给凡人比较妥当。”说完弟子马上闭上嘴,麻溜地将灵石递给她。

    她转身就走,弟子看着台上死不瞑目的脑袋咽了咽口水。

    现、现在的新弟子真厉害啊各种意义上的厉害

    知珞踏出大堂,燕风遥一直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

    他身上的伤愈发疼痛,摸不准那是什么灵器,竟然能抵御灵力。

    冷汗浸浸,少年睫羽颤动得更快,抿紧唇,面色苍白,走的步子也越来越慢。

    前面的知珞完全没发觉,燕风遥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他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眼是少女逐渐远去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不想叫出声,较劲一样咬住舌尖,就像山洞里让他感到挫败的心跳,现在非要扳回一局。

    下一瞬,他陷入一片黑暗。

    等知珞走了一路,转身想问什么,却见背后空无一人。

    知珞“”

    她想了想,觉得燕风遥不可能说都不说一声就离开,于是往回走了一阵。

    终于在半道瞧见少年,只不过他陷入了昏迷,悄无声息地倒在石子路上。

    知珞一惊,怕他死了,先蹲下去探他鼻息。

    没死。

    她费力地将他翻过来,石子路沾染着些许鲜红。

    知珞御剑进金涛殿,金初漾才起身就看见少女缓缓落地,而他的徒弟宛如一具尸体趴在她的剑上。

    哐当

    金初漾手中茶杯摔落在地,碎成一片。

    知珞认真道“他可能失血过多或者刀伤有反噬,但还没来得及死。”

    “”他反应了一下才理清楚她在说什么。

    金初漾快步走至燕风遥身侧,捏住少年手腕,松了口气。

    虽然呼吸和脉搏都弱到像死了,但是没死。

    燕风遥被送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金初漾仔细用灵力探查,道“他的刀伤内被钉入瘴气,越用灵力,伤口就越严重。”

    这很痛,不如说燕风遥居然撑到现在才昏迷,也是忍耐力十分强大。

    他望向知珞“没事,此等瘴气我可以抹除。然后他再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知珞点了点头。

    当晚,周石瑾听她用平直语气地讲述完,笑了几声“你们还算幸运。很多弟子在前期也是被各种各样的阴险手段弄得无法动弹,因为经验不足,躲的时候被对方找到,毫无反抗地就被杀掉了。”

    燕风遥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待他意识清醒,并没有睁开眼睛,先是压住苏醒后加快的呼吸声,在黑暗里感受四周。

    伤口只有一阵麻意,自己应当是躺在床上。

    他这才睁开了眼。

    床顶被透进窗的辉光映照得朦朦胧胧,少年黑瞳微微一转,扫了一遍房间。

    视线在窗边停住。

    少女正坐在窗边,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榻,她就脱掉鞋,缩着脚,上身倚靠在窗棂边借着阳光看书,睫毛与眼睛一同在光下变成褐色,眼眸犹如晶莹剔透的琥珀,流淌清澈。

    “”

    燕风遥没有出声,他又看向床顶。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细微的翻书声。

    知珞又在燕风遥房间看完了一本书,他已经睡了两天两夜,还没有醒。

    她一把关上书。

    少年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被子下的手又因为此种行为而逐渐握紧床单。

    他不知晓自己为何要下意识闭上眼,那股较劲又上心头,他正要睁开眼睛,却觉少女柔软的指腹压住了他的人中。

    立刻歇了心思的燕风遥“”

    知珞没发现他刚刚的眼睫颤动,一本正经地看他有没有死。

    虽然身体好转,但他睡那么久,保不定就是什么其他隐晦因素,所以她每日都来这里,生怕他真的下了黄泉。

    即使系统说前期反派不会死但万一呢

    压根没经历现代网络小说洗礼的知珞很是担忧。

    她还带了一摞书,和一张周石瑾的软榻,每天读书的时间就来到此处。

    金初漾每每见到她的到来,以为她在房间里细致照料徒弟,还十分感动。

    殊不知她就是在房间里看书,偶尔看看他还活着没。

    知珞再次查看完他的呼吸,回到软榻继续看新书。

    燕风遥睁开眼,盯着床顶出神片刻,他开口“知珞。”

    声音太小,知珞没反应。

    “”

    他坐起身,她还是没反应。

    等燕风遥检查完他的伤口,她还是在专注地读书。

    知珞偶然抬起头,就和靠坐在床上的少年对上视线,也不知道他这样看了多久。

    她吓了一跳,眼睛微微瞪大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燕风遥醒了。

    “你醒了”

    燕风遥嗯了一声,反而撇下眸。

    他没有外衣,只着白色单衣,领口在深深的锁骨下方松垮地贴着,马尾也放下,少年脸色泛白,敛下睫羽时无端地透出几分脆弱感。

    “你睡了两天,”知珞来到他床边,回忆了一番,道,“不过你师父说最好躺五天。”

    他却抬眸看着她随意在脑侧绑着的蓝色发带,顿了顿,说道“好。”

    接下来三日,燕风遥的确没有出去,知珞读书的时候他也在读书,知珞不在的时候,他就起身翻找外衣。

    那套染血外衣被放在衣柜旁的桌上,储物袋之类的东西自然也在,其中就有一支雏菊发钗。

    来自凡间的便宜发钗,在这些时间里早已褪色,露出木头的本质。

    他没有去想前几日那些奇怪失控的心境,刻意地忽视。

    燕风遥低头看着发饰,黑曜石般的眼眸沉沉。

    他捏了捏手心的发钗,再松开,指腹已经染上一片斑驳的颜色。

    少年只是习惯性地、情不自禁地去想

    她需要一支新的发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