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师妹肯定骂不过别人。
涂蕊七担忧地想到。
所以当然只有这一条途径。
“是谁”
知珞“关千忆,一个药修。”
涂蕊七沉思“难道是浮云谷的弟子”
“嗯。”
她将这个名字记下,提醒道“我会多加注意那个人,师妹你可千万不要冲动。不要因小失大。”
知珞闷闷嗯了一声。
系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纠结半晌,在知珞他们前往另一处地点时才慢吞吞开口那个,宿主啊,大概,也许,人家是夸你长得可爱呢。
知珞“”
她诚恳地问道“但是我听了不高兴,这也算夸奖吗。”
系统沉默许久,想继续解释,可转念一想
这跟任务有关系吗
没关系啊
那么就算它宿主的观念再怎么奇怪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关系啊
于是它迅速潇洒接话算了讨厌他就讨厌吧反正是个反派,没错宿主开心最重要
在鸟舟上,众人收拾完皆走出房间门,在更加宽阔的石地上交谈。
知珞摊开手掌。
燕风遥将提前买好的桂花糕放到她手心。
一旁的翊灵柯看得嘴角抽了抽“等下,你不是出关了就直接来鸟舟了吗还能吩咐燕风遥准备这个”
不清楚他们是主仆关系的宋至淮耳朵动了动。
“吩咐”
奇怪的言语,有隐约的高低之分,但也许是他朋友们的习惯性用词。
他谨慎地记下。
知珞听完,可惜嘴里还有食物,她加快了咀嚼速度想要回答,腮帮子鼓动频率更快了些。
燕风遥适时开口“不需要吩咐,准备适当的东西是以前就形成的习惯,也是因为知珞上次在宁安县吃了很多桂花糕,我才备上的。”
翊灵柯惊奇地应了一声。
搞半天他这下岗休息的一个月完全没有放弃仆人思维啊
知珞才恢复正常速度咀嚼。
涂蕊七果真按照自己所说忙得不见了踪影,估计是在解决其他的事情。
偌大石地上,四大宗门的弟子穿着各有千秋,虽没有宗门统一服饰,但每个宗门的人都能一眼分清。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他们腰间门玉牌或者衣襟纹路上的宗徽。
醉人湾多是阵修,一个两个的精神极其亢奋,越熬越活跃。
浮云谷身上都有一股隐隐的药味,随身携带着草药,也不放进储物袋,就贴身带着。
禅云寺则更加方便分辨,他们只收佛修,因此只要看见穿着改动过的禅衣,或者掌心竖立的手势,就能知道他们的身份。
佛修的表情也普遍处于“啊我脾气很好、和平万岁”的祥和状态。
然后知珞就瞧见一个佛修闭着眼嘴唇轻动,似乎在念经,另外一人就在这佛修面前出声,嘲讽几句秃驴。
“当初你为什么非要去禅定寺我都说了得去浮云谷,看看你的脑袋,都秃”
佛修面色平静,手中棍无意间门敲了敲地面,石地立时裂开几条缝隙,碎石蹦出。
“秃秃”那人瞠目结舌,话都说不清楚。
佛修温柔道“抱歉,声音可以大一点,我没有听清。”
场内立时寂静,特别是好战的剑修,简直宛如嗅到血味的鲨鱼,目光灼灼地齐齐望过去。
打起来打起来
一时间门全都无视了不能私斗的规则,暗自兴奋。
那佛修眉目慈善,与肌肉虬结的躯体形成鲜明对比,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对不住,修缮所需费用都由我寺大师兄出。”
原本在人群中暗暗赞同,觉得出了口恶气的另一个黄衣佛修立刻黑了脸。
纠缠的人不想丢面子地喃喃几句,却再也说不下去,他灰溜溜地离开。
浮云谷的人这才看清那纠缠的人身上的浮云谷宗徽,顿时都嫌弃地撇开头。
每个宗门人那么多,总会出几个败类。
知珞盯着那佛修看,着重看佛修手中的棍棒。
过了一会儿,场上的人都转移视线,只有她还直白地盯视。
那佛修似有所觉,朝她有礼地微微颔首,转身走入人群。
燕风遥轻微撇下目光看着知珞的侧脸,又循着她的视线望向佛修渐行渐远的背影。
少女还盯着那人身影,伸手。
燕风遥“”
他放一块糕点。
这本来是各方宗门门派弟子交友的机会,四个人愣是站在原地,步都不挪一下。
忽然,一直不言语的翊灵柯脚步一移,躲入知珞身后,结果知珞比她矮那么一点,完全没有遮挡效果,她又急忙忙转身要跑回房间门。
“我先回去了”
石地上一名阵修瞬间门转向四人所在的地方,微眯眼眸,见翊灵柯转身就逃,更是确定了一般,当即一挥袖,灵力附着阵法顷刻间门袭去。
那灵力在中途被另一种灵力拦截,两相碰撞,那阵修本没有使出全力,很轻易地被瓦解,阵法在空中闪了几下,彻底失效。
知珞收回灵力,神色不变。
翊灵柯早就消失在拐角。
阵修这才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上前行礼,脊背挺直,目不斜视,端方刚正,眉眼间门却隐约流转着傲骨“在下醉人湾弟子翊秋蓉,请问阁下是”
“知珞,十二月宗。”
翊秋蓉又行了一礼“我是翊灵柯的姐姐,方才只是想要制止她离开。”
看起来要问很久的样子,她实际上并没有想要搞清楚的意思。
知珞看向燕风遥。
他领悟,笑着开口“原来如此。燕风遥,也是十二月宗的弟子,我们与翊灵柯有同门情谊,才下意识制止。请问找她是有什么事吗我们可以代传。”
“也没什么”翊秋蓉似是挣扎片刻,清正面容略带犹疑,停顿几息才说,“家妹自从来到十二月宗,就对家里的信回应敷衍,本来应该在入门几日后就回家看看,她却拒绝了,说是繁忙。我害怕她出什么事。”
宋至淮听得仔细,绞尽脑汁却不知说什么合适。
知珞“她没出事。”
翊秋蓉苦笑一声“我知道了。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家妹遇见困难,有难事,还望阁下能否知会我一声。”
知珞想了想。
她跟翊灵柯更亲近些,压根没有被翊秋蓉的担忧表现所打动,在她看来自然是翊灵柯这方的意愿更重要。
她就直说道“如果翊灵柯同意的话。”
她做出决定,燕风遥不必说,宋至淮也自然地跟上,隐隐有她做主的意思。
翊秋蓉看着眼前少女的清莹褐瞳愣了愣。
在她这方看来,翊灵柯的安危更重要,但从知珞这方出发,似乎是翊灵柯的意愿更重要。
她倏地笑道“我知晓了。”
对方所作所为不失为一个知心之友,想来灵柯的确过得很好。
翊秋蓉再不停留,道谢后离去。
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知珞转身回屋,拿出一本书缓慢地读。
却在书桌角落发现几本陌生的话本,应该是上次的人留宿未带走,主人也留下了这几本书。
她随意翻几下。
剑法册需要自己读、自己理解,但这种书好像不需要。
等燕风遥拿着食物进屋,就见知珞将一本书丟给他,她自己缩进软榻的轻薄棉被中,看着他。
“读。”
燕风遥“”
他放下食物,翻开第一页诵读。
少年的嗓音介于成熟与幼稚之间门,透出独有的青涩感,声线平稳,娓娓道来,声音缓缓传入耳朵,如同最好的催眠药。
知珞强撑着精神听了片刻剧情,眼睛慢吞吞阖上。
少年声音逐渐低下去,直至消失。
他看着知珞沉睡的脸庞,将书放到桌上,弯腰把她的棉被向上拉一点,盖住她的肩膀。
燕风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近日逃出魔界的魔修越来越多,妖魔的数量在增多,那些任务也就越来越多,他做任务的一个月也深有体会。
恐怕魔界寥寥无几的通往外界的出口已经被魔界人知晓。
他不怕魔修,只是万一逃出一个认识他的魔修就会有些棘手。
知珞侧躺着,露出的右耳侧有几缕黑发凌乱贴面。
他看了半晌,犹豫地伸出手帮她撩开。
每日每夜练枪,少年掌心虎口已有细茧,手背青筋微显,衬得肤色愈发苍白。
指腹不经意碰到她冰凉的耳廓,蜻蜓点水一般,那微凉一触即失。
他不知道她对于魔界之人的看法,所以不能轻举妄动,不能轻易暴露他的来处。
如有一天真的暴露,她到底会憎恨,还是厌恶,还是什么都不在意
燕风遥黑眸内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单单只是看着,充满少年气与锋芒的眼瞳竟有几分澄澈的纯粹感,他的指节微蜷。
直到指尖碰到知珞的发带,他才惊醒,立时站直。
心下一片乱麻混沌,搞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明白,他刻意地去想其他。
更何况如果暴露,修仙界也容不了他。
知珞醒来时,房间门空无一人。
她起身,地上随意乱脱掉的鞋履不知何时被人摆放整齐,让她一起床,不用找鞋就能顺势穿上。
天色已晚。
知珞推开门走出去。
涂蕊七说过鸟舟每夜会开放灵池,能供修士修炼。
走向灵池的路上,在人迹罕至的小溪边,一人坐在石桌上喝酒。
知珞仅仅是偏头一看,就撞上翊灵柯微红的眼眶。
翊灵柯也吓了一跳,忙低下头捂住脸“别看别看”
知珞点点头,脑子里想着灵池路线,再次迈步。
翊灵柯“”
真的就走了啊
明明很羞赧,可当别人真的不在意地离开,她又不愿意了,忙道“知珞知珞你快回来”
知珞“”
最后她被翊灵柯按着坐下。
翊灵柯沮丧地趴在桌上“知珞,你今天见到我姐姐了”
知珞端起酒杯,目光谨慎地盯视着杯中酒“嗯。”
她没再说话,闷口喝了一杯酒,没有用灵力催醒,酒也是修仙界之物,很快她的脸便染上酡红。
知珞尝了一口,实在辛辣刺激喉咙,便放下。
她看向翊灵柯,陈述道“你哭了。”
“嗯”
“为什么。”
翊灵柯微红的眼睛抬起,与她对视。
“你是我在宗门认识的第一个好友,”她答非所问,“所以跟你说也没事,你也不会随意跟别人说,对吧”
她就像说服自己一样,内心沉闷无法宣泄,只想找个人不管不顾说一通。
知珞“嗯。”
“你也知道,我是我们家族唯一一个没有进入醉人湾,反而来到十二月宗的阵修”她撑着下巴,喋喋不休,“那你知不知道,我第一反应不是讨厌自己天赋不足,不够聪明,而是怪怪我姐姐、我娘、我爹太聪明了,我甚至很恨他们的天赋。”
“为什么不和我一样蠢笨你们凭什么那么聪明我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一个拉下来与我共沉沦,而不是我费尽心思站上去。”
知珞思考几息,没觉得那么不对。
翊灵柯没看见她疑惑的表情,打了个酒嗝,酒腐蚀了她的理智,“我离开家之前,差点就要对爹说出我不想生在这个家这种混话,还好没说。”
但当她清醒地意识到那些想法时,几乎是与自己的阴暗面对面。
特别是她的家人很好他们爱她,她也爱着他们,所以那些想法才让人更加的难以忍受,如同烈火烧心。
她怎么能这么想她凭什么这么想她为什么这么想
“你知不知道,我,翊灵柯的一个时辰,比不上我姐姐一刻钟的修炼,”她伸出一根手指,醉态明显,“所以我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有十二个时辰修炼。除去任务,一有时间门就修炼,一有时间门就学,我都快看吐了,什么玩意儿”
她砸了砸酒杯,停顿片刻,又道“可是今日一见,还是够不着,同一时间门里,她进步了三重境界,而我仅仅是一重,连筑基期都没有。”
知珞看着翊灵柯嘟囔,她从没遇见过这种朋友诉苦的状况,不禁疑惑问道“我要做什么”
翊灵柯瞥她一眼,忽的噗一声笑出来“当然是安慰人啊”
“怎么安慰。”
“嗯陪我坐着就行。我就发发牢骚,道理什么的我都懂,不要小瞧一个人的自我调理。”
可能是喝多了,她抱着酒坛子开始痛哭流涕,嘴里一会儿骂自己,一会儿又大声背诵不知所云的迷幻阵法条件。
知珞想了想涂蕊七怎么安慰那些人的,仔细思索了下,随即认真安慰道“虽然看着你哭,我没有感觉,但是看着你死去,我应该有感觉。所以如果你快死了,我就会救你。”
她想象了一下翊灵柯的尸体,的确跟其他尸体给予她的无感不同。
在原世界,她只对父母的尸体驻足过,那时她仅仅是凭借感觉才那么做,少女不清楚深层次的含义,她也没兴趣去想明白,反正想那么做就做了,等看到尸体被抬出扔到角斗场外界,她就抽身离开。
不需要想清楚原因,她单单凭借本能做事,想做便去。
以往人群如流动易逝的水,只有父母被血缘绊住脚跟与她相处得还算久,也许这就是原因。
翊灵柯托腮看着她,露出一个笑“我有没有说过,你好奇怪啊。”
不过正因她奇怪,翊灵柯才爽快道“好啊。”
知珞想到什么,补充“不过如果你实在想死,我也不会阻止。”
“倒是阻止我啊”
知珞皱眉“可是如果你想死,我阻止就是妨碍你。”
“不,我最爱妨碍了,请尽情妨碍我。就像话本里主角舍生取义,她朋友死不放手那种”
“好吧。”
翊灵柯脑子也迷迷糊糊的,她用灵力逼出酒气,才清醒不少,顿时恢复活力“我复活了去灵池”
灵池区域分为男修与女修。
内部处于幽静山林,不是一整个热池,而是一大块地,上面分布着一小块一小块的圆形水池,一人泡一处,不必与他人共同下一个池子。
有的人身着整齐衣物直接在池中打坐,衣摆荡漾,有的脱掉外衣只剩下白色衫贴在肌肤,汗滴从鬓角滑落。
知珞没有脱衣,直接进去,她看向左侧,离她最近的是白日那个锤破地面的佛修。
佛修脱得只剩下里衣,胳膊显露,肌肉明显,眉眼端正。
知珞才看了一会,她就睁开眼,投来视线。
知珞与她安静对视许久。
佛修才意识到这少女根本不会主动开口,于是温和说道“有什么事吗”
知珞“你白日里真的打破了石地吗。”
佛修顿了顿,笑道“我名清定。”
知珞“知珞。”
清定微微颔首,唇角笑意加深“并未。众人所见仅是幻象,不过雕虫小技而已。当一人专心致志去冥思幻象,没有先入为主地轻信,不受任何外界人与物的影响,就可以发觉。”
知珞点了点头,知道了真相就转过头去打坐修炼。
清定看了她片刻,也静下心转动功法。
说起来
知珞突然想到。
既然关千忆要去见涂师姐,那她就可以趁着无人在意私斗的混乱时刻,跟着涂师姐。
然后跟他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