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仙阁最近缺人缺得厉害,也代表着无数不服新阁主的叛徒正在被清扫。
在满地干涸的血水中,一个阁中少年的惨死很是平常,没有激起一点儿水花。
他是被自己的父母杀死,那对夫妻将他的头颅装在木桶里,一边笑着一边又哭着,向他们短短时日就极具威望的知阁主邀功。
这对男女跪在阁主面前,哭得涕泗横流,真心为自己儿子的惨死难过,嘴巴一张却说道“阁主我们发现儿子居然在向外界传递阁中消息,这是毋庸置疑的叛主”
女人悲痛欲绝地抽泣“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斩仙阁的事是阁主的心血,怎么能被玷污,于是我们只能以以这种方式让鲁青给阁主赔罪,希望阁主原谅他。”
知珞侧趴在躺椅上,手懒懒地搭在椅枕上,支出去一点,手随意垂落着,旁边单膝跪下的燕风遥垂眸剥开葡萄的皮,再将翠绿晶莹的水果送入她口中。
知珞没有看他,张了张嘴一口吃掉,一双眼睁着盯视木桶里死不瞑目的人头。
老实说,有点不太懂一个死人怎么还要赔罪。
有什么意义吗死都死了。
知珞跟在凡间看要死要活的爱情皮影戏一样眼神奇怪。
夫妻二人的哭声震耳欲聋,燕风遥不为所动,动作细致又快速地剥着圆润的葡萄,俨然一副侍从的模样,没有任何威胁性。
知珞敷衍地嗯嗯嗯了几声“还有事吗”
夫妻二人的哭声停了停,没想到阁主不为所动。
男人似是提醒,小心翼翼道“鲁青曾是前阁主看好的接任人”
他又怕前阁主的名头触怒对方,忙不迭继续瑟缩道“当然,比不过新阁主您,在您继位后,鲁青不过是鞋边的泥。”
他在提醒新阁主鲁青的重要性,继而侧面显示出他们“大义灭亲”的行为对于斩仙阁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久久未有回应。
一滴汗从男人的额角滑落,他忽然惊觉往常这时候一般都是自己长袖善舞的儿子出面,说些鬼话来到达目的,他总是嫌弃他的父母不会说话,不会做事,在鲁青面前,夫妻二人都是当做哑巴。
男人不曾想过,正面迎接一位可以随时捏死自己的高位,是如此寒颤的一件事。
随着时间流逝,燕风遥扫过愈发恐惧的两人,淡淡地收回视线。
无能之人。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对于二人来说极其漫长,对于知珞来说却只是伸出手点点燕风遥的脸颊,再指了指他身后示意换种水果。
少年在她戳自己脸的时候就微微仰头蹭了蹭,露出笑意。
他起身换了种水果,继续给她剥皮。
夫妻二人低着头不敢抬起,没有发现他们的动作,只听见阁主的声音终于落下。
“少阁主吗居然这么弱,被你们杀死了吗。”她似乎很好奇,语气平直地感叹了那么一句。
“好了,退下吧。”
“”
就、就这样
可、可是这是他们唯一向上爬的机会啊
亲生儿子或许念及亲情没有直接杀了他们,而是将父母控制起来,当成牲畜那样圈养,在鲁青看来,这或许就是天赐的恩情,仁慈的举动。
但对于夫妻二人来说,这简直是从小到大都令他们骄傲不已的儿子带来的剧烈打击,他们以为鲁青就像他平时表现的那样,孝顺、懂得说话、诚实。
撕开那张皮,鲁青不过是魔界千万冷心人之一。
他还觉得自己存有善念毕竟,把愚蠢的父母圈养在院子里,怎么不算一种保护呢
把他们关在暗无天日的黑井,每天固定地抛下几块食物,站在井边居高临下地凝视破口大骂的父母,甚至还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头“如果你们不满意我这个儿子,你们可以随时交配,再生一个。放心,我不会阻止,这大概就是我对你们唯一的孝心。”
夫妻二人几乎在颤抖,在他看似包裹着蜜糖实则饶有兴致的眼神下发抖。
被当做牲畜的感觉并不好受。
所以,当一个人将他们救出来,并且给他们神丹妙药,一瞬间使他们重归健康时,二人内心对鲁青的恨意熊熊燃烧。
还有“果然如此”的感受。
不是他们教导的问题,恰恰相反,鲁青被他们教得极好,在魔界可以如鱼得水的地步,只是他把这些方法与冷心对准了父母而已。
瑟缩的二人在看见救他们的人的面容时,原本只想逃跑的畏惧怯懦立刻消弭,仿佛有了虚假的底气,无尽的勇气与杀意充斥着四肢百骸。
他们记得他。
燕风遥,燕护法,新阁主身边的爪牙,除去阁主,斩仙阁内就数他威望最盛。
这代表什么他救了他们,一定是在暗示什么一定是的
燕护法救了他们,那么他们就不算孤立无援,杀了鲁青也没什么吧他们脱离了斩仙阁,根本活不下去啊
他们绝不能脱离这里,走出去需要过的那些肮脏、必须奋力争取钱财食物的生活,他们不想再拥有。
二人已经无法接受没有优渥生活的环境。
就、就算是儿子囚禁,也没让他们干活、天天给他们食物不是吗
只是井里实在太脏,食物也是随手扔进来,粗糙得不可入口,睡的地很硬待得越久,二人就越恨透了鲁青。
说不定,这就是一条燕护法递过来的通天大道。
燕护法救了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消失在视野里。
但二人已然心潮澎湃或者说,多日的监禁摧垮了他们的心防,已然无法理性地思考,盲目地相信对他们有利的。
本来就是拎不清的二人,此事一过,思维就更是混沌。
杀掉鲁青的过程没有想象中复杂,他们虽然不知晓儿子的变化,但生活里从小到
大的习惯是无法改变伪装的。
“你说,知阁主会高兴吗”
烛影摇曳,女人的面庞布满阴翳,声音轻柔,她小心地将儿子的头颅放在桌上。
“一定会的。我们还会比之前升得高。”男人喃喃。
女人忍不住,又把那颗头抱在怀里,像是小时候抚摸孩子一样轻抚鲁青的头发,喜极而泣“好孩子,好孩子娘没有白养你,你做得很好。是娘太没用了,你才会把娘关起来,做得很好,很好。”
“不过也是你太没用了,才会被娘杀掉。”女人轻轻叹气。
男人别过头“无事,鲁青被我们教导得很好。”
女人垂着泪点头,窗户溅着鲜血,隐隐约约印出二人的影子。
屋外院子里,黑衣少年抱臂望着月亮,思绪飘远。
嗯明日进一些新鲜水果吧。
燕风遥想到。
少年对屋内发生的事心无波动,他本就没做什么,甚至是做了一件好事。
如何去想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如何去做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他仅仅是插手了一次罢了。
再者作为斩仙阁里的一员,哪儿有拘着劳力的道理,这是浪费,两个普通人一天尚且能够扫清一个大院的地,鲁青真是蠢笨,而他只是做了该做的。
不插手的结局估计是鲁青杀了父母,斩仙阁养虎为患。
包藏祸心的鲁青胆敢直接对知珞出手,这是触碰了底线,不应再留他。
天上的月亮雪白,如银盘挂夜幕。
燕风遥眨了眨眼。
真是熟悉的感觉,小时候那十几年的生活深入骨髓,本性早已扎根,一回到这里就是铺天盖地的熟悉感,他任何计划都只是将本就混浊肮脏的水,搅动着换个方向而已。
不需要再引诱出恶意,恶意一直存在。
弥漫在这片大地的任一角落。
第二天,那对夫妻就莽撞地直接面见了阁主。
知珞清楚里面的事情,昨晚上燕风遥回来时轻声细语地讲故事一般给她说过。
当时他面色如常,在知珞无法理解这三人的动机之时淡淡道“在魔界,这等心灵扭曲之人甚是常见。遇见了便不需要理解。”
他笑起来“有阻碍了便祛除,没有则无视就好。”
知珞“唔”
今日,她就是真切感到疑惑了。
问完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就不在乎地开口“退下去吧。”
那男人浑身一颤,意识到什么,近乎惊惧,他膝行至阁主身前在快要接近的时候,一柄长枪凭空出现,银尖泛着凛凛冷光,在男人面部的几寸之外悬停,差一点就可以穿破他的头骨。
“”男人猛然停住,双目瞪大,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紧张得战栗。
燕风遥另一只手执着枪柄“放肆。”
“阁、阁主”女人落泪,模样我见犹怜,“我、我们不能离开斩仙阁啊”
知珞又疑惑了“谁说要让你们离开斩仙阁了”
“因为我们太没用了,迟早会被阁中的人排挤,扔出去的。请救救我们,阁主,让我们做什么都愿意”女人悲痛地大喊。
声音好大。
知珞摸了摸耳朵。
“那你去膳食堂当盛饭的吧。”
声音这么大,吼起来也方便。
“”
啊
女人似是没想到阁中还有这职务,呆愣住。
燕风遥轻描淡写“斩仙阁近来改变了许多,往日的极刑室之类的取消,收敛一点。敢偷懒的话”
他笑了笑“你们不会想知道结果的。”
莫大的恐惧笼罩,女人忙不迭答应。
男人张了张嘴,半晌才有干涩的声音传出“那阁主”
知珞打发人一样“你也去盛饭。好了,退出去。”
她看他们一眼,圆润的杏眼应该是无害的,在这一刻却能够给予人更直观的威压“现在。”
院子里扫地的仆人只看见这对夫妻互相搀扶着走出,似乎是吓傻了。
仆人面色如常。
没死就算是很好的了。
屋内,知珞张嘴一口咬掉燕风遥手里的食物,腮帮子鼓起,迅速咀嚼完。
“现在阁内应该清除完一轮了。那北界魔主邀请我去赴宴会”
燕风遥用绢帕细细擦拭她的唇角“是的。”
“嗯”知珞想了想,又趴下去,伸手捏他的脸玩。
“还要举办宴会。看起来那魔主也没那么强大,不足为惧。不知道有什么阴谋,但只要我够强,任何计划都不值一提。”
少年脸颊柔软,主动贴了贴她的手心。
他微弯眼眸,含着细碎莹光“是的。你不需要在意那些阴暗角落的人,在魔界你可以随心所欲。”
燕风遥的声音轻缓,缓慢靠近,对上她澄澈的双眸,他眼底不可控地泄露出丝丝缕缕的入迷。
“望华君心境不稳,境界摇摇欲坠。很快,连修仙界你都可以恣意肆行。”
知珞盯着他,随即微微仰头。
她轻轻亲吻,单纯地贴着。
他则黏糊地迎上去,逐渐加深,亲昵无比,呼吸在交缠,湿热一片。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