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脑子里炸开一声雷,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和思考。
沈见清用柔软的身躯拥抱着她,轻轻把她按到墙上,抬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那个瞬间,两人的身体同时一震,久违感扑面而来。
沈见清眼眶发热,顷刻沦陷。
她热切地分开秦越的唇,想吻得深一点,却被她紧闭的牙关死死挡在外面。
沈见清顿住,已经支离破碎的理智如同一片片锋利的刀刃,肆意切割着她的神经。
她浑身疼。
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能够安抚。
可她却吝啬的吻都不让她吻一下。
“呵。”
沈见清在秦越唇边笑出一声,吻变成轻柔的碰触。
她缓慢地用下唇拨开秦越,看她无情地闭回去,于是头往下低,换做上唇耐心地磨蹭、拨弄,不厌其烦。
暧昧气息在秦越唇间徘徊堆砌,她渐渐乱了呼吸。
可她不敢张口说话,怕一动,沈见清就会进来。
接吻不是该发生在她们之间的事。
周遭,空气开始燃烧。
沈见清的耐心被烈火迅速焚烧,她用力掐着秦越的脸,迫使她张开口,舌头强硬地挤进她嘴里,翻江倒海地搅。
秦越浑然抖了一下,反应过来,伸手去推沈见清的肩膀。
在力气上,秦越从来就不如沈见清。
一抗拒,刺激到沈见清,立即被她抓住手,两侧手腕交叠,反扣在身后,同时,沈见清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头,胳膊压着脊背,将她吻得更深,更狠。
接近于掠夺。
秦越感觉到舌根发疼,腕骨也被沈见清握得越来越重,像是要裂开。
沈见清被愤怒和兴奋包裹着,不满于单纯接吻,她火热的唇从秦越下颌移下来,吮她敏感的脖子。
秦越挣脱不开,只能竭力偏着头躲。
这一动作反而让沈见清吻得更加便利,她有精力松开秦越一只手,带着它抚摸自己。
满足的sy从沈见清唇齿间飘出。
秦越浑身一激灵,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气力将手往后一扯,撞上墙壁,发出一声沉闷的“砰”,她整条胳膊麻了。
沈见清的耳膜被这一声“砰”重击,动作戛然而止。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仿佛大梦初醒,刚刚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沈见清满身惊慌地退离开。
一瞬间,洗手台前只剩无尽的死寂。
沈见清靠着墙,头垂得很低,她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着,指甲扎在手心。
疼痛让她清醒。
清醒之后,内疚暴增。
她张开口,试了又试,积攒在心里的爱意也始终无法打败内疚,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扭曲的哽咽“秦越对不起”
秦越垂下没有知觉的胳膊,呼吸和心跳一样寂静。
“您不用道歉,是我的问题。”
是我过去让您被爱恨揪着不放,现在又不够坚定,在您面前来来去去。
秦越手发软,攥都攥不住。
“您放心,就这几天,等进入开发阶段各家就分开了,后续的实验我也不会去基地,我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
沈见清震惊又崩溃,想问秦越真的讨厌自己到面都不愿意见的程度了吗
话没出口,外面传来宋迴和谭景交谈的声音,进了隔壁的男卫生间。
一墙之隔,如同虚设。
沈见清有她为人师表的身份绑着,不能言语。
秦越用麻木过后,疼得发抖的手冲洗了周学礼的杯子,转身离开。
卫生间里恢复了它该有的潮湿冷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沈见清抓过秦越的手,吻过她的唇,一处比一处滚烫,好像要把她连皮带骨,一起烧成灰烬。
下午的会议六点结束。
仝河做人周到,喊着大家给周斯和下午刚过来的另外两个同事接风。
周斯想着他们几个毕竟年轻,不好搞这么大的排场,便说“接风就算了,晚上我请喝酒,想来的都来。”
宋迴第一个报名“师姐,我的攻略里有一家网红酒吧,硬科幻风,贼酷,您老考虑考虑”
周斯睨他“我老”
宋迴“您老永远十八。”
最后,由于去的都是年轻人,周斯就遂了宋迴的愿,去酒吧。
要说她上学那会儿真还挺疯的,蹦迪一把好手。
这都好多年没浪了,不知道还扭不扭得起来。
周斯拿了包准备走,被周学礼叫住,“你别着急走啊,沈老师打电话还没回来呢,你等她过来了问问,看她去不去。”
周斯蹙眉。
秦越已经被她说动会去,沈见清也去的话成什么了
她自己花钱给自己找不痛快
最难受的应该是秦越。
以前,那个爱而不得的人身在江坪,看不见摸不着,她最多和丢了魂一样,想一想她;
现如今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跟被人扔在刀山,淌着血往前走有什么两样。
周斯心疼又不爽,但也没什么好办法,同一个项目组的,不叫怎么都说不过去。
不过,沈见清那种每天穿着衬衣西裤,把自己打理得精致得体的人,应该不会去网红酒吧,太躁了。
周斯这么一想,放下心来等着。
后排,秦越对刚这段对话毫不知情,她已经按照周学礼的指示,开始设计测算部分的硬件原理图了,很专注。
不久,沈见清握着手机回来会议室。
周斯说“沈老师,我们三个刚来,晚上请大伙去酒吧玩,当是认识,您要不要一起”
沈见清如周斯猜测的那般,下意识想拒绝,视线一扫看到坐在墙边的秦越,她顿了顿,说“让周工破费了。”
自卫生间里的那场荒唐结束,她和原本就没什么交流的秦越之间好像筑起了一道高墙,她去看秦越的时候,她永远在看别处,明显是在故意回避。
这个认知让她方寸大乱,偏生今天讨论的是芯片需求,而她,是主控这边的主角,稍一分神就有可能酿成大祸。
她只能忍着。
这一下午对她来说度日如年,现在终于有机会可能接触到秦越,她断然不敢放过,哪怕这一去看到的是她和周斯的甜蜜。
沈见清心头酸涩,忍不住又去看了秦越一眼。
秦越还是不看她。
桌边,周斯本来在为沈见清出乎意料的回答惊讶,顺着她视线收回的方向看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缘由为了秦越。
看来她才是想重修旧好的那一个。
周斯呼吸微沉,从容起身“就怕您喝不好。”
沈见清说“周工放心,不会跟您客气的。”
两人绵里藏针的对话打断了秦越的思绪,她顺着声音抬头,看到沈见清垂在身侧的手把手机握得很紧,和她脸上的从容镇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一行人分了三辆车过来。
酒吧里的音乐动感十足,让人不自觉随着鼓点摇摆。
宋迴一口酒下肚就上了头,按捺不住兴奋,凑到周斯旁边,用喊的说“师姐,听说您老以前浪得很,要不要去舞池里k一把
”
周斯身体前倾,胳膊肘撑在膝头,右手四指捏着酒杯,小拇指微翘,说“就你”
轻飘飘的两个字一出口,宋迴立马回神,绷紧了皮,“我刚才在梦游。”
周斯哼笑一声,抬起手,就着捏住杯口的动作把剩下那点酒喝完,问坐下之后已经摸了好几次耳朵的秦越“又发炎了”
秦越的耳洞对各种材质的耳饰敏感,基本每隔一个多月就会发炎一次,虽然不会严重到流血化脓,但也确实不怎么好受。
秦越放下手说“应该吧。”
周斯皱眉“什么叫应该自己的耳朵自己没感觉”
周斯说着抬起手,在秦越没有防备的时候,用食指拨开了她耳前的头发。
然后猝不及防的,秦越的耳钉露出来。
从坐下就在独自喝酒的沈见清目光剧烈震动,想起从前。
去领科接秦越下班的她看到面前的姑娘忙瘦了,忍不住伸手摸着她的侧脸询问了一句,之后顺手把她的长发夹到耳后,看到她白生生的耳朵,心痒地在她耳垂上捏了一下说“果然还是应该打个耳洞。”
那么漂亮,就该多一点装饰更加引人注目。
或者,仅仅只是让她在床上更为她疯狂。
她低头吻过来的时候,沁凉的耳钉应该会碰到她忍不住想要夹紧的大腿。
她迷乱呜咽,要生要死地去抓她头发时,一不小心碰到耳钉,应该会因为那股突如其来的凉意刺激,求着她不要停下。
而她,气弱地喘在她颈边,跟她说“沈老师,吻一吻我”时,她肯定会被那一点另类的温度吸引,立刻就难以克制地将她吻到gc。
gc的她那样美,那样弱,漂亮得惊心动魄。
沈见清只是稍一回忆,身体里就有热潮翻滚,几乎是在冰凉酒水入口的同时,从另一处骤然涌出。
她脑子里“嗡”得一声响,想起秦越当时的回应“疼不疼”她问。
她一愣,笑起来说“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她是当真了对吗
不然怎么会有耳洞。
分手之后当的真,一直戴到现在。
不是在意,没有人会这样。
那她是不是可以把那份被周斯突然出现打破的喜悦重新拾起来了
它在沈见清胸腔里横冲直撞,令她顺从当下的思绪,恨不能立刻把秦越拉出这里,带回房间,然后脱光了躺在她身下,跟她说“yao我。”
所有美梦在一瞬之间坍塌。
沈见清木然地看着周斯皱了眉,心疼地说“我就不该拉你去捏耳洞,都多久了,还是三天两头发炎。”
胃里的酒水好像突然变成了穿肠毒药。
沈见清的呼吸都停止了,还是感觉五脏在被一点一点腐烂,很快就到了心脏。
她麻木地想,等会儿结束的时候,她会不会和被挖了心的比干一样,在街上遇到一位卖空心菜的妇人,走过问她一句,“人若无心会如何”
她的生活不是神话,不能“无心还活”。
可也正因为她的生活不是神话,她的死活才不会被陌生人的一句回答左右。
她该是依附于秦越的,从开头,到结尾。
此刻,她却坐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听她着急,“我去给你买药。”
秦越说“不用,我一会儿自己去。”
周斯脸色难看“行了吧你,一到冬天就行动迟缓,今天听着还有点咳,再折腾,前头半年多养的全部得被打回原形。”
宋迴这回真喝上了头,巴巴地抱着酒杯,对谭景说“我师姐对秦越好宠有没有为什么她对我们就那么严厉”
谭景“呵呵”两声不敢动。
导师坐在旁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周斯拿着外套离开。
秦越注视着她的方向,在想怎么才能委婉地让周斯彻底对自己死心。
她想得投入,于是视线变得专注,在外人看起来“含情脉脉”。
宋迴忍不住感叹“我懂了,是因为双向奔赴,呜呜呜,是我以前对我师姐太不好了。”
谭景抬手,把他从肩膀上拨开“你师姐毕业的时候,你还在小学操场捏泥巴,没机会的。”
宋迴嚎啕大哭。
“砰”的一声,酒杯不轻不重地落在桌上。
众人看过来。
沈见清起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去了后门。
好像每一个酒吧的后门都连着深巷,给那些酒后意乱情迷的男女场地,让他们不用走远就能拥抱着纾解一身yu望。
沈见清只是靠着墙壁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半小时后,一大半人彻底玩嗨,跑去舞池里尖叫跳舞。
秦越拿着手机,第五次点亮屏幕的时候,时间跳到8:30。
秦越起身对师扬说“师兄,我去给家里打个电话。”
师扬喝着酒,给她指了个方向“那边清静。”
秦越顺着走过去,和院长聊了十来分钟。
关向晨在忙,不到两分钟。
秦越耳边很快就静下来了。
她看了眼走廊里交错的路,问从旁边经过的服务生,“后门怎么走”
服务生热情地给她指路。
秦越顺着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低着头抽烟的沈见清。
颓废、落寞,比雪被融化后的巷子还要潮湿。
她就穿着一件聊胜于无的衬衣,冷风每一次经过都要吹起她的头发,鼓起她的衣服,将她吹透,她却好像完全察觉不到寒冷,手一抬,烟送到唇边,暗色光里亮起刺的红。
秦越握了一下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这一趟来,如果只是学习,那和周学礼打一声招呼,就能回去了。
沈见清就不用日日面对她,不用被爱恨纠缠至此。
可她这一趟来,和沈见清一样有自己的任务,不能走。
不能走就要折磨她。
秦越难受得想弯下腰。
她真的没想到太用力地喜欢一个人会把她害成这样。
她还能怎么办
秦越沉默的站立站,半晌,她握紧手机,转身进门。
那个瞬间,门口的空气对流,秦越呛了口风,留下一声低低的咳嗽。
沈见清明明离得很远,还是立刻抬头,只看到秦越干脆的背影。
她胸腔里刚刚平复的情绪一瞬间全部涌上来,纠缠撕扯,一半怂恿她立刻冲上去拉住秦越,一半狰狞地望着她说“别再痴心妄想了你一冲动只会凶她,强迫她,那个人任何时候都在紧张她。”
沈见清脚下踉跄,几乎跌倒,扑面而来的内疚紧紧包裹着她。
她像是失了心一样,空白地看着地面。
烟在往上燃烧。
烧到手指,沈见清猝然回神,手一跳,半截烟掉在地上,摔得火星四溅。
沈见清抬起手,轻轻往自己手指上吹气。
太疼了。
沈见清吹了几下,眼眶渐渐红了。
酒吧正门。
接了个工作电话,刚刚回来的周斯拐过弯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风雪里的秦越,她皱着眉,迅速走过来说“今年冬天没生病急得慌是吧”
秦越看过来的眼神寂静无声,漆黑瞳孔里却透
着不容忽视的坚持。
周斯只看一眼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想和之前几次一样岔开,没等找到合适的话题,秦越已经出声了“周斯,对不起。”
周斯倏地握紧口袋里的红霉素软膏,没能和之前一样笑着接话。
这么正式的道歉,态度太明显,也太坚决了。
秦越看着周斯,一开口,眼底发红,“我喜欢她,超乎这世上任何人可以想象的程度,包括我自己。”
果然
周斯心里重重一磕,知道自己彻底没机会了。
她僵硬地动了动嘴唇,没能发出声音,被动地听着秦越不曾为外人道的心事。
秦越侧身靠着墙,声音低哑克制“还在她身边的时候,我说过最自负的话是她只能是我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机关算尽,甚至故意在冬天洗冷水澡,让自己生病,逼她在恐惧里承认喜欢我。”
“周斯,到那时候,我依然以为这是爱。”
秦越低着头,眼泪掉下来的瞬间像两束晶莹剔透的光从周斯视线里掠过,她头一次知道什么是惊心动魄。
周斯忘了难受失落,张开口,声音在冷风里摇晃“秦越,爱有很多种方式。”
秦越说“永远都不会包括伤害,这是完全相悖的两个词。”
周斯哑口无言。
秦越弯下腰,手在膝盖上撑了很长时间,才说“我自以为是,把我们的关系推到无法挽回的境地了,才突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走了,带着我对她全部的爱。我以为没有秦越这个人,她的生活就能过得好一点,可事实上并没有。她喜欢我,持续一天,就一天不得安宁。”
周斯皱眉,耳边又一次闪过去年夏天,秦越那声无助的“沈老师”。
秦越说“到现在,她依然喜欢我,可我对她做过的那些事也真真实实的存在,我根本不敢往她身边走,我没有办法了周斯。”
周斯头一次见到秦越把无力感表现出来,她喉咙一紧,心立刻就酸了,“秦越,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的。”
秦越撑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捏住“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敢了,不敢想,不敢做,不敢回忆她当时有多生气,后来有多难过。”
“那就这样耗着”
“这两个月过去,我们就回到原点了。”
人是回去了,心呢
上次花了大半年才终于走出来一步,这回需要多久
后半辈子全都搭进去
还不如死了痛快。
周斯心里起了火,烧疼烧疼的,恨不得把这个有胆子拒接自己37次,却没胆子和另外一个人说句心里话的软蛋拉起来狠狠打一顿。
想起她说爱的方式不包括伤害,想起自己信誓旦旦对宋迴说的那句“秦越绝对不可以再因为感情受到伤害”,周斯的火气一瞬间熄灭,自嘲地想,自己明知道秦越心里有人,还对她说什么“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会反复确认你的意见,不会逼你什么”,这种变相的逼迫不是伤害是什么
呵。
难怪她追了两年也没有得到秦越的回应。
真没什么值得感动的,还要反过来想方设法顾及她的感受,今天甚至连“对不起”都说出口了。
看来真的很困扰。
周斯沉默着,平静半刻,终究还是决定认输“秦越,你希望我怎么做”
以一声“对不起”开头,剖开伤口,向外人展示脆弱,秦越会这么做,一定有委婉方式无法达成的目的。
秦越身体压得很低,拇指用力掐着食指关节。
看到周斯都觉得疼了,她才直起身体,说“不要喜欢我,不要关注我,不要对我好,不要让她
因为我吃醋难过。”
“我知道这种话很没有良心,我能有现在全是你在帮我,但是周斯,我就一颗心,全在她身上,分开之后,我最怕的事就是她伤心,为了让她好,我连自己都不放过,别人就更加不能成为刺疼她的刀。”
“周斯,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周斯听懂秦越的意思了她在沈见清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些熟稔和小动作让沈见清难受了,所以她不高兴了。
不高兴却要来和她说对不起。
她真的,见过傻的,没见过秦越这么傻的。
周斯心里刺痛,说“好,我以后只把你当朋友。”
她的爽快让秦越无地自容。
秦越垂下眼,不知道怎么面对周斯“周斯,我真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这种人自私又坏,不值得喜欢。”
周斯说“嗯。”值得爱。
她不能,就让能的那个人来爱她吧。
周斯晚了秦越几分钟回来。
她喝着酒,看着遥遥坐在两端的秦越和沈见清,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们之间明明隔着那么大的距离,竟然还是挤不进一个她。
也是。
这世上哪儿有三个人的爱情。
周斯低头拨了一把头发,顺手端起酒杯。
一连三杯下肚,她借着强烈的酒精刺激说“秦越,你是不是还没看过我跳舞”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秦越不知所以。
她正要开口询问,就见周斯已经站了起来。
周斯拆了夹在脑后的长发,伸手拨散,又将掖在裤子里的衬衣拉出来,随意绑住两角,露出腹部线隐约可见的马甲线,立刻就成了活跃于夜场的青年人,动感活跃,狂野。
宋迴吹着口哨尖叫。
炫丽的灯光齐齐扫过,周斯一转身走入舞池,跳得大胆热烈。
美女,尤其是放得开的美女走到哪里都很吸睛。
周斯一进去,就有不少男男女女靠过去,想和她跳舞,她全都视若无睹,目光始终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宋迴顺过去看了眼秦越,简直要疯“难怪师姐毕业这么多年,浪名依然广为流传,这眼神也太妈宠了吧”
摄像师也这么认为,她将镜头对准周斯,给了她一个长达十五秒的镜头。
周斯看到屏幕上清晰的自己,抬手将长发拨到后面,用一个撩人的挑眉替代通常油腻的飞吻。
这次轮到全场尖叫。
秦越立即被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包围。
包括沈见清。
她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沈见清现在的眼神有多压抑难受。
周斯明明答应过她了
秦越握紧水杯,想不通周斯言行不一的目的是什么。
余光里,周斯正在往回走。
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径直掠过秦越投来的视线,和宋迴几人坐到拼酒、游戏,一直到临近十点,唯二没喝过酒的楼老师和秦越出去找代驾。
这一块繁华,网上不好叫,还不如直接去找那些等在外面准备加价的。
周斯踢了脚宋迴,让他找借口把多余的人全都弄走,自己端着一杯酒,走到沈见清旁边坐下,笑着说“沈老师,喝一杯”
沈见清的心神冷寂了一整晚,来者不拒。
两人碰杯,默契的都选择了干掉。
烈酒入喉,周斯嗓子有一点堵,她不动声色地掩饰着,说“抱歉。”
为之前的小动作和刚才当着沈见清的面对她的女孩儿示好。
那也是她用心追了两年的人。
现在放弃,总得有
那么一幕是深刻热烈的,或者拿来祭奠,或者,只是她在往后拿来惦记。
周斯自嘲地笑了一声。
她还挺小人的。
笑过之后,周斯抬头,没给沈见清说话的机会“沈老师,我喜欢秦越,这您看得出来吧”
话题突转,沈见清心头刺痛,强撑着一丝镇定说“她一直很受欢迎。”
周斯笑笑,说“确实。”
周斯靠枕着沙发缓了一会儿,等脑中的眩晕过去,看着空中飞掠的彩色光束说“喜欢她却要亲眼看着她被过去拖拽着艰难行走,我心里不可能好受,所以今天在会议室见面的时候,我其实挺怨恨你的,就当着你的面搞了一些小动作,现在”
周斯捏在食指关节的力道重到发抖“我放弃。”
沈见清没听懂。
不久之前,她不是还当众向秦越示爱了,现在说什么放弃放弃什么
不该是她在看到那一幕时心如死灰一整晚以酒为伴
周斯没看到沈见清的神色变化,枕在沙发上说“沈老师,有些话可能越界,但我毕竟全心喜欢她了一场,还是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不管在谁身边。”
沈见清今天一天经历了太多巨大的起伏,最终跌入深渊,她现在身心俱疲,无力思考周斯莫名其妙的话所谓何意,只是将交叠的腿交换上下,说“周工有什么话尽管说。”
周斯“嗯”一声,扶着沙发坐了起来“去年夏天,秦越回江坪参加本科答辩的时候去找过你。”
沈见清一愣,面露惊愕“几月”
周斯说“五月,刚入夏。”
沈见清默念这个时间,只是稍一回忆就开始手脚发凉。
她那段时间的状态非常差。
江坪大学的研究生复试在4月上旬,沈见清当时已经分别从关向晨和柯良平口中确认了秦越“不想说”给她听的“打算”考到她身边,和她共事,然后比肩。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秦越努力了三年,最后却付之一炬。
沈见清只要一想到这点就内疚得无以复加,偏偏她作为研究生导师,必须在研究生面试现场从头坐到尾,认真听他们做自我介绍,有针对性地对他们进行提问,然后给予最公正的评分。
沈见清深知自己身为老师,最不该做的事就是在学生之间进行对比,可她怎么都忍不住。
每一个学生的分数出来,她都会在心里评价一句这个经验不如秦越丰富,或者,这个性格不如秦越稳当。
在她评价里,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得上秦越。
但最终考进来的,没有一个人会是秦越。
这个认知在未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时刻折磨着沈见清。
她又开始四处找秦越,从漫无目的到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踏足的地方她们“谈恋爱”时去过的那些街道、门店和盘旋山路,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她的心态忽然就崩了。
白天在学校严厉苛刻,不苟言笑;出了那道门,抽烟酗酒,醉生梦死。
她把自己折腾得一顿饭不按时吃就会胃疼那天,陈薇说“沈老师,你注意点吧,最近真的肉眼可见的瘦了,头发都没有以前有光泽。”
沈见清敲在键盘上的手指蜷回来,问陈薇,“是不是很丑”
陈薇愣住,没想到这么不自信的话会从沈见清嘴里说出来,她忍不住多看了沈见清一会儿,才说“没,就是精神状态没以前好,整个人感觉灰蒙蒙的。”
沈见清“嗯”一声,静坐了两三分钟,关上电脑说“我先走了。”
陈薇“干嘛去”
“吃饭。”
“哦。”
现在三点,吃的是午饭,还是晚饭
沈见清从学校出来,径直来了卖山药疙瘩汤的那家小店。
老板还认得她,一边给她点餐,一边热情地问她,“那个饭量忒小的女孩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沈见清低头看着手机上的付款码,说“她不见了。”
“啊”老板蒙了,抬头问“不见了”
沈见清说“嗯,不见了。”
老板看察觉出沈见清情绪不对,什么都没再说,也没问她的口味喜好,但服务员送来的餐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放难消化的花生米,口味也较之其他略微清淡。
这些调整是沈见清顺着导航第一次找过来,在试吃过程中,按照秦越的情况总结的。
她只和老板说过一次,老板一直记到现在。
老板在很用心地维护客人的喜好,殊不知,她这位客人现在最怕的就是熟悉感,同时也最享受熟悉感带来的眩晕感和窒息感。
沈见清坐在无人打搅的角落,一口口吃得认真而沉默,她仿佛没有五感,胃已经撑到想吐了还在吃。
老板看不下去,急忙找来在后厨忙碌的媳妇过去拉了一把。
沈见清一刹回神,眼圈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