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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6 章 逃到林里的可怜皇帝(31)
    屋内一个循循善诱教着人,一个手腿并用照着做。一轮明月下,屋子外面的人骤然抓紧了门,颌角的轮廓变成紧绷的一条线。

    陆卿尘力气隐忍,将门推开一条不怎么宽的缝隙,迈步走进屋内,可怜不远处树底下那位探头探脑的郎中令,连屋里一个影子都没瞧见就被拍在了外面,眼中只剩下一扇紧紧关着的门。

    陆卿尘进了房,本来还算长的一截路他只用了几步就走完,转眼就来到床边,一把擒住于胶怜的手腕。

    宋吟刚才就被关门声吓了一跳,这个时候被捉住手,人吓得不轻,呆瓜一样茫茫然抬头看,看到左相那张熟悉到化成灰都认识的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四大皆空一词在这个时候完美形容了他的心情。

    眼前这个是陆卿尘

    陆卿尘是朝廷的人,此时在宫外大概率是在搜查他的下落。

    宋吟匪夷所思,今天是大年三十,用得着这么拼命加班吗不能在宫里臣子相聚,美美满满地凑成几桌,先喝完酒填饱肚子睡好觉等过段时间再来抓他吗

    干嘛这么拼

    不,这不是重点,眼下要紧的是陆卿尘真的搜到了他的去处并且当场抓住了他,他要马上逃,否则被送去见新皇帝只有死路一条,到时求救都无门。

    宋吟想到这,马上就要下地,可下一刻他的动作又全部顿住。

    怎么逃

    宋吟垂下眼,速度极为缓慢,慢慢看向了自己的腿,轰的一声大脑爆炸,刚才只记得震惊陆卿尘的从天而降,都忘了他现在在做什么了。

    他为了不让兰濯池去隔壁那位夫人府上做客,不让兰濯池在大年三十出门,这才答应了兰濯池荒唐的要求,但可从来没想过被别人看见。宋吟慌慌张张抬起眼,简直想找块合适的砖头拍死自己,这时,头顶传来冷恹的低喝。

    “躲到柜子里去,”陆卿尘没看那处交合,甚至一眼都没有看兰濯池,也没看那条花色艳到烫眼的裤子,他提高于胶怜的胳膊,下颌紧绷,许久才在齿间挤出声,躲好,我没走之前,一点声音都别发。”

    一句话的功夫,陆卿尘的立场变得朦胧不清。

    宋吟来不及震撼或者困惑,被一只手捉着送进一旁的木制柜子里,那柜子不大不小,要是再装大一点的东西可能装不下,可装宋吟却是刚刚好。

    柜门关上的前一刻,宋吟看见陆卿尘走到了兰濯池前边,与此同时,外面的郎中令到底放心不下,带着两三个人匆匆闯了进来。

    问个人而已,开着门又不是不能问,可偏偏要关上,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郎中令是朝中最会溜须拍马的那一批人,新帝登基没多久他就受到了重用,得罪左相事大,可万一不小心放走一个于胶怜,那可就是断头之罪了。

    两相权衡,郎中令还是决定要自己亲眼看过才放心,他闯进屋内,用最快速度扫了一圈周遭任何能藏东西的地方,扫完他才对上陆卿尘浓

    黑的眼,赔笑道“门关着看不见,我担心左相有危险,遂进来查看一二。”

    随后他又搬出皇帝,避免被陆卿尘问责“陛下还在宫中等着咱们的消息,左相可有问出什么”

    陆卿尘轻微扫过郎中令的脸,不急不躁开口“郎中令进来得太快,我刚和兰师傅聊完近况,现在才正要问,郎中令既然进来了,就在旁听着,省得日后疑神疑鬼。”

    郎中令被明着怪责,却也不敢回嘴,硬是把一口郁气吞回到了肚子里,他脸颊肌肉十分僵硬地抽动,挤出一个笑来。

    兰濯池从刚才起就不咸不淡垂着眼,没有太多的波动,身上衣服有些乱,似乎是刚刚睡下又被不长眼的人吵醒,浑身上下都是疲态还有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虽是如此,郎中令却没有放松警惕,眼神一个劲往角落瞄,另外他也没有无视旁边的柜子,逮住空隙就往过看,恨不得钻进里面去。

    刚才陆卿尘关门关了有一阵子,那一阵子能做的事太多了,别的不说,把一个人藏起来还是能做到的。

    但陆卿尘对于胶怜有恨,应该不会包庇一个罪大恶极的昏君才符合逻辑,更应该不会帮着这义庄师傅藏人。

    可又该如何解释陆卿尘关门的举动

    郎中令想不通,他抬起手抓了抓发胀的头皮,就听到陆卿尘在问“朝廷最近在找于胶怜的下落,风声这么大,兰师傅应当也有听说。陛下听闻于胶怜之前经常来义庄,和兰师傅关系要好”

    兰濯池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掠过郎中令的耳朵,令他打了个寒颤“陛下从哪里听说我和前朝皇帝关系要好,这么大的锅,可不要往我头上扣,受不起。”

    郎中令闻言不满“你是在说陛下胡说八道”

    兰濯池闻言悠悠看向他,男人身高腿长,身上总有一股让人感觉被勒住了脖子的恶寒感。

    大概是没睡够有起床气吧,区区一个义庄的师傅,脾气还挺大,郎中令哼了一声“算了,好不好都凭你一张嘴说,现在谁敢承认和那昏君有交情我们奉命行事,我的人要把义庄上下搜查一遍,还请兰师傅配合。”

    兰濯池厌烦至极,微阖眼“请便。”

    话音刚落,郎中令斜侧头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侍从立刻鱼贯而入,一个个杀气凛然腰带佩剑,几个瞬息就将整间屋子全部占满。

    这些人像野蛮的土匪,所过之处乌烟瘴气,基本能藏东西的物件都被他们翻了个遍,地上扔了许多杂物。他们以前也搜过屋,为了起震慑效果,他们从来不物归原位。

    可瞧见屋内那身长的人,他们手一抖,不知怎么都老老实实把搜过的东西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兰濯池在原地不动,没什么情绪地看他们翻腾屋子,余光看见几个人慢慢朝柜子靠近。

    四只手左右一边一对,飞速将柜门打开,原本以为里面必定有东西,看过之后却大失所望,里面只有几床垒成人那么高的被子,从春季到冬季,每一季都有每一季该盖的被子。

    可这柜子极宽敞里面应该还有空间。

    两侍从慢慢伸手,即将要碰到那些被褥时,身后忽然传来陆卿尘平缓的声音“看来于胶怜不在这里,我们还有别处要搜,就不打扰兰师傅了。”

    他转过目光“该去下一处了,郎中令。”

    “是,是,这么晚还打搅兰师傅,实在过意不去,祝兰师傅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郎中令刚才得罪过陆卿尘,不敢再反着来,见翻箱倒柜也搜不出人,只好拱拱手准备撤退。

    郎中令笑了两声便拂袖转身,身后的侍从看懂眼色立刻跟了上来。

    郎中令埋头往门口走,正苦心冥想要怎么给陆卿尘赔罪,是设宴还是送礼,没走几步他突然抬起手,制止了身后的人“慢着”

    屋内的所有人因郎中令的这一声而停住动作,只见郎中令狐疑盯着地面,许久之后他慢慢弯腰,像捡到一件多么稀奇的物件,两手抓起一样粉色的毛线猪崽来。

    郎中令将那猪崽放到眼前,仿佛在琢磨重大的学文,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用手拂去毛线上的灰尘,回过头,他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兰濯池“这玩意儿可不像兰师傅喜欢的,倒是倒是很像那位小昏君看得上的东西。”

    兰濯池往他手中的粉球望了一眼,嗤笑“郎中令这是急功近利,非要一口咬定人在我这里了不知以前哪里得罪过大人,大人要这么污蔑与我。”

    郎中令闻言也不恼,相反有了新进展,他现在非常激动。那小昏君前阵子总出宫,每回出宫都会带些用毛线织的玩意儿,喜爱得很,肯定是于胶怜的

    再说了,兰濯池这体型和性子,怎么看都和这手里粉嫩嫩的猪崽挂不上钩。

    郎中令心中的得意猖獗至极,几乎流到了脸上,他就说于胶怜一定在这里,看,藏太急露了马脚吧。

    郎中令止不住笑,两指捏着那毛线猪崽转了个身,没等他下令让人再仔细查一遍,身旁有人开口道“是我的。”

    “我知道是你的,于胶怜”郎中令发出诡异的笑声,他哼哼着转了个方向,下一刻脸上表情就僵了僵。

    不,是谁的这声音

    郎中令抬头望向比他高一个头,身材同样是这京城找不出赝品的高大的陆卿尘,静默了几刻,手中的毛线猪崽从他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啊”

    陆卿尘神色不改“上回在街上套中来不及扔,应该是刚才被人不小心蹭掉的,郎中令难道没发现我一路上都戴着这东西”

    郎中令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他发现个屁,谁会盯着一个男人的腰瞧来瞧去可他也不敢明面呛陆卿尘,只好讪讪道“这,这我没太注意你过来,你可有瞧见左相身上当真一直有这东西”

    到手的线索插翅飞走,他是真急了,竟然当着陆卿尘的面就盘问起来。

    被他指到的侍从就在陆卿尘身后。可怜侍从额头一刻之间冒出了一滴汗,他和郎中令一样都没仔细去看过陆卿尘的腰

    ,可被陆卿尘那副神态反问了一句,他模模糊糊又觉得好像真戴着,头晕脑胀地回“好像好像是有的。”

    郎中令捡到猪崽的得意顿时消失。

    陆卿尘从地上捡起毛线猪崽,再次说“是人都有癖好,郎中令不该以貌取人,该去下一处了。”

    郎中令愣愣点头“哦、哦。”

    一顿忙活到了子时二刻,天边乌云露出半轮月亮,整个义庄被死寂笼罩,隔了许久才飞来一只鸟雀立在枝头,给这冷冷清清的地方添了点活气。

    郎中令的人全部走后义庄乱得不成样子,兰濯池去了前堂,叫几个徒弟去王夫人府上用膳。徒弟问为什么只有他们去,兰濯池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他们。

    几人头脑简单,说信就信了,也没被义庄这闹剧扰乱心情,高高兴兴外出去吃好吃的了,那王夫人厨艺极好,他们每年都盼着这么一天,怎么能错过。

    兰濯池在前堂清点物件有没有丢失,宋吟见他没有外出的迹象,就放心地走去做饭的小房间煮热水喝。

    系统说的阻止任务目标出门,那扇门指的是义庄的那一扇石门,只要不出这个范围,哪里都能去。

    宋吟低头看着火势,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他答应兰濯池的事,忍不住咬咬嘴角,面露忧虑。

    陆卿尘进来的时候刚好是第四回,那时兰濯池还没有出来,肯定说不算,那就是还剩两回。虽然没凑够数,但兰濯池应该不会随便外出吧。

    不行,他还是不放心,白天起来他要一直盯着兰濯池。

    宋吟现在是焦头烂额,他不仅要盯兰濯池,还要为以后做考虑,朝廷的人已经盯上了义庄,恐怕不会只查一次就这么算了,再有就是,陆卿尘到底为什么不抓他

    宋吟皱着眉走出义庄,绕到后院,他一手捧水一手去推门,推开之后身子先探进去,整个人都进去之后就开始小声倒吸气,冷死了。

    他把水放到桌上,摊开两只手互相交叠搓了搓,搓热了放在脸上托着,稍微暖和了一些便转过身。

    眼前豁然多出一具男性躯体,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看样子是刚刚进来的,见宋吟转过来微微垂下一点眼皮回视,宋吟差点咬了舌头“左,左相你没走啊”

    该不是路上反悔,突然又想抓他去砍头了吧

    陆卿尘穿着一件单袍,脸两侧的肉没有鼓出去,反而线条往下巴处收得很夸张,看起来比在皇城门口分开的那一天要瘦了许多,他看着于胶怜不说话,过了半刻才隐忍着某种情绪淡淡说“陛下还是和兰濯池搞上了。”

    “什么陛下,我都不是了,”宋吟早就换下了那一条让人眼前一黑的裤子,现在穿了两层,一层比一层厚,他嘀咕,“说什么搞上,你话说得好难听。”

    好吧,虽然看上去就是那个样子,但他是迫不得已。

    宋吟也没想过会被陆卿尘撞上,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他不堪受辱地抿唇“你当没看到就好了”

    陆卿尘不知道是怎么支开郎中令的,宋吟猜他他们是兵分了两路,一人要查那里,一人要查这里,陆卿尘和郎中令走了不同的道,绕了几条路重新回到了义庄。

    就是不知道找他是要做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陆卿尘的表情也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他垂眼看着人一句话也不说,搞得宋吟心里惴惴不安,往后退了几步靠住桌子。陆卿尘的审视在这个时候结束,他慢慢张唇“为什么不照我安排的去做”

    宋吟被他说得一愣,不明所以“安排”

    陆卿尘皱眉“宫门分别那日,我叫了一人出去送包袱给陛下,里面有一副用纸裹着的钥匙,是玉州以南一座闲置房子的钥匙,我叫陛下去那处躲着,为什么不听”

    宋吟从来没收到过什么钥匙,但听陆卿尘一说,他模模糊糊回忆起被逼宫那天的混乱场面。

    确实有人从宫里跑出来交给他一个装着衣物的包袱,但应该是时间紧张,系得不太牢,放到他手里的时候口子是大敞着的,钥匙本来就小,说不定是在路上掉了出去。

    “我没有看见那副钥匙,”宋吟小声说实话,他看着陆卿尘愈发冻人的神情,感到不解,“你让我躲着,是不想杀我吗你知情不报,欺瞒君主,万一被人发现了”

    陆卿尘冷声打断“和陛下没有关系。”

    宋吟皱了一下眉,怎么和他无关

    陆卿尘故意放他走,让他逃脱被捕,甚至在假意出来找人时当着郎中令的面帮忙包庇,和他关系太大了。但是为什么呢,陆卿尘没有帮他的理由,平时对他的态度也是最差的,甚至应该最盼着他死才对。

    宋吟想不通,但他见陆卿尘脸色极冷,只能先顺着来“不管怎么样,你没有向郎中令揭发我,我应该谢谢你。不过我现在身无一物,没有东西可以报答你,等以后”

    陆卿尘淡声说“陛下现在是戴罪之身,没有活路,连玉州都逃不出去,谈什么以后”

    宋吟静默片刻,有些小小的不爽“既然你觉得我以后一片灰暗,干嘛还要救我,干脆放任我被郎中令抓回去,一个铡刀砍下来啊,可你又要”

    后面的话宋吟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接近于嘟囔,因为陆卿尘的神情已经像是随时要伸手捏住他的脸,甚至有一条青管蜿蜒在了手背。而此时,义庄的小房间里正响着煮热水的咕噜声。

    义庄的前堂和兰濯池住的后院有一定距离,但这个小房间却斜对着后院,把窗户打开的话,能正好看到后院的一草一木。

    小徒弟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出门吃香喝辣,因为上回他得罪了那王夫人家的儿子,到现在两人还是仇敌,见了面铁定要掐起来,他省得在这日子里找晦气,就没有去。

    他站在兰濯池旁边,从窗户里看出去,看小皇帝和陆卿尘嘴巴张张合合。

    他已经知道了陆卿尘的身份,这会看得啧啧称奇“没想到那位就是朝廷大名鼎鼎的左相,不是说皇帝对左相用毒未遂吗怎么还帮

    着逃脱抓捕,帮忙也就算了,还返回来找,难道是左相有把柄在皇帝手上”

    小徒弟用手托住下巴,视线灼热扒在后院两人身上,齿缝间发出一声疑惑的啧声“不过这段时间和皇帝小公子相处,他不像是公告板上说的会杀肱骨之臣的人啊,是不是有什么隐情,那些传闻都是新皇帝故意捏造出来的”

    两指摩挲了下下巴两边,小徒弟越猜越觉得自己想得有道理,朝廷的事,本来大多数时候就在打舆论之战。他转头去看兰濯池“师父,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不然左相怎么会不捉皇帝,可能就是因为皇帝根本没做过那些事。”

    兰濯池微微晃着蒲扇,那截手腕修长无比。他闻言眼皮都没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表现出对此话题的一点兴趣。大约是觉得火烧得慢,他又多挥了几次扇子。

    锅底的火向四处烧开,里面的水慢慢有了煮沸的迹象。小徒弟见问话没人回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兰濯池经常当他是一团空气,他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几句,忽然道“师父,你说左相来义庄,是不是要带走小皇帝的”

    兰濯池漫不经心地回了几个字“可能吧。”

    小徒弟这回表情有些变了“师父,你就不急吗”

    毕竟小皇帝身份特殊,又和左相之间关系微妙,这一趟要是被带走,后果会如何谁都难说。

    此时正值深夜,房间里只有一盏不及手长的油灯,兰濯池大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中,露出来的那半照在火光里,显得懒洋洋的“我急什么,来义庄是他主动要来的,他想走就走,我不会拦。”

    小徒弟皱眉静默片刻,突然伸出手从兰濯池手里拿过蒲扇,转了一圈才放到兰濯池手心,又将兰濯池五指合拢“可是师父你从刚才开始扇子就拿反了。”

    兰濯池“”

    兰濯池默默无声地攥着蒲扇,眼皮有些僵硬,过了会又跳了跳。他正要抬手按一按胀痛的额角,手指掠过鼻梁之时,动作突然一顿,他眼底滑过一些锐气“有人来了,你进去叫于胶怜别乱跑,老实待着。”

    房间里狭小又昏暗,兰濯池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有些诡异,小徒弟因为自家师父的表情心脏都快跳出了嘴里,不一会他才冷静下来,了然点头。

    师父是听到有脚步声朝义庄这边来了。

    如果没猜错,应该又是那群人,往年这个时候都要来一次,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打兰濯池进义庄以来,他的前任师父就省下不少闲心,因为兰濯池不仅能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还有很多不该在一个奴隶身上出现的能力。耳力极佳是其一。

    他以前好奇问过师父从哪会的这些东西,师父却答不上来,当时师父是怎么回答他来着。哦,说是成为奴隶之前似乎被人所弃,从山崖顶上滚了下来,失去了掉崖之前的记忆,大部分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虽然兰濯池有时候尖酸刻薄,还爱将他当驴使唤,可他年少不知事时惹下的烂摊子全都是兰濯池解决的,不仅是他,义庄上下

    的人全都靠兰濯池生活,久而久之没人能离得开兰濯池了。

    这样一个人,也不知道是哪家做事这么绝。

    小徒弟摇了摇头,把这些事抛到脑后,端起两碗稠黏的芝麻糊往后院跑。

    远远地宋吟就看到有人朝这边走来,闭上了嘴巴不说话,刚才他说完之后陆卿尘就只盯着他看,留他一个人在这边说,他早就说得口干舌燥了。

    小徒弟就像救星一样来了后院。

    宋吟小跑着上去,还没说话,小徒弟就把一碗芝麻糊塞到他手里,扬扬下巴颏得意洋洋道“我做的芝麻糊,加了红枣核桃,你尝尝,他们都特别喜欢。”

    刚才宋吟在门边站了那么久,手脚冻得冰冰的,他刚捧上碗,整个人就被暖得舒展开谢谢,这么晚了你还跑来送我。”

    小徒弟一视同仁地把另一碗塞到陆卿尘手里,他拍拍手,脑袋刚抬起来,就看见陆卿尘的神情,冷得像死人棺材,他吓得赶紧跑回小皇帝身边,脸上表情还惊魂未定。

    他又没得罪陆卿尘,怎么脸那么臭,不知道的以为死人了呢。

    是朝廷的人都这个样,还是单就陆卿尘这么吓人

    小徒弟吞吞唾沫,瞧了两眼旁边捧着碗用勺子舀了两下芝麻糊的小皇帝,心想还是小皇帝看着面善。他摆了下手“不用谢,我是顺便过来送的,师父让我告诉小公子,等下会有官兵过来搜查义庄。”

    宋吟脸色微变“官兵”

    小徒弟赶紧解释道“不用怕,他们搜物不搜人,不是来搜你的。那些官兵不是本朝的人,他们奉北燕刑部的命令出来找一个物件,每年到这个时候都要在这附近搜一次,等他们搜完就会走了。”

    宋吟松了一口气,继而又捧紧手中的瓷碗“他们要搜什么物件”

    “谁知道呢,说是搜北燕皇亲国戚都有的一条颈绳,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小徒弟拿了串鞭炮过来打算在子时四刻的时候放,他拿在手里晃了晃,讲故事一样,“那段时间北燕很混乱,老皇帝垂危,皇子都在觊觎皇位,这群皇储之中太子年纪最小,但是最聪慧也是最得帝心的一位,可惜就是因为年纪太小,容易轻信人,被几个亲近之人骗到本朝玩,后来就失踪了。”

    “北燕老皇帝垂危只是一时,在坊中找了名郎中第二天就回光返照,一直活到现在,据说太子的生辰就在这几日,老皇帝因为思念太子,每到新年的前一月都会派出一队精锐来太子失踪的附近寻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太子的尸体一直找不到,那很大可能就是被人捡去收养了。

    人如果还在,那就一定能搜到。

    小徒弟捻了捻抓过鞭炮的指腹,伸着懒腰说“不过过了这么多年,太子已经长大成人,模样肯定和小时候大为不同,他们要找人也只能靠物件。”

    宋吟不解“既然太子没死,为什么不想办法回北燕”

    小徒弟抓着两边衣衫往里裹了裹,迎着冷风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大堆腰带佩剑的人呈黑云压城之势跑了进来,为首的人似乎和小徒弟打过交道,点头打了声招呼才往里面走。

    义庄一直以来生意都不错,但新春佳节包括这之前的一段时间都很少有客人上门,毕竟这地方说到底还是死人多,活人在这么大好日子往死人堆跑,不是有病就是想不开。

    官兵见门口有个面生的人脸,低着脑袋只露出一段纤长的脖子,不由得怔了一下。

    小徒弟见那官兵在门口停住,迟迟不进屋搜查,有些待不住了,出声询问道“官爷,这是我们义庄的客人,我师父特意邀他进屋做客的,有什么问题吗”

    官兵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沉声说没有。他自北燕到本朝境地,还从未见到过这等绝色,不知这刁地是如何养出来的,他一看就失了神,丢了脸面。

    官兵掩住心思大步走进屋中,身后几人也跟着他进到里面,他们倒是比郎中令的人礼貌许多,翻东西都比较文雅,没有弄乱任何地方。

    宋吟注意到了那些官兵的剑鞘,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大燕,昭示他们是北燕之人。

    因为小徒弟告诉他这些官兵没见过朝廷要臣,更没有见过皇帝,从北燕来的路上不会经过大街,看不见通缉令,根本不知道于胶怜长什么样,所以叫他放心,不用逃跑。

    他也就安心地待在门口,耐心地等那些人搜查屋子,余光中的陆卿尘也没变过脸色,甚至没想过要躲避这些官兵。

    大约半刻钟时间,官兵搜完屋子箭步出来,朝几人拱了下手鬼魅一样离开。

    小徒弟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兴致盎然地说“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搜了整整半个时辰,现在是来的次数多了,知道怎么搜都搜不到,搜两下就走了,不过回去要给北燕老皇帝一个交代,这两下子表面功夫还是很有必要的。”

    刚才那些官兵在的时候,宋吟有些不太好意思喝碗里的芝麻糊,只能光看着馋,现在人都走了,他拿起勺子趁还没凉往嘴里送了一口,边咽边含糊说“北燕皇帝难道没有想过,万一那物件在最初就被谋害太子的那几人拿走了呢”

    这话一出,旁边的小徒弟骤然变成呆逼。宋吟有些疑惑地看过去,只见小徒弟机械地张大嘴巴“对、对哦,是有这个可能啊”

    小徒弟以前是光感慨没深想,真没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他眼睛跟天边的星一样灿灿有光“或许北燕皇帝思念急切,也没有想到。”

    “不会的,就算北燕皇帝本人没想到,他麾下还有那么多臣子,”宋吟吃芝麻糊的速度慢了一些,“物件有没有被拿谁都无法证实,北燕皇帝兴许就是拿这个当成唯一的念想,坐着永远找不到,可找一找,说不准真能找见。”

    小徒弟被绕来绕去有些晕。他只是一介义庄小弟子,这些朝廷的诸此种种他听过就算了,硬说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他只晕了会就不再好奇这事,他凑过去小声问“不过小公子,那位那位左相怎么还不走啊”

    宋吟拿勺子的手一顿,继而借喝芝麻糊的动作掩饰尴尬“他今晚可能要留在这里。”

    陆卿尘和郎中令分头行事,约好第二天午时在义庄石门处碰面,陆卿尘既然知道于胶怜就在义庄,也就不会到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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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小徒弟想歪了,他听到这话,想了会,眼神变为了肃然敬佩“今晚小公子要和两个人一起睡”

    宋吟险些打翻勺子,他张大眼睛看过去“不是的,不是还有一间房吗我可以睡那间。”

    小徒弟闻言,高深莫测地呼了口气。

    师父是不会放小皇帝一个人睡的。

    如果小皇帝睡那间小房,那师父必然也会跟着睡过去,小皇帝不可能有单人独睡的机会。

    宋吟参不透小徒弟那神秘的表情,他有些紧张地想询问,小徒弟却打岔,拿起手中的鞭炮“要到四刻了,我们先放鞭炮吧”

    小徒弟左手提着一串有半人那么高的红色大鞭炮,右手穿进衣衫里到处摸。现在已经是子时四刻,虽然义庄离街市有些距离,但偶尔也能听到一些鞭炮声,这种锣鼓喧天的日子很容易感染情绪,小徒弟想立刻就放一串。

    他放手在兜里摸来摸去,除了摸到一些没用的杂物,其他的一点都没摸到,他嘶了一声,小皇帝立刻问他怎么了,他把衣衫撩好讪笑“火折子好像在前堂小房间里。”

    宋吟捧着喝空的碗,很有感恩心理地回“我去拿吧。”

    “那就拜托小公子了,”小徒弟停住脚步,“我在这等你。”

    宋吟走出后院向义庄前堂走。

    义庄此刻只在门口挂了两个红灯笼,灯光昏暗,宋吟一上台阶,脚下的影子就无限拖长,他担心绊倒摔碎手中的碗,慢手慢脚上台阶。

    前堂的门有半扇虚掩着,宋吟踏上路面后扶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黑腾腾的,只有小房间亮着光。宋吟犹豫片刻朝里面小声喊道“兰濯池,你帮我拿一下火折子,在小房间里面。”

    宋吟以为那些官兵已经骑马离开了义庄,但他不知道的是,北燕奉命前来搜查太子下落的首领此刻正在小房间里在请兰濯池拿主意。

    北燕皇帝这一年感觉自己大势已去,危在旦夕,临死之前就想见到这位多年不见的可怜太子。所以他命令首领,这一回出去,必须带回人来。

    十几年都找不到,今年又怎么可能出奇迹首领愁苦万分,以前来搜查时又和兰濯池攒下了些交情,照例搜完义庄,他就挥退其他人,想和兰濯池喝上两杯。

    两杯下肚,他脸已经红穿了皮,兰濯池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和兰濯池拼酒是拼不过了,首领想起关乎性命的事,想问问兰濯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北燕皇帝不取他性命。

    就是在他要张口之时,门口传来了低低的唤声,让人光是一听便想起那块软豆腐,首领和兰濯池皆是一顿,朝门口看去。

    首领的身形隐在了小房间门口背后,兰濯池露了半个身子出来,宋吟盯住兰濯池的脸,又挥了挥手“帮我拿一下吧,好像就在桌子上面,我们想放鞭炮。”

    兰濯池目光中看不出情绪,食指叩了叩掌心中的酒杯,他不咸不淡看着门口探个脑袋进来的于胶怜,过了片刻,慢慢把酒杯放回桌子上“不帮,你叫陆卿尘拿给你。”

    最后一个字刚脱出口,兰濯池就见门口的于胶怜转身走了,好像真叫陆卿尘去了。没有半点犹豫。

    兰濯池攥紧手指,在首领的注视中笑出了声,气的。

    宋吟回到后院中,还没有开口,小徒弟就和他说陆卿尘有火折子,他走得太快没有叫住。宋吟松了口气,还好陆卿尘有,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小徒弟是个爱热闹和咋呼的,噼里啪啦在后院中放着鞭炮,边拍手边欢呼,还拉着宋吟一起放,两人都不太敢点火,但又喜欢看,又菜又爱玩,就叫陆卿尘在前面点,他们在后面看。

    折腾了半刻钟,小徒弟和宋吟都累了,两人各回各的房间。

    没放鞭炮之前宋吟分明想的是,他睡另一间,兰濯池和陆卿尘睡这一间。现在玩累了,脑子不转了,他睡上了床,让陆卿尘睡地下,自己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丑时一刻,兰濯池给首领出完计策回到房中,看到的就是两人一个睡床一个睡地的安然场面。

    兰濯池看了一会,面无表情绕过地上的陆卿尘,走到床边,伸手一把撩开于胶怜身上的被子。

    还有两次。

    他要现在就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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