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一路头重脚轻,都不知道怎么回的义庄,满脑子都是小公子要去找小倌的重磅消息。他心想怕是活见鬼了,小公子那么单纯的人,怎么还喜欢逛那种风月之地。
逛就逛吧,偏偏让他知道了,他一向瞒不住秘密,肯定做不到知情不报。
但是兰濯池那么看重小公子,万一知道小公子去嫖小倌,那那
小徒弟脸色死一样青白,脚步比那天喝醉了酒还要晃,跌跌撞撞推开后院的门,一看见兰濯池的脸,立马扑上去“师父,小公子去嫖小倌了”
兰濯池“”
没等兰濯池发问,小徒弟细细把这一路上的事全说了出来,他如何千辛万苦挨个搜小巷的篇幅就占了一大半,到最后才说重点“我在杨府门口看见了小公子,小公子当时要上马车,被我叫住了,马车里似乎是他的朋友,我问小公子要去哪,小公子便回我说他最近太闷了,最近打马吊赢了些钱,想去嫖个小倌”
兰濯池在王家发完压岁钱,并没有多聊,几乎只待了不到一刻钟就出了门,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这么短一段时间于胶怜都能不见。他脸色有些阴寒,听小徒弟说到后面,眉梢一皱“蠢货”
小徒弟骤然被骂,下意识用双手环抱住自己后退,他心想果然师父听到这消息要暴怒,这都开始殃及无辜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安抚兰濯池,就见面前的人忍着拧他脑袋的冲动,森气寒寒道“他现在是被通缉的人,满大街都是他的画像,他怎么可能傻到去嫖倌那马车往哪边走了,快说”
不提还好,一提小徒弟后知后觉事情不妙,对啊,小公子现在的处境哪由得他去那种人多的地方
而后他又回忆起小公子当时的一举一动,这一回他察觉出了一些僵硬的意味,那分明是被胁迫威胁才会有的神情,再则小公子可从来没说过马车上的人是他朋友小徒弟顿时冷汗直流“是往那边走了,师父,我们怎么办”
兰濯池没理他,出了门,转身往小徒弟指的反方向大步走去。
宋吟原本以为自己要被带去远侯王的府邸,但他万万没想到男人一路带着他到了林子里,推开门,将他拉了进去。
屋子里的一切摆件都还维持着他中午出门时的样子,唯独桌边多了一个被充当做轮椅的四轮车,桌上的茶具被人拿了一个出来,倒上了茶水。
细说起来宋吟还没真正见过远侯王,冷不丁看到真人出现在面前,他脸上难掩诧异。尤其是远侯王头发苍白,两条裤管没有肉扩充,显出几分萧条的空荡来。
而那两条腿是于胶怜当初亲自叫人打断的。
宋吟来的路上就在想远侯王来意不善,现在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远侯王身边有一把钝刀,老人正用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刀鞘,似乎在考虑等会先砍他哪一条腿。
屋内还有几个人,都腰带佩剑站在远侯王身侧,他一个都打不过,更别说好
几个。
带宋吟来的男人反身关上了门,随后上前朝远侯王行了礼“大人,属下把于胶怜带过来了,您要如何处置”
远侯王没说话,只抬了一下手,两侧的人立刻上前将一侧的窗户关上,阻绝了照射进来的阳光。大抵是被幽禁了太久,远侯王还不太能见光,此时说话也异常沙哑难听“于胶怜,你当初断我两条腿时,可有想过今日”
宋吟不自觉捏紧手“没想过”
他心里想,完了。秦子昭到晚上才能回来,就算回了他们两人也难敌万拳,而他现在能不能回到晚上都不好说,恐怕要先被砍两条腿。
远侯王冷冷哼一声,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似乎不支持他心绪起伏过大,冷嗤过后,就重重咳嗽起来,让人听着仿佛他下一刻就会咳死过去。
想到这一切都是眼前这光长了一副皮囊的昏君带来的,远侯王就气得发晕,懒得再和于胶怜说太多,他现在要见到于胶怜断了两条腿才能解气
远侯王连指两下于胶怜,使劲浑身解数喊“给本王砍了他的腿”
话音刚落,好几个人箭步走到宋吟身边。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但宋吟见几人拿着钝刀上前,还是忍不住协商“等等远侯王,稍安勿躁,我知道你现在很想要我的腿,但你要是真在这时候动我,有没有想过皇上会怎么想”
远侯王闻言拧了一下双眉,哪怕知道于胶怜是在负隅顽抗,右手还是忍不住抬了起来,拉住宋吟的几人见状都停了手。
宋吟喘两口气,快速道“现下连三岁小儿都知远侯王亲兵众多,最得民心,是除却皇上影响最大的势力,自古以来每一位帝王都忌惮权臣,如今皇上到处在找我的下落,远侯王先一步找到我,却不把我上交,而是先断我的腿,后才上交,您猜皇上心里会如何想您”
最后一个字落下,屋内陡然陷入了寂静。
远侯王捏紧手底的扶手,惊疑不定地看着于胶怜,于胶怜以前最是不学无术,一点帝王之术都不会,所以先皇在世之时他一有机会就劝说不要立于胶怜为帝。
这竖子怎么会想到这些
宋吟见远侯王犹豫,想继续说些什么,好保住自己两条腿。
可下一刻那名把宋吟押过来的男人耳朵动了动,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眺望一阵就快速关上,转身朝远侯王道“大人,皇上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这话一出屋内几人心思各异,宋吟心想两头夹击,他不死也得死。远侯王想的则是这新皇帝果然忌惮自己,一定是最近在监视他,所以今天才能来得这么快,这么巧。
远侯王骂了一句该死,他攥紧扶手“把门打开。”
属下闻声照做。
皇上带的兵马都是佼佼者,转瞬就到了屋子前,安清第一个翻身下马。他最近看起来是被山珍海味滋养得不错,满面红光,从内到外神清气爽,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哟,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他一进屋谁也
不看,最先看宋吟。
宋吟对上他的目光,下一瞬就把视线挪开,安清带的兵马少说也有十几个,一大队人快速跑来,不仅把林子搅得尘土乱飞,还把他挂在竹竿上的衣服撞翻了,倒在地上被马蹄踩了好几脚。
再有
安清身后跟了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几人身姿拓落修长,眉眼瞩目,气质各异,放在人群里第一眼就能让人看见,据说安清上位后十分重用他们,一段时间不见,这几人就变成了宋吟可望不可及的权臣。
而他们也和安清一样,进屋后最先看向宋吟。
几道不明视线一起聚过来,宋吟有些承受不住,暗自抿住了唇。
远侯王腿脚不便,见安清进来也只是用手行了一礼,随后道“陛下来得正好,臣刚好捉到了于胶怜,正要带回去让陛下发落。”
安清勾唇笑了笑,他和远侯王心知肚明,远侯王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而安清也不是恰好路过此处,是监视远侯王得到消息一路赶来的。可两人谁也不点破,安清将手背到身后“远侯王立了大功一件,回去朕重重有赏。”
随后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宋吟。
这些天来安清虽然坐上了帝位,可不知怎么,于胶怜没死他怎么也放心不下来。
他是后世穿越而来,一点也不在乎这个时代的人死活,他在意的是自己位置坐得稳不稳,有没有障碍。
想起这三个宰相对于胶怜的态度,安清眯了眯眼,故意转头吩咐道“把他绑起来。”
他身后只站了三人,其余人马都在外候着,所以吩咐的是谁一目了然。
三人看向了安清,情绪不明的漆黑眼眸让安清莫名一颤,可安清到底是更在乎自己被忤逆,见没一个人动,顿时怒了,双眉倒竖“还不照做”
今天迟早要有人绑宋吟,不是他们,也会是别人。
陆卿尘最先动,他走到宋吟身后,一只手便扣住了宋吟的两条手腕,另一只手挑起麻绳,绕到宋吟手上一圈圈缠紧,最后打了一个结。
宋吟本来就怕疼,重一点轻一点的都怕,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绳子圈起来的手腕,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开心。
陆卿尘好讨厌
安清见于胶怜已经被绑好,哼了一声,转头走出这脏兮兮的屋子“把他带回宫”
宋吟望了一眼身侧的陆卿尘,抿唇跟在安清身后。
他看上去乖巧顺从,心里已经在想怎么逃脱,今天他绝对不能被安清带回去,否则只怕难逃一死。
但有谁能救自己
宋吟在脑中快速搜了一圈,可悲的是没找到任何一个能和安清抗衡的势力。宋吟闭了一下眼,飞快用稀少的积分和系统兑换了一个能隐身三十秒的隐遁术。
他观察四周地形,心理大致有了一个路线,等到所有人上马之后,他转头跑,跑到那边密集的树丛里,再使用隐遁术,在三十秒内跑回到屋子后面藏起来
时间紧迫,宋吟没办法再
想有没有更好的路线,眼见安清翻身上马,他转身就往反方向跑。
安清眼尖,第一时间看到了他,并低喝道“快抓住他”
安清上位以来一直对外都是温和有礼的形象,跟在他身边的官兵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如此暴躁,怔愣之后纷纷下马要去捉人,只是没等他们脚底着地,宋吟先一步停了下来。
不是宋吟自己想停。
是他一头撞上了什么人。
宋吟懵懵抬头,本能想伸手摸一下被撞晕的脑袋,可刚动一下手指他就想起自己现在受制于人的处境,手指动不了,他只能仰起脑袋去看面前的人“兰濯池”
兰濯池是驾马赶来,身上衣服难免沾上了一些枯叶,头发微向后散,露出一张苍白但却绝不阴柔的脸,他扶住宋吟,将人按在怀中解开身后的绳子。
宋吟没想到兰濯池会找到这里来。
男人的胸膛宽阔炽热,可能是被这股热度安抚,宋吟身上没再抖得像刚才那么厉害,他扒住兰濯池的尾指,肩膀缩了一下,声音小得带上了几分委屈的意味“他们想抓我。”
兰濯池闭了一下眼,掩住有些颤的手指“我知道。”
因为刚刚面对的十几号人全都想取他性命,现在来了一个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宋吟不自觉就表现出一些依赖,但也只是一些,转瞬他就清醒过来,不明白兰濯池怎么敢只身一个人前来,他红着眼眶抬头焦急道“你不该来的,他们人很多,还有一个是皇帝”
兰濯池嗯了一声,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我知道。”
他看着面前人急得团团转完全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终于抬手揉了下宋吟的后脑袋“谁说我是一个人”
林间风声沙沙作响,身后有人恭敬上前,在宋吟怔愣的神情中俯身叫了一声太子,那声音浑厚低沉,分明就是那天在义庄找兰濯池出谋划策的北燕首领
太子二字打破了这僵局,宋吟瞳孔先缩了一下,不可置信看向兰濯池“太子”
而身后安清一行人也终于将目光投向兰濯池身后驭着战马的精兵,粗略一计,有五十多人,远远压过他们这边的人马,安清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你们是北燕之人”
安清的问话砸过来,宋吟一点实感都没有,只感觉兰濯池摸了一下他的后颈,低声和他说“以后再和陛下解释,陛下先上马,我带陛下离开玉州。”
宋吟被兰濯池手指的灼热烫得失神,已经因为这变故脑子不转了,被兰濯池轻而易举托上了马。
安清见于胶怜要被来历不明的人带走,岂能容忍,但他也不傻,对面人多他们人少,硬碰硬讨不了好处,他听刚才那黑皮蠢货叫了一声太子,剑鞘又有北燕刻纹,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你难道是北燕帝遗失在外的那名太子”
安清已经问了两句话,兰濯池一次也没理会他,垂眼专注调整马上那只受惊兔子的姿势。
反而是他身后的首领上前一步“陛下猜的正是,一月前皇上念
子心切,特意派我等人马来玉州寻太子的下落,所幸不辱皇上所托,终于找到了太子,现下我们要带太子和太子的朋友一同回北燕,还望陛下莫要阻拦。”
安清重重一甩袖“朋友他可不是你们太子的朋友,是大靖坏事做尽的昏君,朕无意和北燕交恶,朕会派一行人护送太子回北燕,但那个人你们要留下。”
北燕是如今这天下实力最雄厚的一国,大靖对上北燕,好比就是一根火柴对上大片森林,螳臂当车毫无胜算,安清好不容易坐上王位,绝不可能找死。
再说那北燕帝,这么多年都不放弃寻找自己遗失在外的太子,对太子的重视可见一斑,甚至派来搜寻的人马都是北燕数一数二的精兵,万一这些人马回不去北燕,不出几日北燕帝就会端了大靖。
这太子,是一定要放回去的。
但于胶怜不行,安清怕原剧情会出变故,一定要亲眼见于胶怜死了才行,再者说来,他不觉得北燕帝会因为一个于胶怜大动干戈。
安清言尽于此,态度已经很明显,但对面的北燕首领更为强硬“对不住陛下,两人我们都要带走。”
他从北燕来大靖之前,北燕帝或许是心觉亏欠,曾在他临行时嘱托过,如果当真找到他那流落在外的太子,一定要以太子的意愿为重。
太子说要带走,那这个人一定要带走。
安清又惊又怒,惊一个小小首领敢对自己造次,怒一个于胶怜那么多人愿意护着,他微微眯起眼,眼中的杀意逐渐藏不住。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一时没作声,只见兰濯池翻身上了另一匹马,和所有精兵调转马头朝林外疾速赶去。黑压压的人马凝成一个庞大的蜂巢,声势浩大从林中离开,踏上去北燕境地的旱路。
宋吟的马匹和兰濯池并头而进,他抱着马脖子,握了握冻得有些疼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只弱声弱气红着眼眶问“兰濯池我们要去哪啊”
兰濯池微侧头,看着宋吟有些慌乱的小脸,含有冷意的眼神缓和一瞬,轻声道“去北燕,北燕有一个闲散王爷是我的幼年好友,等到了北燕陛下就去那里住着,他们不会亏待你。”
宋吟在刚才的对峙中多多少少知道了兰濯池的身份,听到这话,暂时先放下震惊,目光有些疑惑“你不回皇宫见你父亲吗”
兰濯池静默一瞬,片刻后,他答非所问“乖,先去王爷府。”
宋吟看出兰濯池有事相瞒,偏过脸颊没有继续问。
不再说话后耳边就只剩下迅疾的风声,树梢哗啦啦翻响,后方几十匹战马一同奔跑,铁蹄踏地之声震人心脏,倘若有别人在场,会以为身逢战场,稍不留神就会被抹掉脖子。
当年他从北燕被骗至大靖,那些人离去的声音也是如同这般。
那时候北燕帝身体状况日益转下,皇子之间厮杀竞争激烈,兰濯池当时尚小,无意争夺,可他的皇兄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允许有任何意外,找了几个人用“皇兄带你去四
季如春的大靖玩几天”的名义将兰濯池骗到大靖。
兴许是大皇子急需人马,他的亲信连样子也不做一做,寻了一处悬崖便将兰濯池推下。
兰濯池磕了脑袋,失了记忆,被悬在树上被奴隶贩子所救。
如果兰濯池能一辈子失忆下去,就算没死成,大皇子的目的也算没失败,偏偏不久后,兰濯池便陆陆续续想起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来处。
而那时北燕帝回光返照,兰濯池也被沈少聿大哥赎回了义庄,自此兰濯池没有生过回北燕皇城的想法。
他母妃是当年名动京城的才女,被北燕帝风光大娶,封了妃,怀了身孕,盛极一时,兰濯池不可否认,他和那该开口叫父皇的人确实有过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那时候母妃还很爱笑,她不争不抢,父皇什么时候愿意来,她便亲手准备些膳食和父皇共享,她手很巧,兰濯池幼年的玩具都是她亲手所做,甚至父皇有几件便装也是她一针一线织成。
她那么贤良淑德,兰濯池以为父皇会一辈子爱她,一辈子偏心她,就是做不到一辈子,半辈子也是好的,她母妃那么好。
可在兰濯池刚学会走路后,父皇逐渐两月来一次,半年来一次,一年露不了几回面,在其他寝殿敞声大笑,母妃一日日望着窗外失神发呆,患上心疾暴毙而死那天,那身着黄袍的人也没落一滴泪,兰濯池才第一次体会到帝王无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死了,活着的人便会格外愧疚和想念。
母妃死后北燕帝似乎在兰濯池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格外宠溺,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堪称被当成了眼珠子,没有哪一位皇子有过这样的待遇。
可兰濯池开心不起来,他一日在皇城,一日便感觉作呕,后来被推至悬崖,在大靖长大成人,再想起母妃死后的那段时间,也没再像以前那样太过伤感,大概是因为长大了。
但身处异国他乡,偶尔、偶尔还是想家的。
每当这个时候兰濯池便会越过山关,跋涉数千里重回故地,站在很远的角落偷偷看一看母亲曾住过的地方,还有那位慢慢长了白头发的父皇。
这几年来他回去过很多次。
所以他很熟悉去北燕的所有路,能最快截下准备回北燕复命的这群人,向他们出示旧物证明自己的太子身份,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在此之前兰濯池没想过回北燕,一次也没想过。
那皇城里没有亲情,有的只有算计
兰濯池眸光微冷,指尖不自觉掐破了掌心,在痛意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太子,有兵马追过来了”
首领的马就慢兰濯池一步,他紧跟着兰濯池,在大风中用力捏紧缰绳向后看“是大靖皇帝的人,他们恐怕是想杀人灭口”
兰濯池闻声神情冷戾向后一看,果真和首领所说来了一大批追兵,数目远远比刚才在林子里的还要多数倍。安清恐怕是想将他们所有人斩杀在大靖,再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北燕帝,毕竟他们死了
,没人会知道今天究竟发生过什么。
北燕皇帝这次派来的人都是佼佼者,首领扫过乌泱泱的追兵,默算出了数量,脸上兀自出现凝重之色,能让一个身经百战的人出现这种神情,想来局势不会太好太子,有一千余人,不能硬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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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濯池脸上掠过一抹极重的杀气。
宋吟也听到了首领的话,他被那数目惊得心跳错乱,身上血液逐渐变凉,忍不住偏头望向旁边一言不发的兰濯池,片刻后,他下定决心小声道“兰濯池,把我放下吧”
那么小声的话,偏就让兰濯池听见了,他转过头,看见宋吟发红的眼眶,眉心微蹙一下,宋吟的一举一动都会对他造成影响,更别说宋吟现在一副害怕却努力忍着让他把自己丢下的可怜样子,他沉声安抚“别怕。”
在这样力量悬殊的境况下,这两字明明显得毫无用处,宋吟却无端被顺了一下毛,可他看见了兰濯池眼中显露出几分的厉色,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让他心脏发闷。
下一刻他就听兰濯池对他道“陛下,等下会有一个岔路口,右边是一条小路,你就躲在那里,等那些人都走了,你再去北燕。我会找几个人留在你身边护送你。”
宋吟怔了一下,他刚要问那你呢,可兰濯池言语匆匆,和他说完就转头去和身后的人吩咐什么,接着他就又听到兰濯池的安抚“乖点,等我去找你。”
宋吟仿佛被人用手在后面推着赶着,说不清过了多久,旁边传来兰濯池的沉声指示,宋吟被人带下了马,兵荒马乱间躲到了右边的小路里。他站稳身形后,来不及向首领道谢,匆匆抬头向前看。
兰濯池已经带着兵马调头和那群人厮杀了起来,他原本是想带人再往前引一段路的,可那些人追得太快了,走不了。
兰濯池果然是北燕帝最看重的皇子,他不穿甲胄,不戴头盔,凭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就能将好几人打得连连后退。
刀光血影,惨叫声此起彼伏,分不清谁是谁的血。
如果安清今天带的人再少一点,兰濯池是可以带着五十个部下拼出一条血路的,可安清带了足足一千多人。就算兰濯池再厉害,一人能敌十人,一介肉体凡胎也躲不过四面八方的箭。
宋吟手心湿濡,一颗心脏被死死攥紧,他怔愣地看着前不远的厮杀,说不出任何话来。
似乎打了很久,又好像只是过了短短一瞬,宋吟看到一把箭直直射来,不偏不倚捅向兰濯池的胸膛。兰濯池嘴角刹那间溢出血,他用力抽出右手的剑,还没来得及看衣服上的血,又是一把箭射来,兰濯池身形后仰,被箭的力道带下了马。
他身后是悬崖。
是当初他被推下去的那一个,兜兜转转,他又从这里掉了下去。
宋吟瞳孔骤缩,兰濯池
可惜他的嘴巴被首领捂紧,发不出一点点的声音,但兰濯池坠下马的那一刻似乎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宋吟感觉,兰濯池是想对自己说些什么的。
也的确如此,其实在没到岔路口之前他就想说了,只可惜太匆忙,想说的都来不及说。他还打算和小皇帝说说自己的身世,想让小皇帝安慰安慰自己,和他一起骂无情花心的父王。
如果有机会,再带小皇帝去他见一见他母妃。他母妃一直希望他能明媒正娶一个心爱之人,再好好过后半辈子,如果他母妃见了小皇帝,一定会喜欢的,他母妃一向和他口味相同,他都那么喜欢了,母妃没道理不喜欢。
他想和小皇帝说,北燕很冷,和大靖不一样,北燕一到冬天漫天风雪,一脚下去雪会陷到膝盖,等到了王爷府要多穿几件衣服。
等闲下来的时候再到处看看,北燕其实很漂亮。
过年的时候能看到满江浮灯,特别美,北燕过年还有一个习俗,不管认不认识,只要见到顺眼的人都会送出一个红包。你平常就像个冰雪团子,肯定能收到很多。
到时候你就有很多压岁钱了,拿着这些钱,过在北燕的第一个新年。
希望你能喜欢上我出生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