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身单衣,看起来好像是中衣似的,虽然已经是四月初,但乡野夜寒,他自然被冻得瑟瑟发抖。
再看他的面容,一头鸡窝乱发遮住半边脸,另外半边也脏得不像话。
但可以看到,他没被遮住的那只眼很清澈,也很明亮。
确实不是天水村的人。
他吃了何田田的糖饼,看她的眼神也柔和了起来,清澈得像是三岁孩子一般,“还饿还冷”
何田田便又给了他一个,“慢点吃,要不要喝水”
男子只顾着吃糖饼,根本顾不上回答她。
一会儿功夫,男子竟然把剩下的糖饼吃了个精光,看来是饿急了。
“饱了吗”何田田问道。
他摸了摸肚子,想了想,这才点头,“饱饱”
这语气神态有些可笑,何田田忍俊不禁,她站起身来,一边拿了件衣服给他,一边问道“你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吗”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忽的拔腿便跑。
何田田转头过去的时候,只见江常功从秀娘院子里走了出来。
江常功一看何田田,似乎惊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镇定,“田田啊,我正说你要来吃饭,送了一只鸡来,秀娘正给你炖鸡呢”
何田田赶忙上前,“常功伯,伱知不知道村里来了个有点不聪明的人”
“有点不聪明”江常功想了一阵,恍然大悟道,“是不是穿得很单薄,头发乱糟糟的”
“对对对”
“我好像见过,可他看起来很怕人,见人就躲。”
“哦,那您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吗”
“不知道,好像以前没见过。”
何田田点了点头,“那我进去吃鸡肉了,多谢您”
江常功笑了笑,急忙往自家走去。
借着月光,何田田瞥了眼他的外衫,好像并没见什么一指长的口子。
想来秀娘已经给他补好了吧。
她没再多想,便进了秀娘家。
炖鸡配糙米饭,这饭对于村里来说,已经是过年才能吃到的好饭。
吃过夕食,两人早早便收拾停当,熄了油灯。
黑暗之中,两人一边从门缝里悄悄向外看,一边低声闲聊。
“那人要是江顺的话,肯定还会再来的。”何田田低声道。
“你说,他为什么突然跑回来”秀娘的声音中满是担忧。
“该不会是他良心发现”何田田狐疑道。
“他良心发现我怕他是嫌我们母子碍事吧”秀娘愤愤道。
“也是,他不太像良心发现的人莫非是他生不出孩子来,惦记小豆子”
何田田说完,秀娘沉默了。
也是,能有大丫和小豆子,说明江顺的功能没有问题,逃荒路上所有人都饿得想啃石头,他却还有那种心思,只怕是这两年,他得生好几个小崽子吧
两人久久没再说话,忽的,秀娘紧张地拽了下何田田的衣角,“你看”
何田田赶忙向外看去,就见果然有个人影进了院子。
那人背着月光,看不清脸面,就只能隐约看到他穿了件很厚重的衣服,还戴着个兜帽。
“昨天,昨天他就是穿的这一身”秀娘的声音打着颤。
何田田感觉到,她的手似乎也在发颤。
那人进了院子,却并没有直奔房门,而是在院子里溜达了起来。
何田田便一直注视着他。
那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朝着房门而来,此时秀娘似乎一根紧绷的弦,拽着何田田的手不住打颤,牙齿也在打架。
何田田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示意她往后退,随后抽出一把刀来。
就在那人凑近门口的一刻,何田田忽的开了门,纵身一跃,用刀比住他,低喝一声“谁”
她的身体已经进入了作战状态,随时打算跟“江顺”打一场,谁知面前的“江顺”却忽的哭了,“呜呜呜杀人了有人要杀人”
他似乎很是激动,哭得很大声。
他正是方才吃了何田田糖饼的那个不太聪明的人。
何田田纳闷极了,赶忙收回刀来,一把扯掉了他头上的兜帽,“怎么又是你你跑到人家院子里来做什么”
那人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往后退,“别杀我别杀我”
动静太大,秀娘顿时有点慌,她急忙出来道“田田,这可怎么办怎么是他呢我之前明明见他穿得很单薄”
何田田灵机一动,从“怀里”摸出一块糖来,递了过去,“喏,不哭就请你吃糖”
那人的嚎啕渐渐变成啜泣,啜泣又被咽了下去,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她道“真的”
“真的。”何田田又把糖往前递了递。
他一把便把糖抢了过去,塞进了嘴里。
就在这个功夫,江常功听到动静,一瘸一拐地赶了来,“田田,怎么了”
“常功伯,没事”何田田赶忙挡在了那人身前,“不是江顺,是他”
“他咋会跑秀娘院子里来呢”江常功疑惑地看着那人。
“不知道,不过我看他没什么坏心思,您先回去吧,我慢慢问他。”怕江常功又把那人吓跑,何田田赶忙下了逐客令。
江常功瞄了眼秀娘,然后没说话,转身便走。
何田田转头看了眼那人,见他正冲着自己傻笑,便又掏了几块糖出来,“秀娘,帮我倒碗水来,我问问他。”
秀娘应声进屋,何田田把糖递了过去,“这些都给你。”
“真的吗”那人笑得像个孩子。
“当然。”何田田说着,指了指院中的凳子,“坐着吃吧,待会儿再给你喝碗水,别怕,你瞧我一直都没伤害你是吧。”
那人点了点头,乖乖坐下。
见他心情平缓许多,何田田这才慢慢发问。
问他名字,不知道。
问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
何田田犯了愁,只得道“总不能老叫你喂喂喂,这样吧,你这么爱吃糖,我就叫你糖糖吧”
不知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反正是乐呵呵地点了头。
何田田把水递给了他,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又问“糖糖,你这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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