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周末,下午。
琉球海域东段,奄美北岛东北方向大概100海里。
海神号打捞船关闭了引擎,落下船锚,停在了茫茫大海上。
梅林王倒是没有扯谎,冲绳岛这片海域确实连续刮了两天台风,狂风入柱,大雨倾盆,直到此刻,天空依然乌云密布。
偷得浮日半日闲,暴雨这两天,杜蔚国难得在屋子里老老实实的窝了两天。
当然,这孙子也肯定没闲着,忙着跟劳拉翻云覆雨,解锁各种高难度,享尽艳福。
劳拉也是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居然能扛住他牲口般的征伐,甚至还能战的有来有回。
不过此时此刻,劳拉的脸色不太好,略显阴郁,正和琼斯博士并肩站在船头上。
琼斯手里,拿着一卷特殊工艺处理过的羊皮地图,对,就是一卷,而不是一张。
这就是金银岛的藏宝图了,与其说是藏宝图,还不如说是用特殊方式绘制的密码海图。
这卷藏宝图,根本就没有传说中山川河流的图形,更像是几页古书,上面全都是用天干地支组成的短句。
闲暇无事时,琼斯博士给杜蔚国简单的科普过,这是华夏航海人标注经纬度的独特方式。
部份天干地支旁边,还有繁体字的注解,都是用古文写的,引用了大量的周易卜卦术语,佶屈聱牙,云山雾罩。
这份藏宝图的含金量很高,非专业人士保证懵比,反正杜蔚国这个臭文盲是一点都看不懂。
此刻,琼斯这老头,嘴上吊着烟斗,朔冬的海风吹得他白发猎猎飞舞,老脸通红,他的表情却是格外享受,目露精光。
有些人,天生就是冒险而生的,血管里流淌的都是无畏的勇气,这是他的原话。
呼出烟气,琼斯沉声说道“劳拉,如果按照海图和星盘的指示,应该就是前方这片海域了。”
望着眼前一望无际,暗黑色海面,劳拉心里有些发虚
“琼斯博士,那我们现在要不要继续缓速前进,然后用声纳扫描周围的海域,看看水下有没有大型的潮汐岛屿。”
琼斯摇摇头
“不能再继续前进了,鲍比船长的判断应该是准确的,前面海域暗礁密布的,咱们贸然前进,甚至会有触礁沉船的可能。”
劳拉又想到了一个方案
“琼斯博士,那咱们把小型潜艇放下去,进行水下作业,搜寻附近海域,现在是白天,真遭遇什么危险,也更容易解决些。”
她的语气略显焦躁,因为她父母就是这附近消失的,她迫切的想要探寻真相。
琼斯博士又摇头,语气有些讳莫如深
“劳拉,耐心点,你太小看华夏人博大精深的智慧了,既然藏宝图标明金银岛只在夜间出现,必然是有原因的。
就算你真能在白天找到它,大概率也是不得其门而入,而且还有可能引发未知的变故。”
嘬了一口烟斗,琼斯博士语气幽幽的说道
“再说了,煞神先生还没回来呢,劳拉,没有他的强大武力支撑,咱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是的,杜蔚国没在船上,刚才,当海神号路过奄美北岛的时候,杜蔚国独自跳海离开了,连小船都没用那种。
他走的很匆忙,根本没说自己要去哪,只说24小时之内,会赶回来汇合。
杜蔚国不说,自然没人敢问,也没人质疑他会不会有啥危险,然后用什么方式赶过来汇合。
傍晚,天色刚刚变暗。
四九城,帽子胡同,四合院。
11月下旬,早就立冬了,今年京城更是冷得邪乎,已经下了几场大雪,虽然今天是周末,不过街上依然行人寥寥。
当然,街上人少,也是有其他原因的,只是不便说。
四合院后进院,东厢,厨房里,孙云梅麻利的给炉子里添了点煤,顺便还做上一壶水。
当年杜蔚国请殷老六垒的火墙非常给力,不仅省火,而且还热得快,稍稍添了点火,整个房间里就变得暖洋洋的。
干完这些,孙玉梅拍拍手站了起来,才刚转身,猛然见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无声无息的站在她的面前。
孙玉梅悚然一惊,手里的炉钩子吓得脱手垂落,却被不速之客手疾眼快的接住了。
“妈,您别怕,是我,蔚国。”
杜蔚国的声音响起,略带颤音。
“蔚,蔚国”
孙玉梅瞠目结舌,还恍恍惚惚的下意识的看了看门窗,房门紧闭,窗户上结满白霜,啥也看不见。
杜蔚国放下炉钩子,拉住她的手“放心吧,妈,院里没人,也没人看见我回来。”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孙云梅终于回神了,仔细的打量一下杜蔚国,眼圈刹那绯红。
“蔚国,你咋回来了你从哪回来的你咋瘦了这么多”
杜蔚国努力压抑住想要痛哭流涕的冲动,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我太想你们了,就偷偷跑回来看看,我没瘦,妈,倒是您清减了许多。”
他这话不是胡扯,孙玉梅确实瘦了许多,原来还略显富态,现在瘦得脸颊都凹陷了。
“我哪瘦了对了,蔚国,你吃饭了吗家里还有你留下的罐头,我给你”
孙玉梅慌忙转身,她快忍不住泪水了,杜蔚国拉住她
“不用了,妈,我吃过了,家里都还好吗”
“好,都好,吃得饱,穿得暖,你的那些朋友和同事,一直都很照顾我们。”
杜蔚国摇了摇头,语气低沉下来“妈,你别骗我,我听说郝叔都没了。”
“唉,都,都是命啊”
孙玉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的落了下来。
“妈,采玉呢”
杜蔚国也哽咽了,声音干涩,一听这话,孙玉梅倒是反应过来了,连忙咬了咬嘴唇,硬生生敛住情绪。
她心里明镜似的,杜蔚国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突然回来,肯定是冲着杨采玉的。
“采玉前几天被胡司带走了,说是要参与什么训练,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
“当当当”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随即是巴特媳妇的爽朗热络的声音。
“孙姨,在家没家里刚做了疙瘩汤,我给您送一碗过来,巴特还整了点冻梨,给您尝尝。”
孙云梅惊得魂飞魄散,瞳孔地震,快走几步迎到门口,语气惶急
“哦,哦,稍等,我这就来。”
随后她猛地转身,刚要提醒杜蔚国赶紧藏起来,可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要不是干净的水磨石地面上留下了一对浅浅的脚印,孙玉梅甚至都怀疑是自己刚刚是出现幻觉了。
今晚四九城也是阴天,云层压得很低,阴风呼啸,看样子马上就要下大雪了。
城西,万寿路,有处独门独院的小院子,这是郭汉鸿家。
“咳咳咳”
北厢房里,响起老郭剧烈的咳嗽声,他有些吃力的翻身,朝地上的痰盂里吐出一口带血的黏痰。
一个正在给火炉添煤的小丫头,连忙起身,小跑过来扶着他躺下,还轻柔的帮他捋着胸口。
小姑娘约莫十3,4岁,她急的眼圈都红了,泫然欲泣,语气焦急
“叔,咱这样拖下去也不是法子,你这咳得越来越厉害了,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老郭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虚弱的摆了摆手
“桂枝,我,我没事,都是老毛病了,一到冬天,晚上就犯病,等亮天就好了。
升完火,你就赶紧回屋看书去吧,虽然最近不上课了,但是功课也不能落下。”
这个小姑娘叫桂枝,是老郭收养的孤儿,父母都是他已故的战友,同样的孤儿寡母,院里还有好几个。
跟老郝头差不多,老郭也是满身伤,到了冬天就犯病,尤其这两年,更是严重透支了健康,最近连下床都有些费劲了。
老郭的生活清贫,虽然职位不低,工资也不低,但是他的那点收入,都用来填补家里的孤寡了,哪还有余富看病住院。
再说了,眼下的情势,医院也乱哄哄的,老郭又不愿意麻烦组织上,于是就选择自己硬抗。
这样的干部,在后世看来,或许不可思议,但是眼下,大有人在,算是普遍现象。
“叔,我还是陪着您吧,半夜你想喝水起夜啥的,我也方便伺候。”
老郭愠怒
“去去,我还没到那个地步,我也不是地主老财,用你伺候啥,赶紧回屋看书去。”
桂枝抹了抹眼睛“叔”
老郭黑脸皱眉“啧你就别气我了,麻溜的顺便给我把灯关了。”
小姑娘实在拗不过倔驴一样的郭汉鸿,细心的帮他盖好被子,又检查了炉火,还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床边,这才抹着眼泪出了门。
“呼呼”
黑暗中,郭汉鸿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把气喘匀,将将压住了已经涌到嗓子眼的咳意。
脑瓜子嗡嗡的,连意识都有点模糊,有种灵魂出窍的奇妙感觉。
“唉,老了。”
喟然长叹中,郭汉鸿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中,老郭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很短,又仿佛很久。
郭汉鸿猛然惊醒,右手第一时间就伸到了枕头下,攥住了手枪的握把,动作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
哪怕是病入膏肓,警惕的本能也是丝毫不减。
由于醒得太猛了,老郭感觉天旋地转的,眼前发黑,用力的摇了摇头,朦朦胧胧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既熟悉又陌生,老郭的额头瞬间落汗,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试探着叫了一声
“杜,杜蔚国”
“老郭,两年不见,你咋造成这副德行了”
杜蔚国低沉的声音响起。
老郭现在的模样确实狼狈,形容枯槁,头发稀疏花白,脸颊都凹陷了,眼睛血红,犹如厉鬼。
不过老郭的声音又惊又喜,居然凭空生出了一股子力气,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杜蔚国,真是你,不对啊,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不能回来现在全天下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吗再说了,我在四九城,可是还有笔账要算的。”
杜蔚国的声音略微有点冷,自顾自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还点了根烟,缓缓的呼出烟气。
一听这话,老郭浑身暴汗,居然神奇的不晕也不咳了,甚至头脑也出奇的清醒。
“杜蔚国,你可别乱来,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在四九城里胡闹。”
杜蔚国冷笑“呵,怎么现在谁能拦得住我”
老郭心念急转“确实没人能拦得住你,可是就算不念着别人,杨采玉,你总得顾及吧”
杜蔚国的语气戏谑
“怎么老郭,你觉得时至今日,还有人敢动我的逆鳞,鱼死网破的局面是不可能了。
缓了口气,杜蔚国的语气凛冽“鱼不死,网必破。”
“呵呵呵”
老郭突然笑了,语气也变得舒缓起来
“我说,杜大少爷,两年不见,一回来就唬我是不是你不就想打听杨采玉的去处吗
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还来这套,给我心脏病都吓出来了,我生怕我死得晚点是不是”
脑子恢复清明之后,老郭立刻就想通了,如果杜蔚国回来真想报仇算账,一早就直奔主题,怎么可能还跟他在这绞牙。
这猢狲,终究还是顾念旧情,懂大局的,分明是特么吓唬他呢。
果然,杜蔚国的语气也是瞬间温和下来“切还行,总算还没老糊涂。”
老郭笑着抽了抽鼻子
“那是,我才没糊涂呢,我说,杜大少爷,你抽得啥烟啊,咋闻着这么香呢”
杜蔚国直接把半截烟头弹碎,没好气的斥道
“行了,就你那糟糠身体吧,肺子都特么快咳出来了,还惦记抽烟呢说吧,杨采玉到底在哪”
一听这个问题,老郭略显踌躇
“呃,要不,还是我想办法带你过去”
好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老郭话锋一转
“哎呀,算了,反正谁也拦不住你,还是你自己去吧,她在城北虎峪”
说完地址之后,老郭又问了一句
“所以,杜蔚国,你这次回来,是要把杨采玉带走”
黑暗中,杜蔚国摇了摇头“不,我另有安排,杨采玉应该马上就能出国了,到时候,我再接她。”
老郭眉头一皱,下意识的问道“什么安排咦”
“赶紧好起来,尝尝我的烟。”
老郭怀里突然多了一件物事,扁扁的,摸起来像是个烟盒。
“嘿,听说了,你杜大少爷现在生发的好生厉害,这烟”
当老郭再抬头的时候,对面早已空无一人了,杜蔚国鬼魅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从来都没出现过。
摩挲着烟盒,老郭突然笑了“嘿,鱼不死,网必破这兔崽子,这是让我给上边带话啊。”
晚上11点,四九城北虎峪山,万籁俱寂。
极限折腾了一整天,总算结束了当天的训练内容,早已精疲力竭,欲仙欲死的杨采玉几乎是爬回了宿舍,粘上枕头就睡着了,连被都没盖。
“唉真是要命了”
唐阿红叹息着起床,帮她把外衣和鞋子脱了,被子盖好,这才关了灯,回到自己的床铺上。
“天天都这样,往死里练,就是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折腾啊”
就在此时,唐阿红的颈后突然一麻,随即眼前一黑,歪头倒在了枕头上,人事不知。
沉睡中的杨采玉,突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摩挲自己的脸颊,她没睁眼睛,只是伸了伸手,无意识的嘟囔道
“阿红,别闹,还没到时间呢,让我再睡会。”
果然,脸颊上的瘙痒感觉戛然而止,杨采玉翻了个身,重新睡去,鼾声如雷。
“呼,呼”
黑暗中,杜蔚国缓缓的抽回手,抹了抹眼睛,牙关紧咬,硬生生忍住没有再次触摸她。
杜蔚国像个幽灵似的,又在她的床边静静的伫立了许久,终究没有叫醒她。
时机还不到。
凌晨2点,杨采玉翻身,后背突然搁到了一件冰冷坚硬的物事,她条件反射似的坐了起来。
打开手电,枕边赫然多了一把黑色刀鞘包裹的短刀,抽出,刀刃乌黑,寒气逼人。
这是杜蔚国的家传小唐刀,她认识。
杨采玉瞳孔地震,瞬间泪崩,猛地推开门,光脚跑出宿舍,可是外面漆黑一片,风雪交杂,哪有一丝人影。
同一时间,某大院,某二层独栋小楼,沉睡中的中年人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起身扭开了床边的台灯。
不远处的书桌上,钉着一根寒光闪烁的钢梭,这是杜蔚国的独门标记,煞神梭。
几乎于此同时,正在海神号甲板上,用红外线望远镜眺望着海面的劳拉,心急如焚。
大概几海里外,突兀的升起了一座潮汐岛,这座岛屿露出海面的部分,大概有两三个足球场大小,全部都是由礁石构成的。
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模糊的看出来,这座岛的一半呈土黄色,另外一半灰白,既诡异又瑰丽。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肯定是金银岛无疑了。
“都凌晨2点多了,卫斯理怎么还没回来”
就在此时,她的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湿漉漉的大手,同时,杜蔚国沉稳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这就是金银岛”本章完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