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斗嘴并没有持续很久,毕竟雨还在下。
司机来了之后,两人就一起收了伞上车。
路上江臣的手机一直在响,金初晚听出是公司里的事情,所以也就安静的坐着没有打扰。
车里的空间本就密闭,在阴沉的雨天里让人有种与世相隔的错觉。金初晚看了一会车窗外,又转过头看向江臣,只见他一言不发地听着手机,双唇也微微抿着,他没有看向自己,但整个人却显得有些紧绷,说实话这个样子的江臣让她觉得有点陌生。
不过江臣本人显得并没有意识到,当他放下手机的时候还疑惑地看了眼金初晚。
“为什么这样看我”
金初晚摇摇头,又转而看向窗外。
快到小区的时候,修理的师傅打电话过来说是已经到了门口,江臣让他稍微等会他们马上就到。外面雨还没有停,正在金初晚为车里唯一的那把小伞发愁时,却见江臣不知从哪抽出一把的黑伞。
看着对方挑眉的动作,金初晚无奈了片刻,不过很快她撑着自己的小伞匆匆跟上。
来换锁的师傅很专业,前后不到五分钟便打开了门,来之前金初晚还以为会有一些暴力拆解的场景,但事实上工作人员的动作可以算得上斯文。
“基本还是可以正常使用的,如果你觉得不放心我现在也可以给你换套锁芯。”换锁师傅客气的解释。
金初晚听到有些犹豫。
说实话她在这里大概住不了多久了。
“那个”
“换吧。”
站在一旁的江臣直接打断了金初晚。
换锁师傅看了眼两人,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乐颠颠地笑了笑,然后点点头开始干活。
金初晚歪着头看了会,却被江臣推着进了屋。
“我在就行了。”
被赶走的金初晚有些发懵,可等她回过神时,顿时轻嘶了声。
昨晚把自己锁在门外,房间还是没有收拾的样子。昨晚洗澡换下的衣服还在沙发上,桌子上还有吃剩的甜点。
看到这些金初晚立刻回头望了眼,江臣正在师傅低声说话,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
她立刻开始收拾屋子,在把衣服泡好水后,江臣也在差不多的时间从外面进来。
锁似乎已经换好了,金初晚听到江臣道谢的声音,抬头朝门外看了眼。
高挑少年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手握在门把手上,脸上带着客气地浅笑。
说实话,这时一种很新奇的感觉。从前在学校的时候,江臣是出了名的高冷淡漠,在那些传的神乎其神的故事里,被他气哭的女主角至少有十人以上。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像个通情达理并且擅长人情世故的普通人。
“呵”
金初晚的低笑声传到江臣的耳朵里,他猛地回过头,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江臣却歪着头露出困惑的神色。
“你
又这样笑我有哪里不对吗”他问着,顺手抽出锁眼里的钥匙。“你这样笑,我会觉得我很奇怪。”
“我我怎么笑了”
金初晚平静地移开视线,她耷拉着手湿漉漉的手指轻甩了甩。
“就好像在笑话我”江臣不确定的说着,他不是讨厌她的眼神,他只是觉得她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又不肯直言不讳。
“我没有。”
金初晚摇摇头,她收拾了下堆满书的桌子,上面有很多关于出国的资料,金初晚看着这些莫名地有些走神。
她再次抬起头,用他以为的那种有些奇怪的目光。
“我只是突然觉得,我好像并不是那么了解你。”
虽然他们一起长大。
好像她习惯地把江臣摆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她总想着他们应该互不干扰敬而远之,但是现在想来她又不太确定这样的行为是对是错。
不过很快金初晚又释然的笑了笑。
是对是错都没有意义了,反正她要走了。
“不了解我”
江臣轻声重复着金初晚的话,高挑的少年目光无意识地飘向一边的窗户,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他能看到的视线并不宽阔,入目只有被淋得湿透的楼层,还有被拍打得不断摇晃的绿植。
他也笑了声,目光微垂。
“是不了解,还是你根本从未想过要了解我”
江臣的声音很轻,轻到有点像是叹息,尽管他的口吻听起来没有丝毫抱怨,甚至还带着斡旋的温和,但金初晚还是僵了僵。
就像是被拆穿后的狼狈,这让金初晚笑容有点难以坚持。
这是一种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情绪。
在她给自己安排的剧本里,她和江臣就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他们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扰,互不相欠。
但在知道对方的感情后,她从前认为的坦荡突然变成了薄情和冷漠。
甚至在对方示弱般的暗示中她心中又莫名多了一种叫愧疚的东西。
金初晚觉得有点无措,但随着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她像是骤然解脱一般快速指了指门外。
“是不是刚刚开锁的师傅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江臣没有动作,他静静地望着金初晚,看到她游移的目光后,又轻笑起来。
门外的敲门声似乎又急了些,江臣摇摇头转而走过去开门。
随着房门打开,屋里屋外的两人都露出怪异的神色,好像有点意外又好像习惯了这种意外。
“真巧。”
江臣首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确实很巧。”
李星恩一边点头一边应和着,他手里拎着煲好的药膳,对着一脸迷茫的金初晚微笑“问了你的同学,知道你请了病假就过来看看。”
金初晚听到这,恍然点头,她不自在地解释道“本来是有点着凉,不过现在已经好了。“说
完她又笑笑“只是有点想偷懒才多请了半天”
她看着门口的两人,江臣已经让开身子让人进来,李星恩熟练的在门口换鞋,手里的药膳也顺势交给了江臣。
两人之间的和谐气氛,反而让金初晚有点不适应。
他们之前好像不是这样
金初晚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上次饭桌上不欢而散后,她就觉得这两人给她的感觉有点奇怪。
就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般。
正在金初晚走神的时候,江臣拎着汤盅走到她面前。
“厨房的碗够吗”
听这意思,看来是要一起喝汤。
金初晚点点头,她抬起手正要指向橱柜,突然想到昨晚厨房还没有收拾,又改口道“你放在厨房就好,剩下的我来。”
江臣听着却摇头,“这点小事我还可以做。”
说完他拎着汤盅进了厨房,金初晚听着里面叮叮当当的声音,刚要皱起眉,却看到李星恩走了进去。
淡淡的指责声从厨房里传来,金初晚对着洗衣机里的衣服突然发起了呆。
她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但随着老式洗衣机的嗡嗡声响起,隔壁的声音也被完全掩盖过去,金初晚摇了摇头索性停止了多想。
金初晚洗好衣服后,房间里已经被浓汤的香味覆盖,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相安无事的两人,之前的疑虑又冉冉升起。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
虽然他们之前似乎有些冲突,但是毕竟都是成熟的人了,没必要因为一些小事互相敌视,何况他们的身份也很特殊,家里都是做生意的,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好。
这样一想,金初晚倒是放宽了心。
桌上碗筷已经摆好,金初晚坐下后率先尝了尝。
是熟悉的味道,她抬头看向李星恩“是你做的”
李星恩并没有喝汤,只是支着下巴一边看着金初晚一边点头。
江臣端着碗整个人卧在沙发里,他不疾不徐的喝着汤,顺便斜斜地看了眼李星恩。
他真的丝毫都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思。
想着江臣唇边溢出一丝讥讽的笑,只是这笑被掩饰在喝汤的动作里,金初晚没有注意到,李星恩更没有注意到。
不过就算他注意到也没什么,他现在对江臣还算放心,毕竟比起冉贤那种小偷,江臣这种懂得自持的窥觑者反而让人多些好感。
但也仅限于此而已。
李星恩看着金初晚,今天她的脸色略有些苍白,不久前他才惹她生气,本来他还担心她会禁止他进门之类,但是现在看起来她已经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这样很好。
饭桌上的二人都没有过多的交流,喝完汤后,李星恩自觉地去善后,但是金初晚却将他按住。
“我来就好。”
金初晚说着把碗筷摞起去了厨房。
打开水龙头时,她终于放松般叹了口气。
刚刚饭桌上李星恩的视线几乎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虽然他始终保持着平和的微笑,但是依然让她感觉到一些压力。
金初晚看着逐渐溢满的水池,扭头看了眼客厅,从前她就觉得李星恩有种魔力,他好像总是能够轻易让人放松警惕,当她注意到时,他已经成了她习惯的存在。
但是现在这种习惯开始被其他的情绪替代。
是紧张吗
金初晚也说不清楚,她抬手关了水龙头,然后专心的洗碗,一共二个,倒不是很麻烦,只是想着待会用什么理由送客比较麻烦。
或许她想的太专心,所以连江臣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也没有注意。
“你要出国的事,告诉过他吗”
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金初晚愣了下。
少年站在她身后,正打开橱柜把擦干的碗缓缓放进去。
金初晚迟疑了下,然后摇摇头。
“那以后也不要让他知道”
在放下最后一个碗后,江臣也没有急着走,他缓缓的靠近金初晚,用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
“你相信我,李星恩绝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温润良善的样子。”
少年的吸气的缠绕在她耳边,金初晚有些怔愣,她刚要回头,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似笑非笑的询问。
“你们在聊什么,不能在我面前说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