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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珩不请自入,打着方向盘二话不说把车直接开进了江家的车库,好在今天江总夫妻俩都不在家,停车位尚有空余。
阿丰和兰岚快一步先抵达,已经提前取了行李,包括那台折叠轮椅也停立在车边,俨然正静候被当成易碎品保护的伤患坐上。
柳婶一早便得了虞礼扭伤的消息,这会儿也在车库双手搭在轮椅上忧心忡忡张望,等着越老板的车开进来停稳,见到小姑娘身影了,忙不迭地迎上去接。
“怎么搞的哦礼礼,怎么摔的呀,可疼了哦,来慢点慢点小心小心。”
虞礼这侧车门是江霖快步下车过来帮她拉开的,江霖这两天貌似抱她都已经抱出肌肉反应了,稍一弯腰、一手穿过她腿弯、另一只手牢牢锢在她背后,毫不费力地将人从车里端出来。
虞礼本想说几步路就跳进门了就不用特意坐轮椅了吧,都没来得及发声,柳婶忧心忡忡的絮叨声首先传来,同时江霖熟稔的动作也让她下意识抬手配合着揽住他脖子,再然后就被安置到了轮椅上。
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她想。
连接车库和客厅的玻璃门前有台阶,阿丰和江霖一左一右抓着她轮椅两侧扶手,相当轻松地将轮椅连带着人一起提了起来,走完两节台阶再稳稳当当地放下。
回来的人数比预料中要多上一倍,柳婶虽没想到,但越珩总归也不是陌生人,她随即笑着招呼大家一起进屋来吃夜宵。
越珩是最没意见的,边感慨着“好久没吃柳婶做的饭了我快想死了”边毫无身为客人自觉地率先踏入客厅。兰岚不得不亦步亦趋跟着自己不省心的老板,路过柳婶时还要礼貌性地向她点头致谢。
在场唯一感到生分的只有池淼淼,她本来也没成想会被带来江家,或者说原本下了飞机就打算和越老板分道扬镳来着,只是意外碰到了虞礼,再然后就阴差阳错又顺理成章地一路到这儿了。
不过既然该解释的在路上大体都已经解释清楚,池淼淼自觉也没有再在这儿继续待下去的必要,顺便琢磨着再晚下去估计这片别墅区打车都困难。
她刚打算开口提出道别“我先”
“淼淼,快看,”虞礼忽然很开心地喊了她一声,同时把刚跳到自己怀里的三花猫举起来向她展示,“我们家的小猫咪是不是超可爱”
猫咪被举成长条形也不闹,反倒还乖乖地“喵”了几声,虞礼从猫身后歪出一个脑袋,弯着笑眼。
啊确实很可爱,人和猫都好可爱。
池淼淼如是想着,在虞礼期待的注视下,也浅笑着点了头。
江霖在旁边手贱地戳戳猫猫头,吐槽说“都胖成什么样了,一点不知道自律,也该减减肥了吧。”
虽然手臂确实举猫举得有点酸,但虞礼对他的“诋毁”选择性忽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继续对池淼淼介绍道“它叫植树,因为是在植树节那天被阿姨捡到的。”
“”刚想重新措辞道别结果再次被打断的池淼淼,这样啊。
虞礼眨着她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所以你不想抱抱它吗
江植树窝在她怀里▄,也跟着一起卖萌“喵”
这如出一辙的眼神和波浪号,池淼淼本能地腹诽真的是捡的吗真的不是亲生的吗
这太犯规了臂弯已经被塞了只猫的池淼淼无端叹了口气,怎么就忽然抱上猫了,以及,怎么就从车库进到客厅了。
已经摆完餐的柳婶在餐厅招呼了声“快来吃饭趁热哦”
池淼淼赶紧趁这时候提出自己差不多得走了,把猫还给虞礼的时候,顺势却被她另一只手拉住胳膊。
“你要去哪里”虞礼仰着头问。
询问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抓自己胳膊的力气也温温柔柔的,但池淼淼就是觉得拂不开她的手,只好维持着这个稍微有点别扭的姿势。
“我回家呀。”
虞礼便又问“一定要回吗”
“”
这是什么问题,池淼淼差点失笑。虽然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确实并不“一定”,毕竟她所谓的那个“家”,即便自己十天半个月没回去,大概也不会有谁真的关心在意。
即便事实如此,可如果不回家,她又还能去哪儿呢。
虞礼没等到人回答,自顾说了下去“我不想你走。”
她鲜少会这么明确地表述出这种“我不想”、“我不要”、“我不希望”之类的要求,就算说了,口吻也是脆生生的,像是撒娇似的央求。
池淼淼很难拒绝她的撒娇,却还是感到为难“不合”
“明天是周日,”虞礼说,“我们还可以一起写作业,我都没动过作业,江霖也是。”
被点到名的江霖刚好踱了两步过来,接着就被虞礼塞了只猫到手里,植树扒着他胸前的布料,一人一猫莫名开始大眼瞪小眼。
另一只手也解放的虞礼改为双手一齐拉住池淼淼。
池淼淼想说的话都冒到喉咙口了。
虞礼拉着她的胳膊轻轻晃了晃,自下而上的眼神充满期待。
池淼淼“”
有人撒娇撒得有点不讲王法。
目睹后的江霖同样“”
江植树已经灵活地蹿到他肩头开始啃他头发了,被江霖面无表情地扒拉下来,随手将猫往沙发上无情一抛。
虞礼眼巴巴的注目太难以招架,池淼淼有些艰难地移开视线,仍然在挣扎“那我也不好留在这儿过夜吧,真的不太合适。”
说到底这毕竟是江家,虞礼自己在名义上都属于“借住”在此,这样强留池淼淼确实是没摆清自己立场了。她后知后觉想到这一层,原本期待的眉眼缓缓垂下,抓着池淼淼胳膊的手也渐渐虚了力道。
比兔子撒娇更令人招架不住的大概就是兔子失落了。
江霖忽然叫了池淼淼一声,待对方侧
目后,他难得满脸认真“礼礼房间在三楼,我们家阿姨住一楼,走上走下不是很方便。”
池淼淼愣了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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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霖朝虞礼抬了抬下巴“她脚踝都肿成那样了,医生说左脚半个月不要受力,万一晚上有什么事儿,我半夜三更去进她卧室也不太合适吧。”
池淼淼嘴巴微张,神情有所松动。
江霖问出致命一击“你不愿意照顾礼礼”
池淼淼果然反射性否道“怎么可能”
“行了,”江霖跟完成任务似的,流畅地扭头拍拍兔子小姐的肩头,顺理成章地下结论,“她答应在咱家留宿了。”
“我”池淼淼想反驳,却语塞。
虞礼眼中的感谢与崇拜最后化作一句真情实感的感慨“哥,你真的好帅。”
江霖看似对她的夸赞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如果忽略嘴角那难以抑制的上扬弧度的话。
唯独池淼淼仍有恍惚之际。
在餐厅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人的柳婶按捺不住走过来,跟幼儿园老师似的连连拍手催促他们“三个小朋友,怎么还不过来吃饭啊,晚上有大把时间可以聊天嘛,不要急在这一时啊。”
尽管江家够宽敞,虞礼还是实在不想坐在轮椅上被推来推去,打算站起来的时候,池淼淼立刻上手搀住她。
“我想去洗个手。”虞礼说。
池淼淼大部分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了“嗯,我扶着你,慢慢跳。”
江霖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俩几秒,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后,换上故作嫌弃的对柳婶很是做作道“礼礼太麻烦了,没办法。”
然后被柳婶不轻不重地在手臂上呼了一掌“说什么呢。”
虞礼挽着池淼淼的手一步一步跳到餐厅的时候,听见餐桌上跟吵架般的热闹。
江霖在指责越珩吃太多,越珩荒谬地反问他饭都不让哥吃饱吗
兰岚扶额,觉得丢脸似的,咬牙切齿地悄声提醒老板“人家本来也没准备咱的份,把您那无底洞的胃收一收行么,飞机上不是点了好几次餐了吗。”
越珩感到心碎“怎么说我也是个总裁吧”
柳婶两边打圆场“够吃够吃,不够我随时还能做哈。”
江霖摇着已经见底的壶“总裁一个人把枣茶喝完了。”
越总边剥蟹腿边对他的阴阳怪气感到荒唐“越来越小气了,连茶都不能喝啊”
一直在安稳干饭的阿丰看向江霖“那枣茶里加了生姜的,你不是不爱喝么。”
“我是不爱喝,”江少爷义正言辞地发表观点,“但我不能没得喝。”
“”
跟演话剧似的小吵小闹直到虞礼她们过来落座后才堪堪打住。
越珩将餐碟里剥出来的两条蟹腿肉分别分给两个小姑娘,顺带对虞礼挤眉弄眼“妹妹,你听听阿霖刚刚说的什么话。”
虞礼正忙着接江霖递过来的茶碗蒸蛋
“嗯嗯好。”
越珩“你变了,你已经学会敷衍哥哥了。”
虞礼软声“没有啊”目光和注意力还是放在餐具上。
池淼淼手里捏着被虞礼塞过来吃蒸蛋的小勺子,微微出神时,好像突然听到自己名字,她茫然地抬眼“什么”
“我说啊,淼淼,”越老板颇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拿筷子笼统地比划了一下虞礼和江霖的位置,“他俩太过分了,不想跟他们玩儿了,吃完咱就回隔壁去。”
两道女声同时问“为什么”
池淼淼一脸莫名“我为什么要跟您回隔壁。”这又是什么时候说好的事
“对啊,”虞礼点头附和,“淼淼今天要跟我睡的。”
柳婶在旁边解下围裙“我正打算去给礼礼那屋多搬床被子呢。”
越珩对着池淼淼耸耸肩,理所当然地颔首“哥把你带过来肯定得对你衣食住行负责的嘛。”
江霖睨过来一眼“睡你那儿才不合适吧。”
越珩大拇指往边儿上一横“兰兰也住我这儿的好不好,而且淼淼又不是没去过隔壁。”
“谢邀,其实我更想回自己家,”兰岚面无表情,“而且这算加班,要算工时费的。”
越珩“”
虞礼却因为他刚才那后半句话想到什么,恍然大悟似的“所以上周末淼淼来给我送礼物的时候,是哥哥带她来再接她走的”
那时池淼淼手机铃响时虞礼还瞥到来电备注是“老板”,现在才意识到那应该就是越珩。
越老板“哎呀哎呀”两声“顺路嘛,当时顺路载她一程,没什么问题吧。”
顺路是没什么问题,但他一直以来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这就有问题了。
虞礼腮帮子鼓了鼓,直言他很过分。
越珩顿时好无辜“都是隐瞒,怎么就哥过分,淼淼就那么容易被原谅了”
江霖觉得他能问出这话还是对虞礼的“双标”不够了解。
果然虞礼振振有词“淼淼解释得很合理啊,但是哥哥你是主观故意,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
江霖深沉地点头认可“判无期吧。”
私底下总是莫名成为地位最低的越总“你真是青天大老爷。”
还有天理没
池淼淼听着这一桌子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地亲近聊着,没有一个人觉得她不该待在这里,或者说,似乎只有她自己在为该不该留下而纠结。
这份自然又平和的接纳让她不自觉怔愣,室温暖和到将面颊烘热,她感到不习惯,更甚至觉得不太真实,因而无措,心里就像扑腾了一只蝴蝶,寻不到思绪横冲直撞着。
半垂下眼帘的视线中多出一杯颜色鲜亮的果汁,玻璃杯里依稀浮着几块碎冰。
池淼淼抬眼,与刚放下杯子的江霖短暂地对上目光。
江霖淡定地将那杯果汁往她面前多推了几公分“晚上辛苦了。”
池淼淼迟疑“辛苦什么”
江霖目移至同样好奇的虞礼脸上,笑了一下,又对池淼淼颔首“医生让她睡觉最好把脚垫高,辛苦你帮忙看着点儿。”
这话听得虞礼小声反驳“我不会踹被子的。”
“那谁知道。”江霖抬手又倒了杯果汁,这次推给虞礼。
这杯没有加冰块,常温的果汁总是不及冰镇过的口感,虞礼刚看向桌上那桶碎冰,江霖顺势把冰桶移到她够不到的角落。
他冷酷无情“不要妄想。”
虞礼想控诉他应该一视同仁“淼”
江霖底气很足地打断她想说的“人家嗓子又不哑。”
“”有人偃旗息鼓似的没声了。
池淼淼摩挲着微凉的杯壁,侧目看着他们,忽然没来由地笑了。似乎慌乱的蝴蝶忽然冲出胸膛,无端轻盈且安稳地落到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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