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兰出现的那一刻,我感觉我心脏都要停了。
脑内的想法大概在这个时刻和前座的两瓶酒达到了诡异的同调,所以说,为什么她会在这种地方啊!
柯南!!!
你要不要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毛利兰明显还不知道组织的事情,也不知道我们针对组织做了怎样的部署和谋划,在她眼里看来,现在发生的事情就是我和灰原哀两个人正在被两个来历不明的黑衣男人绑架。
她身上甚至还穿着睡衣,脚上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就这么不假思索地冲了出来,想要阻止我们被带走。
从天而降的美少女真的太酷了,但是!
柯导你都写剧本了就不能稍微阻止一下这种计划外的展开吗!
我在车的后座上,卡着前排视野的死角偷偷往外瞄。
虽然两瓶酒的注意力都被毛利兰吸引了,但我也不敢瞄得太明显。
伏特加坐在驾驶座上,另外一瓶酒则正在拉一边副驾的车门,还没等上车,就被从天而降的毛利兰踢了个正着。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而毛利兰步步紧逼,让他根本没办法重新靠近车这一边。
小兰,不愧是名柯战力当中的顶流,即使对方是真酒也完全不落下风,甚至隐隐有压人一头的架势,强悍的战力让两瓶酒瞠目结舌。
——不怪他们反应不过来,看到这种场景的我也有被震撼到。
但现在根本就不是小兰能不能单挑打爆那瓶酒的问题,是这个岛上有狙击手啊!
就算小兰能空身躲开子弹,但那也是在紧盯着枪口的情况下,而现在敌暗她明,就算她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躲得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冷枪吧!!!
我有点后悔,后悔自己的疏忽,后悔自己没有去跟小兰解释,甚至在和柯南写剧本的时候没想起来要让他去安置好小兰这件事。
或许是我以为他会处理好一切,或许是,其实连我也下意识地忽略掉了这样一个存在。
所以才导致她陷入现在这样危险的境地。
我想要告诉她危险,快跑,想要让她退回到安全的地方去。
但我知道,那样做不行,那只会让组织的那两个人意识到我并没有真的昏迷,然后让我和哀陷入更大的危机,而小兰她会退开吗?她会放任我们不管,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被带走吗?
她不会。
之前满月篇的时候,面对持枪的贝尔摩德,毛利兰即使恐惧到了极点也一直死死将灰原哀护在身下,因为在预先对情势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不可能立刻猜测到我们做出了什么样的部署和谋划,她只会凭借本能做出保护的动作。
而现在,我们根本来不及向她解释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再说。
那么现在呢?
对了,现在最大的危机来源是那个潜伏在暗处的狙.击.手,而诸伏景光知晓那个人的所在,所以如果由他来制衡那个狙.击.手的话,兰那边的危机就会减少大半。
虽然潜伏在暗处的诸伏景光是我们重要的底牌,但是,但是不然还能怎么办!
我伸手,想去摸灰原身上的侦探团徽章,我想用这个通知他现在的情况。
我已经学会了摩斯电码,即使不说话我也可以向外传递消息,所以……
我感觉手掌被人轻轻握住了,被一只冰凉的小手。那是很轻很轻的力量,像是脱力的蝴蝶。
灰原哀握着我的手,用手指轻轻写着什么。
三个假名,连在一起是,柯、南。
柯南……她的意思是,交给柯南。
是啊,对了,柯南,还有柯南。他会做点什么的吧?
有他在,一定不会让小兰有事的吧?
那是他一直想要保护的,重要的,喜欢的人啊!
所以拜托了,请解决这一切吧。
伏特加驾车一个原地漂移起步,后排的我差点被惯性甩飞。
我怀疑这个人不讲武德的开法是跟波本学的但我没有证据。
这一下漂移甩得我原本就不算完全清醒的大脑更加混沌。
等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宾加已经捂着脖子钻上了副驾,好像是被兰狠狠地踢了一下。
毛利兰依然没有放弃的打算,她调整身形便想要重新追上,就在这个时候,旁边蹿出一道小小的人影,将她整个人扑倒在了地面上。
几乎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划破了夜空,狠狠地打在了驾驶位旁边的倒镜上。
是狙.击.枪的子弹。
倒镜落下之后,我便再没办法看到毛利兰那边的情况,耳边的声音也被越野车轰鸣的引擎完全占据。
我听到被伏特加称为宾加的男人发疯了一样地对突然出现的兰进行咒骂,措辞难听的程度刷新了我对日语的认知。
最后他说说下次见到一定要狠狠弄死她。
他绝对会这么做的。
这次和满月篇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宾加不是贝尔摩德,他看到了毛利兰的脸,毛利兰也看到了他的,那么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不可能会放过她。
——就像之前琴酒差点动手杀了我一样。
如果一个人生活在安全的温室,那么她当然可以不必知晓外界的严寒,可如果温室破了,如果她光.裸.着暴露在雪地上呢?
她得知道寒风,知道暴雪,知道自己穿上保暖的衣裳。
工藤新一你倒是说啊!你再不说我要替你说了!
当然,现在并不是能担心别人的时候。
眼下这个情况我甚至有点自顾不暇了。
因为先前的一点意外,伏特加和宾加从一开始就拿出了全速,原本计划暗中追踪并联系当地巡查包抄的计划能否顺利完成也变成了未知数。
伏特加说准备找个地方减速,给我和小哀套上潜水服。
柯导猜的果然没错,这波他们是打算带我们直接进潜艇——
“后面那个车怎么回事?!”宾加看着他这侧的倒镜,声音拔高了几度。
在我的角度看不到他那边的情况,但也依稀能感觉有远光灯的光朝这边照。警察不可能来这么快,追过来的恐怕是阿笠博士的车。
伏特加显然在当司机这个领域超有心得,他非常了解自己这辆车的优势,于是在看清后面的车之后,他不假思索地猛打转向扎进了一边的树林中。
这下就更麻烦了。
有了树林的遮挡,狙击手的发挥也受到了限制,情况一瞬变得非常不利。
冷静,不行我得冷静。
我们的部署还在,八丈岛上的网还在,只是稍微出了一点意外而已,我们还没有输!
灰原哀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我感觉她将什么硬质的东西塞进了我的掌心,那是侦探团的徽章,此刻正在以极小的幅度震动着。
是暗号!有人在通过徽章向我们发出摩斯电码的暗号。
【别怕。】
第一句四个假名解读出来之后,我几乎在一瞬间理解了这个暗号来自谁。
诸伏景光,是他。
我不怕。
细小的声音淹没在了车声之下,只有掌间的震颤连接着我们之间的信息。
我用关键词说明了我们现在的情况,树林,阿笠,追踪,海边。
——我们行驶在树林里,阿笠博士在追逐,目标是海边。
【周边,树木,分布】
他这样问。
利用侦探团徽章和追踪眼镜可以确认我们的移动方位,但是车辆行驶在树林里,狙击的视野受阻,没办法看清我们具体的情况。
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并非完全无法进行狙击。
狙击枪的子弹很重,在足够的动能加持下,能轻易穿过树叶和树枝而不会偏离弹道,只要能避开粗壮的树干,那么狙击就还能继续。
——诸伏景光在打这个主意吗?
不是等一下,为什么进了剧场版之后连他也变得柯学起来了啊!
你也要学赤井秀一盲狙是吗!!!
算了柯不柯学先放在一边。既然他需要这些信息,我当然要想办法传达。
不管是我还是灰原哀,现在的视野都非常有限,况且外面的树林排列其实并没有太多规律,所以很难对前面的路进行预判。
更不用说车辆还在行驶当中,在这条颠簸的山路里愣是开出了一百二的时速,借着车灯我能看到的视野恐怕只有几十米,就算实时传递消息,也没办法辅助狙击。
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有时刻在第一时间看清前方的路况并转换成暗号传递出去的能力。
所以怎么办?要怎么做?
【冷静。】
【我在。】
是啊。
有他在,他就在距离这里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朝这边看。
所以只要做到能做到的部分就可以了吧,所以把剩下的解决不了的问题交给他就可以了吧?
【大致状况。】
只是大致情况就可以了,剩下的问题他会解决的,所以没关系,一定没关系。
我再度调整好了状态,跟小哀一起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并将树林疏密的变化信息和诸伏景光共享。树木的粗细,数量,大致间距,我用尽可能简略的暗号传递着这些信息。
直到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片树木稀疏又细小的路段,我知道,机会来了。
我告诉了诸伏景光这一点。
【射击后,扩音。】
他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
几乎就在我解读出这一指令的同时,原本正在高速行驶的越野车右前轮猛地向下一沉,接着整个车身不受控制地想着一边歪倒,直接翻向林边的树间。
我几乎本能地抱住了身边的灰原哀。
车子行驶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这一瞬间的冲力非常之巨大,我们两个被甩到了前排座椅靠背上,接着重重跌倒了天花板上。
车翻了,前面的两瓶酒自然也没办法继续坐在里面,他们怒气冲冲地下车,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我恰在此时依照诸伏景光的指示,将手里的侦探团徽章的扩音器转到了最大。
——耳边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警笛的声音。
车子翻倒之后,伏特加和宾加就失去了可以用来逃跑的交通工具,此刻如果有“警察”追击的话,他们就不会再有时间和余裕来理会我们两个人。
“是条子?!”
听到这个声音的伏特加果然大惊失色,当即朝着树林深处跑去:“切,肯定是刚刚那个女人报了警,没想到这个破岛的条子居然来得这么快。”
“车也报废了,任务看来只能下次再说了。”
“还没有结束。”
宾加的声音在车门外响了起来,很近,带着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个女人就算了,但这次的任务目标,只是那个小鬼吧。”
这样说着,他朝后门的方向伸出手。
车子因为撞击发生了轻微的形变,所以他只是把车门拉松了一点,并没有一下拉开,但他显然没有放弃,反而加大了力量,他的目的我们都明白。
他要带走灰原哀!
糟了。
如果被他发现警笛声其实是从侦探团徽章里发出来的,那他肯定会意识到我们动了手脚,肯定会叫伏特加折返,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但如果不想他发现的话……
【放手。】
灰原哀在我的手心里写。
不能放,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放,谁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谢谢你。】
【不要被他发现。】
啊啊啊啊小哀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不要摆出一副被他们带走也无所谓的表情,明明,明明已经到这一步了不是吗,明明马上就可以得救了不是吗!
【不是放弃,所以放开。】
【没关系的。】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温暖而柔软的,上面生长着和年龄不相符的茧。
这是灰原哀的手。
这是我们的约定。
【要回来。】
我说。
车门几乎在下一秒被拉开,宾加朝着灰原哀的方向伸出手,几乎与此同时,灰原哀猛地推了我一把,接着,她朝着另一侧的车门蹿去。
她要用这种方式来拖延时间!
是啊,时间。
现在的情况对于组织的两个人来说很危急不是吗,所以他们才选择不带上我一起逃走。如果不能第一时间抓到灰原哀的话,接下来形式对于他们来说会非常不利。
但这样做的话,也相当于让那两个人将注意力集中到灰原哀身上,意味着她必须要背负更多的风险。
伏特加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了,在这里纠缠的只有宾加。
他干脆利落地放弃了对我的关注,身手矫捷地越过越野车,跳到了灰原哀的那一边,而小哀还没跑出几步。
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孩子的体能差距实在太大了,更不用说对方还是组织成员。
“没想到你这小鬼居然还能跑,看来是我的药需要改良了。”
宾加捏住了灰原哀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那架势像是生生要将灰原哀捏死一样。
“你是那个男人的猎物,真想知道如果你死在我手里,那家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啊啊啊啊这个混蛋!!!
我想要爬起来,想要立刻冲出去跟这个欺负小孩的混蛋拼命,尽管那样会让我也暴露,然后陷入危险,尽管我知道,我自身根本就没有和他抗衡的力量,但是,但是这谁忍得了啊!!!
灰原哀已经开始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她坚持不了多久了,我必须立刻行动。
就在我几乎冲到车门口的时候,手心里的徽章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是诸伏景光的声音。
他在说:
“老板,闭眼。”
身体本能地遵照着他的指令闭上了眼睛,下一个瞬间,我感觉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在了我的脸上。腥咸的,带着一点铁锈味。
我听到了有什么轰然倒地,接着,整片树林都恢复了安静。
我想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我能理解这样的事情,那是穷凶极恶的组织成员,他挟持了人质,极具危害性,在处理这种问题的时候,正规的流程里也有这样的选项。
是的,是这样的没有错。
但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那些让人恐惧的回忆如同潮水般一瞬间将我吞没,我仿佛回到了那一刻,回到了那座大楼前,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人,我仿佛,又对上了那个人从高空中坠落的时候看向我的视线。
我想尖叫,可我知道我不能尖叫,我不能那么做,伏特加还没有跑远,如果伏特加回来看到这边的情况,那事情就大条了,我们都会陷入危险。
我得冷静,我还得……冷静下来。
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向外涌着,和脸上凝固的液体混合在一起。
然后,我又听到了他的声音,用复杂却又沉稳的语调说着:
“已经结束了,老板。没事了,不会有事了。你在那里等一下,我马上过来接你。”
“在我过来之前……”
“别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