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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if:小女孩(一) 。
    有人体验过身体融化是什么感受吗?

    我体验过。

    五脏六腑都在移位,全身上下的二百零六块骨头像是在一瞬间被敲得粉碎,然后重组在一起。

    心脏为了给这一瞬间的聚变提供充足的能量而疯狂跳动着,一百下,两百下,像是失控的电动马达一样。

    身体没有一寸受大脑的控制,但那些通过神经介质传递的信号却又无比清洗地在脑内放大。

    热,很热。痛,痛得要死。

    那个瞬间,我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也难怪,因为我没能赢下这场博弈——我以为我可以用a药的研究来和贝尔摩德交涉,但事实上,她远比我想象中的更残酷。

    她直接给我灌下了一颗药,是aptx-4869。

    因为我说错了话,因为她觉得我和宫野家的人一样,所以她将对宫野一家的恨意转嫁到了我的身上。

    时间在痛感的作用下被无限延长,我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希望自己能快点失去意识,但该死的意识始终如此清醒。

    不是说持续的痛感会让神经变得麻木吗,不是说习惯之后那种不适的感觉就会减轻吗?细胞逆生长的过程为什么这么痛啊!明明我研究的那种就不会,不会轻易触碰到痛觉神经的,那种只针对癌细胞的药物……呜,可恶,不甘心,不甘心,明明我才刚刚接受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明明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如果我也有主角光环就好了。

    我果然还是不想死,我果然还是想要继续活下去。

    好像有什么东西投射在了视网膜上,模糊的,一点点地聚拢涣散的视野,似乎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在朝我靠近,似乎有谁在叫我的名字,似乎有谁抱住了我的身体,在灼烫的痛苦当中,像是伸向我的稻草。

    “景光……”

    “好难受……救救我……”

    从结论上来讲,我似乎的确受到了主角光环或者说主线光环的眷顾。

    掀开沉重的眼皮,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深蓝色的床单干干净净,盖在身上的松软被子似乎还有一点阳光的清香。

    这并不是我的房间,但对于我来说,这个房间也不算全然陌生——因为房间的主人是我的好邻居,我的好店员,田中太郎。

    ——或者……虽然稍微还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现实,不过,他真正的名字是诸伏景光。

    在青空集的那场追逐战之后,我终于认清了自己被组织盯上所以被迫进入主线的事实,于是我也就顺理成章地拉着以店员身份潜伏到我身边的那个小公安开始了一场关于组织情报的坦白局。

    天地良心,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想到坦白局会朝着那个方向发展,看到他卸下假面的那一刻,毫不夸张的说,我感觉我的cpu直接就崩掉了。

    特别是,在他说我想要以真实的身份和我好好相处,因为他也喜欢我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一直以来喜欢的人居然就在我身边,而且他刚好也喜欢我。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里一样的情节,而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公。

    兴奋和惶恐占据着我的神经,我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一股脑儿地倒给了他,但即使是这样,兴奋的神经也没能平复下来。

    一直到交换过了现有阶段的情报之后,直到我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我和重新戴上了伪装假面的他一起去我们的店开门营业,那种因为过分惊喜和震撼带来的强烈冲击依然在拉扯着我的神经,我对进入主线这件事前所未有地亢奋,我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用人话来解释就是我飘了,然后我遇上了贝姐,一言不合就谈崩了。

    贝姐亲切地送了一份a药大礼包,于是我含泪打出gg。

    悲悲。

    呃,虽然现在这个展开稍微有那么一点悲伤但好像也没有那么悲伤,怎么说呢,至少人还活着对不对?

    尽管之前身体缩小的痛苦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但换个角度想,这可是名柯名物aptx-4869的限定体验套餐诶,试问能有这种顶配主角级待遇的名柯粉还!能!有!谁!

    把它当成是名柯粉的限定版隐藏款名场面打卡的话说不定是我赚到了呢。

    ——就是这个打卡吧它稍微有点费人。

    我躺在床上,惆怅地抱着被子望着天。

    咦,说起来我现在是躺在诸伏景光的床上,抱着诸伏景光的被子望天?

    这样看的话,果然是我赚到了吧。

    想到那个人的时候,我的心情也不由得变得复杂了起来。

    最初的兴奋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褪去,理性回归大脑之后,我忽然发现,和他相处似乎是一件比我想象当中更困难的事情。

    充气的纸片人和活生生的人之间存在着本质的差别,而且,我才好不容易适应了和“田中太郎”这样一个身份接触,现在一切都要推倒重来了。

    ——反正也是要重来的。

    因为他说过他也喜欢我,所以或许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也可以朝着更进一步的方向发展,重新适应,重新构建,那是件让人愉快又兴奋的事。

    可是,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变成了这样啊……

    我举起手,定在半空,看着这只比平时更圆润也更短的小手怔愣了很久。

    身体变小……果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呢。

    嘛,不过人生不如意从来都是十有八九,既然已经别无选择地发生了,与其这样窝在床上自怨自艾,我当然更愿意积极地思考该怎么解决。

    我翻身爬起来的时候,就和站在门口的某位黑发青年对上了视线。

    然后我就整个人地僵在了原地。

    呜啊!!麻麻我遭到了美颜暴击我的天啊!这个人他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逆着门外的光线,那张脸的线条看起来格外柔和,微微上挑的猫儿眼聚焦在我的身上,里面映着的是我的影子,还缀了些许亮色,让人挪不开视线。

    “林。”他叫着我的名字,快步走到了我的床边。

    气息靠过来的时候,颊边像是一下就烧灼起来一样。

    “你总算醒过来了,谢天谢地……还很难受吗?”

    说话时夹带的吐息仿佛就在头顶,我甚至能隔着空气感觉到他喉咙和胸腔在说话的带动下出现的微微震动。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炸裂了!

    耳尖不自然地开始发烫,我慌忙别过头,往边上缩了缩。

    “那个……呜,我没事,嗯,没事的……已经没有不舒服了,现在……”

    他的身体微滞,接着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往后撤开。

    “抱歉……”

    诸伏景光一向是一个非常擅长把握分寸和距离感的人,每次靠近都会先试探地确认我的意向,在相处的过程当中,但凡我表现出一丁点类似不舒服或者不情愿的态度,他都会在之后尽量回避类似的行为。

    也正因如此,和他的相处对于我来说非常舒适。

    这一次显然也是这样,他绝对是把我刚刚后退的那一点点当成是抗拒和不情愿,所以才会后退和道歉,但是,但是———

    啊啊啊啊啊不是这样的啊!景光光你听我解释qaq

    可是这种情况要怎么解释呢?

    我想告诉他我并没有讨厌他靠近,并没有讨厌他和我接触,想告诉他我喜欢他所以再靠近一点也没关系,只是现在的稍微有点不适应——可是现在的我,真的可以向他靠近吗?我真的能向他要求更亲密的关系吗?

    显然不能。

    因为这已经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的问题了,现在的我是小孩子,如果怀着那样的心思靠近,被苛责有道德问题的人不会是我,是他。

    我不想给他添麻烦,我不想让他觉得困扰,因为我的事情而困扰。

    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更得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才行。

    可恶啊,好麻烦。

    “不管怎么说……你没事就太好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还带着点松了口气的笑。

    “虽然……”

    虽然也不算是完全没事。

    从身高来看,我大概是退回到了八岁或者九岁这个年纪,总之没到生长期,原本就没怎么长出来的胸完全缩了回去,原本就不怎么够用的身高也被削了一截。

    眉眼倒是没有太多变化,只是脸型倒是比之前圆了不少,软软的,因为整张脸缩小了几个圈,倒是把眼睛衬得更大了。

    大概……也算挺可爱的吧。

    其实我对这个时期的印象有点寡淡。

    那两年爸妈都特别忙,陪我出去玩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能留下来的照片也非常有限,在学校里因为存在感太过稀薄,集体活动的照片里几乎很难找到我的身影,想去回忆都很难能找到素材。

    我不太记得该怎么当一个小孩子了,或者应该说,我从来都没有好好地成为过一个正常的小孩子,接下来该怎么办,大约还得从长计议。

    “不过就算身体变成现在这样,好像也没办法完全逃开组织相关的事吧,至少逃不开贝尔摩德,她知道雪莉和工藤新一的事,也知道那种药的具体作用,她自己应该也吃过那种药,所以肯定也很快就会发现我变小了——”

    “——你说她会不会想对我赶尽杀绝啊?毕竟我在她眼里已经成了危险的研究者,而且我的存在可能会让组织发现她变小的宝贝干儿子……”

    我坐在椅子上,有点惆怅。

    拉着诸伏景光讨论关于未来规划的时候,我私心是想着借这个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至少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和我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情压下去。

    原本是抱着这样粉饰太平的想法,可说得越多,我便越开始真情实感地为这些事情感觉头疼了。

    好麻烦,果然一件两件的事情都好麻烦啊,主线什么的,真的是最讨厌了!

    因为身高缩水的缘故,两只脚完全碰不到地面,只能垂在半空一晃一晃。

    “或者我真的该去考虑一下抱柯南的大腿了,说不定还能混进他们那个侦探团——那三个孩子虽然吵得厉害,但是博士给侦探团配的道具是真的香。”

    “可是,可是我也不想和柯南走得太近,虽然他的大腿真的很粗壮,但他是个侦探啊!而且还是个案件雷达拉满没有案件也能创造出案件的超级名侦探,有他在的地方总有各种各样的案件,那种事情不要啊!我才不要看到那些鬼东西——”

    “所以注意力要放在解药的研究上吗……呸,但是酒厂不倒闭的话就算研究出解药也不能卵用啊。说起来我之前说的那些东西能派上用场吗?想要酒厂倒闭的人那么多,你说要把他们联合起来的话,效率会不会更高一点啊?”

    “对了,贝姐对我动手酒厂内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反应,真是的,明明那个组织就是想要我的药吧,为什么琴爷和贝姐一个两个都奔着要我命来啊!我做错了什么!我也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宝宝啊!呜,现在只有九岁了,九岁的小孩子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好啦。”

    温柔的声音挤进了我连篇的抱怨当中,诸伏景光坐在床沿,温然笑着看着我。

    我们之间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这是他刻意为我们之间留出的安全距离,是我现在不可以轻易跨过的。

    一想到这个,脑内的惆怅顿时更甚。

    我幽幽叹了口气。

    他却笑出了声。

    我斜过视线看他,问他在笑什么。

    他说抱歉,没笑什么,就是觉得小孩子会这样叹气稍微有一点违和。

    “小孩子的话,是不需要有那么多烦恼的吧?”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他眼里似乎闪过了某种情绪,我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总之是很复杂的情绪。

    因为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我稍怔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气势就弱了三分。

    “但我也不是真的小孩子啊……”

    “我是大人嘛,大人就是会有很多烦恼啊。”

    “而且,而且我可是景光的老板呢!我是可以负责的,就算变小了也……”

    “……说起来,景光你是不是都快忘了我是你老板了呀?从我吃了那个药之后,你就一次都没有那么叫过我了。我只是身体缩水了,可是我还是原来的我嘛。”

    “就算你是大人也不可以看不起你的老板,哼,不然我可是要扣你工钱的!”

    “你啊……”

    他垂下眼,似乎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笑容,因为他的声音里没有笑,而更像是一种莫名的叹息。

    “不会的,我是不会看不起老板酱的,但是啊……”

    “我也想成为能为老板分忧的优秀员工嘛。”

    “有我在,老板只当一个什么都不管的孩子也是可以的吧。”

    “老板只当一个孩子不行吗?”:,m..,.</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