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川最近有点烦。
最近手头的案子很多, 尤其是三城的案子。一一三城作为环中心城的区域,可以说一个招牌掉下里能砸死七个财阀三个官。
在种种案件诉讼之中,引起热议的, 或是私对公,弱对强的案子中,监察官有着无可非议的监察权力。他们作为维护民众权益,弱势方权益, 纳税人权益即对执法透明的诉求的监察机构成员,每个周期都必须轮值监察不同的城, 监察出庭的案件数额也有规定。
整个联邦一共就六名监察官, 一个监察官就要轮值同时监管两个城。
这次他轮值的区域是三城与四城这两个夹在环中心城与内环城的城是最烦的, 因为双方往往来头都不小,但又不像一一城一样重视羽毛,也不像五六城一样讲究和气生财。三四城可以说是一上法庭就咬得最死,最爱网上造势, 最爱小题大做,大事就炸的两个城, 季时川这阵子几乎没合过眼。
这不是最烦的。
最烦的是, 他除了出庭监察,还有周旋江家的事,居然还要负责江森的心理健康。
两天前, 江森进行了身体检查与心理测试,然后人不知为何就垮了。整个人跟吃枪子一样, 跟人开会半个小时能骂人一十分钟, 开完会就回宅子里待着,一天能打爆三个沙袋,也不知道每天嗑多少能量棒。要不然就是像现在这样狂批文件, 或者是在聊目前局势时向他问八种涉及不涉及到监察程序的方案。
在江森第三次提问时,季时川终于忍不住了,一黑一灰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大哥你是得绝症了吗你能不能放过我,你要搞清楚,我他妈是监察官,按照律法你们元老院处理事我未必不能插手的”
但他的崩溃只换来江森的长久凝视,他的黑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空茫,像是没有理解他的愤怒一样。
季时川预感到,这个b会说出让他暴怒的话来。
果然,下一秒,江森道“你冷静一点,我只是为了避免风险而提出一些问题而已。”
“我他妈”季时川瞬间起身,一把抓着江森的领子晃,“你醒醒,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
江森被一阵晃,黑发都乱了些,他对着季时川就是一拳,“松开手”
季时川揉着肩膀,垂着自己额前的浅灰头发,翻白眼,“你现在清醒了吗”
江森深呼了口气,道“我没有不清醒。”
他顿了下,“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那就是精神有问题”
季时川放轻了声音。
江森“”
他想起来了与医生的面诊结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您好,从目前的各项激素水平来说,您的腺体状况良好,且您的身体也非常好,不存在任何对信息素迟钝的问题。至于您所说的,没有感觉到信息素对抗的这个情况我觉得,这个对抗一定是存在的,您肯定也感知到了,只是您可能出于某种原因不愿意承认,或者说,可能您的感情较为强烈,导致您下意识忽略了对抗情况。
江森看向季时川。
季时川靠在椅背上,依然是吊儿郎当的坐姿,这次,他的浅灰色比上次更白了,烫染过的短发蓬松卷翘。不仅如此,他耳边还开始缠上乱七八糟的银链耳环了,穿着休闲的衬衫与浅色外套,扣子惯常开着,锁骨上还打着个钉,黑色裤子上到处是洞与链。
江森心中生出下意识的嫌弃,“先不说这个,你顶着这个去相亲,不太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你不知道吗现在就流行我这种时髦潮男。”季时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骄傲地翘起了一郎腿,胸肌撑满了衬衫,扣子紧绷。看得江森一阵恶心,十分想打他,但他很快克制住了,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跟谁相亲,但是既然能跟你见面,那必然是身世不凡的家族,你知道世家是多么封建的。”
监察官普遍从众议会中选择产生,众议会则基本都是各城的荣誉居民组成,即便有不少世家试图安插人员进去,但从现在的结果来说,六名监察官当中,依然有半数以上的平民。
而在单独权力代表之中,监察官的权力仅次于联邦最高单独权力代表督政官。
一步登天不过如此。
但也正因此,不少出生平民的监察官,往往会发现单独权力始终受诸多议会权力掣肘而发疯,要不然便是在体制内处处被针对而痛苦,又或者是作为“律法”的代表而承受过分的压力精神崩溃总而言之,在精神病高发的监察官群体中,季时川是江森见过情绪最稳定的一个。他情绪稳定到被暗杀时还能开玩笑,就算眼睛被打瞎一只还能打在网上吹牛自己是天生异瞳并且打单身tag。
某种意义上,江森还挺钦佩季时川的。
没皮没脸,活得开心。
“无所谓啊,看不看得上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把我这漂亮的身材和脸秀一圈。”季时川大笑起来,语气轻松极了,“再说了,我说过了我是个有审美追求的人,没点姿色的oga我也看不上,家里有钱当官更不好拿捏了。这么说,我果然还是适合找个平民,万一我再得罪谁能去牢里给我洗衣服那种贤惠的。”
“可以了,不要再说了,晦气。”江森沉默了几秒,深深叹了口气,“珍惜吧。”
季时川蹙眉,“啊”
江森薄唇动了下,才道“就珍惜还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吧,我现在好像对oga提不起兴趣了。”
“很正常,亚连那种oga,正常人不会提起来兴趣的吧也不对,你不一样。”季时川又笑起来,眼睛眯着打量江森,昂了下下巴,“你还蛮标准的。”
江森挑眉,“什么意思”
季时川道“霸道、清冷、暴躁。”
江森“这三个词能放在一起”
季时川道“你们这种人家还真不一样,一看就知道小时候不看垃圾电视小说。”
“算了,不跟你贫了,都几把哥们,你到底检查出什么问题了阳痿”季时川话音还没落,便看见江森捏起东西就朝他砸,吓得他闪了下身子,“不是,我这也不是嘲笑啊急什么”
“闭嘴吧你”江森冷声道,沉默了一阵,才道“我都说了和身体没有关系。”
他扶住了额头,面上浮现了几分迟疑,最后才道“是腺体。”
季时川眉峰微挑,“坐黄瓜”
江森眼神阴戾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了。
“不是我的腺体。”江森又道“是我有个朋友。”
季时川从烟盒里掏出了根烟,下一秒,又被江森斥责“收回去,这里有一点烟味我就杀了你。”
季时川“”
啧,听故事没根烟也没劲了。
他百无聊赖地将烟放回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细长的烟盒,又听见江森道“你还记得我之前测试过信息素的事么”
季时川道“你替你朋友测的”
“嗯,他之前跟我说,他在面对某个人时会察觉不到信息素的抵抗。他们都是aha,然后一次他们发生了冲突,不知为何,信息素明明应该对抗状态的,可是他的身体不知为何就靠近了对方,但他完全没有察觉到。”
江森缓慢的,尽可能将自己剥离这个朋友的故事。他顿了下,又道“这个朋友我和他很熟,在这件事前,他只喜欢oga,并且也有oga伴侣,是个直a。”
“呃嗯啧。”季时川发出了三连感慨,英俊的脸已经皱成了一团,“嘶,我觉得你朋友是不是对你撒谎了。”
江森冷着脸,“什么意思”
季时川道“就是,他其实在外面偷偷”
“季时川”江森的眼神愈发阴冷,“他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最好不要再这样侮辱他。”
“不是你,好吧好吧。”季时川有些无语,在脑中措辞了下,才道“你是想确定你朋友是不是直的吗”
江森道“他就是直的,他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季时川震撼地睁大眼,话音陡然抬高,“你是不是疯了,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信息素抵抗都能当做没感觉到了还说是直的,下一步是不是和a接吻了也是直的,最后在床上坐人黄瓜也是直的”
江森的情绪一下子也崩溃了,吼道“你他吗能不能别提黄瓜了”
“好好好,你就让我提最后一次,你让你朋友看点攒劲的那种aa的片子,如果那啥了说明多半有问题,懂了吗”季时川说完起身捏着烟盒就倒退往外走,灰毛脑袋晃得和狗一样,对着他摆手,“哥别送我了,我短时间不想看见你,今天聊这破天给我聊得好难受,我真受不了这种气氛我去相亲了,今天别来烦我”
江森咬牙,“滚远点”
门一关上,他便对着终端开始发呆。季时川是个不靠谱的,他怎么就问出口了,得到的也尽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回答。他不仅没缓解压力,还更加烦躁了起来。
但是他的方案或许有点用
江森按下按钮,打开了书房内部的禁止打扰权限,又将终端信息端设置了下。许久,他才颇具心理压力地开始搜索,在看见一片片图片时,江森便感觉到一阵阵的恶心。
他将终端拿远了点,闭着眼随便点开了一个。
江森深呼一口气,睁开眼,逼着自己看了起来。
几分钟后。
他的脸色越来青。
“咔嚓”
江森将终端往桌上一扔。他妈的,信了季时川的邪他现在整个人要发疯了,恶心得想吐,头脑脑胀,下意识的攻击性信息素顷刻间让江森暴躁起来。
他气喘吁吁,额头一阵阵冷汗,几乎无法思考,脑中思绪混杂。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他妈的怎么能做这种事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脏好脏好恶心
当江森努力想要忘却那些画面时,不知为何再次想起那天在杂物间看到的场景。
她躺在那个角落里,身体虚弱地起伏。
江森“”
他低头看了眼,脑中一片空白。
似乎有一声惊雷在瞬间引爆,将他炸得耳中阵阵鸣叫。
三城。
嚯,还挺豪华的这地儿。
季时川刚刚到达相亲的餐厅就感慨起来,他依然一副坐没坐相的样子,身子靠在椅子就翘着一郎腿。人刚坐下,便收到了江森的信息。
一城的事你和我的副手对接,我要回中心城一趟。
啧,回去干什么,和亚连对骂吗
季时川想到几次开会时江森顶着满脸的抓痕就觉得可乐,喉间溢出声轻笑,也正是这时,对面的椅子被拉开。
他抬头望过去。
金发蓝眼的青年对他微笑,身高腿长,衣服华贵,漂亮干净的面容上是近乎纯净的温柔,淡淡的茶花香将他映衬得如晚风中的睡莲似的静谧圣洁。
还真给他碰着身娇体弱的oga了啊
季时川饶有兴趣地伸出手,“季时川。”
青年也伸手,“斐瑞莫什拉尔金。”
“这个姓,卡尔璐家的啊。”季时川打量了周围,又道“这也是你们家的产业吧”
斐瑞笑了下,“是的。”
季时川也笑起来,黑灰的两只眼里闪烁出些愉快的光,“这么大的来头,介绍人怎么也不提,我这算高攀了”
“其实我也是来的时候才知道的。”斐瑞有些无奈,又道“他们也没有提前透露给我,不过我觉得虽然说是相亲,但对你我或许都太早了。”
“也不算早。”季时川细细打量着斐瑞的脸,“虽然在见到你前,我觉得还挺早的,现在觉得再适合不过。”他的手搭在膝上,拨弄着裤子上银链,轻笑道“只是我很好奇,你们家素来不是和中央直属的法官系关系更好么毕竟,我以为联邦的人都知道,监察官这一职位和法官系关系不是很好。”
他话音刚落下,斐瑞的终端便震动起来。
斐瑞对他笑了下,“不好意思,我要去接个电话。”他起身离开,走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才接电话。电话刚接起,便传来了艾什礼的话音。
“斐瑞,我给你一个机会,解释清楚,我通话记录那通长达五六个小时的通话。那天我或许失手没有挂,但是为什么你没有挂如果不是我今天碰巧翻了下记录,你不会打算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吧”
斐瑞笑起来,又回头望了眼远处的季时川。
他低声道“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怎么又要见李默啊。
我心中满是怅惘,从昨天回来就睡不着,今天困得眼皮直跳个不停。迦示不在了,我还真没办法打听了,主要是也不敢从别人那里下手,不方便我跑路。
艾什礼好像可以,但他真的有点粘人得紧,我也不敢轻易惊动。
至于斐瑞,算了吧,好不容易几天没联系了,再联系上我人不死也掉层皮。
服了,一帮子废物。
积累人脉半生,归来仍是只能靠自己。
在我唉声叹气之时,却见终端陡然刷出斐瑞的消息。
斐瑞晚上我去见你。
我的眼皮猛地又跳了几下。
陈之微
陈之微一切都结束了。
陈之微我
我还没打完字,李默的佣人已经将我押住,送往会议室了。
受不了了,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开会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