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答应年氏的请求, 是想快些见着七阿哥,至于年氏要派谁去办这事,她才懒得管呢,反正她能答应的都答应了, 这事成与不成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年氏以为秀玉让雨骤去找高福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其实她只猜对了一半。
秀玉之所以会答应她,是她觉得御医会比年氏要请的大夫先到。
御医一到就算胤禛这个男主子不在府上秀玉这个女主子让大夫进府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况且她有一种预感, 胤禛会和苏培盛还有御医一道回府, 到时候别说一个大夫了, 就是个,年氏想请就让她请好了,都有胤禛在了, 她就不管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见着七阿哥, 看看他的病究竟如今了, 秀玉想。
她终于见着七阿哥时他正被乳母抱着喂奶,他看七阿哥在吃奶, 就没再看他, 而是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
然后他就发现这个屋子门窗紧闭, 屋子正中央的藏毯上还有好几滩秽物,应该是七阿哥吐的。
年氏这里的奴才就是这么做事的, 小主子病了, 就只知道不错眼儿的盯着小主子看,别的就什么都不管了连这么显眼, 气味还这么大的秽物都看不见了秀玉皱着眉想。
年氏本以为嫡福晋进屋后就会去看七阿哥, 没想到嫡福晋进屋之后就站在门口不动了。
嫡福晋不动,她也不敢动,这便是尊卑有别, 因为这尊卑有别,她就是再想走过去把七阿哥抱在怀里也得忍着。
她进王府也有好些年了,在这个小院什么事都不能做主了,这还是头一回。
不,不对,仔细想来,应该是嫡福晋到她这小院儿来一回她就得看嫡福晋的眼色行事一回,别说做主了,就连坐下,都得经过嫡福晋允许。
想到此处她不免有些心惊,原来从前她能在这院子里发号施令,是因为嫡福晋压根儿就不爱到她们这些侧福晋或是格格的小院儿里去。
嫡福晋要是真有这个兴致,她们的日子又岂会像现在这般舒坦。
她没忍住,看了嫡福晋一眼,然后就发现嫡福晋在盯着藏毯看。
不过就是一块毯子,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她这块毯子真有什么不同之处年氏想。
她也盯着那藏毯看了一小会儿,终于发现了这块藏毯有何不同之处,那藏毯上有七阿哥吐的奶,可能还要别的什么不太好说出口的东西,总之就是怎么瞧怎么刺眼。
她刚才还在担忧嫡福晋会不会是瞧上她这小院儿了,打算以后闲来无事时便来坐坐,现在她那还顾得上想这事,她只想让人快快把这屋子打扫干净才好。
不仅是要把那藏毯弄干净,她还打算让葵儿去把离七阿哥最远的那个窗子打开一条缝,好歹通通风,不然这屋子里的气味实在是有些难闻。
难怪嫡福晋站在门口就不动了,也不知她是觉着这屋子脏还是被这屋子里的味儿给熏着了,年氏皱着眉想着。
这屋子里的味儿的确不小,不过秀玉还不至于被这点味熏着,病着的要是她那十三弟妹的弘眖,她早就上手抱了,现在病的是雍亲王府的七阿哥,她是肯定不会过多插手这事的。
她指的不过插手,是不抱他,也不在他喝的药上提出质疑,像是清理地毯开窗透气这种小事并不在其中。
不过就算这样她也不会开口吩咐这院子里的丫头和嬷嬷们的,她觉得这个口应该由年氏来开,只要她一直盯着那藏毯看,她就不信年氏发现不了那藏毯上有秽物。
该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御医何时能来了,秀玉想。
御医来得比秀玉想的还要快,不过这次来的却不是前几次给七阿哥瞧病的那个御医,而是两位秀玉觉得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御医。
这,秀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应该是前几次来给七阿哥瞧病的御医今日不当值,所以苏培盛才找了这两位御医来。
她觉得这两位御医眼熟,是因为她在十三贝子府分别都见过他们几次。
既然老十三请他们来给府里的小阿哥和小格格们瞧过病,还瞧不止一次,想来他们也是极擅此道的,秀玉想。
秀玉这么觉得,年氏却不这么觉得,她想找外头的大夫来给七阿哥瞧病,就是因为她觉得御医开的药方虽然对症,可在剂量上却出了问题。
她也知道这是御医们惯用的伎俩,只要开的药对症,症状有所缓解,接下来就是养着了,至于养到何时能好,那就得看病人的体质还要日常饮食了。
她也知道七阿哥还小,所以御医用药都是斟酌了再斟酌才敢定下药量的,可这么反反复复的,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呢年氏想。
她虽然不太信得过这两位御医,可好不容易有御医来给七阿哥瞧病了,她也不能拦着不是,因此她也只能退开,给两位御医让出了路来。
被苏培盛“抓”来的这两位御医这会儿其实也正一个头两个大呢。
宫门快要落钥了,他们也该下值了,他们正往宫门走呢,就碰见了四贝勒府的苏公公。
他们见苏培盛朝他们过来了,正打算和他寒暄一番,他却不由分说一手一个拉着他们就走。
这,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准是四贝勒府的七阿哥病情又有了反复,苏培盛找不着一直给七阿哥看诊的刘太医,一着急可不就见着谁逮谁嘛。
他们其实想说既然要去给七阿哥瞧病那好歹让他们去把七阿哥的脉案拿来,哪怕是在路上看看他们心里也好有个底,总不什么都不知道要强不是。
可看苏培盛着急忙慌那样也知道他们是不可能拐个弯儿再回去的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他一人终于见着七阿哥了,他一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暗道了一声糟糕。
他们以为七阿哥就是普通的小儿发热,之所以反反复复是因为他体质弱的缘故。
今日一看才知,七阿哥哪里是体质弱,他这是体质差,没在差前头加一个极字就已经是刘御医有分寸了。
他们不由得在心里想,就七阿哥这身子骨,能养到这么大已是不易了,这次还想要保住他怕是难了。
这么想着,正在扶脉的那位御医转头看了一眼四福晋,等四福晋朝他点了点头,他又换了一只手扶脉。
年氏从两位御医进来之后就一直盯着他一人在看,当她看见给七阿哥诊脉的御医转头看了一眼嫡福晋,她心头就是一跳。
她忍不住想,又来了,又是这样,她这个七阿哥的生母明明就站在这里,他们就跟看不见他似的,什么事都要嫡福晋来定夺。
不知怎的,她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来,不过和这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相比,她更怕御医不光是转头看嫡福晋,他更怕他还冲嫡福晋摇头,那可就真完了。
年氏不知道的是这两位御医其实是想冲四福晋摇头的,不过他们不敢,他们怕被打出府去,他们更怕出不了府去了。
一直都是刘太医在给七阿哥瞧病,或许他有法子保住七阿哥也不一定,他们有些心虚的想。
四贝勒今日进宫了这事他们是知道的,都这时候了,四贝勒还没回府,不用想也知道四贝勒这是到刘太医府上接人去了,这时候他们可不能慌,该做什么就还得做什么。这么想着,他一人终于起了身。
年氏见两位御医,一个去拧帕子,一个去开药方,一直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秀玉被她拦着见不着七阿哥,她自己其实也有好一会儿没见着七阿哥了。
她以为只要御医去开方子了就没什么大事了,七阿哥只要吃了药就会像上几次一样,很快热就退下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那两人其实心里也没底,之所以还没把实话说出口不过是在推延时间等刘御医罢了。
他一人还真等到刘御医了,这刘御医也的确是四贝勒请来的,来了就好,来了他们说还定还能想想别的法子,他们看着刘御医,想着。
刘御医跟他这两位同僚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对,也顾不上给四福晋请安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到了七阿哥床前。
他一眼就发现七阿哥脸色不对。再俯下身去听,就听见七阿哥呼吸的声音也挺重,以他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多半是肺上出问题了。
不过他还不敢下定论,一切还是要等他诊过脉之后再说。
等他诊过脉之后他的眉头皱得都能打结了。
明明他上次来给七阿哥瞧病的时候他的病还没有这般重,怎么治来治去还越来越重了刘太医想。
他没忍住看了一眼四福晋,然后他就看见了站在四福晋身后的四贝勒。
四贝勒这位置站的,就好像怕四福晋会往后倒,随时准备接住她似的,他想。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看了一眼藏毯上的秽物,又看了一眼那开了和没开没多大区别的窗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记得他第一回来给七阿哥瞧病就跟他的奶嬷嬷说过,这门窗还是稍微打开一些才好,不要总关着。
当时七阿哥的奶嬷嬷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他也以为这件事他只说这一遍也就够了。
结果等他第一次来给七阿哥瞧病,这屋子的门窗还是这么关着。
要不是季节不对,他觉得这位侧福晋能让人在这屋子里升个火盆。
当然,这种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口,他不傻,他可不想祸从口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