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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党侯的智慧
    兰园之前,一场针锋相对,以虎头蛇尾的结局告终。表了下态,安排好人手,党进也就不再搭理潘佑,依旧一副蔑视的态度,转身回他的庄园内去了。

    明明微句着腰,但那股桀骜的气质显露无疑,堂堂的京畿道主政官员,到了家门前,连门都不让进。

    寒风之中,潘佑脸上虽然依旧保持着笑容,但那种尴尬谁都能感受得到。跟随而来的幕僚见状,近前对潘佑抱怨道“使君,这党侯虽是功臣勋贵,却也太骄横了吧您贵为京畿布政”

    潘佑摆手止住其抱怨,澹澹一笑“无用的话,就不必说了眼下,把党家的田土清查出来,才是要紧事,党家之后,便是其他勋贵,趁着此次出巡,就先把阳翟事况,彻底理顺”

    “是”

    虽然表现出一副唾面自干、相忍为国的大度模样,但潘佑童孔深处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种愤恨之情。像潘佑这样的一方大吏,怎么可能完全不在乎名声,而今日在这兰园之前,他潘某人是真的颜面扫地了,传将出去,只怕又要被人耻笑,作为对头们谈话的笑料了。

    虽是冬日,兰园之中却没有多少萧瑟之感,青石板砌成的道路两侧,光秃秃的树木上,缠绕着一些彩色的绸布,以布代花,颜色艳丽,也成为兰园冬季的一道名景。

    在次子党崇贵的搀扶下,党进缓缓地朝廷日常居住的宅院而去,背驼得厉害,已然没有在潘佑一行人面前的精气神。

    见老父亲面上显露凝思,党崇贵语气迟疑地问道“父亲,这样做合适吗”

    “什么合适不合适”党进瞥了次自一眼。

    党崇贵轻声道“潘使君毕竟是京畿道布政使,本就位高权重,如今又深受朝廷信任,大权在握,其势滔天,如此不留情面地得罪他,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妥”

    说这话时,党崇贵低下了头,他可清楚自己父亲的脾性,这种丧气话,极有可能惹他发怒。

    不过,这一回,党进的反应有些出乎其意料,先是想了想,方才道“看来,潘佑履职后的这一系列表现,把你们这些后辈都给吓到了”

    闻言,党崇贵连忙解释道“儿岂会害怕只是觉得,如此不留余地得罪潘佑,或许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党进两眼一瞪,然后收敛起表情,平静地问道“你说我党家的富贵,如何能够长久”

    闻此问,党崇贵欲言又止,明显有话想说,但稍作犹豫,还是做出谦虚状“还请父亲教诲”

    “此事还用老夫教”党进顿露不满,以一种严厉的语气斥责道“当然是忠于大汉,忠于陛下”

    言罢,大概是觉得这两点说服力有些不够,党进又紧跟着补充道“这自然只是基本原则,更重要的,是人要清醒,头脑要放聪明,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心中要有数

    拿此次税改来说,老夫早就看出来,不可阻挡,认不清形势,妄图与朝廷相对抗者,绝无好结果。

    你道那潘佑为何敢那般嚣张跋扈,上任尹始,便拿我党家人开刀背后若无人撑腰,何来的不畏权贵

    既然势不可挡,自应顺势而为,大大方方,坦坦荡荡。至于隐藏土地那等小手段,与其说是在骗朝廷,不如说在骗自己”

    听党进这么一番话,党崇贵更加难掩诧异,急声问道“既然如此,父亲为何还要这般羞辱潘使君,当众落他的面子,岂不是徒树强敌”

    听次子这么说,党进顿时冷笑道“强敌那丑厮也配你适才说这个京畿道布政使权势滔天,实在是有些高看他了。

    若是赵普当面,老夫或许还会让他三分,惧他三分,敬他三分,至于潘佑这厮,不过是靠着点运道,捡了个机遇罢了。

    区区一个降臣,竟然把主意打到老夫身上来,想借老夫的颜面立威,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罢了。

    像此类人,不过是陛下用来打击不法,限制我等这样勋贵之家罢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把刀罢了。

    老夫不愿多事,但这把刀想砍到老夫身上来,自然不能让其好过。

    似这等文臣,衣冠楚楚,最好沽名钓誉,落落他的面子,也算出一口恶气,这口气不出,也许隔日老夫就气死了”

    党进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说着说着,便恢复了党侯粗犷的脾性。而党崇贵闻之,赶忙说道“还请父亲不要作此不吉利之言”

    闻言,党进呵呵一笑“不就是死吗有什么不吉利的老夫本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当初跟着杜重威在邺城造反之时,脑袋就已经别在裤腰带上了。

    你们这些人,如今享有的富贵荣华,也都是建立在千百尸骨上的。

    死有何惧早晚的事罢了,真到那个时候,你们把老夫风光大葬,也就罢了”

    见老父如此“豁达”,党崇贵也一时无语,只能以苦笑对之。

    党进平复了下心情,轻轻地叹息道“你若是对老夫的举动感到不解,那只能说明,还不够了解你老子我

    老夫做的,只是党进会做的事罢了朝野尽知的事,党进性情乖张,喜怒无常,粗鄙庸俗,做些出格的事,说些荒唐的话,都是正常的,若是哪天安分守己了,一点动静都没了,恐怕就惹人怀疑了”

    顿了下,党进又道“当然,区区一个党进,也不值得去计较,猜忌轮不到老夫身上,而一般人,又岂有资格、有实力来过问老夫之事

    这三十多年,老夫就是这么过来的你老子我也不容易啊,有的时候,都不知哪些是真性情,哪些是假装的

    一面毁谤不断,一面又稳如泰山,要两者兼顾,同样是不容易的。而延续到如今,我党家依旧富贵,饱受恩待,且财富越积越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老夫骄狂有之,跋扈有之,甚至偶尔出点差错,授人以柄,但从来没做不能做的事,说不该说的话,始终恪守着一个基本的底线”

    听完党进这么一番诉说,党崇贵若有所思,良久,方才有些叹服道“父亲用意,儿有些明白了父亲之智,儿敬佩万分”

    “老夫哪有什么智,只不过率性而为罢了”党进摇了摇头,又盯着党崇贵,有些语气严厉地道“不过,你可给老夫记住了,这些事情,只能老夫做,也只有老夫做得,你们这些人,享受着老夫给你们创造的福荫,都给老夫安分些,规矩些。”

    “是儿铭记在心父亲放心,儿何德何能,岂能与您相比”党崇贵道。

    党进不吃这一套,瞪着老眼看着次子,一脸严肃“老夫不知还有几年活头,只是不想有一日,还得亲自绑着你们送交官府,与其那样,那还不如直接杀了。至于老夫死之后,就管不了了,你们若想取祸,自可胡作非为”

    听党进这么说,党崇贵尴尬一笑,应道“不会的。”

    “不会”步入“红花”满树的庭院,党进停下脚步,怒斥道“党涛之事你怎么说”

    而一提起那个被潘佑抓起来正法的侄子,党进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孽畜,老夫信任他,提携他,让他掌管万贯家财,就是这样回报党家的

    面上恭顺,背地里男盗女娼,鱼肉百姓杀人也就罢了,若是有理,老夫拼着老脸,也要留他一命。夺人妻,占人女,杀人父母,这人能做出的事禽兽也不如啊”

    见老父情绪激动,党崇贵赶忙抚着其胸口,帮他顺气,嘴里劝慰道“父亲息怒,党涛伤天害理,罪有应得,已经获得了应有的惩处”

    “如此败坏我党家的家风名声,他倒是死痛快了,还连累老夫颜面大失,让潘佑那丑厮欺到头上,老夫几十年纵横驰骋,刀山火海趟过,枪林箭雨闯过,何时受过如此屈辱”党进嘴里骂骂咧咧的,完全一副义愤难填的模样。 ter css”cear”,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