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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第三个死者 床垫
    姜厌对那个摊位的印象很深刻。

    「福如东海牌床垫。」

    「让我们来治疗您那名为衰老的疾病。」

    虽然姜厌不信睡个床垫就能强身健体, 但她由衷觉得广告词不错,最起码理念很有趣,人年纪一大就容易关心这些能让自己活得更久的东西, 稍有差池就会陷入传销陷阱。

    这个广告词就很能骗人的样子。

    片刻, 姜厌收回眼, 和虞人晚回到厂房。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温度合适的晚风吹拂, 让人感到很惬意,周围没什么人, 虞人晚也不再缩着走路, 脚步轻快了许多, 垂过小腿的长袍一晃一晃的。

    十分凑巧的,两人刚到楼下就遇到了楼里的邻居。

    虞人晚不认识,但姜厌见过。

    是昨天那个推着三轮车买床垫的老头。

    他竟然也是住在这个楼。

    老爷子的精神很是不错, 手里拎着一袋水果往楼上走,见到两人还十分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

    “你们是新搬来的”

    姜厌应声“昨天刚搬来。”

    “住几楼啊”

    “四楼。”姜厌回。

    老爷子点点头“四楼挺好, 老李他虽然脾气怪但心肠好, 住房子嘛,好的邻居很重要”

    姜厌随意“嗯”了声“您住几楼”

    “五楼嘞, ”老爷子说完从袋子里摸出两个苹果,递给姜厌“见面礼, 祝你们红红火火哈”

    姜厌替虞人晚收下了苹果。

    老爷子大概是好久没见外人了,在一楼拉着姜厌唠起嗑, 他一边说话一边活动胳膊和腿, 沈欢欢这会儿也买饭回来了,远远看到老人夸赞了起来“您这身子骨真硬朗。”

    老人有些得意“那可不,我每天都锻炼, 坚持了有几十年喽”

    “不过也有我那新床垫的功劳,”老人突然咋了下舌,颇有些感慨的意思,“你们别说,有名的床垫还就是不一样,好使我昨天睡了一晚上,早上起来特精神,今天多锻炼了半小时,你们要是家里有爷爷奶奶赶紧弄来试试,孝敬长辈就得孝敬到点子上”

    沈欢欢笑着附和“那床垫那么厉害呀”

    老人捋着胡子点头“那可不一堆人抢着要呢,我儿子说这床垫在大城市可出名了,硬是让我也试试,果真不错。”

    沈欢欢认真道“您儿子真孝顺。”

    老人高兴了,又从袋子里掏出个苹果递给沈欢欢,“喏,红红火火见面礼”

    “谢谢爷爷,也祝您身体健康。”沈欢欢接过了苹果。

    几分钟后,老人上了楼,大家也各自回屋。

    走到二楼时,许金花听到动静了,从走廊的窗子里探出头,“回来了啊,今晚来奶奶家吃饭不,我今天蒸了馒头,陪我唠唠嗑。”

    沈欢欢拒绝了“我和妹妹今晚有事情。”

    “行吧,”许金花把窗户关上了,她看到几人手里的苹果,随意问了句“在哪买的啊,成色还挺好。”

    沈欢欢“楼上的爷爷给的。”

    许金花的样子有些吃惊“四楼的”

    姜厌回“五楼的。”

    许金花“嘶”了一声“哎呦,那个老抠门还会给人苹果了他可是借勺盐都要别人还一袋的臭烂人,这苹果别是烂了的吧”

    沈欢欢一愣“是好苹果。”

    “哦,”许金花不说话了,转身就拉上了窗户的帘子,沈欢欢突然说道,“许奶奶,要是我和妹妹今晚有空的话,就去陪你聊天。”

    许金花又把帘子拉开了,喜笑颜开“好啊,真是好孩子。”

    沈欢欢抿了下唇。

    又跟沈欢欢说了几句话,许金花再次把帘子拉上了,只是这次的力度轻了不少。

    沈欢欢转头看向姜厌。

    姜厌“晚上再说。”

    说完姜厌便和虞人晚上了四楼。到家后虞人晚自觉拎着菜去做饭,姜厌梳理起目前的信息。

    十五年里,这个厂房发生了诸多事故。

    2007年,陆婧荣的父母在床垫厂上班时因公受伤,手指被搅断,作为床垫厂领导的李荣海拒绝赔偿。万念俱灰下,夫妻二人带着女儿烧煤自杀,但陆婧荣中途醒来,爬出家门,捡回了一条命。

    2012年,长期独居的陆婧荣遭遇尚德民猥亵,她曾向其姑姑写信求助,但是姑姑搬走,所有求助信件均被退回,期间尚德民的妻子许金花多次殴打陆婧荣。

    2014年,陆婧荣把求助信与猥亵记录表放进牛皮纸里并藏到通风口。同年坠楼身亡。

    2018年,长夏市发生著名的二月桥藏尸案,三个女生尸体在桥洞内接连发现,人心惶惶,不久第四个受害女生出现,她不仅顺利逃脱,并且成功反杀嫌疑人致其失血昏迷,实习记者苏知渔对此案件进行跟踪报道,并与第四个受害女生孟恨水成为好友。

    2019年,苏知渔与孟恨水的交往突然紧密,苏知渔情绪焦虑,并声称会帮助孟恨水。

    同年,苏知渔在旧厂房顶楼坠楼身亡。

    2023年4月,厂房出现蜕皮期的蛇群,蛇群被尚德民虐杀致死,之后他与李荣海相继死亡,死相表现为皮肉分离,骨头外吊着层人皮。

    至此,十五年间,该厂房已经死亡六人。

    五名为住户,一名是不知为何来到这里的苏知渔。

    苏知渔坠楼案疑点颇多,完全可以预见的,找到孟恨水就是最关键的突破口。

    但姜厌一时想不到特别好的办法联系上孟恨水。

    虞人晚这时已经做好饭了,她摘掉围裙,叫姜厌来吃饭。姜厌停下思绪,左右活动了下脖颈,往饭桌走去。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她吃饭的速度比平常要慢上不少。

    虞人晚也闷头吃饭,家里一时很是安静。

    所以当模糊的咯吱声出现的时候,两人同时停止了咀嚼。

    那声音很轻,就像一个光着脚的人在地板上踮着脚走,他生怕惊醒到人,但又因为自身体型过大无法藏住声音,所以地板发出了不堪重负,又时有时无的咯吱声。

    声音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

    姜厌向头顶看去,一片白,只是在墙角的地方,有深红的液体缓缓渗出,染红了一小角天花板。

    整个场景都很像恐怖片特供。

    虞人晚也在抬头看“不应该啊”

    姜厌“什么不应该”

    虞人晚小声回“这才七点半,一般鬼不这么早出来吓人的。”

    姜厌没说话,依然抬头看天花板,那小块的血迹现在已经停止了扩散,一个类似于手印一样的东西出现在那滩血迹的不远处,几分钟后,又是一个血红色的手印。

    在第三个手印出现的间隙,姜厌吃了口饭。

    虞人晚愣了愣,一脸想不明白地看着姜厌。

    “你不吃吗”姜厌问。

    “头顶有这个”

    虞人晚咽了下口水,“有些吃不下。”

    姜厌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吃起饭,等她吃完了再抬头,两人的头顶已经有了七八个手印,从墙角到门的方面蔓延。

    “我去楼上一趟。”姜厌擦干净嘴。

    虞人晚也赶忙站起身,她有些局促地问,“我也能去吗”

    “随你。”

    姜厌推开大门,径直往五楼走。

    走到四楼半的时候,姜厌看到了一双脚。

    这双脚垂在转角的楼梯上,正一下一下,一下一下点着地面。

    脚尖在空中摇晃,不时就会撞在地面,发出轻而闷的撞击声,很快,这只脚慢慢下滑,露出了一对皮包骨头的脚踝。

    姜厌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

    他穿了身睡衣,脸朝下趴在楼梯上,无论是脚踝还是露出的胳膊,都是阴惨惨的肤色,泛着诡异的灰。

    虞人晚也看到了这个场景,表情迅速呆滞“是给我们苹果的”

    姜厌“嗯。”

    “可是我们一个小时前刚见到他”

    姜厌“去五楼看看。”

    虞人晚赶忙应声“好,好的。”

    两人跨过老人的尸体,这栋楼每楼都是两户人家,如今一个房门大开着,姜厌径直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是异常浓烈的血腥味。

    十几个血手印从客厅角落蔓延到大门口。

    看到这个场景,姜厌顿时明白了出现在四楼天花板上的血手印是怎么回事,这种老房子楼层不隔水,大量的血渍在刚才渗进了地板里,印在姜厌她们的头顶。

    虞人晚这时也走进了门,她吸了吸鼻子,说了句像是废话似的话,“出血量好大。”

    地面上一滩一滩的血就像喷溅的水洼,虞人晚看过后,有些迟疑地看向姜厌。

    姜厌“怎么了”

    “这个现场有些古怪”虞人晚纠结了会儿,小声说,“像是有个人把对方所有血都用针管抽干净了,然后再把抽出来的血喷在地上。”

    “手段很残忍。”

    姜厌“嗯”了声,跨过地上那些血,在客厅检查起来。客厅没什么打斗痕迹,从先前吃饭时听到的声音来看,老人应该是被什么重物纠缠住了,姜厌检查到茶几时,目光微顿。

    一片黑色鳞片在茶几下反出粼粼的光。

    姜厌把蛇鳞捡了起来。

    虞人晚也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掏出半片碎掉的鳞片,“是一样的。”

    姜厌构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所以是蛇把老人的四肢缠住,不断挤压他的五脏六腑,而后一边喝他的血一边看他往门外爬,最后人死了,蛇把腹里喝到的血吐在了客厅。”

    “因为身体里彻底没血了,所以这些人死后就像张人皮挂在骨头上,”姜厌说,“先前死去的尚德民和李荣海应该这是这种死法。”

    虞人晚想起沈欢欢先前打听到的消息。

    尚德民虐杀蛇的时候,好几个老人在围观。

    所以李荣海和新死去的老人都是围观虐杀的人吗

    于是都遭到了蛇的报复。

    但听到虞人晚的分析,姜厌摇了摇头,她没有解释自己摇头的原因,只是兀自走进老人休息的卧室。

    卧室的桌子上有个结实的帆布袋,还有一堆没有收起来的百元钞票。

    姜厌拿起帆布袋看了眼,里面什么都没有,于是她凑近袋子闻了闻。

    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果然,只是围观的话没理由和虐杀者是一个死法,蛇完全可以为他们挑个更贴切的,比如把眼珠子抠出来或者把腿钉地上。

    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姜厌对虞人晚说“不仅尚德民虐杀了蛇,死去的三人都杀了蛇。”

    “我们晚上碰到老人的时候,他应该刚把蛇尸卖了,并用卖来的钱买了一袋苹果。”

    虞人晚忽然想起晚上那会儿许金花说的话。

    五楼的老人平日里非常抠门,用许金花的话来说就是别人跟他借勺盐都会要求换一袋,从不送人东西,更何况是卖相非常好的苹果。

    所以今晚的分享,完全是因为老人挣了钱心情好。

    说完话,姜厌揉了揉眉心。

    她在想虐杀蛇这件事的时间。

    没理由三人同时虐杀了蛇,旁人只说是尚德民虐杀的。

    所以这些蛇是分批出现的,分批出现在尚德民,李荣海,以及五楼老人面前的。

    而大家都不知道后面两人虐杀了蛇。

    但这些蛇为什么只在这栋楼里多次频繁出现呢

    五楼老人的死亡时间为什么比另外两人晚了两个星期

    姜厌试图回忆来到厂房以后看到听到的所有事情。

    许久,她舒了口气,走向床,掀开了床单。

    老人垫着的正是他大夸特夸的磁疗床垫。

    姜厌的手指在床垫的各个地方摸索起来,几分钟后,她的动作倏地停止了。

    床垫的边缘有一个瓶盖大小的洞。

    姜厌勾起了唇角。

    她抬眸看虞人晚“你猜床垫里是什么”

    “”

    虞人晚也看到了那个洞,她心里有了个很震惊的猜想,当即磕巴了下“蛇,蛇”

    “我也是这么想的。”

    姜厌大力扯开床垫的塑封,而后轻轻一推,伴随着轰隆一声,床垫从中间横截面处断开,露出了里面大片的中空。

    到处都是黏腻的体液。

    到处都是蛇爬行的痕迹。

    “他们的确虐蛇了。”

    姜厌想到小巷口消失了的床垫摊位,淡淡道“但虐蛇这件事,是被人提前设计好的。”

    虞人晚站在床边想了一会儿,她不笨,很快就明白了姜厌的意思。

    她蹲在床垫子旁边,摸了摸蛇体分泌的液体,小声说“这个垫子很厚也很结实,在中空地方放几条小蛇,然后加固的话”

    她想了想,得出了肯定的结论“短时间内的确感受不出来。”

    “但是”

    姜厌“有问题就提。”

    虞人晚抬头看姜厌“可是那个表面的小洞会不会有些明显,铺垫子的时候很容易发现”

    她越说声音越小,生怕落了姜厌的面子。

    姜厌自然想过这个问题。

    “垫子刚搬来的时候当然没有洞。”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虞人晚的鼻尖“什么味道”

    虞人晚一愣,小心翼翼地闻了闻“好像有肉腥味”

    姜厌“这是我刚才在床垫破洞的地方蹭到的。”

    “蛇蜕皮的时候需要不断进食保持体力,床垫里没有任何食物,如果在床垫边缘的薄弱处抹些动物油脂,蛇在饥饿的刺激下就会不断撕咬那里,直到咬穿床体,从床垫里爬出去。”

    “合理怀疑,床垫昨晚刚到老人手里时,里面的蛇是喂饱了的,而后经过一晚上,蛇在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上爬出床垫,被老人发现后打死。”

    虞人晚懂了“然后今天下午老人就把蛇尸卖了钱,当晚就遭到了蛇的报复。”

    “放蛇的人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三个老人,她还脏不到手。”

    姜厌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费了番功夫才把卧室恢复原样,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虞人晚还用了张符。

    最后检查了一遍房间,两人往楼下走。

    姜厌跨过老人的尸体,站在了四楼半的地方。

    虞人晚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她问姜厌“我们要挨家挨户告诉大家吗”

    姜厌回了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虞人晚下意识缩了缩肩膀,“那”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姜厌面无表情地尖叫了一声。

    虞人晚“”

    姜厌无语“你觉得正常人看到尸体后会挨家挨户敲门转告吗”

    说完她又尖叫了一声。

    “愣着干什么,你就这么听着”

    姜厌盯向虞人晚。

    虞人晚连忙摇头,小声叫了下,见姜厌还在瞅她,她又大着声音叫了好几声。

    姜厌缓缓收回眼。

    这会儿所有楼层的感应灯都被她们喊亮了,不仅这栋楼,周围四五栋楼的感应灯全亮了。

    楼下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许金花推开窗户大喊了一声,“大晚上鬼叫什么”

    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沈欢欢是最快到的,甚至不到半分钟她就匆忙跑了上来,“姜厌姐,怎么了,你们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没事,装的。”

    姜厌注意到沈欢欢光着的脚,为了防止吓到别人,双胞胎平时出门都是戴美瞳打粉底的,现在白得像雪的脚暴露在空气里,清透的血管遍布整个脚背,姜厌皱了皱眉。

    虞人晚顺着姜厌视线看去,也看到了沈欢欢的脚,她把自己袍子似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沈欢欢肩上。

    “拖地那块可以踩着。”她跟沈欢欢说。

    她有一米七,比沈欢欢高了将近十厘米,这个袍子一盖上顿时把沈欢欢遮得严严实实。

    一分钟后,沈笑笑和程光也先后上来了,沈笑笑拎着沈欢欢的鞋,气喘吁吁的,“咋回事咋回事,刚才那尖叫吓得我牙刷都掉了,发生啥了”

    程光也问“师姐怎么了”

    姜厌又重复了遍“没事,装的。”

    她示意几人看楼梯上的尸体。

    尸体现在的肤色完全呈现出一种灰白色的状态,沈笑笑吓得倒抽了口冷气,但她一边害怕还一边想凑近了看,被沈欢欢拉了一把“别破坏现场,等这里的居民来。”

    姜厌也是这个意思。

    本楼第三起相似事故,她很好奇同楼居民的反应。

    见迟迟没人上来,沈欢欢也叫了两声,在姐姐的带动下,沈笑笑扯着嗓子叫得分外卖力,堪称声嘶力竭,这下周边所有楼的感应灯全亮了。

    院子里打牌下棋的都往这边看,楼下也传来了愤怒摔门的声音。

    许金花的声音隔着三层楼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们有完没完了一群没教养的”

    “你们这群小年轻搬来我就知道铁定没好事没脸没皮的,我要是生病了你们全都得给我掏医药费”

    此时的许金花俨然没了初见面时的和蔼友善,更像是陆婧荣信件里的那个许奶奶。

    她穿着拖鞋跑到了四楼半,怒斥道“你们在干”

    话没说完,许金花就突然闭了嘴,她脸上的表情几度变化,死死盯着楼梯上的尸体。

    许久,她惊恐地磕巴道“孟、孟向江”

    尸体自然无法应声。

    许金花迟疑地凑近了些,仔细瞧孟向江的尸体,确认人已经死亡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许金花六神无主地看了看四周,姜厌主动道“是我先发现的,现在怎么办”

    “打120吗”

    许金花下意识道“别,别”

    姜厌挑了下眉。

    许金花咽了咽口水,“死都死了,打120干什么”

    “不一定死了,”沈欢欢说,“说不定还有救,赶紧找人来吧,要是耽误了时间”

    许金花急忙道“肯定死了”

    沈笑笑拿出电话“你说死了就死了啊,我现在就叫救护车,我可不想以后被老人家属赖上”

    眼见着沈笑笑电话都拨通了,许金花顿时急了,她伸手把沈笑笑的手机打到地上“都说了不用打电话”

    “丢死人的,有什么好救的早就死了,救不了”

    许金花见几人不打算听她的,气急败坏地呸了一声,“就这症状根本不用救,一发病就是个死,全身的血都被吐出去了,这就是种病,五楼的李荣海也是这么死的”

    她刻意没说她的丈夫尚德民也是这种死法。

    姜厌“吐血你见过”

    许金花“没见过,哎呀,一回家就满客厅的血,还能是咋的,从皮肤里流的啊就是吐的,专业人士说那药是大城市新出来的一种违禁药,吃多了就会得这种病,吐血到死,肝啊脏啊都吐出来没得治”

    专业人士。

    姜厌抬眸看了眼沈欢欢,沈欢欢对她轻轻点了下头。

    沈欢欢轻声问“什么药啊,这也太要命了。”

    许金花嗤笑“还能是什么药,老了没脸没皮的药呗,我还以为就李荣海和我家那”她语气一顿,色厉内荏道“问这么多干什么不用打120,我待会儿就给孟向江他家打电话,你们不用管了,赶紧走”

    姜厌思忖着许金花的话。

    其实整个事件已经很清晰了。

    尚德民死的时候家里并没有人,所以许金花回到家只看到了满客厅的血和一具尸体,在她准备送医或者报警之前,出现了一个专业人士。

    这个专业人士说这是吃一种违禁药的后遗症,而那种药是能增强男性性能力的,可能是出于对这位专业人士的信任,也可能是出于对自己丈夫的了解,许金花信了。

    毕竟尚德民是能猥亵初中生的人,老了吃壮阳药出去鬼混完全可以想象。秉承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许金花试图把这件事往下压,李荣海家大概也是类似的心路历程,虽然外头已经有人猜忌两人死得古怪,也有不好的风言风语,但两家就全当两个老人是突发疾病离世。

    没有报警也没有探究。

    现在许金花发现孟向江和她丈夫是一个死法,因为担心送去医院医生会发现孟向江是因为吃壮阳药才死的,害怕医生把这个丑闻爆出来干涉到自己的生活,所以她现在准备继续压下这件事,直接通知老人家属。

    想明白后,姜厌有些好笑。

    这件事但凡放在其他人身上,都不会这么容易受骗。设下这个骗局的“专业人士”一定非常了解许金花,也了解尚德民与李荣海。

    沈欢欢等人已经下到了四楼,“姜厌姐”

    “等会儿。”

    姜厌转头问许金花“你家先前有买新床垫吗”

    “我看集市上有款床垫不错,店家说你家买了。”

    “买了,”许金花皱紧了眉,“我丈夫带回来的,又怎么了”

    姜厌笑了笑“没什么,问问你睡得怎么样。”

    许金花不耐烦地低下头,手指不断戳着手机,来回拨着一个电话号码。

    一直打不通电话,许金花的脾气愈发暴躁,她看向迟迟未走的姜厌,扯着嗓子喊“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听得懂。”

    许金花瞪眼“那你还不走”

    姜厌“你电话通了。”

    许金花迅速摆出一副恭敬讨好的样子,柔着嗓子对手机说道“打扰您了,这么晚还给您打电话。”

    电话对面一声不响,许金花又轻声细语问了好几遍,但对面一直没有声音,她小心翼翼看了眼手机,看到了没有拨通的电话界面。

    许金花顿时恼羞成怒“你这个臭”

    “这次真通了。”

    姜厌遥遥点了点许金花这次拨通的界面,以及刚过两秒的通话时长。

    许金花当即再次恭恭敬敬捧起手机。

    就像在做马戏表演。

    姜厌稍显戏谑地笑了笑,她走前两步,抽走了许金花手里的手机。

    对面像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时没有说话。

    姜厌主动打起招呼“晚上好。”

    “孟恨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