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太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许听晚只是大致提了几点“无非就是造谣么。说我喜欢他,说我奖学金来路不明之类的。”
她的语气还算平稳,几句话听不出什么情绪,也拼凑不出一条完整的故事线。
旁人听了大致以为这些都是小事,但是裴竞序清楚,光是此类造谣,就算是闹到学校那里,也不会严重到开除学籍的地步。
除非这些谣言本身就伴随着恶意中伤、虚假诋毁的性质。
五年的时间,哪怕他有心留意许听晚的生活,也没法事无巨细地一一知悉。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许听晚有事瞒着他,只要不涉及安全问题,他还是愿意维护小姑娘那要强的自尊。
可今日这事,显然不是她说得那么轻易。
他甚至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
“你明天不是还有正事要忙吗我明天上午最后一场考试,这场考完,期末周也就暂时告一段落了。有什么事我们见面聊吧。我想吃咸芝士司康。””最后一张提交单填写完成,她把手机从手机支架上取下来,缩小两人的视频界面。
门禁时间,消息列表中,21号寝室楼的群消息一如往常一样开始闪烁。
不外乎是跟寝室阿姨,说自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求她晚几分锁门。
而这个时候,阿姨大多在查寝,很少回群里的消息。
许听晚点进去扫了一眼,除了寝室阿姨在群里环境科学研一冉嘉,并说同学这段时间你已经晚归三次了。下次再这样,不接受假条后补。之外,情况一如往常,所以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正当她退出群聊界面的时候,手机短信突然跳出一串陌生号码。
陌生号码后面跟着一条恐吓意味十足的短信你不知道我哪儿,但我知道你在哪儿。
点开一看,里面居然附着她的几张日常照片。
这些照片拍摄于哪些场合,许听晚自己都不一定记得,但是对方却能一一列举具体的时间和地名。
一瞬间,手臂上爬满了鸡皮疙瘩,让人不寒而栗。
号码来源未知,但能做出这件事的,除了邵凌还有谁
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像是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一样,撇开脑袋张嘴干呕了一下。
人脸突然从手机屏幕那儿消失,裴竞序问她怎么了
许听晚强压着反胃带来的不适,说“没事。我明天还要考试,想早点休息。”
裴竞序也怕影响她的状态,没有穷追不舍地发问。
“那好。明天给你带咸芝士司康。外加两个开心果泡芙。”
许听晚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好,两人又互相叮嘱了几句。
等她挂了电话,裴竞序才敛起笑意,阖眼摁了摁眉心。
酒店房间位于整个套间最里面的位置,隔音效果好,不受廊道上来往客人的干扰。
他靠着
椅子静坐了几分钟,
脑海中不断拼凑着许听晚的不愿启齿的过往。
越往后想,
他越觉得心里滞闷。
这时,窗外的一场大雨拉回了他思绪。
而后,他抄起手机,站起身,走到客厅,给谭琦打了个电话。
客厅没开灯,他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掐腰,一面交代事情,一面看着对面拔地而起的高楼和高楼上璀璨的霓虹灯。
这个时候的京江,气温降到了零下。
从上往下眺望,可以看到行人一手撑伞,一手裹紧衣服,迎风而走。
他能看到底下的行人,但是底下的行人却看不到他。
“知道了裴总。”了解到诉求的谭琦把他交代的点一一记下“请问您什么时候需要这份资料”
裴竞序收回视线,说了句尽快,然后挂了电话。
客厅恢复寂静,他收起手机,正打算折回房间,此时,挂满水汽的玻璃窗骤然滑下一道水痕。
布满雾气的玻璃窗露出明净的一片,一扭头,他看到了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
想起一句交通广播的文案,他拿手指贴上玻璃窗,然后一笔一划地写下那一句话。
写完,拍下,发给许听晚。
许听晚收到那张图片的时候,先是被窗外流光溢彩的城景吸引,随后看到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裴竞序的身影,当她以为这只是一张普通的风景照,正要退出的时候,她这才在玻璃窗的右上角那儿看到一行字。
那行字已经有点模糊,甚至于每个字下面都还坠着下滑的水珠。
人在认字的时候,会下意识地逐字出声,她一字一句地辨别道“世界看不见我,但我看得见我。”
一瞬间,所有的谣言都像一面摇摇欲坠的危墙,于眼前崩塌,并在心底重新修筑起一座属于自我的高楼。
裴竞序连着几天出差,约见邵凌的事搁置了几天。
这次见面原本是安排在第二天上午的,但是后来裴竞序接到了谭琦的电话,十分钟后,他临时改了时间,愣是从邻省赶回去,把约见时间改成了当天晚上。
邵凌知道他贵人事忙,难以预约。关于临时改时间这个事情,他虽然不痛快地嘴上说了几句,但是为了顺利地拿下这笔融资,他还是十分配合地定了约见的地方。
那是一家人均上千的餐厅。
他去预定的时候,正好还有余位。顶着大半夜的困乏,他事先喝了两杯绿茶,努力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和几个有话语权的高层一并等在里面。
三个小时后,裴竞序在侍应生的引领下,走到了指定的包间。
一听见外面有动静,邵凌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随即便站起身,扣好西服扣子,出门迎了上去。
“裴总您好。我是邵凌。很荣幸能跟您见上一面。”
他和许听晚差不多年纪,声音听着倒还年轻,只是因为脱离校园太久,浸润商界,是以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商贾人的
圆滑。
他冲着裴竞序伸手。
而裴竞序只是单音节地嗯了一声,
他单手插兜,
另一手拎着文件夹,绕开他,没在圆桌前落座,反而往里走坐在了包厢的小型会客厅内。
邵凌眼神示意其他人,几人陆陆续续地跟在他后面,本着先寒暄一番姿态,开口扫了一圈摆在圆桌中间的酒,问他“不知道裴总喜欢喝什么,随便拿了几瓶。”
说是随便,其实价格不菲。
“不用。”他解开扣子,在沙发上坐下,翘腿“先说正事。”
邵凌下颌微敛,冲着后面的人点了下头,大有十拿九稳的自信。
他其实有些门路,知道君达挺看好这个项目,且不说他们团队在这个项目上的执行力有多强,能这么顺利地约上裴竞序,就足以见得对方对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
他在另一边坐下,先就一些项目背景进行简单地描述。
一开始还是中规中矩地进行介绍,裴竞序没怎么搭腔,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拿手指叩着扶手。
他见对方兴致缺缺,说到后来不免有夸大其词的嫌隙“这也算是一个比较新的领域,目前市场处于空白,少有竞争对手。”
“少有竞争对手”说到这儿,裴竞序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宏领、泽源。据我所知,这两家公司在这一领域一直都做得不错。”
这是一些资历较久、稳中求进的能源公司。
邵凌说放眼市场没什么竞争对手的时候,裴竞序开门见山地点出了他的问题。
以上,他还只是列举了京江这边的企业,未提其他省市。
前者愣了一瞬,但他不是没见过场面的人,面对裴竞序的拆台,他丝毫不见窘迫,继续侃侃而谈“那就足以见得这个项目未来市场有多大,前景有多好,模式有多新颖。”
裴竞序屈指抵了下眼镜,垂眼笑了一声。
那声笑意味不明,却好似在说里面有多少水份,他都一清二楚。
“我今天过来,只想了解两件事。”他拿过文件夹,绕开绳子,从里面拿出几份文件,递给邵凌“先看这个。”
邵凌疑惑了一下,低头去接。
然而,他只是翻开第一页,甚至连后面的文字陈述都没看,就立马惊惶地把文件合上。
裴竞序扫了眼他心虚的神情,整个人往沙发上一靠,姿态松散地“怎么了这是你们学校的官方微博账号。离开学校五年的时间,这就不认识了”
那是一张老旧泛黄的截图。
截图上,顶着浦大校名和校徽的账号发布了一条公告。
“经调查核实,我校学生邵某违法行为属实,根据学校相关规定,给予该生开除学籍处分,后续将按程序办理。”
这条公告上虽然没有明确指出邵某是谁,进行了那些违法行为,但是只要对五年前的稍加调查,不难查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邵凌是心虚的,又偏偏不能说些什么。
对项目人员进行调查,也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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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诡辩道“当年的事,其实就是个误会。不过是说哪个女同学漂亮,哪个女同学身材好,就这么几句玩笑话,被她们拿去大作文章了。”
他卷起那份文件,站起身,眼神示意后面的人,让他们喊服务员上菜。
那些人接收到眼神,掩上门走出去,只留他们二人在会客厅。
见里面没人了,邵凌才直言不讳道“裴总也是男人。应该知道,男人嘛,除了钱就是女人,那时候年轻气盛,没有事业,不就只能聊聊后者了。”
裴竞序坐着未动,他来之前就把事情的经过仔细梳理了一遍,哪怕不去翻被邵凌卷起的资料,他也能清楚地记得他曾经做过什么。
“恶意曲解照片,泄露同学个人隐私,造黄谣。”
“这都哪的事。谁在胡言乱语”他避重就轻道“照片是我刚好在ktv碰到老同学了,拍下来问是不是她。泄露同学隐私不过是我朋友想要对方的微信,我想着大家都是同学,我不给,对方也能从群里找到,所以才会分享出去。至于造黄谣,何必说得那么严重。我就不信您没在男生寝室聊过女生的那些事。”
听到后面那句话,裴竞序一脚踹在他的私密部位,待他弯身惨叫的时候,他又一把扯住他身前的衣领,提溜起来,横起手臂,将他抵在墙上。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给对方喘气的机会,等邵凌反应过来的时候,裴竞序已经抓住他的头发,拼命拽着他往后仰了。
他惨烈地叫了几声,又不敢把人招来,他太需要这笔融资,得罪了投资人,项目就要面临停摆。比起这些后果,他更希望事情仍有转圜的余地。
可他实在不知道裴竞序为什么突然动气,思来想去,或许是自己说话不够妥帖,得罪了他。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我说错话了裴总。您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裴竞序没有动容,他的眼神像是窗外的风刀子,一下下地在他脸上刮碾。
“我是不是这样的人不重要。”
他掐着他的后脖颈,语气发狠,让人不寒而栗“重要的是你都做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邵凌才缓缓意识到,裴竞序对他的个人的调查不是出于公事,而是牵扯到了私人情感。
“难道这么巧您也认识她”
话音刚落,他就被裴竞序拖到地上。
男人一脚踩在他反扣的手臂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每一个字都像是满弓的箭矢,鸷狠恣睢。
“不巧。我是她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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