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这种时候,御三家的名头是非常好用的。
如果来的是一般的警察,惠或许只能对自己的不合理行为以及随身携带危险管制刀具的理由闭口不谈,一直等后勤来处理。
但来的是警视监,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很早就提及过,警方高层和咒术界有联系渠道,不然「窗」也不会一通电话就能让警方将他们手中的“诡异案子”移交给他们处理。
当然,知晓咒术界存在的警方高层寥寥无几。但正如惠所猜测的那样,服部平藏的确属于其中一个。
看来不用再绞尽脑汁想借口了。
惠稍稍呼出一口气。
他是松了一口气,但原先还在纠结着怎么对自家敏锐聪慧的老爸解释现状的服部平次,则是再度大脑宕机了。
平次茫然的眨巴眼,呆呆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自家老爸和前辈的弟弟在含糊的几句话语下就达成了默契。
再然后
再然后,服部平藏和禅院惠两人独处详谈了两分钟后,接着前者在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就直接开口,拜托远山银司郎送平次与和叶回家,并表示后续他会自行处理,最后下令直接收案回警局。
即将被遣送回家的平次
等一下等一下
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直接收案了老爹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还是刚刚那两分钟你们已经完全谈完了
我不信
禅院那家伙要是有那么好的口才,刚刚也不至于和伏黑前辈一起支支吾吾啊。
“人证物证确凿,枪上有指纹,你们是人证,犯人已经被逮捕,那还用调查什么”
面对儿子的震惊,服部平藏反倒是神情自然
“你们改明来做个笔录就行,事情到此结束。”
老爹不可能看不出现场的问题啊。
敢于质疑的平次斩钉截铁。
然而并不是谁都像他这样善于思考且具有质疑勇气的。
毕竟服部平藏的威严太高,气势太沉稳,在日本这种前后辈制度与上下级制度极其浓郁的地方,跟来的几位值班刑警几乎是毫无异议的就执行了命令,第一时间就押送着犯人下了楼、坐进了警车。
身为刑事部长,眼力和经验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远山银司郎倒是也察觉到了现场的不对,他也不相信好友看不出来,但出于对平藏的信赖,他还是在和对方对视了一眼后,若有所思的点了头。
和叶犹犹豫豫的走向了自己父亲身边,平次满脸写着不情不愿,感觉原本就抓心挠肺的心脏现在更是闹得慌。
不合理,老爹那么好说话一点都不合理。
混蛋老爹是听见什么关键词了
平次一边思索着刚刚的情况,一边被远山刑事部长拽着衣领,在津美纪的摆手道别下,被迫拎出了门。
到底是哪里哪里不对
前辈家,
不,
前辈弟弟那边,是有什么背景吗
初次见面,我是禅院惠,是津美纪的弟弟,今天正巧来探望家姐。
是从京都来的。
禅院惠也就和老爹说了两句话。
而这两句话的信息
是禅院这个姓氏有问题
还是说京都禅院这个组合有什么特殊含义
。
“感谢你救了犬子与和叶。”
最后一个离开的平藏,在没有旁人的状况下,再度和面前的少年道了谢。
并且郑重看向姐弟两人,歉意地说道
“我家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完全没有这回事。”津美纪摇了摇头,“是我平次与和叶他们一直在照顾我。”
独居的这几个月,那两位国中后辈一直都在关照津美纪,这是事实。
“但平次他给你们添麻烦了,也是事实。”
平藏说着,呼出一口气
“日下由礼她的事情也是我们警方的失误,是我没能更快的察觉到犯人背后存在着另一人,以至于让你们陷入危险。”
“真的非常对不起。”
要是自己再早一个小时察觉到的话,或许就能够提前阻止了。
而不是在另一个潜藏的犯罪者已经抵达了这几个孩子的楼下,他才刚刚皱起眉、在强烈的不安中去下令调查犯人野末秋彦的就医记录。
不管现实还是电影,警方绝大多数时候都会慢半拍,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事后才抵达现场。
他们也想要未卜先知的阻止每一起事件。
然而事实是作为追捕、需要讲究证据的一方,在事件发生后行动才是他们的日常。
无差别袭击案的犯人今天下午五点才被逮捕。
扣除押送和审讯的时间,在明显是独行侠且精神不正常的犯人的表面消息干扰下,能够在两小时不到的时间里立即察觉到问题的服部平藏,已经算是反应极快的那一类警察了。
可就算如此,还是险些发生惨案。
幸好。
服部平藏想幸好日下由礼还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惨剧,没有人再因此而受伤。
。
先前那起无差别袭击案的犯人野末秋彦,的确没有同伙。
但不妨碍有人愿意追随他。
信仰作案,或者说是爱慕作案。
具体什么状况,还需要之后好好审讯日下由礼才能确定。
但无论如何,日下她一定非常喜爱野末秋彦,为对方的事迹所欢呼且狂热。
可同时,她又肯定不完全是为了野末秋彦。
显而易见。
别说是日下这个有着优秀心理学学历、并且有着充沛经验的心理医生,服部平藏都能看出来那位无差别袭击案的犯人,享受的是自己“独自”完成目标的那种成就感。
所以无论如何,
他都不可能会因为另外一个人替他收尾,
替他完成他失败的事情而高兴。
野末秋彦只会感受到更严重挫败感和失败感毕竟同一个目标,他失败了,对方却成功了。
但日下由礼根本不在乎,她脑内自成逻辑。
从这一角度来看,与其说是她为了野末秋彦,倒不如说是她本身就具有反社会人格。
只是日下隐藏的很好。
直到野末秋彦为了求医和找到她,和她相遇,而日下也被死死坚持不越线的对方的痛苦所吸引。或许出于好奇,或许想要看看越线之后的变化,亦或者是再也无法忍耐、从而想要培养一个属于自己的同类她擅自替换了对方的药物,并悄无声息的,违背职业素养的引导他情绪恶化。
犯人或许察觉到了哪里不对,随后放弃了继续就医。
但那个时候已经太迟了。
病情恶化的犯人,从暴力中而得到了快乐。
而哪怕患者不再就医,日下也一直悄悄观察、跟踪对方,并因此而开始沉迷于对方的肆意妄为。
一个普通人患上了心理疾病,并因此而渐渐越线,最终结果是极度危险的。
而一个精通心理学的反社会心理医生决定不再伪装危险程度也同样是极高的。
一手将患者推向另一边,最终再自己亲自动手、以为了“野末秋彦”的名义进行谋杀这一切,或许只是日下长年压抑自己的真实反社会人格,最终找到的富丽堂皇的借口罢了。
所幸,两位犯人显然都不太好运。
事情并未变成最糟糕的模样。
没有人再度被杀害。
至少在警方们看来,的确如此。
日下由礼目前的罪名还是
非法持枪,杀人“未遂”。
。
警车押送着日下由礼前往警察本部。
似乎在离开了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少年后,日下由礼的心脏开始渐渐平稳,发麻的手脚也再度恢复了知觉。
虽然骨折的手腕动弹不得,但已然适应了疼痛的她,还是在平静之后“呼呼”地笑了起来。
“老实一点”
一名刑警神情凶狠不近人情的低呵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我们。”
日下由礼不理他。
因为她很清楚,警察这种存在格外受限于条条框框,反而不会危及她性命。
她轻飘飘地想我只是杀了一个人而已。
日本的法律,想要判处死刑极难。至少只是杀了一个人,她可以肯定自己根本不会被判处死刑,顶多就是二三十年的有期。
反倒是在那个绿眼睛的少年面前,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而正因为有前后如此鲜明的对比,日下根本不吃刑警的凶神恶煞的恐吓。
像是在炫耀,她得意又欢喜地喃喃
“虽
然这边失败了,
,
主要目标已经杀死了,次要的失败也无所谓了。”
“是我胜利了,是我完成了秋彦君没能做到的事情。”
“呼呼哈哈哈”
她洋洋得意着,完全不在意之后的刑罚,只顾着沉浸在初次杀戮的快乐,沉浸在她想象出来的,和她心爱的秋彦君成为同一类人的幸福。
然而下一秒,日下由礼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因为押送的刑警神情古怪的看着日下。
刑警莫名其妙地说“你在说什么东西片冈寺麻衣明明就还活得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啊。”
日下用更加古怪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警察“你说什么你们疯了吗”
刑警当然没有疯。
片冈寺麻衣所在的医院,的确一直都没有报案电话。
反倒是在收到远山和叶的通讯后,大阪府的警察们才在上司的安排下,为了以防万一而主动去联系了另一边的片冈寺麻衣。
刑警“当时被分配去联系片冈寺麻衣的,就是我的朋友。”
刑警“我听得清清楚楚,我的同事说了片冈寺麻衣平安无事。”
刑警“她活得好好的,甚至就是她本人亲自接的电话。”
。
不久前。
“日下医生她在帮我做完心理辅导后就离开了啊。”
“我我也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呀。”
医院。
卫生间的血迹被清理。
沾染了血迹的病服也被处理干净。
换上新衣服的片冈寺麻衣坐在病床上,这么对着按下了免提键的手机这么轻声回答道。
就好似她从未被子弹贯穿心脏、当场死亡似的。
那鲜活又乐观的神态,和过去一模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