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委实有点唐突。
花绿萼眼神飘忽, “我随口一说,不用了不用了。”
奚谨哑着嗓音“可以。”
花绿萼眼神一亮,看了眼奚谨, 他五官冷戾,但眼睛却犹如汪洋大海,包容而温和
仅仅是面对花绿萼的时候。
若是换个人与他对视,仍然是冷戾眼神,凶悍的很。
但小狐狸不知道。
她这会儿伸出爪子小心翼翼的探了过去,轻轻捏了下。
舒服的眯起眼。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咬了一口软糯滚烫的香甜汤圆, 一口下去,甜滋滋又糯叽叽,稍微用力, 就可以尝到里面的馅。
只不过这不是黑芝麻馅的。
也不会是牛奶馅的。
但是, 仍然相当可口
花绿萼理直气壮的想。
狐狸精就应该拥有一个软绵绵的人形狐狸爬架。
爪子按上去都想发出咕噜声。
就是衣服有点碍事了。
她小心觑了眼奚谨, 指尖勾着他的腰带,试图更加放肆
奚谨握住了她的手。
花绿萼“”
要开始了吗, 洞房花烛夜
她没来由的一阵紧张,若是狐狸耳朵冒出来,那一定全部支棱起来,还隐隐有几分炸毛。
花绿萼自我安慰。
不要紧张, 他也是第一次呢。
说不定还没我见多识广呢。
“我去隔壁房间睡。”
奚谨低声说,嗓音哑的格外诱人, 犹如拉满的弓,强绷到了极点,却仍然用力绷紧,死活不愿松开弦上的箭。
小狐狸若是恶劣一些, 定要将弓撩拨到极致,看这弦强崩之下的隐忍脆弱,说不定还会红着眼圈射箭。
可这会儿她还相当懵懂稚嫩,眼眸含着春水般诱人,但也是真的疑惑,“为什么”
奚谨站起身,宽袖向下垂落,闷声道,“我知你不愿,成亲也不必勉强自己。”
言罢,转身离开。
小狐狸抓狂。
她愿意啊
谁能拒绝这么温柔的大胸。
花绿萼叫住他,“那你今晚要回来睡。”
奚谨抿唇,不回话。
花绿萼“新婚之夜,夫妻不睡在一起,日后是不可能长长久久的。”
奚谨瞳仁颤动,“好。”
花绿萼坐在梳妆台前卸妆。暗戳戳想,今晚一定要贴贴。
奚谨拿凉水洗了好几把脸,那股燥热不降反升,似是一把烈火,燃烧到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血液都在沸腾。
在叫嚣着去占有。
他也想卑劣到底。
可是花绿萼心悦的是奚浮玉,婚事处处仓促,而又迫不得已。
她如明月般高贵清冷,怎么会真心愿意与他这般不入流的人物
奚谨不愿意勉强她。
又洗了一把脸,冲了个凉水澡,去了去火气,也去了些酒气。
回房的时候,花绿萼已经卸了妆,换了白绿相间的寝衣。
与书上描绘的绿萼花一般。
只是她仍显稚嫩,犹如尚未绽放的绿萼花苞,白中掐了点绿,极为青涩漂亮,亦需要仔细呵护。
他收回视线,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我打地铺。”
花绿萼
救命。
为什么会有人,在成亲当晚,主动睡地铺。
她趴在床上看躺下的男人。
蜡烛没有熄灭,暖色光芒跳动着,映在他的面庞,柔和了冷戾五官的轮廓。
小狐狸艰涩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奚谨一怔。
花绿萼继续小声道“我可以帮你治病。”
奚谨气血上涌,难得泄出几分情绪,赌气道,“没有。”
花绿萼搓了搓脸。
她向来厚脸皮,但不知为什么,可能是新婚之夜,蜡烛燃的旺,气氛莫名旖旎,呼吸都比往常滚烫,烧的脸皮都变薄了不少。
更小声说“其实我愿意的。”
奚谨闭着眼,看不出神色。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睡觉吧。”
花绿萼“”
很好。
你就一辈子睡地上吧。
小狐狸暗戳戳给奚谨记了一笔。
翌日。
仍然是个好天气,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花绿萼躺在床上,望着热烈的红,还有几分迷糊。
后知后觉想到,自己离开玉衡斋了。
离开奚浮玉了
普天同庆。
花绿萼欢快的下床。
正巧奚谨端着水盆进来,“洗洗脸,准备吃饭了。”
花绿萼唔了声。
洗脸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温水,虽然妖怪不在乎凉水还是温水,但这正正合适的温度,还是见缝插针的流淌进了心口。
早饭炒了两个菜,还烙了个薄饼。
一口下去又酥又脆,里面夹的还是牛肉馅。
花绿萼身心都得到了升华,她含糊说,“我辟谷之后就没吃过早饭了。”
奚谨不自觉翘起唇角,将热好的牛乳放在她面前,“以后可以天天吃。”
花绿萼唔唔点头。
白团子也嗯嗯点头。
“呜呜呜你才十几年没吃过,我都上万年没吃过了,好好吃。”
它凑过去闻这牛乳,蠢蠢欲动,“还有吗”
奚谨“没。”
白团子长吁短叹,难过的看向花绿萼,“他好宠你。”
花绿萼“”
奚谨羞赧沉默“”
白团子“你们是夫妻,我理解,等会儿可不可以匀我一口。”
花绿萼“”
花绿萼“等会儿给你买一杯。”
牛乳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爱喝,且能喝得起的。
还是白团子问起来,花绿萼才意识到,牛乳应当很不便宜。
往常奚谨应当也是不喝的。
包括牛肉这既贵又稀有的肉类,奚谨应当也是不吃的。
小狐狸心情复杂。
这吃下去的哪里是饭,简直是满满当当的一桌心意。
塞的肚子胀胀的。
好古怪。
她捧着小碗,抿了口牛乳,唇瓣留了一圈白胡子,道,“我上午要出去一趟。”
奚谨没多问,应了好。
花绿萼舔舔唇“我比较喜欢吃鸡肉。”
奚谨“好,你吃辣吗”
花绿萼“吃。”
她原本想解释自己是狐狸所以爱吃鸡肉,没想到奚谨问都不问,好像她说的话他都全盘接受。
更古怪了。
花绿萼喝完牛乳,把白团子打发去洗碗,“那,我出去了”
奚谨垂头,嗯了声。
花绿萼咬唇,“那要不要出门之前,抱一下”
奚谨瞬间抬头看她,像极了被吓到惊慌失措的小流浪狗。
而此时。
哪怕有了家,脏兮兮的小狗狗依旧不敢轻易上前,怕弄脏雪白如画的大美人。
他呆在原地。
大美人主动抱住他,脸颊贴贴他的胸,还埋进去蹭了蹭。
奚谨满身僵硬,手腕抬也不是,落下也不是,僵持着,最终只是虚虚环了一下。
花绿萼不满嘟囔,“你不可以紧紧抱住我吗,我就要出去了,万一这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呢”
话音未落,就被奚谨紧紧拥进了怀中。
像是要镶嵌进他的血肉里。
花绿萼略感愧疚。
奚谨好没安全感的,她怎么能这么说呢
她趴在他怀里小声说,“我不是人类,若是我不愿意这场婚事,便不会同意。”
“我是心甘情愿与你成亲的。”
小狐狸能听到奚谨狂乱而猛烈的心跳声,但却没听到他的回话。
她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我也不会突然消失,刚刚是逗你的。”
奚谨低低问,“真的吗”
嗓音仿佛贴在她耳边,似是小声呜咽的幼崽,躁动又不安。
花绿萼安抚道,“真的,我发誓”
奚谨立刻说“不用。”
他先前见过修士因果,惊雷降下,害怕万一违背誓言,惊雷落到她身上。
花绿萼唔了声。
仍然没有松手,趁机窃取妖丹能量,顺便贴贴大胸。
许是妖丹破裂后,手脚寒凉,体温偏低,她如今很是喜欢奚谨如小火炉般的炙热温度。
白团子在厨房刷碗,原本还挺欢乐的哼着小曲,扭头一看。
好家伙。
一人一妖都抱上了。
花绿萼背对着它,只能瞧到她纤细瘦削的背影。
高大英俊的男子将她完全圈进怀中,手臂肌肉隆起,裸露在外的半截小臂紧致而优美,青筋纹路明显,锢在少女的肩颈与后背,更显她娇小脆弱。
它咬着小手愤愤不平。
心机
太心机了
分明就是知道小殿下图他身子,才故意露出肌肉。
正经人谁拥抱过去,胸口衣襟都要撑开啦
白团子恨不得加入他们,也好过辛苦干活后,默默吃了一大口狗粮。
花绿萼出门的时候,叫住了白团子,出去买了三袋牛乳,今天晚上一人一袋。
又买了螃蟹和大虾。
在白团子的强烈建议下,还去了肉摊。
花绿萼小声嘟囔,“我不喜欢买肉。”
白团子表示理解。
这案桌上躺着的猪啊羊啊鸡啊鸭啊等等,归墟可都有这种妖怪类型。
它说,“所以,我们就挑那块最大的,然后抱一窝小鸡,回去我养。”
花绿萼佩服至极。
厨神之刀的刀灵名不虚传。
但是,“买小鸡还是等奚谨一起来挑吧。”
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有市集,乱窜未必能跳到好的。
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
花绿萼单手拎着买的东西,指着那块瘦肉比较多的说,“我要这一块。”
店家愣了愣,“都要吗,给您切一下”
花绿萼“不用不用,直接给我就好。”
白团子咂巴嘴,“太子妃烙饼一绝,卤了肉做肉夹馍,一口下去,饼又酥又香脆,卤肉软糯多汁,红烧肉也成,小火慢炖大火收汁,入口即化今晚烤五花肉吃吧,我有一秘制酱料配方,绝对好吃到吞舌头。”
它擦了擦口水,“要不再买份排骨吧,猪蹄怎么样,炖猪蹄我这里有秘方,最美容养颜了”
花绿萼嗯嗯点头,“下次下次。”
她从来没想过这种茶米油盐的日子会出现在她身上,更没想过生活还可以一日三餐。
倒像是偷来的人间闲适。
白团子叽叽喳喳报菜名似的说了好多,忽然一顿,很快就气呼呼道,“那群路人怎么能这么说你我要去教训他们”
什么叫跟在三公子身边享荣华富贵,到了奚谨就自己出来买肉买菜柴米油盐
最可气的还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诋毁。
把奚谨说成老实人接盘侠,把花绿萼说成水性杨花的
那词实在太脏。
白团子说不出口,但恼怒至极。
花绿萼早就听到了,不怎么在意,“不必理会。”
白团子气的都紫了,但也不好违背她的命令。
谁都知道,小殿下最讨厌不听话的。
它泄了气,“那边那个男人一直在看你,啊啊啊他过来了,他是不是传说中的三公子”
白团子一溜烟缩进了芥子空间。
花绿萼回头看过去。
何律仁微微一笑“花小姐,好久不见。”
花绿萼“”
店家的猪肉拿布条穿好,拎起来好大一块,“您能拿的住吗要不要我给您送过去”
何律仁接过来,“我帮花小姐送回去吧。”
花绿萼痛快道“好啊。”
谁会拒绝一个送上门的免费苦力呢
何律仁愣了愣,接过猪肉。
他以为花绿萼会因为上次的误会之事对他们冷眼相对,没想到竟如此温和。
他为自己的狭隘感到惭愧。
何律仁拎着猪肉,寒暄道,“还没来得及祝贺花小姐新婚。”
花绿萼毫不留情“也没随礼吧。”
何律仁“”
他面露尴尬,可实在囊中羞涩,思来想去,送给她三枚丹药。
花绿萼“我不要。”
何律仁“并非简单的贺礼,还是那日误会花小姐的赔礼。”
花绿萼“那我更不要了。”
集结百姓误会她的可是尚瀛。
没道理师兄出面道歉,当事人一声不吭。
退一万步讲,污蔑了她,三枚不值钱的丹药就算作赔礼道歉。
可真是想的太美了。
何律仁苦笑,“花小姐如何才会原谅我”
花绿萼“你要代你师弟受过”
何律仁只是道“他是我师弟。”
自然不能不管。
再者说,花绿萼身上疑点重重,虽不是邪物,但他也格外好奇。
小狐狸超冷酷,“不原谅,谢谢。”
她接过何律仁手中的猪肉,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嘭的一声。
完美的体现出赶人的态度。
何律仁无奈转身。
白狐就在拐角处面色古怪,见他转身,啧啧两声,幸灾乐祸道“真惨,连门都进不去。”
何律仁按了按眉心,“你今天上午有什么发现”
白狐“发现一名男子尾随美人,倒贴送药,行迹可疑,好在美人明智,理都不理这猥琐男子。”
何律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白狐耸肩,“开个玩笑嘛。”
至于上午发生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发现。
若是邪物有那么容易找到,也不至于这么久没有一点线索。
白狐“你不过化神期修士,寻到了也不是白狐的对手,何必送死”
“你若是相信我,我跑一趟,去归墟请官兵来。”
何律仁眉心微蹙,“有点不对。”
白狐“当然不对了,处处都诡异好不好”
何律仁摇头“我师父在半月前就启程来临渊城,至今没有任何音讯。”
白狐面色严肃,也察觉到不合适,“你是担心,你师父中途遇害了”
何律仁不语,但却有几分担心。
白狐祭出经典话术“你若是相信我,便让我跑一趟,去寻寻你师父。”
何律仁“那就交给宁宁姑娘了。”
这下反而是白狐愣住了,“你就不担心我趁机逃了”
“用妖不疑。”何律仁礼节周到,“劳烦宁宁姑娘了。”
白狐再次耸肩,接过青云派掌门的画像,前往城外寻找掌门。
只是走之前,在奚谨家门口徘徊了会儿。
奇怪。
为什么小殿下会在这里
还和一个凡人厨子成亲
这厨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白狐想到了那位仙族的小殿下。
同为天道钦定的小殿下。
他似乎正在凡间历劫,难不成奚谨就是仙族的小殿下
这猜测并非毫无道理。
要知道,万年前,天道钦定的仙帝就是厨修。
所以,仙帝干厨子,也是一脉相传的职业。
不过她身份低微,即便认出了小殿下也不敢贸然打扰小殿下,按捺住激动心情,去城外寻何律仁的师父。
奚谨正在炖鸡汤,听到门口的动静,出去就看到花绿萼领着一大堆东西。
最显眼的还是那块肉。
“怎么买这么大一块”他习惯性道,“天气热容易坏。”
花绿萼“没关系,小团子有储存的方法。”
奚谨怔了下,又见桌子上摆放的零零碎碎的东西,以及那三袋牛乳,哪里还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花绿萼欲盖弥彰的解释,“我办完事,顺道就买了些。”
白团子茫然。
他们办什么事,不就直接去买了东西吗
哦。
是为了照顾太子妃的自尊心。
它极有眼色的拎着肉和西瓜去了后院。
把西瓜丢进井里,然后开始腌制五花肉,今晚一定要吃烤五花再配一杯冰镇西瓜牛乳
院中的新婚小夫妻并没有白团子想象中的别扭。
奚谨五官长的凌厉,乍一看很凶,有点像花绿萼曾经见过的,表面上是威风凛凛实际上一开口就嘤嘤嘤的大狗狗。
连眼睛都湿漉漉的。
他抿唇说,“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像小白脸。”
花绿萼没忍住笑了。
实在没想到他一本正经竟然还会开玩笑。
奚谨见她笑,也跟着笑,“你不用这么小心,我知道你的好意,若是因此觉得失了面子而生气才是不对。”
花绿萼没料到他这么通透。
她在归墟见过一对夫妻,还是因为相爱才成亲,男妖怪贫穷,但却格外疼爱妻子,可谓是有情饮水饱。
后来,这夫妻就日日吵架。
男妖怪觉得女妖怪看不起他,嫌弃他。
女妖怪觉得他自尊心太强,随手买一根发簪都会被念叨,实在聊不到一起。
花绿萼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因为有一次,男妖怪实在忍不了女妖怪高高在上施舍般的撒灵石法宝的恩赐,企图杀了女妖怪。
结果被女妖怪反杀。
这个案子最终报给了二长老,二长老为了磨练她,交给了她处理。
花绿萼其实没懂这有什么好磨练的。
一命抵一命。
杀了妖怪就得偿命。
他还是有预谋,心思缜密,且伴随着事前下毒的恶劣手段
如果真要说这案子有什么特别的。
那就是这男妖怪是某个大妖怪家族的私生子。
花绿萼给奚谨讲这个故事,讲到一半沉默了下来。
行了行了。
她这会儿懂了,也未必是为了磨练她,也许二长老这会儿已经勾结了那大家族追杀她。
奚谨听的认真,回的也认真,“我并非他,他知晓差距过大,只会自怨自艾,迁怒旁人,我不会。”
花绿萼还是第一次见这样自夸的。
她故意绷着小脸,“那你要怎么做呢”
奚谨眸色温和,“我与奚家的工契还有半个月,等结束后我便离开,准备在城中开个饭馆。”
花绿萼严肃的点点头,“可日后我要回归墟了呢”
奚谨温和的眸色不复存在,好似砸了颗石头扔进湖水里激起阵阵涟漪。
“你先前说,可以带我去归墟,还作数吗”
花绿萼“为什么作数”
“你当时不是拒绝我了吗,我可难过了,这会儿一点也不想带你去。”
奚谨“那便把在临渊城的日子过好,好叫你不留任何委屈。”
他说的郑重且小心翼翼。
顾着眼前,也考虑了未来。
花绿萼错开视线,小声嘀咕,“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奚谨没听清,“什么”
花绿萼轻咳了声,“不逗你了,你愿意去,我自然会带着你。”
她又疑惑。
“但你之前为什么拒绝呀”
奚谨沉默两秒,试图转移话题去看鸡汤。
花绿萼也不逼他回答,只是像个小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他做什么,她都眼巴巴的望着。
奚谨在熟悉的厨房,竟有几分手忙脚乱的局促。
他委婉道,“花小姐可以去看看小团子在做什么吗”
花绿萼振振有词,“我看小团子做什么呢,它又不是我夫君。”
咣当一声。
奚谨手中的锅铲都没拿稳,他忙垂下头,拾起锅铲在盆中清洗,明明是凉水,却像是浸泡在了热油中。
耳朵红透了。
奚谨见花绿萼眸色含笑,羞赧垂头,“花小姐不要逗我了。”
花绿萼“我哪里逗你了,我们成了亲就是夫妻嘛,你不要叫我花小姐了,你可以叫的亲热一些。”
小狐狸鼓励的望着奚谨。
灶台里燃着的柴火噼里啪啦作响,像极了某人的心跳声。
他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扭过头,“我之前不敢。”
花绿萼“嗯”
奚谨“我与你素不相识,不敢轻易奢望。”
所以才拒绝去归墟。
更不敢抬头多看你一眼。
花绿萼听懂了,不知是厨房燥热,还是如何,她脸颊有点烫,磕磕巴巴指责他,“好呀,你不愿意叫我名字,就这么转移话题。”
奚谨被小妖怪理直气壮的指责惊到了。
但她每次说的话都好有道理,叫他都无法反驳。
他抿抿唇,“用鸡汤下面条吃,还是单纯喝汤”
花绿萼眨眨眼“你在问谁”
奚谨今日被逼到惊慌失措数次,正如昨夜拉到紧致的弓,这会儿松了弦,给出会心一击的一箭。
“啾啾。”
他似是妥协认栽,又格外缱绻温柔。
花绿萼脸颊更烫了,涂了胭脂似的,漂亮的诱人,“嗯,我去看看小团子。”
奚谨语气温和,细品之下像是有几分揶揄,“啾啾是想吃面,还是单纯喝汤”
小狐狸炸毛道“面,吃面。”
她跑了两步,又觉得这样落荒而逃太不对劲,索性折了回去,“那你承认了我是你夫人,你又是我夫君,我们今夜要补上洞房花烛夜的。”
奚谨呆了呆,一抹红自耳根席卷而来,再也不敢去看花绿萼。
花绿萼午餐吃了鸡汤面和鸡肉。
晚餐吃了小团子做的冰镇西瓜牛乳,还有奚谨烤的五花肉,大虾,土豆青菜等。
好久没吃的如此放肆。
想到昨晚奚谨背对着她打地铺可恶模样,小狐狸特意以吃的太饱为理由在院子里溜达了好几圈。
就是让奚谨看得到糖果,但不让他尝一口。
奚谨陪着,没有任何怨言,还给她介绍了下这院子。
像是故意找话说缓解紧张。
花绿萼被他感染的都有几分紧张了,索性直接回房。
奚谨去净房洗漱。
花绿萼倒是简单,掐了个净尘诀,浑身清清爽爽。
她在芥子空间扒拉了扒拉。
换了件纱裙寝衣,倒也不暴露,就是多了几分轻盈灵气,但因为颜色嫣红,又增添了妩媚多情。
奚谨回来就看到花绿萼躺在床上。
他纠结再三,试探性的打着地铺,没有听到花绿萼叫他上床。
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在意料之中。
白天许是开了个玩笑
花绿萼突然说“我脚有点凉。”
她坐起身,乌发披落,包裹着瘦削的身躯,薄纱搭在肩上,靡丽的红与雪色的白碰撞之下,色彩浓艳耀眼,竟逼的人不敢直视。
奚谨垂着头,“我给你拿个汤婆子。”
花绿萼“”
怎么还有汤婆子这东西
小狐狸无语极了,干脆利落的踩在他腿上,“你给我暖暖就好。”
奚谨浑身一僵。
大腿的温度确实很凉,但并不冰冷,像极了凉水掉进热油里,必然要被劈哩叭啦的吞噬掉。
那双小脚不老实的踩着。
花绿萼心想,大腿硬邦邦的,没有胸舒服。
正要收回的时候。
突然被奚谨攥住脚踝,花绿萼一惊,“你干嘛”
奚谨把她的脚放在肚子暖着。
暖洋洋的。
不消片刻,就暖热了。
花绿萼忙收回脚,“好了好了,我不冷了。”
太奇怪了。
好别扭啊。
别人洞房花烛夜也是这样吗
花绿萼躺在床上胡乱想着,拉起被子蒙着头。
要不还是喝两口汤药,洗洗不正经思想吧。
“今晚要补洞房花烛夜吗”
奚谨突地出声。
花绿萼慢吞吞探出小脑袋,乌发有几分凌乱,搭在雪白的皮肤,眼眸水光粼粼,唇瓣犹如涂了口脂般娇艳。
她怔怔望着奚谨,朝床里面挪了挪,“要,要怎么做”
懵懵懂懂的神色与话语。
奚谨气血上下翻涌,脑袋勉强清明,坐在床边,“你真的愿意吗”
“我没有那么高尚,如果你不愿,我们就不做真夫妻,如果你真的愿意”
那他又怎么可能说出拒绝的话
奚谨心说。
他还是好卑劣,抓住了明月,又想去占有。
他垂头看着花绿萼的眼睛。
那双狐狸眼如今倒映的是他的身影,眼睛的主人轻轻的道了声愿意。
奚谨睡在花绿萼旁边,轻轻拥住她的身体。
很软,也很轻。
他小心翼翼的吻了吻她的眼睛,见她眼睫轻颤,没有厌恶与抵触,只是懵懂纯澈的期待,便安心了许多。
最起码,她现在看的是他。
花绿萼根本没体验到快乐。
和话本描述的一点都不像。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腌制五花肉的洋葱,一层一层剥开,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只想流泪。
“疼”
奚谨停了下来,搂着她亲吻安抚。
花绿萼泪眼婆娑,任性道,“我不要了,好难受。”
她就做不了狐狸精。
奚谨慌乱的停了下来。
她又觉得更难受了,朦朦胧胧看了眼奚谨,见他起身。
小狐狸有点紧张。
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那确实很疼嘛,他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哄哄她吗
花绿萼指尖捏着床单,哼了声,表示自己也很生气,忽地一僵。
他亲吻了花苞。
小狐狸哪儿经历过这么刺激的。
她忘记后半夜是怎么过的,反正就是
嗨呀。
大抵就是牛嚼牡丹。
字面意义的。
吃的花汁四溢,满嘴香甜。
翌日。
花绿萼醒来,窝在奚谨怀中,看到他胸口的牙印,眼神飘忽了片刻。
也不能怪她嘛。
她动了动,奚谨将她搂紧几分,哑着嗓音问,“再睡一会儿”
花绿萼看了看天色,还没亮,挑了个舒服的位置睡好,“嗯。”
再睡会。
与花绿萼和奚谨突飞猛进关系不同的是奚府。
老夫人送走了花绿萼。
但府中气氛相当沉闷,按理说花绿萼往常只在玉衡斋活动,她走了,对府邸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偏偏,奚景行因此不满,但他又不喜欢嫁过人的美人,满脑子都是错失了一个大美人,白白叫个不入流的东西捡了便宜。
于是这闷气就更闹腾了。
每天绷着一张脸不说话,尤其是面对老夫人的时候。
还有奚浮玉。
往常奚浮玉只要在府邸,日日都来给老夫人请安说话。
自从花绿萼嫁人后。
别说请安了,老夫人派人去请他,都不见得来一下。
奚家的主人本就不多。
两位公子情绪如此低落,老夫人更是恼怒不已,下人们可不就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迁怒了。
这日。
老夫人又请了奚浮玉和奚景行。
一个人都没来。
老夫人恼怒拍桌,“就说我病了,病的快死了。”
没过一会儿。
大公子和三公子都来了。
丫鬟正在给老夫人按摩脑袋,原本保养得当的容颜似是苍老的几岁,看上去憔悴极了。
她挥挥手,让丫鬟下去。
与他们淡声道,“你们当真要为一个女人和我闹翻到这种地步”
奚景行赌气没回话。
余光瞥着奚浮玉,他仍然清冷如玉,谪仙般不染尘埃,完全瞧不出他竟会困于情爱,不惜于母亲冷战。
奚景行心底发笑。
活该,当初说的不是挺硬气吗,还随她呢。
再随随都能去参加奚谨孩子的百岁宴了。
两人都没回话。
老夫人怒气冲冲,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跟着震了震,“说话你们不说话是要为了个女人不要老娘了”
奚景行不敢,服软但又不完全妥协,别别扭扭道,“我哪敢呢”
老夫人皱眉“玉儿你呢”
奚浮玉抬抬眼,眸色泠泠,“儿子最近一直在想,为何会是你们。”
老夫人没听懂“什么”
奚浮玉没有过多解释,“我十五岁那年,母亲不也为了父亲,兄长而舍弃我了吗”
言罢,转身便离开了。
老夫人怒火更甚,“好啊,你说送你去修仙是舍弃你奚浮玉,你长生不老,飞天遁地,你说我们是舍弃你”
“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奚浮玉脚步缓慢,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疑惑却越来越深。
为什么心魔会是奚家灭门。
奚家惨,但这惨足够成为心魔吗
况且他对奚家,未必有多深的情意。
奚浮玉没有回玉衡斋,待在花绿萼出嫁的院子了,目光落在正在绽放的栀子花。
慢条斯理的解下缠在手中的黑色布带。
心魔笑容猖狂又诡异,“你还要守因果吗,奚浮玉”
微风拂过,栀子花簌簌发抖。
又像是被声音惊到,传来阵阵回声。
你还想守因果吗
这心魔存在的意义,还有必要守因果吗
他躺在摇椅,闭上眼睛。
如往常一样将灵府里的心魔烧的干干净净。
原本应当安静下来。
可奚浮玉五感绝佳,院子又不大,连邻居关上门的议论都听到的。
“奚谨刚出师没几年吧,头两年的工钱可都是要上交给师父的,他手里能有多少钱,天天供花绿萼喝牛乳。”
“嘶,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哪儿是奚谨供着呢,都说是三公子供着呢,奚谨就是给三公子打掩护的。”
“真的假的,奚谨就乐意当个接盘的”
“你看看花绿萼身上穿的衣服,那可是上好布料,咱们临渊城都没有的,除了三公子还有谁能拿出来”
“我估摸着啊,是老夫人看不上这孤女,不让三公子娶花绿萼,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你且看着吧,过几日还有热闹呢。”
“什么什么”
“去京城的高家,听说在京城得罪了什么人,正灰溜溜的回来了。”
“那高家姑娘岂不是也回来了。”
“可不是嘛,当初高家走的潇洒,房产什么都卖了,这回灰溜溜的回来,你猜他们住哪里还不是徒弟家那二进二出的院子”
“前天还说花绿萼没婆家刁难呢,那高家夫人可不是个好相处的。”
“对了对了,我还听说高家姑娘当年差点和奚谨成了,真的假的”
“哈哈怎么可能,高家姑娘才看不上奚谨呢,人心气儿高着呢,是奚谨追着高家姑娘妄图攀高枝儿呢。”
“许是这两天就回来了,且等着吧。”
奚浮玉微微睁开眼。
栀子花悠悠飘落在他上眼睑一朵,他抬手取下。
哪里要过两天。
今天就回来了。
奚浮玉掐着栀子花花枝,那朵飘落的栀子花瞬间变成了粉尘。
他将整个临渊城都设下了结界。
如今能看到,结界外,青云派掌门始终找不到入口,白狐出了临渊城寻青云派掌门,寻错了道儿。
以及。
邻居口中的高家人,正赶着马车,递文书
放行了。
心魔笑了,“小殿下接触过这种人吗”
二进二出的院子。
师父一定是要住东边,那可是刚布置好的新房。
婚房啊。
晨昏定省,下跪敬茶之前缺的规矩礼节全都要补上。
奚浮玉垂头看自己的右手。
那张嘴咧嘴笑,露出尖锐的牙齿,“我们去把临渊城的空房子都买下来吧,奚浮玉”
奚浮玉仿佛从中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笑。
他轻轻道,“好啊。”
花绿萼还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她与奚谨过了好几天醉生梦死的颓废生活。
吃,睡,睡,睡,吃,吃。
只能说狐狸精不愧是狐狸精。
花绿萼如愿以偿玩透了自己的狐狸爬架。
白中透着粉。
红的又格外娇俏。
她还问奚谨,怕不怕被吸干精气。
奚谨说,好啊。
一副那就荒唐至死的绮丽。
小狐狸真的很难忍住。
就这么颓废了好几天,白团子忍不住催促,“买小鸡嘛,还要买小鸡养小鸡的,还有饭馆,要搞事业”
花绿萼长长叹了口气,“有一种快乐,短暂的过去了。”
奚谨好笑,他捏了捏花绿萼的耳朵,“哪里短暂”
花绿萼白皙的耳朵登时红透了。
奚谨又秒回正经,“我已经看好了店铺,昨日与那家人商量好了,等过两天就可以租下来。”
花绿萼震惊看他。
之前以为他闷,最近才发现他又闷又骚,还总是能在人与禽兽之间自然转换。
小狐狸痛心疾首“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不懂,他这叫慢热。”白团子插话,“店铺在哪里后院能养小鸡吗”
花绿萼“”
花绿萼无力吐槽“你怎么这么爱养小鸡”
白团子“明明这是您之前说过的梦想。”
奚谨诧异看了她眼,没想到她还会有养小鸡的梦想。
与她娇贵的形象完全不符。
花绿萼都快忘了,“那我之前还想养个魔,养个鬼呢,你怎么不帮我实现”
白团子“他们又不能吃。”
奚谨喜欢听他们斗嘴,能听到很多关于花绿萼的趣事。
就可以多了解她一些。
与她的距离更近一些。
这时。
小妖怪和小团子齐齐一顿。
奚谨疑惑“怎么了”
小团子将院中的东西瞬间收拾干净扔进菜刀里,然后也跟着钻进了菜刀之中。
花绿萼“有人来了。”
奚谨站起身,“我去看看。”
白团子钻出了个脑袋,“他是不是不知道,你可以一拳打十个他”
小狐狸把它按进去,“我现在想体验一下,被保护的感觉。”
要不怎么会有仙族的小殿下下凡历劫呢。
就是为了这红尘中的情。
想虽然是这么想的,她还是跟过去看了看。
奚谨打开门,惊讶道,“师父,师娘”
高师傅年近四十,体态丰腴,脸上全是富态,笑起来应当是相当和善。
可此刻却绷着脸,径直进了房。
他满面严肃,“我听说你娶亲了”
奚谨“是。”
“我给您写了信,但应当还没送达。”
高师傅冷冷说,“跪下。”
师娘在旁边劝,“才刚回来,你这是做什么呢”
高师傅恼怒,“刚回来,我要是不回来都不知道他干出了这种事我是不是教过你,哪怕做厨子也当有君子之道,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为了权力和金钱,谁都能娶回来了,你就不怕你爹知道了撅了棺材板来找你,你就不怕你娘托梦骂你”
奚谨跪在地上,“师父,弟子娶花小姐并不是为了那些身外之物,只是心悦她。”
师娘愣了下,笑着说,“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师父今日回来,正要接风洗尘呢,可不许生气。”
奚谨挺直腰背,“我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高师傅瞪眼,到处找趁手的东西,“你再说一遍,我今天就打死你这兔崽子,好叫你爹娘泉下安心”
花绿萼听的无语,正要走出去时,忽然又进来了两个人。
女孩声音娇俏,“临渊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我们安顿好了,我再带你玩。”
男子倒是有几分冷淡,“嗯。”
花绿萼隐约觉得这声音熟悉,侧头看了眼,还是往后缩了缩。
可惜没了法衣,躲都没法躲。
男子眼神锐利看向她,冷冷呵斥,“谁在哪里”
“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花绿萼从墙后走出来。
奚谨站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
一副要护着她的姿态。
高师傅气结。
他哪里允许自己徒弟当个接盘侠。
奚谨到底知不知道他在临渊城都被人说成什么王八玩意了
高莹莹则是愣了下,随即笑着问,“这个就是谨哥哥的妻子吗”
奚谨还没回话,跟着高莹莹进来的那男子登时提高声调,“你说什么”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花绿萼。
“你是他的妻子,这是在开玩笑吗,姐姐”,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