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划到岸边。
“大爷,来半边西瓜,要冰一点的。”
“好嘞”
大爷麻熘地从水底捞起一个大胖西瓜,一刀两半,瓜瓤鲜红欲滴,看得许依诺直吸熘。
“还切吗要不舀着吃吧,小伙子你划船,让你女朋友喂你,多好。呐,我这有勺,五块一个。”
这大爷可真会做生意,连瓜带勺一起卖。
胡杨给他说心动了,又掏五块钱买了个小勺。
大爷撕了个塑料袋给两人,嘱咐道“现在都提倡环保,垃圾装袋里,莫要往河里或山里扔。”
“晓得了。”
胡杨举起船桨朝岸边使劲一怼,皮划艇慢悠悠飘回水流中央,沿水道朝下游飘去。
许依诺抱着半边西瓜,拿勺子挖起正中心的瓜瓤,递到胡杨嘴边。
胡杨愣了下,心说不对呀,这丫头竟然会把最甜的部分给我吃,难道见过我爸妈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许依诺甜甜笑着“你划船辛苦了,你吃第一口吧。”
诺诺突然这么温柔,胡杨倒有些不知所措,但西瓜都喂到嘴边了,却之未免不恭。
他张嘴。
许依诺嗖的缩回手,然后一口吃下,叹息一声,满脸陶醉地感慨“好甜啊,夏天果然就该吃冰西瓜”
她这套动作一气呵成,胡杨张开的嘴甚至都没来得及合拢。
“啧啧,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
“是谁说的,以后吃西瓜,最甜的部分都给我吃”许依诺振振有词,“这才多久,你就忘了”
胡杨当然记得,他的原话是“最甜的瓜给最甜的你。”
他承认,他当时说这句话有哄的成分,不过,真让他践行,他也不是做不到。
“我没忘,我压根没打算吃,故意配合你的演出而已。”胡杨试图挽尊。
“屁嘞,要不是我手缩得快,哪儿还有我的份”
许依诺挖起第二块西瓜递到他嘴边。
她笑眼盈盈“第二口给你。”
胡杨赌咒说“谁缩手谁孙子。”
他张嘴,西瓜再一次擦着他的唇角掠过。
“叫爷爷”
“我没缩手,我这是平移。好啦好啦,给你吃给你吃,别一会儿又可怜兮兮地说我欺负你。”
许依诺把手移回来,喂他吃下。
冰冰甜甜的西瓜汁滋润着干涩的唇齿,霎时间,一股凉意涌遍全身,令胡杨精神一振。
“甜吧”
“真甜,那大爷倒没骗人。再来一块。”
胡杨张嘴,许依诺这次没再捉弄他,挖了超大一块递到他嘴边。
他咬掉一半,嚼着瓜,含湖不清地说“一人一半,感情才不会散。”
“谁要跟你一人一半,全是你口水,恶心死了。”
许依诺一脸嫌弃,以暴力的手段将另一半也塞进胡杨嘴里。
胡杨趁机使劲舔了舔勺子。
许依诺脸一黑,拳头当即就硬了。
想捶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更何况,诺丫头从来不藏。
胡杨露出很欠揍的笑容“看来第四口也只能我吃了。”
许依诺咬牙切齿道“你再舔一次,信不信我把你沉江喂鱼”
“我堂堂七尺男儿,沉江喂鱼又有何惧哉”
胡杨语气激昂,颇有几分康慨就义的英雄气概。
许依诺本来都做好挠他的准备了,却见他像只猫一样,小心翼翼将西瓜叼起,别说舔了,连嘴唇都没碰到勺子。
她忍俊不禁“不是不惧吗怎么怂了”
胡杨叹口气说“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终究舍不得让你年纪轻轻就守寡。”
“呸嘴这么贫,不给你吃了,哼”
皮划艇沿江而下,水流平缓,划水的人又很划水,两人漂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漂到终点。
等上了岸,日已黄昏,山中气温骤降,偶有山风挟裹着丝丝凉意掠过,说不出的惬意。
“嗝”
干了半边西瓜,两人都有点饱了。
“不饿的话,我们先去酒店把入住办了吧。”
“好。”
酒店位于山脚,依山傍水,环境优美,装修算不上豪华,胜在清新雅致,是大围山周边的酒店里条件最好的了。
两人只在这里住一夜,带的行李不多,就各带了一套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统统装在胡杨的双肩包里,至于诺诺的小挎包,里面装着纸巾、粉底、润唇膏、墨镜之类的小件物品,哦对了,还有防狼喷雾。
“滴滴滴”
胡杨推门而入,将房卡插入槽中,啪啪几声摁亮灯光。
许依诺脚步轻盈,走进房间一看顿时傻眼了“喂喂,怎么是大床房啊”
房间正中是一张加大的双人床,枕头上还摆着一对爱心抱枕,分别绣着牛郎和织女的鹊桥相会图,以及秦观的名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胡杨很想笑,见她投来质问的目光,立马绷住,摊摊手说“因为就剩这个房型了,我也很无奈。”
许依诺很白也很甜,可她不傻,这种话连她养的小二都未必相信。
“这分明是七夕主题的情侣房,你当我瞎啊”
胡杨接过她的话说“今天是七夕,咱俩是情侣,住七夕主题的情侣房,有什么问题吗”
许依诺一时语塞。
胡杨搂着她的肩头,趁热打铁道“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有什么要紧,上次你睡得不香吗”
“我不一样”许依诺轻轻跺脚。
“怎么不一样了”
“上次是在我家,现在是酒店。”
“酒店怎么了,酒店你就把持不住了放心吧,就算你脱光光了钻我怀里,我肯定也坐怀不乱。”
胡杨故意逗她,他最喜欢逗她了。
“流氓”
许依诺推开他,气呼呼说“那你睡地上。”
胡杨不接茬,从双肩包翻出换洗的衣物,自顾自地说“好热啊,我洗个澡啊。”
“你等会儿”
“怎么,你想跟我洗鸳鸯浴”
“做梦”
“那我洗澡了啊。”
胡杨不给诺诺纠缠的机会,转身进了浴室。
许依诺拿他没办法,只能恨恨地朝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心里一口一个臭流氓地骂着。
其实她倒不怎么抗拒和他寝同床,就像胡杨说的,今天并非头一回,上次相安无事,他自始至终都很老实,说明他是可以很安分地抱着她入睡的。
不对不对我这么想就是中了他的圈套,他就是想让我习惯这件事,然后一点一点蚕食我的底线,迟早有一天,我的底线就全没了
狡猾的男人我可不能让他得逞
许依诺握了握拳头,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转念一想,又觉得没这个必要。恋爱的最后,不都得走到坦诚相待的那一步吗真到了水到渠成的那天,让他得逞也没什么不好。
只不过许依诺忽然想到,她今天没带运动内衣。
穿普通内衣睡觉硌得慌,不舒服,可如果什么都不穿绝对不行
胡杨简单冲了个澡,汗渍一除,顿觉神清气爽。
“你不冲一下吗”
许依诺摇摇头说“我们去城里逛逛吧,我有点饿了。”
“好。”
大围山位于浏阳市远郊,足足一个小时的车程,等进了城,夜幕已经将这座小城笼罩。华灯初上,浏阳的夜景自然远不如沪东繁华,但小城也有小城的好处,温馨静谧,大城市虽然繁华,总归少了些许人味。
许依诺口口声声说要吃饭,结果一进城,先把胡杨拉去了商场,直奔内衣专卖店。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胡杨一头雾水。
许依诺吩咐说“你在外面等会儿。”
她抛下他,径直朝店内走去,没走两步,就发现他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要买内衣”胡杨抢先开口,“是我想的那种吗我是不是该去买点安全装备”
许依诺脸上一热,瞪他道“小点声呀我想买件运动内衣,晚上想运动运动。”
“运动运动”
胡杨语气上扬,嘴角也上扬,笑容里藏着邪气。
许依诺在他胳膊上掐了下,嗔道“信不信我把你踹出去”
胡杨哈哈一笑,不再逗她,跟着她进了内衣店。
有双色眯眯的眼睛全程盯着,许依诺没好意思细挑款式,尺码合适就行了。
等诺诺挑定,胡杨也凑上去扫了眼尺码参数,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深藏不露啊你。”
许依诺大窘,转身狠狠踩他一脚,疼得胡杨龇牙咧嘴。
胡杨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进城主要就是买内衣来了,至于原因,他能猜到。
都来买运动内衣了,说明诺诺心里还是想跟他大被同眠的。
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他也没拆穿她,装不知道,心里却乐得不行。
吃了晚饭,时间已经不早,两人打车回了酒店。
夜间虽然没那么热,也难免出点毛毛汗。
胡杨便又洗了个澡,这次洗得很认真,出来时浑身都散发着沐浴露的芳香。
“到你了,快去洗香香吧,我在床上等你哦。”
许依诺抄起爱心抱枕扔他。
胡杨躺床上刷朋友圈,七夕佳节,朋友圈里满满的狗粮,以及评论区里单身狗的哀嚎。
他和诺诺从不在朋友圈里秀恩爱,只做彼此忠实的点赞者。
不知过了多久,半个小时是有的,吱呀一声门打开,氤氲的水汽从浴室里蜂拥而出。
胡杨把手机放一边,翻身下床。
许依诺正歪着头,拿毛巾吸收头发里的水分。
胡杨靠在浴室门边,视线落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落在她慢条斯理的动作上,落在她时隐时现的纤细白皙的颈线上。
他莫名兴奋,主动请缨“要我帮你吗”
“好啊。”
吹头发是件麻烦事,尤其对留长发的女生来说,许依诺很乐意将这个体力活交给他代劳。
胡杨接过毛巾,动作不急不躁。
等头发上的水分吸得差不多了,许依诺便往他手里挤了点护发精油。
“抹到我发梢上,尽量均匀一些哦。”
“好。”
胡杨依照她的指挥行动。
他也是头一回帮女生打理头发,诺诺的长发乌黑浓密,打理起来属实要费一番功夫。
胡杨很耐心地将护发精油抹匀,再用吹风机一点点吹干,最后拿牛角梳反复梳理,越梳理就越发的柔顺有光泽。
许依诺把手伸进发间里摸了摸,笑道“可以啦,很棒。”
胡杨顺势抱住她,将头埋进她洗得香香的长发里,双手搭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隔着薄薄的睡衣轻轻地抚摸。
许依诺拍他的手,镜中的女孩瞪着他“抱就抱,不准乱摸”
胡杨笑笑,手立马老实了,就这么静静抱着她,慢慢地摇啊摇。
“要抱多久啊还睡不睡觉了”
“睡”
胡杨抱她上床,拉起被子,和她一起钻进去。
“离我远点,保持安全距离”
许依诺横眉冷对。
“多远才算安全”
“半米以上”
胡杨无奈道“你高估我了,我没有那么长”
许依诺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脸上压过去了,双颊瞬间烫如火烧,她抬起腿就是一脚。
“啊哟”
这丫头还是这么暴力,胡杨大半边身体都摔下了床,只剩一条腿还搭在床上,好不容易开次车,还翻车了,还翻得这么彻底。
许依诺哼哼道“再耍流氓,今晚别想上我的床”
“不耍了不耍了。”
胡杨可不想坐在马桶上睡觉。
他重新爬上床,搂住诺诺的小蛮腰。
“手别乱动。”
许依诺拍他一下,然后摸出手机,说“给你看段视频,我室友拍的。”
胡杨凑过去,跟她的小脑袋贴在一起。
视频的视角显然是从床上俯拍的,镜头里的诺诺,侧身坐在椅子上,一只脚搭在椅背上,小脚丫晃啊晃的,正低头刷手机。
胡杨忍不住吐槽“你这姿势够可以的啊,跟个二大爷似的。”
“哎呀,我这是在压腿呢”许依诺强行解释,“你接着看。”
不多时,就听拍摄者忽然唱了句“将身儿来在大街口”
“这是三家店”
胡杨立刻便听了出来。
“哟嚯可以啊你,现在都能听歌识曲了”
许依诺很有些惊讶,刚交往那会儿,这家伙连京剧和昆曲都分不太清,此时竟然能听出曲儿来。
胡杨得意一笑“那是,跟你混这么久,总得长点本事。”
他恶补戏曲知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一说一,戏曲的欣赏门槛虽高,可一旦跨进去了,还真能从中觉出美来。
胡杨现在就挺喜欢听戏,尤其爱听诺诺唱的曲儿。
拍摄者起了个头,正低头刷手机的诺诺下意识便接着清唱起来“尊一声过往的宾朋听从头,一非是响马并贼寇,二非是歹人把城偷”
一边唱还一边拿手拍着脚背,给自己打拍子。
给胡杨看乐了,这丫头未免也太过可爱
不过,诺诺唱得是真好,哪怕是随便唱唱,甚至唱得不是旦角的戏,而是老生的词,水准依然极高。
很快,另外的室友也加入其中,开始三重唱。
“真好啊”胡杨感慨,“在你们宿舍,想听哪段戏,起个头,剩下的躺床上听就好了,吃的喝的都准备好,唱到精彩处再叫个好捧个场,想想就很爽。”
就像在汉语言宿舍里起个头“意吁嚱,危乎高哉”,室友们立马便能吟诵出全文。
许依诺笑道“我室友想把这个剪辑了发网上,你觉得怎么样”
胡杨认真地说“很好啊,你室友要是有意愿,你们倒真可以尝试以宿舍的形式拍视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