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洪文年近四十, 凶悍未消,以一敌二打得黄文和沙宏泰这个年轻男人满地爬。
热力厂的员工出了斗殴事故,早餐摊主识趣地没报警, 而是找了杨鸿威这个厂长来调解,此刻几人都坐在杨鸿威的办公室里。
李丽华和明秀兰被杨树平送回去后, 他跟着石洪文过来。
黄文和沙宏泰满脸是血, 脸色阴沉地蹲在办公室边上,石洪文抱胸冷哼。
杨鸿威坐在办公室后面, 满脸郁色“这种事再有下次, 你们都给我滚蛋”
杨树平急切解释“厂长,这事儿不能怨洪文”
“我不管谁的问题”杨鸿威极其不耐地摆手, “热力厂现在效益你们也知道, 根本养不起这么多工人”
杨鸿威说着说着猛一拍桌“现在有人厂里涨价的事情举报到了市里现在正在严查, 厂子来年能不能开得下去都不知道你们还敢闹事”
他这句话搭配着桌面上金闪闪的元宝摆件格外没有说服力, 但杨树平噤了声,低头不再言语。
虽然是同乡, 但杨鸿威毕竟是厂长, 厂长发威, 他一个小司炉工也不能说什么。
“回去吧。”杨鸿威揉着鼻根, 点了点他们,语带警告,“现在不开你们, 以后就说不定了,做事注意点”
出来之后, 黄文和沙宏泰离开了厂,似乎又去打牌了,这两人没心没肺, 混一天是一天。
石洪文和杨树平沉默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和杨树平这样的技术工不同,石洪文只是个运输工,现在也年近四十了,要是因为厂子效益不好被开了是很难找到下家的。
杨树平刚一开口,石洪文就心有灵犀般地挥手打断了他,他仿佛早有预料地叹息“你别说,你说什么我都知道,无外乎让我去学点技术或者借钱给我。”
“我要是能学早就学了,我就不是读书这块料子,只能卖力气。”
石洪文摸了摸兜,他戒烟多年了,此刻居然从兜里掏出一根皱巴巴,不知从哪里攒下来的烟,含在嘴边,没点“煤炭不是涨价了吗我准备去干煤矿。”
“你疯了吗”杨树平拔高了声音,“你都是运煤的,你不知道现在煤矿都是黑煤矿,才出了好几起塌方事故,一死都是几百人”
“干煤矿钱多。”石洪文淡淡道,“死了也没事,报纸上不都说安全事故赔得多吗我死了还能给秀兰留点。”
他不知道想了多久了,出口全是平静,一点起伏都没有。
杨树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眼圈发红,石洪文一见他这幅样子就有点慌,又有点无奈“我又不是现在要去干,等下岗了再去干。”
他开玩笑道“你莫提前给我哭丧啊晦气”
“真要去干也不是不行。”杨树平深吸一口气,又絮絮叨叨起来,“要找正规的矿点,我到时候替你查查”
两人回宿舍的背影在朝阳下拉得很长。
一月后,大雪。
年关将至,天气寒冷,工厂的运转慢了下来,陆陆续续有外地的工人收拾东西,准备回乡,宿舍里的工人下工也越来越早,经常聚在一起打麻将或者闲聊。
早上刚下了雪,石洪文下了工,买了点卤肉准备回家,他踩着雪回宿舍,刚一进宿舍,便听到有些人叽叽歪歪地小声聊天
“给杨小花买了个金镯子,可真了,亮闪闪的。”
“真有钱啊,不愧是厂长同乡,难怪给他开那么高工资,听说来年还要搬新家呢”
“他老婆可是老师呢,不知道背地里收了多少家长红包”
“啧啧,这些钱都来路不正,要遭报应的”
石洪文脚步一顿,目光阴沉沉地扫过去,拔高嗓门喝道“乱传什么呢”
一群人扫他一眼,一顿,顿时作鸟兽散。
石洪文捏了捏口袋,遏制住心里的躁气。
热力厂效益不好,厂工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杨树平一家两个读书的,收入稳定,算一枝独秀,上次之后,沙宏泰又把杨小花戴了个金镯子的事情传得满天飞。
哪怕杨树平这傻子平时散财再多,为人再和善,也抵不住这些酸溜溜的流言。
他忍不住想要骂,有本事这钱你们去挣啊杨树平和李丽华的钱也是自己辛辛苦苦读下来,一日一日攒下来的,但话到当口,石洪文又收住了。
说了又能怎么样呢这些人又不是不懂,只是恨自己过得苦,别人过得好。
无关缘由,只是怨恨罢了。
石洪文在楼下停了半晌,等到肩膀上的雪都融了,才提着凉掉的卤肉上了五楼。
杨树平的家,或者说宿舍在502,石洪文掏出钥匙他有杨树平家的钥匙,一开门,迎面便扑来满脸的热气。
李丽华和杨树平在厨房里热热闹闹地做饭,明秀兰带着三个孩子,炖汤热菜的气息和融融的暖气袭了石洪文一身,满身的冷气仿佛都散了。
“怎么才回来”明秀兰看向他,她正在嗑瓜子看电视,笑容懒懒的,“卤肉呢你要不买回来,那我们一家可就是白吃人家了。”
“你白吃我的时候还少了吗”李丽华一边笑一边嗔怪地骂。
两家人吃东西都是今天你吃我的,明天我吃你的,基本不分你我,通常只有一家开火,今天是杨树平家开火。
石洪文在门口站了站,终于笑了起来“买回来了,就是有点凉了,要热”
他一边说一边把门带上,转头的一瞬间看到黄文带着沙宏泰回来,沙宏泰那仿佛淬了毒的眼神盯了这热气腾腾的房间一眼,很快在石洪文皱眉的瞪视下收回,挤出了一个干瘪的笑。
“杨哥又吃这么好啊”沙宏泰说,“满汉全席啊”
他阴恻恻地开口“我和黄文都没吃呢,杨哥好心,给点下酒菜呗。”
杨树平淡淡地回了句“没有,要吃自己去买。”
石洪文听得一愣。
要是以前的杨树平,那指定是要给点的,但上次沙宏泰说了李丽华,这事儿彻底惹恼了杨树平,终于收了对沙宏泰的善心。
沙宏泰在门口僵了半刻,被黄文扯走了,石洪文心里大快,哼笑一声,转身进了杨树平家的门。
另一头,黄文带着沙宏泰回了自己的宿舍。
沙宏泰是新来的运输工,只分到一个又破又小又烂的宿舍,基本不回去,成天就在黄文这里鬼混。
黄文的老母有些神志不清,近乎于半身瘫痪,坐在森冷无比的宿舍中间摇摇椅里对进来的两人毫无反应,只是一个劲地发抖,脸色青白,黄文一进门看这场景就暗道一句糟糕
“你妈的”黄文骂道,“杨鸿威把我暖气停了”
“杨树平那傻逼不是给你借了几百交暖气费吗”沙宏泰一进这屋子也打寒战,他皱眉问,“怎么会停”
黄文嗫喏半晌“输干净了。”
沙宏泰暗骂了句,紧接着就冻得哆嗦起来,他一边搓着胳膊一边在房间里打转,余光扫到不远处一个煤炉子,伸手过去就要点。
“诶”黄文犹豫地诶了一声,“还是别点炉子了,我妈闻不了那味儿,一闻就咳嗽,杨树平也说不安全”
两人相对无言地僵持半晌,黄文的老母冻得诶诶直叫。
“”黄文一咬牙,“我去给杨树平磕头,他见不得我妈这样受冻,会借钱给我的”
“借你麻痹”沙宏泰满腔的郁气发泄了出来,他暴躁地骂,“他连点肉都不给,还几把借钱呢你真当他好人呢”
“我看他那样子,以后都不会借了好个屁,都几把是装的装的”
黄文脸色一白,他平日工资大半都输干净了,过日子基本都靠杨树平接济,一听这话慌了“那怎么办我就说你之前不该说那个话,那毕竟是他老婆”
沙宏泰怒意未消地给了黄文一巴掌“我都说了,杨树平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借钱就是施舍,你他妈还不清醒”
“他他妈大鱼大肉地在旁边吃着喝着,老子两个和你老娘连热气都没有,冻得半死他要真是好人,怎么不把房子让给我们住怎么不把老婆让给我们草”
在极端的情绪冲击之下,沙宏泰这个十年没有读过书的脑子,居然离奇地想起了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一句古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懂不懂啊”
黄文被扇得头晕眼花,磕巴问“那我们,怎么办”
“烧炉子。”沙宏泰满脸阴森快意地抬起头,扬了扬下巴,“你不是有管子吗把那废气排他们那边呗。”
黄文迟疑“不好吧,这废气是有毒的,万一他们要是出了事”
“会出什么事”沙宏泰不耐烦地挥手,“有排气管,最多吸点废气,你老娘身体不行吸不了,他们一家条件那么好,还吸不了吗”
尤荣伊静静地站在这屋子中央,他眸光平宁地看着黄文鼻息粗重地喘了一会儿,终于从房屋边缘拖了梯子过来,拿着锤子走了上去,在墙面上砸出了那个他见过的洞。
一切的一切,就从这时开始了。
此刻隔壁热气蒸腾的屋子里,佯装喝醉了的杨树平正在借着酒劲给石洪文的儿子偷偷塞红包,他满脸潮红,眼睛发红又发亮,在心底暗暗想
我向神佛诚心许愿了的。
来年一定会变好。
次年正月,隆冬,正午。
废气泄露事故爆发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有意识,包括处在正中心的杨树平,他恍恍惚惚地从午睡中清醒的时候,猛地呛咳不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杨树平猛地惊醒,他一瞬之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废气泄露
他拼命晃动自己旁边已经失去意识的李丽华,对方已经软塌塌地陷在床铺里,一动不动,瞳孔散大,无论他如何晃动都没有反应。
杨树平浑身一颤,他来不及去确认她还有没有活着,起身将李丽华背了出去,嘶声力竭地大声喊“快跑有废气泄露了”
他一边背着李丽华往下跑,一边挨家挨户地敲门,崩溃地大喊大叫“快跑废气泄露了”
人群惊慌地从宿舍里逃窜了出来,有人慌乱地大声问“怎么会有废气泄露”
电光火石之间,杨树平骤然一顿,他想起了他曾经在黄文宿舍里见过的那个巨大煤炉子
黄文出去打牌了,他老母还在宿舍里
杨树平将背上的李丽华背到了空地之后,忍住心肺虚软,捂住口鼻又上了五楼
已经有人打了120和110,空地上全是人,有人昏倒在屋内,有人正在往下跑,整个一栋宿舍一片混乱。
明秀兰已经带着两个儿子跑了出来,在空地上照顾昏迷不醒,呼吸微弱的李丽华,她一边笨拙地按照自己学习到的急救知识抢救李丽华,一边大滴大滴地掉眼泪。
“求你”明秀兰忍着眼泪,“丽华你努力点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石洪文此刻不在宿舍内,杨小花正午闹睡,不肯睡午觉,杨树平就托石洪文带出去玩了,石洪文买了几只烟花等着晚上放着玩儿。
此刻杨小花正骑在石洪文宽厚的肩膀之上,举着买的烟花玩儿,石洪文随意敷衍她颠了两下,远远望着一片慌乱的热力厂,他目光一顿。
远远地,他看到杨树平背着黄文的老母出了宿舍,眼白一翻,软倒在了地上。
石洪文翻身抱下杨小花,表情一片空白地跑了过去。
宿舍下的空地里,慌乱的人群之中,杨鸿威终于抵达了,他风尘仆仆脸色极黑,一眼扫过整个宿舍楼有种大势已去之感,如果不是旁边的人扶住,他几乎站不稳。
特大安全事故,三十几人的废气泄露事故,热力厂完了
这么多人,如果政府追究责任,要他承担安全事故责任挨个赔工人赔钱,他能赔死
除非他能找到肇事者证明这不是热力厂安全事故问题,把锅推到这个肇事者身上
“厂,咳咳,厂长。”杨树平被石洪文搀扶起,他脸色青白,杨鸿威此刻心神全乱,几乎没办法听人说话,但杨树平一句话就把他拉了回来。
“事故源头很可能是私自燃烧的煤炉。”杨树平一边呛咳一边说,他做了这么多年司炉工,对相关的安全事故了如指掌,敬职敬业地汇报,“泄露源头是黄文在宿舍里私自燃烧的煤炉,我刚刚上去关了。”
杨鸿威脸上的喜意刚一亮,就熄了,他微微拔高声音“是黄文”
杨树平不明所以“是黄文,怎么了吗”
杨鸿威咬牙,面色一片灰败
是黄文就糟糕了
黄文是一个赌鬼,家里一分钱没有,就算确定是他,最多的也就是判刑坐牢,根本一分钱赔偿都拿不出来,员工的相关经济赔偿会以工伤论处,还是要轮到他赔
不少煤老板因为一次塌方死点人就要赔得倾家荡产,他风光了一辈子,可不想落到这下场
除非这个肇事者是有相当经济赔偿能力的,不然工厂一定要大赔
杨鸿威闭了闭眼,手掌发颤,攥紧人才能站住,他就听到杨树平略有些疑惑的喃喃道“但奇怪的是,他的管道接口连在了我的墙上,废气是从我这边走的”
“你说什么”杨鸿威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放缓了语调,“排气是从你这边走的”
杨树平一无所知地点了头,旁边的石洪文望着杨鸿威的眼神,心口不知为何,一阵狂跳。
“好。”杨鸿威拍了拍杨树平的肩膀,徐徐笑道,“我一定好好调查,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李丽华被迅速送去了医院,紧接着是神志有些不清的杨树平和其他人。
尤荣伊跟在杨鸿威的身后,终于迎来了他一直等待的谜底。
杨鸿威清空了空地之后,脱了鞋子,只穿袜子和鞋套,提着一桶速干水泥拿着一把小铲子从紧急通道冷静地绕后上了五楼。
此刻五楼空无一人,遍地狼藉,501黄文的宿舍门户大开杨树平刚刚才从里面背出了黄文老母,没来得及关就直接冲下了屋。
杨鸿威先是进了黄文的屋子,小心地绕过所有东西抹了灰,最后还抹了点旧水泥灰做旧遮掩,然后掏出了钥匙,502杨树平家的钥匙。
尤荣伊没有猜错,杨鸿威的确有杨树平家的钥匙,他先是冷静地转门而入,把502的煤炉子搬到了501,又将502的墙面补好。
做好这一切之后,杨鸿威冷静地等待速干水泥干,并且做旧痕迹,在橱柜下面还堆了两大包煤,做出杨树平家长期燃煤的迹象。
杨鸿威可以说不愧是心狠手辣的生意人,从起意陷害到完成,一点犹豫没有,干脆而完美。
尤荣伊望着杨鸿威做好这一切,又小心下了楼,眯眼轻声说杨鸿威对杨树平的诬陷“物证”齐全了。
但还缺最后一环。
人证,也就是“动机”。
杨树平家的热力缴费记录每个月都交,再加上两口子的风评和工资收入,很难相信这是又一家会私下烧煤的家庭。
倒是黄文不仅没钱好赌,还有“窃热”史未缴纳热力费私自开启热力管道,还是杨树平帮忙补的钱。
两方谁更容易烧炉子,是一目了然的事情,杨树平烧炉子的动机不足。
这件事不仅尤荣伊知道,杨鸿威也知道。
杨鸿威进了办公室换了身衣服,把沾了灰的老衣服在厂后的垃圾库里烧了,起身匆匆赶往医院。
此刻整个医院一整层楼,都是刚送过来的热力厂员工,这些人芜湖连天地鬼喊鬼叫,杨鸿威低眉一扫,就知道这些人的情况大多不重还有力气鬼叫呢。
废气是从五楼还是泄露的,症状最重的就是杨树平和黄文一家,其余人因为杨树平喊得及时,跑得都挺快的,此刻这么故意喊,理由也很简单
谁不知道出了事故能拿赔偿
现在人没事了,他们不就等着拿赔偿了吗
杨鸿威一进病房,一群人的喊叫声都更重了,他了若指掌地一摆手“我来谈赔偿问题,你们把其他人都喊来,能动的我们去旁边茶馆谈,不能动的家属跟着我来。”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别喊石洪文,杨树平,和黄文。”
一群人跟着杨鸿威去了茶馆,杨鸿威点了个大包间,垂首慢悠悠喝了一口茶,不急不缓道“大家都知道,出了安全事故,最麻烦的就是赔偿问题了。”
见到这一幕,尤荣伊所有疑惑都已经心下了然。
他知道杨鸿威要做什么了。
有人阴阳怪气地搭了一句“还有杨厂长赔不起的”
“如果是我的问题,当然是我给大家赔。”杨鸿威把茶杯一放,他呵呵假笑道,“现在电视上也长期播,安全问题打的严,出事了必定赔偿。”
一群人的眼珠子都是一亮。
“但是呢。”杨鸿威的语调又是一转,“这可不是安全事故,是个人事故,有人私自烧煤炉子导致废气泄露,理应肇事者赔偿,厂子里不负责。”
这就是在说假话了,如果肇事者没有承担能力,工作单位理应适度赔偿工人损失,但这个适度就完全看情况了,现在打得严,如果这些见钱眼开的工人闹得大,那很有可能就不少。
杨鸿威一分都不想赔。
他敲敲桌面,四平八稳地说“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大家不用多想,厂子里不会赔,是个人赔偿。”
“个人赔偿”有人拔高了声音,“那是谁赔”
“是黄文”
“好像是黄文烧的炉子。”
这句话一传出来,全场沉默黄文赔这赌鬼能有几个钱
“赔不了也可以判刑。”杨鸿威好心地提醒。
判刑黄文坐牢有个屁用,他们要钱
“但目前说是黄文,大家也不要以人品就判人死刑。”杨鸿威轻言细语地说,“我听小杨说,这排气口是从他这边走的,虽然我也相信肯定不是他干的,但调查组的人一来,还得看大家的口供”
整个茶馆里的氛围微不可查地一变。
如果是个人赔偿,那当然是赔的人越有钱越好,这宿舍楼里最有钱的,不就是杨树平吗
尤荣伊静静地望着这一切。
这个年代,没有dna,没有摄像头,痕检迹检发展的都不够完善,大部分安全事故线索的调查靠得是走访和口供,如果是机械类的安全事故还好,这种小型安全事故是最难调查的,涉及到很多人情世故。
如果三十三家人众口一词地说是杨树平一家烧炉子,并且还伴有闹事等行为,结果就会很不好说了。
“不过呢,确实很有可能是黄文。”杨鸿威若有所思道,“毕竟他还有过窃热记录,还是小杨帮忙补交的。”
“补交的是杨树平,单子开在杨树平的头上。”有人突然说,“当初窃热的事情又没细查,真论起来,窃热的是谁还说不好呢。”
“他们家最近又买镯子又买房子,说不定就是省了这热力费的钱”
“对杨树平花钱一向抠搜,他都不抽烟喝酒,一时鬼迷心窍烧炉子也很正常。”
“还有那个李丽华,农村来的,习惯小家子气得很,说不准就把农村里烧炉子的习惯带上来了”
杨鸿威一顿,他微不可查地笑起来“你们说得也很有道理,是我想当然了。”
医院内。
明秀兰脸色煞白地抱着自己两个儿子蹲在抢救室外,石洪文一遍心急如焚地等,一边疑窦暗生,病房内的家属突然少了一大半,是去干什么去了
医生终于推开了门,旁边是盖上白布的推车,明秀兰全身一垮,一瞬间只剩嘴唇颤抖,哭也哭不出来。
杨树平杵着根输液杆从拐角出来,他呆呆地望着盖上白布的李丽华,隔了许久,才去揭开。
李丽华安静地躺在上面。
杨树平心神俱颤,他软倒在地,干呕两下,整个人捂着心口昏了过去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