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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盛夏七月,娴妃李氏平安产育,再得一位公主。

    皇家添口,当为喜事,可再一次成为父亲的朱元璋,无任何欢喜之意。

    煤油灯边,马皇后眯着眼做针线活,专心致志。

    每位皇子皇女出生后,都能得一套她新手制作的小衣服,娴妃之女,自然不会例外。

    朱元璋在旁,见她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压根没发现他皱在一起的郁结,只得自己打开话茬,“妹子”

    马皇后头也没抬,“重八又当爹了,是不是很高兴”

    朱元璋“”

    并没有高兴。

    马皇后“明儿早膳给你加菜庆祝,好不好”

    她语气温柔,跟哄孩子似的。

    朱元璋站起身,各种绕着他家大妹子转圈踱步。

    他那影子一会在前,一会在后,一会在左,一会在右。

    马皇后眼睛都眯成条缝,“重八,你挡着我光了。”

    朱元璋“”

    他一个屁股墩挨到妹子身边,“我不高兴”

    马皇后抬起自始至终低垂的眸,她眼里全是惊讶,“为何”

    朱元璋眉间的褶皱都能夹死只苍蝇,“太子成婚将近两年,可太子妃至今无孕”

    公主,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可大孙子,标儿生的大孙子,他是日也盼,夜也盼,头发都要盼白了

    马皇后微顿,她把针线收拢进篮子,拉过朱元璋的手,歉疚道,“重八,当年你我成婚之后,直到第四年年底方得标儿”

    她眼底浮现点点泪意,“那会,你是不是急坏了那时候,你有没有后悔娶我为妻”

    怎么可能后悔,娶得妹子,是他朱重八今生今世最大的福分

    朱元璋整一个手忙脚乱,着急忙慌间,扯起龙袍的袖子,就给他妹子擦眼泪。

    言语之间更是情真意切,“彼时,你我夫妻相依为命,我只要妹子你好好地陪着我。”

    马皇后盘旋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靠入丈夫肩头,感动道,“谢谢你,谢谢你,重八。”

    月上柳梢,坤宁宫内。

    世间至尊至贵的夫妻二人,相依偎着,追忆往昔。

    又是日暮。

    朱标在奏折里落入最后一笔。

    他依着平时习惯,先到坤宁宫给娘请安。

    往日,他大部分时候是和爹一道前往,小部分的时间,他爹另去别宫

    今儿是小部分,他独自前往。

    坤宁宫的院子里,红艳艳的石榴花高挂枝头,待到秋日,想必又是一番“多子多福”的景象。

    朱标随意扫过一眼,径自踏入殿门。

    马皇后放了手头的针线活,道,“标儿,今日陪娘走走。”

    她不容分说,先

    行踏出殿门,

    朱标微微挑眉,

    随即脚步稍转,跟了上去。

    艳红的石榴花随风摇曳,偌大院中,唯有他们母子一前一后,缓步徐行。

    马皇后微微侧眸,“前些日子,娴妃给你爹生了位公主。”

    朱标垂了眸光,他眉峰微蹙,一闪即逝。

    马皇后看眼已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儿子,“你爹那里,我暂时替你遮挡了过去。”

    朱标唇角微抿,“儿子不孝,劳您操心。”

    马皇后拍拍儿子的胳膊,“娘只愿你和乐儿,夫妻和美。”

    朱标嘴角隐约牵出笑意,他与乐儿自会恩爱和美。

    马皇后收回手,继续往前走,“但你是太子,你们夫妻之事非私事,事关朝野,攸关百姓。”

    朱标些许沉默,他还如此年轻,相比于孩子,他更在意朝堂、百姓,还有妻子。

    再者,他爹的意思,但凡乐儿产育,有了嫡脉嫡子,就如当年娘有了他们兄弟

    为平衡朝堂派系纷争,次妃势必要立马入宫

    次妃,次妃入宫,他与乐儿自然还是夫妻。

    可至亲是夫妻,至疏也是夫妻。

    成婚至今,没有特意为之,但他确也没有那么渴盼孩子的到来。

    马皇后了然地看着儿子,提醒道,“你爹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朱标微顿片刻,“儿子明白。”

    春和宫。

    夏日炎炎,风也夹带着暑气。

    书房摆着大盆的冰,常乐仍热得脱掉长衫和中衣,只留了件主腰类似现代的小背心。

    纤细的胳膊,修长的脖颈连着雪白的前胸,积累两年的饱满荡起丰盈的弧度

    朱标只觉周身气血奔涌,他忙不迭合拢身后的门。

    常乐手里笔墨未停,抬眸飞快看他一眼,“你走回来定是一身汗,要不先去洗洗”

    太子妃是真的爱洁,朱标也受不了满身的汗渍渍,但更受不了

    他一个大跨步上前,单手托腰拎起太子妃。

    常乐猝不及防离地,“你干什么”

    朱标毫不掩饰,“洗澡。”

    他中途还不忘扯来件长衫。

    常乐“”

    因着月事,两人确也有些日子没有亲近

    她卸了劲,两只细胳膊抱住太子殿下的脖颈。

    浴池里备着温度恰好的水,两人亲密无间,互相拽了对方的衣服。

    水漫过腰,浮沉轻晃,意识混沌的那瞬间,朱标贴在她耳际,轻声问,“乐儿,我们要个孩子吧”

    常乐飞天外的魂缓缓归位,颈边是他急促的喘,一声又一声,温热的呼吸摩挲皮肤。

    她染着红晕的面颊靠到他的肩头,柔软无骨的手指轻拂他劲瘦的脊背,“那得靠你多多努力呀。”

    她说,多多努力

    她的话音刚落,

    覆于她身的少年顷刻间生机勃勃。

    常乐半眯起眼看着他,

    “你会保护我么”

    封建时代,女子月事,生产时的污血全被视作不洁之物,嫔妃有孕,临产前夕,需得搬至专门隔离出来的月子房。

    月子房地处偏僻,类似冷宫之地,当然皇子皇女诞生之所,人员、设施定然配备齐整。

    换而言之,她身为太子妃,倘若有孕,最后能够陪在身边的亲近之人,也只有晚星和晚月。

    闻言,朱标停了动作,他看着她的眼睛,承诺,“当然,我当然会保护你。”

    水温渐凉,朱标冷静了会,抱起自家太子妃出了浴池,他熟练地给她穿衣。

    常乐张开双臂,仰着脑袋,又问,“那你会保护他么”

    朱标稍稍没转过弯,“他”

    他拿起张干爽的帕子,轻柔擦拭妻子的满头青丝。

    常乐下巴抵在少年胸前,“孩子,你会保护孩子么哪怕政务繁忙。”

    朱标斩钉截铁,“当然”

    他又停了停,可能是想到了年前,自个忙到三更半夜还要加班的情况,改口道,“我保护你,你保护孩子。”

    常乐瞥他一眼,抬起手,点点他的胸口,“那万一我不在了,他怎么办”

    光想想就来气,“你就任由你新娶的太子妃处置”

    然后朱雄英在失去母亲的第四年,年仅八岁,一命呜呼

    朱标脸色哗得变了,“你不在你为什么不在”

    他连头发都顾不得擦了。

    常乐眨了眨眼,“女子生产,本就危险,我娘当年”

    而且历史里的常氏,就是在生次子朱允熥的十一天后,撒手人寰。

    朱标难以想象那样的画面,他连连摇头,“不会,你不会的。”

    “我到时候命戴思恭每天来把脉,生产时也要他在旁候着。”

    什么不得诏太医之类的,他绝不会置自己的妻儿性命于不顾。

    常乐笑着埋入他怀,还用小动作催他赶紧擦头发。

    其实,朱标性格里也有朱元璋的任性狠辣,但他自幼饱读诗书。

    他的教养,他的学识,他骨子里的责任感,他不会允许自己做个背信弃义之人。

    哪怕有一天,她与他,爱情不再,她相信凭着过往情分,他也会尊重她,给她体面。

    如果没有,那就是自己眼太瞎,愿赌服输。

    朱标仔仔细细把两人收拾齐整,粗略用过晚膳。

    夏夜气温高,蚊虫多,外面不太适合散步消食,常乐就在房里沿着四角转圈。

    朱标跟在其后,受她影响,饭后不走几步,他总觉得不大得劲。

    今晚的月儿尖尖像条船,漫天星辰闪烁,最适合观赏。

    常乐转了一刻钟,伸伸胳膊动动腿,趴到天文望远镜前。

    她微弯的脊背勾勒柔美的腰线

    ,朱标倾身贴了上去。

    常乐拍拍环绕在自己胸前的两只手,“少年,请勿打扰。”

    朱标哪里会听,他搂得愈发紧,十指灵活摆动,轻而易举解开自己亲手给太子妃系得衣带。

    常乐微微撇头,拉开距离,问出了个疑惑许久的问题,“您不累么”

    累,那是什么东西

    太子妃是在怀疑什么

    朱标扣紧她脖子,将人拉了回来,反问,“不是你让我多多努力的么”

    常乐“”

    倒也不用那么努力

    等等,或许

    需要那么努力

    早在去年年底,李娴带来朱元璋的警告,她就没再算过排卵期。

    至今也有半年时间,可她仍然没有孕信

    他两的身体应该没有问题,历史上的朱标和常氏可生了不只一个孩子。

    由此推测,朱标肯定是可以的,原常氏也可以。

    可她并非原常氏,难道,她的身体有问题

    常乐骇得踉跄半步,她该不会生不出孩子吧

    那完了,全完了

    常家,蓝玉,通通都得完蛋

    朱标见她神情有异,主动拉开两人的距离,“怎么了”

    常乐看看他,强自镇定,“没什么。”

    朱标狐疑看她。

    常乐轻咳了声,佯装羞涩,“总之,你多努力”

    朱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