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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027 三合.一
    萧景曜在南川县城中已经是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前些日子有人见他去礼房报名,就开始说他这次要参加县试。

    有人不信。

    不是他们轻视萧景曜,而是萧景曜再神童, 满打满算也就念了不到三年的书。现在就来参加县试,县试这么好过的吗

    人群中一些白发老翁看着气度从容稳重,脸上却依稀还能看出稚气的萧景曜,心态都要崩了。

    他们考了这么些年,到底在干什么

    萧景曜感受到所有人震惊的目光,微微一笑,坦然道“夫子说我可以下场一试。”

    所有考生“”

    人比人,当真能气死人。

    好在萧景曜没再说什么刺激人的话, 还在萧元青准备炫耀儿子的时候悄悄扯住他的袖子示意他闭嘴。

    在考试当天搞崩考生心态, 人干事

    这等大缺大德的行径,怕不是真的要被人套麻袋。

    萧元青显然也反应了过来, 赶紧停下自己这种作死行为, 开始同周围人说笑起来。

    说实话,现在站在这里排队等着参加县试的学子,大多都是看不上萧元青的。往常提到他, 也只是说他好命会投胎, 但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以至于败光了祖宗基业。放在以前,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路上碰上了都不会打声招呼。

    但谁让萧家出了个萧景曜呢

    真以为萧景曜就只给孙夫子私塾的同窗们一点小震撼吗他入学就有了神童之名, 更是在私塾旬考中稳居第一,衬的私塾中其他人全都是蠢材。

    人怕出名猪怕壮。一个人名声太盛,就会引来不少麻烦事。比如, 出名的捷径踩着一个名气大的人扬名。

    萧景曜现在的年龄还只有一位数,多么合适的拉踩对向。踩赢了他们名声大涨,还能平复自己对萧景曜的嫉妒和恶意,如果踩输了,他们再风度翩翩夸上一句,神童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还能得个大度谦逊的美名。

    稳赚不赔啊

    一些心思浮动的人不由蠢蠢欲动,想在萧景曜身上讨点便宜。反正他们怎么都不会亏,干了

    然后就被萧景曜打击得怀疑人生,几乎成了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不敢再称念过书。

    搞人心态,萧景曜真的是专业的。他就是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有人居心叵测想算计他,他必然会毫不留情地剁掉对方的爪子。

    连个小孩儿都嫉妒,心眼只有针尖大的东西,还念什么书,都滚回家老老实实干活去,当了官也是个昏官,嫉贤妒良的奸臣必有你的份。

    萧景曜一战成名。无人再敢因他的年纪而看轻他,神童之名响彻南川。等到他搞死贾县令后,百姓们敬佩他,歌颂他的美德,一些学子敬重他之余,竟还多了一丝畏惧。

    出手就搞死县令的,别说他们这些还没有功名在身的人,就是现在的那位南川父母官,难道就不忌惮萧景曜吗

    但萧景曜这是义举,他们自认光明磊落,又对自己的小心思感到羞愧,所以萧元青和萧子敬这两个败家子,名声竟然回转了不少。

    至少现在萧元青同他们搭话,他们再也不会生出一丝轻视之心,反而会认真地同萧元青交谈。

    萧元青本来就是个社交小能手,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萧元青三言两语竟然就能将人逗得哈哈大笑,一番交谈下来,气氛都活跃了不少。许多原本紧张到在微微发抖的学子们,笑了几场后,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至少身体不再抖得那么厉害。

    天还未亮,衙役举起的火把给所有人面上添了一丝红光,一声锣响,考生在衙役的指挥下,有序进场。

    这时,两边站着为考生们送考的亲人忍不住说话了。

    “儿啊,好好考,家里就看你了”这是肩负起全家希望的。

    “第一次下场,千万别紧张,好好考。别发抖别抖了你抖我也控制不住跟着抖。”这是紧张得和考生一起发抖的。

    “快点进去,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考试,以后就好好在家含饴弄孙”这是考了半辈子县试,最后再博一次的。

    萧元青低头看着萧景曜的头顶,因为年纪小,萧景曜还没加冠,萧元青可以十分顺溜地撸一波他的脑袋,不舍地将手里的考篮递给萧景曜,嘴上还是没个正型,“考试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一个号舍,曜儿不会哭鼻子吧”

    萧景曜给了萧元青一对大白眼,接过考篮抬腿就走。和其他人的家属殷殷叮嘱相比,萧元青这说的是人话吗

    大庭广众之下,萧子敬不好脱鞋教子,黑着脸狠狠给萧元青的后脑勺来了一下,“闭嘴”

    萧元青就不作死小能手嘻嘻哈哈地追上萧景曜,戳一戳萧景曜的后脑勺,“哟,这就生气啦真是不经逗。哎呀回去我怕是又要挨揍了,赶紧替我说说好话。”

    萧景曜扭头看了一眼面色漆黑的萧子敬,对着萧元青呵呵两声,“你该得的。”

    有萧元青这样当爹的吗

    萧元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仗着身高优势再次撸了一把萧景曜的脑袋,脸上的笑容特别不正经,“记住啊,千万别哭鼻子,回来阿爹陪你好好把那一屋子的玩具都玩个遍。”

    “萧元青”萧子敬压低了声音咆哮,大有这孽障再胡说八道他就立马大义灭亲的架势。

    萧元青缩了缩脖子,十分识时务地闭了嘴,只是用眼神打趣萧景曜。

    萧景曜无奈地叹了口气,见萧子敬可能动了真火,还是看向了萧元青,“爹你放心吧,我一点都不紧张,你不必特地宽慰我。”

    萧子敬狐疑地看了萧元青一眼,怒意一收,决定放这孽障一马。

    萧元青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瞬,而后耸了耸肩,“还是瞒不过你啊。别人都说知子莫若父,到了你这儿,就成了知父莫若子”

    萧子敬拳头硬了。

    萧景曜深深看了萧元青一眼,觉得萧元青真是永远不知道收敛两个字怎么写,没看到萧子敬脸色又黑了吗

    萧景曜都忍不住怀疑,他交完卷回家,看到的是一个被打的下不来床的萧元青。

    谁家考生在进考场之前还要担心亲爹挨揍啊萧景曜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上辈子大考小考无数次,不是萧景曜自夸,他的考试次数,吊打这时代的所有考生。你们也就是县试府试院试和乡试会试殿试六大考试,就算屡试不中,顶多也就一年考一次大试,有私塾的,可能也就是旬考。一年下来,总共又能考多少次试呢

    随便拉出个高三的考生,算算高三那一年考的试,怕是就能赶得上大部分学子一辈子考的试了。

    萧景曜这种学神,从小心态就稳得一批,什么时候怕过考试

    就算现在考试的内容和上辈子大不相同,萧景曜对考试本身还是生不出什么紧张的情绪。

    这就是学神的自信。

    不到九岁的学神萧景曜轻松地拎着家人为他准备的考篮,气定神闲地跟着队伍前进,等着衙役查验身份后进入考场。

    轮到萧景曜时,萧景曜将先前报名时,衙役给他的“准考证”交给对方检验,对方并未因为萧景曜是南川县大名人而疏于检查,仔细核对了萧景曜的籍贯相貌年龄等信息,确认无误后,给萧景曜递了块号牌。

    萧景曜低头一看,号牌上写着“天字甲号”,这应该就是他的号舍,相当于后世的座位号。萧景曜将号牌拿在手里,继续向前,来到下一检查处。

    考棚大门就在眼前,只要等衙役们搜查完考生有无夹带后,考生们就能入场。

    萧景曜就看着衙役们打开他的考篮,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查验。师曼娘和齐氏给萧景曜准备的包子馒头,都被衙役们掰开,看里面有没有藏东西。

    衙役们一人查验物品,一人搜身,萧景曜将外衣递给对方,自己特地穿的素色衣裳,有没有字迹一眼就能看出来。

    据说前朝科考比现在更为严格,考生们要把衣裳全脱了给衙役们查看。本朝规矩放宽了些,考生们不能穿有夹层的衣裳,必须把外衣脱下给衙役检查,内裳虽不必脱,但衙役们也是要仔细查看的。

    现在是农历二月,还带着最后的料峭寒意,萧景曜在排队时,就听到了好几个前面的考生牙齿打颤的声音。

    没办法,本来就紧张,现在再被冷风一吹,更加瑟瑟发抖,牙齿能不打颤吗

    萧景曜继承自萧元青的好体格现在就有了大用处。小孩子本身就火气旺,萧景曜又体格好,从小到大就没生过病,就算是必定发烧的长牙期,萧景曜也一点事都没有。

    萧家其他三个人都惊呆了,觉得萧景曜果然有些奇异之处。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出于对萧景曜的保护,他们都没把这事儿外传。就连和萧元青最亲密的余子升和刘慎行都不知道这事儿。

    现在萧景曜虽然脱了外衣,冷风一吹,他一点都不觉得冷,还觉得有些凉快,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很快,衙役们就检查完毕,示意萧景曜可以进考场。

    萧景曜穿好外衣,将考篮里的东西全都整理好,然后再不疾不徐地往考棚大门走去。

    虽然在一众进场的考生中,萧景曜的个头最矮,但他却最为从容。其他人背影坚定萧瑟,给人以壮烈赴战场的冷肃紧张之感,萧景曜则完全不同,泰然自若仿佛是去出门踏青一般,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远远望着萧景曜背影的萧元青狠狠一拍手,“曜儿果然不同凡响爹,你站在此地不要动,我去买些点心果子,等曜儿回家后一起吃。”

    萧子敬看着可算不作怪的萧元青,赶苍蝇似的挥挥手,一脸嫌弃,“快去快去”

    萧景曜一进考棚,就顺着指示找到了天字号房的过道,然后找到了挂着个“甲”字牌的号舍,这就是他接下来要考试的地方了。

    萧景曜上下一扫,心下微微叹气,这个考试环境,实在称得上一句糟糕。

    据说号舍的大小也是有规定的,总共三面墙,后墙高8尺,前檐高6尺,宽3尺,深4尺。萧景曜把单位一算迅速心算出来,一个号舍的面积大概在116平米左右。

    当真是个鸽子笼。

    不过这个“鸽子笼”设计得很巧妙,上下都有砖托,各放了一块木板,一上一下,正好成了桌椅。到了晚上,把两块木板合在一起,又成了可以让考生们睡觉的床。

    也算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收益。匠人们的智慧,就藏在这些细节中。

    萧景曜颇为新鲜地打量完这间号舍后,拎着考篮走进去,第一件事,不是拿出笔墨纸砚做好考试准备,而是先拿出帕子开始打扫卫生。

    没办法,县试一年一次,也就是说号舍一年才正式用一次,虽然说每次开考前,考官都会让人把号舍打扫一遍。但这种口头任务,又没有人盯梢,还没有个检验标准,打扫成果必然十分感人。

    反正萧景曜一眼就看到了木板上那一层灰,只能叹着气先搞卫生。

    要是不把卫生打扫干净,直接等发卷之后就答题交卷。哦豁,恭喜阅卷考官减轻一份工作量。交上这样一份脏污的试卷,还想考功名

    卷子扔一边去,不看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萧景曜该干活的时候毫不含糊,麻利地将号舍打扫干净,还有些庆幸他没“中大奖”,抽中考棚茅厕边上的臭号。

    那滋味萧景曜想想都窒息。

    希望抽中臭号的倒霉蛋能稳住心态镇定考试。

    县试总共考五场,不过都是当天交卷,萧景曜不用在这逼仄的号舍里睡几晚。

    这时候,萧景曜年纪小,身量还未长成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这么狭窄的号舍,换做一个八尺大汉,坐着都要缩手缩脚,还得集中精神考试,有身体拖后腿,哪能全力施展

    萧景曜现在现在身量还未长开,坐在号舍里倒也不觉得缩手缩脚,不会有来自身体被束缚的苦恼。

    考篮里的文房用具都被萧景曜拿了出来,一一摆在桌上。这些东西的价值可不低,笔和墨的质量都会影响考生的状态,以及答题效果。若是用了劣等的笔墨,考试的时候万一笔开叉了,或者墨水的杂质太多,在考卷上留下难看的印记,那就收拾收拾,下次再来吧。

    后世考试也有卷面分一说,这个讲究字如其人的时代,就更不用多提了。

    要注意的细节委实不少,萧景曜在心里过了一遍所有的注意事项后,终于有了闲心去打探周围的情况。

    号舍隔着过道相望,萧景曜对面同样清理完号舍,坐下来休息的考生,给了对方一个微笑。

    满头白头,脸上沟壑纵横的老人眼神复杂地看着萧景曜,心中滋味难辨。这就是天才吗何其得上苍厚爱。

    不过这位老者感慨的时间也不多,因为衙役马上就来发试卷了。

    萧景曜接过试卷,小心翼翼地把答卷放在远离墨汁的一端,他可不想因为答卷染墨导致这次县试落榜。

    考卷厚厚一沓,约摸20张左右,还有几张白纸,因着考生不许带纸进入考场,所以发下来的考卷中会有白纸,可以看做后世的草稿纸。

    多年的考试习惯让萧景曜拿到试卷后,下意识地将考卷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很好,试题字迹十分清晰,萧景曜满意点头,一切还算顺利。

    第一天考的是帖经,从四书五经中随便找出一句话,让考生答出上下文。

    萧景曜一眼,嚯,这不就是后世的古诗文默写吗只是范围大了点,近十本书都要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这种题,对一般考生还是难度的。毕竟这么多书,要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实在是对记忆力的巨大考验。

    但这会给萧景曜带来一点困难吗这家伙开了个过目不忘的挂,厚厚的大齐律都被他吃透玩出花了,这种只考记忆力不考理解力的题,对萧景曜来说,真的就是送分题。

    古往今来,读书人为什么最羡慕有过目不忘能力的人实在是这个技能太过逆天,普通学生翻来覆去背了忘忘了背,被先贤文章折磨得死去活来,甚至背个几年也未必能一字不差。

    萧景曜呢他就一边吃一边玩,顺手在书房待了几天,把萧元青当初念书时的书籍拿出来翻了一遍,就这么一字不漏地记住了,

    要是萧景曜乐意,还能告诉别人这句话在哪本书的第几页第几行,从第几个字开始。

    照相机记忆,恐怖如斯。

    也就是萧景曜平时比较低调,就在蒙学班逗弄一下小屁孩。真在南川县的读书人面前露上这一手,别说还没考上功名的人了,就是已经有功名在身的人,晚上睡觉都要咬着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们为什么就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这样的天赋,想要

    萧景曜虽然自信,却不自大。在答题时,他充分实施了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的原则,落下的每一笔都十分慎重,绝对不允许自己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翻船。

    有照相机记忆这个挂,萧景曜答起题来飞快。几乎都不用思考,看一眼题目,手就自发地写好了答案。

    本来要考一天的县试,萧景曜竟然在中午之前就全部写完了。

    萧景曜看着考篮里面,师曼娘和齐氏精心为他准备的吃食,顿时陷入了沉默。

    这些东西,好像白带了

    萧景曜从来就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号舍逼仄,还因为不通风,有些许憋闷,反正都答完了卷,萧景曜索性收拾好东西直接起身准备交卷。

    这也是他的老毛病了,每到考试,只要他写完后检查完毕,绝不会听老师的话一直在座位上坐到时间截止。

    当初参加竞赛,萧景曜也是这么干的,差点把一众智商同样优越的同龄人的心态给搞崩。

    现在都是单独的号舍,萧景曜提前交卷又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打击到同一考场的考生,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缩在这个小小的号舍里,回家休息不好吗

    于是萧景曜就这么拍拍手,轻轻松松地一手考篮一手试卷,来到了交卷的地方。

    尹县令作为县试的主考官,当然在交卷处。他就是那个收卷人。

    见萧景曜从容而来,尹县令略微有些黝黑的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诧异之色,“你就写完了”

    语调控制不住上扬,足以见得尹县令内心的震惊。

    萧景曜恭敬地呈上自己的试卷,“回大人,学生已经答完所有试题。”

    尹县令小心地接过萧景曜的试卷,看向萧景曜的目光十分温和,仿佛在看自家子侄一样宽厚,“既如此,你便回府好好歇歇。”

    尹县令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根一半染了红色的长竹棍递给萧景曜。这叫考生照签,头部粘有交卷照票,萧景曜必须把这根考生照签交给门口的衙役查验后,才能出考场。

    萧景曜离开后,尹县令看着萧景曜交上来的试卷,只略微扫了一眼,就知道萧景曜过目不忘的传言是真的。

    师爷对萧景曜好奇,尹县令同样也想看看名扬南川的萧景曜到底秉性如何,只是科考在即,尹县令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耽误了萧景曜备考,所以一直没能见到萧景曜。

    今日一见,尹县令只觉得对方同南川县学子相比,就如同皓月星辉,皓月当空,不见繁星。

    这是萧家的宝树,亦是南川县的麒麟儿。

    萧景曜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相貌过于出众的萧元青,双方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快步朝着对方走去。

    “爹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是要考到晚上吗你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两人同时发问,萧景曜见萧元青脸都白了,知道他可能想歪了,赶紧解释,“我提前做完了试卷,就交卷出来了。”

    “啊”萧元青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傻乎乎地看着萧景曜,“提前交卷”

    还能有这个操作

    萧景曜反问萧元青,“写完了就提前交卷出来,很奇怪吗”

    “不不奇怪。”只会拖延课业求着夫子放宽时间的学渣萧元青差点哽咽,就算面前的这个天才是他儿子,他也受不了这个打击

    萧景曜不理会萧元青的故意耍宝,抬脚就往家走,“回去吧,今天起得太早,我回去补一觉。”

    “什么你没睡好来来来,爹背你回家,爹力气大,跑步也快你就在爹背上睡觉。”

    “那你得把祖父祖母和娘亲都吓掉魂。”萧景曜想了想那个场面,自己闭着眼睛被萧元青急匆匆背着往家赶,萧子敬得吓得当场把祖宗牌位搬出来。

    街上有人看到了,下午就可以听到“小公子快不行了”的传言。

    偏偏萧元青脑补了萧子敬吓掉半条命的样子,乐得不行,非得缠着萧景曜,让萧景曜配合他演上这么一出。

    这个爹,总是那么不靠谱

    萧景曜心累,大步朝前走,根本不理会萧元青的提议。

    萧景曜提前交卷的事情,成为了今天最热门的话题。乐子人哪里都不缺,县试是多么重要的考试啊,能不能拿到府试的考试资格,全在这五天。

    周围百姓们不懂考的那些帖经墨义,但他们喜欢看热闹,伸长着脖子等着看第一个出考场的人到底是谁。

    一堆人叽叽喳喳讨论了个痛快,就是没有一个说萧景曜的。提到萧景曜,大家都很宽容,都说小公子如此厉害,肯定能中榜,没中也没关系,他还小呢,明年继续。

    就跟讨论自家小辈差不多,正话反话都说够了。

    有在一边玩耍顺便偷听的小孩儿冷不丁喊了一嗓子,“小公子最厉害,他肯定会第一个出来”

    小孩子不知道第一个出考场的人未必一定能考出好成绩,但小孩子是天生的癌,事事都要争第一。一听到第一两个字,必须要划拉给萧景曜。反正小公子就是最厉害哒

    大人们正要放声大笑,有眼尖的人突然嚷道“快看有人出来了”

    “这也太早了,他是知道自己考不上,放弃了吗”

    “那也不会这么早就放弃。以前那些主动放弃的考生,都是身子不好被衙役抬出来的。”

    “出来了出来了,我看看是谁咦这个身量”

    “天啦,是小公子”

    在场所有大人瞠目结舌,震惊到失语。只有在一旁玩草编蚱蜢的小孩儿举手欢呼,“果然是小公子我就说小公子是再厉害的”

    被他们这么一宣扬,萧景曜虽然径直回了家,没在任何地方停留,但他第一个出考场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南川县。

    晚上交卷出来的考生,精神已经十分疲惫,再一听这事儿,顿时两眼一黑。他们三百多个大人,竟然输给了一个孩子没脸见人啦

    这就是天才的实力吗真是羡煞人也。

    第二天早上,萧景曜在考棚前排队考第二场试时,其他考生看向他的目光格外复杂。

    萧景曜顿时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第二场考的是墨义,同样还是从四书五经中抽取一句原话,让考生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再难一点的话,还要附上自己对这句话的理解。类似于后世的名词解释和简答题。

    这一场考试对萧景曜来说同样没难度,他依然是最早交卷的那个。

    第三天的试题,帖经墨义都有,算是前两天的升级加强版。萧景曜依旧从容做答,第一个交卷。

    第四天终于不是死记硬背的题目了,考的是经义。同样是从四书五经中抽出一句话或者一段话,让考生写理解和感想。和读后感差不多,需要用的笔墨也多。读后感的篇幅肯定比帖经墨义长,考验考生们文学积累的时候到了。

    通俗点来说,这第四场考试,才是拉开分的关键地方。

    萧景曜还是第一个交卷。

    考生们木然,你为什么可以答的这么快前面三场还能说你记性好,下笔如有神。第四场明显难度加深,考的是平时的积累和理解,你为什么还能答得这么快啊

    第五天早上,萧元青故意和萧景曜开玩笑,“按照曜儿的交卷速度,家里无需为他准备干粮。反正他还没到午时就交卷回家,正好在家里用午膳。”

    然后他可怜的后脑勺又受到了来自亲爹的疼爱,萧子敬面色狰狞,“再胡说八道,你今天一天都别想吃饭”

    “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个屁万一今天的题目特别难呸呸呸,曜儿一定顺利”萧子敬一不留神就掉进萧元青的坑,看着萧元青兴高采烈的神情,萧子敬默默地脱下鞋,萧元青熟练地逃命。

    萧景曜无语,你们还记得我今天还要去考最后一场吗

    当然记得,这不是萧景曜给人的安全感太足,萧元青就忍不住皮了一下。

    当然,玩笑归玩笑,萧元青给萧景曜准备吃食的可一点都不含糊,把萧景曜爱吃的,方便带的点心都挑了两样,还振振有词,“反正点心不易坏,也不重。曜儿若是提前交卷,想带回家吃,提着进出考场也不累。”

    最后一天,考生们基本对自己这次的考试情况心里也有数了。萧景曜这么高调,每回都第一个交卷,大家都默认他考得不错,又见他脸上毫无自得之色,言行举止依然优雅从容,彬彬有礼,再加上他那张得天独厚的脸,真真儿是君子如玉。

    但他的行为又非常高调,和他温润如玉的君子气度不太相符。一帮人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思考不过来了,这位神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们真的判断不出来啊

    第五天,第一个交卷的还是萧景曜。

    其他人都见怪不怪了。萧景曜第一天提前交卷,给了众人一点小小的震撼。第二天时,大家诧异,到了第三天,已经有乐子人私下打赌萧景曜会不会还是第一个出考场。到了第五天,大家已经麻了,都觉得萧景曜不是第一个出考场才奇怪。

    震惊着震惊着,大家竟然就这么习惯了。

    孙夫子不想在考试期间打扰萧景曜,等到最后一场,萧景曜从考棚出来后,原本和萧元青站在一块儿的孙夫子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他竟然比萧元青这个当人亲爹的还更快跑到萧景曜面前,急切地问萧景曜,“如何”

    萧景曜满脸轻松,“都答出来了。”

    孙夫子一噎,答完了和答对了之间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啊。这孩子竟然还有闲心同我开玩笑,看来果然考得不错。

    萧景曜见孙夫子真切地关心自己,顺嘴问他,“夫子,县试这五天的题目,你要吗”

    考完试后把题目回忆出来交给老师,也是萧景曜的老习惯了。毕竟他上辈子不停地参加各种竞赛,考试难度一看就令普通学生怀疑人生,许多老师都未必能做对所有题。正好萧景曜开了个过目不忘的挂,考完直接复盘所有真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孙夫子先是一愣,而后乐道“当然要你且回去好好歇一天,明天来找我,把试题默写下来,再把你的答题也一并写上。”

    萧景曜点点头,果然按孙夫子的要求,将原题和他的做答都默了一份交给孙夫子查看。

    孙夫子简单扫过帖经墨义,着重看了萧景曜的经义,越看眼神越亮,“好用典信手捏来又通俗易懂,文采斐然又不失质朴。曜儿啊,你如今的课业,我也教不了你啦。你该为秀才。”

    孙夫子欣慰地摸了摸萧景曜的头,看向萧景曜的目光中满是慈爱,“这次参加县试的考生,大多数我都认识,知道他们有几斤几两。若是没有别的美玉,你当为本次县试案首”

    看把孙夫子激动的,说辞都顾不上文雅了。

    萧景曜本来没觉得案首一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他只是发挥出了自己最好的水平,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全部做好,不留一丝失误,对案首的渴望并没有那么深。

    能拿到更好,没拿到也不遗憾。他发挥出了自己应有的水平,对得起自己。

    萧景曜的自信,是建立在自己强大的实力上的。但他也不会自信到觉得自己能碾压参加考试的三百多名考生。都不了解对方就妄自尊大,萧景曜还没那么丑陋。

    但一听孙夫子这话,萧景曜心里就有了底了,觉得这个县案首大概有七八成把握能落在他手上。

    县试放榜那天,萧元青一大早就跑去刘家酒楼占了个好位置,拖着一家人坐在包厢里等结果。

    刘慎行和刘圭同样很激动,刘圭还自告奋勇,“我去看榜,看到景曜弟弟的名字后立马跑来告诉大家”

    萧景曜都没来得及开口拦住他,小胖墩就跑了没了影。

    衙役敲锣打鼓张榜时,萧子敬和萧元青呼吸都沉重了几分,萧景曜往挤在榜前的人堆里看去,果然看不到刘圭的身影。

    没多久,人群中就挤出来一个敦实的肉球,衣裳乱糟糟,鞋子都少了一只,却兴奋得满面红光,使劲儿蹦跶朝着萧景曜所在的厢房招手,气沉丹田,扯着嗓门发出他这辈子最大的声音,“中啦景曜弟弟是案首案首”

    刘小胖一声吼,半条街抖一抖。在这么个人形喇叭的嚷嚷下,街上所有人都知道,萧景曜中了县案首啦

    萧景曜面色如常,只是稍稍带了一点喜色,正要转头和家人们说说话,就听咚咚两声,萧子敬和萧元青全都倒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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