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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不公平 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
    重案组的人, 同时将手中酒瓶、筷子放下。

    一个个坐姿端正,目光炯炯,都盯着晃晃悠悠走过来的中年胖子。

    胖子喝多了, 根本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依然迈着八字步,醉眼迷离地往这边走过来。

    越往前走, 胖子的眼睛越淫邪。

    妈的,这小子实在是太漂亮, 不笑不说话坐在那里就是一幅画, 真他妈好看不必仔细倾听,赵向晚都能从他眼睛里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胖子刚刚靠近,朱飞鹏已经站了起来“有什么事”

    “和你们亲近、亲近。”胖子打了个酒嗝, 浓浓的酒气熏得众人都皱起了眉毛。

    趁着酒劲, 胖子斜着眼睛看向季昭,右手一伸,直奔季昭的脸蛋而去。

    季昭的世界开始起风。

    朱飞鹏还没动,季昭的手动了。

    一双木筷,快似闪电, 径直戳向胖子的手。

    精准、快速。

    “啊”一声痛呼传来,胖子甩着手退后一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季昭身上。

    朱飞鹏眼中带着惊喜。

    好家伙, 季昭身手可真快

    赵向晚也看到了这一幕, 眼睛一亮。

    季昭的注意力、观察力异于常人,如果让他学射击,绝对是一流水平

    胖子左手拿着啤酒杯, 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背上两道红肿的印记提醒他这个漂亮的小伙子竟然打了他。

    季昭手法虽快,力量却不大, 胖子并没有很痛,但却让他感觉很没面子,当下便将啤酒杯往地下一砸,嘴角一歪“给脸不要脸”

    “砰”地一声脆响,玻璃碎裂,酒水四溅。

    听到这一声响,隔壁桌其余几个全都站了起来,嘴里不清不楚地喊着“敢动手太岁头上动土,搞邪了”

    重案组的小伙子们一个个都兴奋起来,朱飞鹏哈哈一笑“怎么掷杯为号,要打架”

    刘良驹简直要笑死“来来来,来试试。”

    祝康搓搓手,活动活动脚踝,悄悄瞄了许嵩岭一眼,心里想着,练了这么久的拳脚,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今天许队也在,可看清楚了,是对方先动的手,我们这是正当防卫。

    火锅店老板吓得忙跑过来,又是抱拳又是作揖“各位,各位,和气生财,有什么话好好说。”他又指了指街对面,“咱这店就在公安局对面,要是有什么事,出警速度飞快。”

    一听这话,朱飞鹏就知道今天这场架打不起来。

    果然,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四个人忽然把目光投向领头的樊哥,态度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樊哥从椅中站起,面带微笑,慢慢走到许嵩岭这一桌,眼睛在季昭脸上流连,眼神里透着股说不出来的邪气。

    樊哥走过来,双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掏出一张名片递到季昭面前“这位小兄弟人才出众,不知道在哪里高就我是市城建局拆迁办的樊弘伟,有机会一起坐下来喝喝茶”

    季昭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任性地将手中筷子往地上一扔。

    弄脏了

    少年嗓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甩筷子,樊弘伟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季昭这么不给面子,站在他身后的那四个大汉也跟着嚷嚷起来。

    “怎么连我樊哥的面子也不给”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要不是看你有几分人才,樊哥哪里会走过来和你说话你怕是不知道樊哥在这条道上的名声吧”

    朱飞鹏站起,顺手接过樊弘伟手中名片,看了一眼,笑眯眯地问“唉哟,城建局拆迁办主任,樊主任好大的官威听你手下这批人话里的意思,樊主任在道上名声不小不知道是哪一条道”

    刚才还嚷嚷得凶的四个汉子看一眼樊弘伟,同时卡了壳。什么道公安局就在街对面,莫非谁还敢称自己混黑道

    妈的,是哪个提议到公安局对面吃火锅的真他娘的不痛快真想操起酒瓶子和他们干一仗咱樊哥有功夫在身,来十个都不是他对手。跟着樊哥混的这几年,有正式编制、拿工资、有福利、还能堂而皇之打架没人追究,真爽。

    胖子的心声响亮,隔着两米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赵向晚目光一敛,这帮人由黑转白,自以为一手遮天,嚣张至极。

    樊弘伟的眼睛在桌上人脸上扫过,正撞上许嵩岭那双沉毅、微黑的面容,瞳孔一缩,立马把他认了出来,双手迅速前伸,笑容可掬。

    “唉呀,是许队长,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得一家人。我是樊弘伟,你叫我老樊就行。”

    许嵩岭伸手与他相握,脸上似笑非笑“樊主任,您是党的干部,可不兴搞道上的那一套啊。”

    樊弘伟丝毫尴尬都没有,依然笑得自在轻松“喝多了,兄弟们开个玩笑而已,哪里有什么道上、路上的。”

    胖子看樊弘伟的态度变得如此谦和,有些不理解地问“樊哥,这是什么人啊”

    樊弘伟抬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给我老实点儿这位可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许嵩岭警官。”

    胖子和另外三名大汉脖子一缩,妈呀,遇到煞星了。许黑脸的大名,在道上可是赫赫有名,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碰到真神了。

    坐在许嵩岭身旁的高广强撩起眼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樊弘伟、曹得仁,你们两个还认得我不”

    胖子名叫曹得仁,是樊弘伟的忠实跟班,听到对方精准叫出自己的名字,眯着眼睛看向高广强,努力辨认着这个体态发福、满脸皱纹的中年男人。

    半晌,曹得仁犹犹豫豫地问“高,高警官”

    樊弘伟盯着高广强,瞳孔一缩,面皮抽搐了一下“高,高警官”

    妈的,这人怎么混到重案组了老子当年不光彩的历史,他都知道。这个时候遇到,真他妈晦气。

    高广强冷着一张脸“贵人多忘事,看来樊主任已经把往事丢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高广强加入重案一组的时间不长,但他为人慈和、性格沉稳,很有长者风范,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从来没有听他和人说话如此阴阳怪气,这让大家都有些奇怪。

    樊弘伟眼中精光一闪,打了个哈哈,示意小弟拿来一杯酒,一饮而尽“故人相见,我先干为敬。”

    喝完酒,樊弘伟再没有多说一个字,带着手下结账离开。

    火锅店里,重案组的气氛略有点沉重。

    朱飞鹏看着脸色阴沉的高广强“老高,这些人你熟怎么一见到他们,你就变了脸”

    其余几个也跟着点头。是啊,高广强为人大度,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在整个公安局里人缘最好,怎么一见到这个姓樊的,就变得有些怪怪的

    许嵩岭给高广强倒上酒,劝慰道“不相干的人,没必要生闲气。老高,来来来,我们喝酒。”

    高广强端起酒杯,长叹一声“樊弘伟、曹得仁这两个,十年前还在市运输公司当货车司机,因为打架斗殴进了派出所。我当时在五福路派出所工作,和蔡畅一起处理了那起斗殴事件。樊弘伟练过武,下手狠,一对三,把对方打进了医院,如果对方坚持告他,他和曹得仁两人免不了要坐牢。

    蔡畅和樊弘伟、曹得仁是小学同学,樊弘伟的父亲下跪求情,央求他出面调解。蔡畅心软,带着樊弘伟的父亲到医院求情,对方有三个人,伤情严重。樊弘伟这小子下手黑,一个肋骨断了两根,轻伤二级;一个左眼视力重度损害,轻伤一级;还有一个脾包膜破裂,轻伤一级。

    按照规定,妥妥故意伤害罪,一年起步。也不知道蔡畅是怎么想的,经他协调之后对方达成赔偿协议,没有立案。樊家赔了钱,但樊弘伟、曹得仁这两个人都没有留下案底。因为这件事,我和蔡畅还争执了几句。

    我记和蔡畅当时跟我说,像这种打架斗殴事件,如果全部立案侦查,推送到法院,走完整个诉讼程序,完全就是浪费社会资源,没有必要。只要一方诚心悔过、赔钱获得谅解,完全可以给予犯错者改过自新的机会。樊弘伟、曹得仁都只有二十几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果送去坐牢,这一生就完了,不如和解。”

    高广强将手中酒一口喝光,长叹一声“我当时和蔡畅看法不一致,认为像樊弘伟这种恶人就应该送到监狱里改造,但当时蔡畅坚持,我也没有多说什么。蔡畅和我共事多年,心地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真的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许嵩岭看了他一眼“蔡畅五福路派出所那个副所长”

    忆及往事,高广强眼眶微红“嗯。”

    五福路派出所赵向晚立刻想到行李箱藏人案,当时湛晓兰失踪,湛萍与贾俊楠报案的派出所就是五福路派出所,当时负责的两名警官一个是赵向晚的师兄黄毅,另一个是未老头先白的姚国诚。

    重案组所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原来是蔡副所长被杀的旧案,唉这件事当年轰动全市,只可惜什么也没查出来。

    赵向晚一头雾水。蔡副所长被杀案,她怎么不知道如果是轰动全市的案了,为什么她在公安大学的课堂上没有听教授们提及

    赵向晚抬头看向许嵩岭“师父,什么情况”

    许嵩岭看一眼高广强,似乎是怕触动他的伤心事。

    高广强性格温和,见赵向晚好奇,便耐心地解释“那是十年前的旧事。我调来公安局重案组之前,一直在五福路派出所当刑警,和蔡畅出生入死,情同兄弟。82年2月,蔡畅当上副所长,我打心眼里为他高兴,两人一起吃饭、喝酒,然后分手。第二天,他的尸体在回家的那条巷子里被发现”

    喉头一阵哽咽,高广强根本说不下去。

    听到蔡畅二字,重案组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案子,是对星市公安系统的挑衅,也是铭刻在星市公安干警心头上的痛。

    蔡畅副所长,在一个寒冷的冬夜被人残忍杀害,配枪被夺。此案一出,震惊全市,公安干警全力侦查,却一全所获。三个月后,星市第三人民医院胡琳珍医生全家被杀,用的正是蔡畅配的五四式手枪,两案并一,至今未破。

    许嵩岭拍了拍高广强的肩膀,长叹一声,目光扫过桌上所有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蔡畅一案,影响重大。自此市局规范了配枪规定,出警时申请,签字后方可领取,完成任务之后归还,同样也要签字。国家对枪支管理十分严格,就是怕被犯罪分子利用。你们想想,如果谁都可以拿到枪,这世上人命案会多多少”

    朱飞鹏挠挠头,点头道“我懂所以虽然有时候我会觉得麻烦,但从来都没有违反过规定。”

    桌上忽然就陷入沉默。

    警察被杀、配枪被劫,十年未破,这是公安系统的奇耻大辱。因此每年刑警入职教育,都会提一遍,但也仅限于内部教育,从来不曾写进教科书,也不会被行外人提及。

    所以,这个案子重案组的每个人都知道,但是还在读书的赵向晚却不清楚。

    高广强咬着牙,含着泪“蔡畅是个好人,看樊弘伟、曹得仁年轻,认罪态度良好,出面调解,获得被打那一方的谅解,口头教育一番,便把他们放了,没有留下案底。但是你看,十年过去,樊弘伟、曹得仁变好了吗呵呵”

    最后这一声“呵呵”满是辛酸,说不尽的惆怅。

    听到这里,赵向晚低头喝了一口汽水。桔子味的冰汽水滑过喉咙,凉意沁人。

    刚才樊弘伟、曹得仁走过来和众人打招呼时,赵向晚想要探听二人心声,却只听到他们对季昭容貌的惊艳、各种绮念。似乎这就是两个酒色之徒,胆大包天,看到美人就想调戏。

    可是听完高广强的话,赵向晚对樊弘伟产生了一丝疑惑一个运输公司的货车司机,一个因为打架斗殴差点留下案底的混混,是怎么混进城建局、获得正规编制,成为拆迁办主任的

    高广强整个人陷入回忆之中,心情很是沉重。

    “十年了,蔡畅牺牲已经十年,可是到底是谁杀了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蔡畅是家中独子,新婚不久,他这一走,妻子改嫁,父母先后去世,每年清明上坟,冷冷清清。可是你看,十年时间过去,樊弘伟却当上了国家机关干部。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啊,唉”

    高广强的眼神里满是渴望,灼烧着重案组所有成员的心“十年了,这件事压在我心头十年,沉甸甸的。蔡畅是个好人,心地善良、为人热情,只要辖区居民有需要,他都尽心尽力地帮忙,可是那晚我不该放他一个人回去,我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敢对警察下手”

    朱飞鹏是个热心肠,最爱破案,尤其是悬案、疑案,越难越觉有兴致,再加上喝了点酒,热血沸腾,当下便一拍桌子“老高,我帮你”

    许嵩岭沉吟不语。

    这件案子当年轰动全市,整个公安系统的力量都投入进来,该查的、该问的、该审的,都查了个遍。时隔十年,所有线索都难以追查,现在重启,难度太大太大。

    蔡畅是工农兵大学生,根正苗红,科班出身,能够在二十八岁就当上派出所副所长,与他出色的刑侦能力、为人处世水平是分不开的。

    可惜,刚当上副所长不久,就在深夜被人打死在小巷,配枪被夺。排除了情杀、仇杀、劫财这些选项之后,只剩下一条犯罪分子看中了他身上的枪,想要干一票大案。

    这样一来,牵扯的人就多了。

    三个月之后,三医院家属楼灭门惨案发生,家中财物被抢,配枪被发现,这个判断更是得到验证犯罪分子杀人是为了抢枪,抢枪的目的是为了入室抢劫。

    二案合一,市局重案组当年查了个底朝天,偏偏什么也没有查出来。1982年的刑侦手段有限,留下的证据很少。茫茫人海,怎么查

    想到这里,许嵩岭看向高广强“老高,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此案牵太大,又已经过了十年,查起来难度太大。”何况,公安局查案也有流程要走,并不能随心所欲,想查什么就查什么,想查谁就查谁。

    高广强有些郁闷地垂下头,长叹一声,转过脸去。

    朱飞鹏看许队不同意重启蔡畅被杀案,安慰高广强“老高,莫气馁。天理昭昭,或许会出现转机。”

    众人都纷纷出言安慰。

    “是啊,老高,别气馁,这个案子大家都记在心上,只等凶手露出马脚。”

    “对,医院副院长一家被杀,现场留下三个脚印、一个模糊的指纹,现在还存在档案里呢。”

    “现在咱们一点线索都没有,启动旧案侦查时机不成熟,你别急。”

    这么多同事宽慰,高广强内心的沉痛渐渐消散,只是吃饭的心思却没有了,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酒饱饭足,众人起身走出火锅店。

    重案组这一波人马,除高广强、许嵩岭、刘良驹成了家,其余都是单身汉,住单位宿舍。一起往宿舍楼走过去的路上,朱飞鹏看许嵩岭不在,忽然开口说“向晚,我们要不要查一查蔡畅被杀案”

    在朱飞鹏眼中,赵向晚就是重案一组的福将,只要是她想查的案子,就没有查不出来的。当时沉寂八年的校园投毒案,就是因为赵向晚想要查徐俊才,这才无意间找到这份档案,进一步重启此案,最终查了个水落石出。

    赵向晚虽然年纪小,但运筹帷幄、冷静强大,展现出超强的逻辑推理能力。像周荆容这么隐蔽的投毒手法,冯莉莉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不是也被她想办法逼两人说出真相吗

    会不会有没有可能这一桩十年前集所有公安力量都没有侦破的悬案,能被她侦破

    赵向晚听到朱飞鹏的心声,既没有说查,也没有说查。

    半晌,她抬头看一眼围墙边盛开的夹竹桃,夜色下繁茂而美丽,隐约飘过来一阵花香。

    赵向晚的声音有些悠悠的“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世道有时候并不公平。”

    朱飞鹏没有听明白“不公平什么不公平”

    季昭没有打扰他们闲聊,安静地倾听着。

    赵向晚说“樊弘伟一个当年受了蔡畅恩惠的小混混,十年后当上城建局拆迁办主任,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吆五喝六,喝小酒,调戏美人,日子过得滋润得很。可是当年帮助过他们的蔡畅呢英年早逝,家人皆亡,只剩一座孤坟、一份卷宗、一声喟叹。公平吗不公平”

    夜风吹来,这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忽然就激动起来。

    平时最温和的何明玉,咬着牙把刚才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蔡畅被杀案我入行的时候就听领导说了,那个时候吧,我就是觉得以前配枪外出一定要慎之又慎,哪怕拼着性命不要,也不能丢了枪。可是今晚听老高说起蔡畅,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仿佛站在面前,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是我们同行,是一个优秀警察,却因为配枪被凶手杀害。而凶手拿着枪,犯下灭门惨案,四条人命啊,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凶手踪迹,这是我们星市公安系统的耻辱”

    朱飞鹏重重击掌“蔡畅被杀,可是当年他帮助过的小混混却飞黄腾达,用老高的原话说,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不公平”

    个子瘦小的祝康也恨恨地跟了一句“妈的,不公平”

    书生气十足的黄元德叹了一声“要不是蔡畅帮忙,樊弘伟肯定会留下案底,哪里还有机会重新做人,进入政府机关,切”

    高大强壮的艾辉虎着脸“以后千万别帮助那些恶人,必须痛打落水狗”

    想到刚才樊弘伟、曹得仁试图调戏季昭,赵向晚冷笑一声“查不了蔡畅旧案,难道我们查不了樊弘伟这个拆迁办主任我就不信了,像这种打架斗殴打断他人手脚的人,像这种当街调戏人的烂人,还能当上国家干部肯定有问题”

    朱飞鹏跃跃欲试“对我刚才就想和他们打一架的。要不是有纪律要求,要不是有许队盯着,就冲他们敢调戏季昭,我已经动手了。”

    季昭听到自己的名字,目光突然转向朱飞鹏。

    朱飞鹏对上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被那墨玉般的眸子所吸引,叹道“季昭啊,季昭,你这张脸实在是太漂亮,走出去不安全啊。”

    季昭眉头微蹙,似乎有些苦恼。

    赵向晚瞪了朱飞鹏一眼“季昭生得好又不是他的错,错的是那些思想肮脏的人电影里、电视里漂亮的男女多了去了,难道为了躲避那些色狼,都躲在家里不出去吗”

    朱飞鹏领教到赵向晚对季昭的维护,嘿嘿一笑“你对,你对。”

    祝康还记得赵向晚刚才说的话“向晚,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们悄悄查一查樊弘伟这个拆迁办主任的底细像原本我们查徐俊才一样”

    赵向晚点头“对。”

    直觉告诉她,樊弘伟绝非善类。敢觊觎季昭,那就等着被查吧

    何明玉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那,我明天就去档案室查一查,看看有没有和樊弘伟相关的卷宗。”

    朱飞鹏也来了兴致“我明天去城建局转转,打听打听拆迁办是什么来头。”

    祝康等人也跟着说“行,明天正好没什么事,我们把精力集中在樊弘伟这边。”

    世道若不公,那我们就来把这世道管一管

    这帮子年轻人在赵向晚的鼓动之下,达成某种协议。

    而此刻,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里,樊弘伟哼着小曲回到家。

    走到三楼,樊弘伟拿出钥匙打开门。三房两厅的单位宿舍装修得富丽堂皇,玉兰花的墙纸、真皮沙发、全房欧式家具,亮晶晶的水晶吊灯、彩色大理石地砖,和楼梯间的朴素陈旧形成鲜明对比。

    屋里一丝声音都没有。

    樊弘伟皱了皱眉,将钥匙往门边柜子上一砸,发出“咚”地一声,醉意十足地喊了一声“人呢死哪去了”

    一个身穿棉质睡裙的女人从屋里匆匆跑出,满脸惊恐,压低声音道“儿子睡着了,你别吵着他。”

    樊弘伟斜着眼睛看一眼妻子顾文娇,脑中闪过季昭那张漂亮得像仙子一般的脸庞,腹中邪火直冒,快步上前,一把将女人揽入怀中,推倒在沙发,便想要行男女之事。

    顾文娇眼中闪过痛苦,强忍着内心的嫌恶,哀求道“儿子刚睡着,莫吵醒了他,你想要,那就进屋去做。”

    樊弘伟一只手扣住她肩膀,另一只捏住她下巴,强行将她的头抬起,双目微微眯起,审视着顾文娇的眼睛。

    酒气浓重,熏得顾文娇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偏过头,正露出颈脖间青紫的指印。

    这是被手掐出来的痕迹。

    一看到这青紫痕迹,樊弘伟的眼睛里忽然闪过疯狂,带着嗜血的渴望,扣住顾文娇肩膀的手力量忽然加重。

    顾文娇太熟悉他的反应,察觉到樊弘伟渐渐粗重的呼吸,肩膀处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开始挣扎。她不敢尖叫,害怕动静太大惊醒孩子,但肌肉紧绷,进入全面戒备状态。

    看到手底下顾文娇沉默的挣扎、柔弱的恐惧,樊弘伟内心兴奋达到顶点,一把将她摁倒在沙发,右手挥起、落下。

    一下、两下、三下。

    沉闷的皮肉击打之声,在客厅回响。

    顾文娇力气小,根本挣脱不了,只能抱住头,默默承受着樊弘伟的殴打,死死咬住双唇,眼中泪水落下。

    时间过得特别慢。

    顾文娇躺在沙发上,像条死鱼一般。她看着天花板,那一盏水晶吊灯很亮,亮得刺眼,垂下来的璎珞在微微晃动着,晃得头晕。

    左边胳膊痛得已经没有知觉了,右边胳膊还在一下一下地承受着抽打,不过好在双手抱头护住了脸,不至于明天出去见不了人。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樊弘伟看顾文娇一幅死人样,不挣扎、不反抗,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转了转发酸的右手,从她身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呸了一口“起来给老子倒杯茶。”

    顾文娇慢慢坐起,将喉咙口那股带着血腥味的唾沫咽下,抬手将散乱的头发挽到耳后,熟练地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

    胳膊巨痛无比,估计青紫、红肿少不了。不过手、脚还能动,看来骨头没有断;

    脸颊因为被胳膊护住,应该没有伤痕,但因为震动冲击,依然有些疼痛;

    胸口、腰腹都没有被打,没有疼痛感。

    最终顾文娇得出结论樊弘伟没有朝要害处下手,她今晚算是渡过了一劫。

    顾文娇站起身,拖鞋早就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她也不敢寻找拖鞋,赤着脚,像个游魂一样向厨房走去。

    樊弘伟悻悻然再一次呸了一口“无趣”一开始打她,顾文娇还会反抗,一边尖叫一边奋力反击的模样实在是可爱之极。可是越到后来,越没意思,顾文娇不动不叫不反抗,像一条放在砧板上任他宰割的鱼,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让他越来越没有兴趣。

    顾文娇忍着痛,到厨房倒了一杯茶,看着玻璃杯里暗红的凉茶茶水,她嘴角扯了扯,往杯子里吐了一口唾沫。

    唾沫带着血沫,很快就与凉茶融为一体,什么也看不出来。

    顾文娇端着茶送到樊弘伟手中,眼里不自觉带出丝兴奋。

    樊弘伟警觉地看了她一眼,右手一抬,一杯茶尽数泼在她脸上“贱货”

    樊弘伟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一拳头过去,径直擂向顾文娇的前胸。顾文娇胸口一阵剧痛,引发咳嗽,一股咸腥味涌上来,“呕”地一声,她吐了。

    呕吐物里夹杂着一些血沫,看着很吓人。可是顾文娇却不哭不喊,迅速双手抱住身体,蜷缩成一团,蹲在呕吐物旁边。结婚六年,她太了解樊弘伟,越反抗他越起劲,不如以静制动,或许还能早点结束这个过程。

    樊弘伟果然住了手,他居高临下看着顾文娇,厉声呵斥道“倒杯茶都倒不好,我还要你这个老婆做什么”

    顾文娇没有说话。

    樊弘伟看她没有反应,心中那股邪火又升了上来,他冷哼一声“你就是个没用的东西,是个眼睁睁看着自己妈妈被杀而不知道反抗的废物,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不堪的往事、痛苦的回忆涌入脑海,成功激怒原本已经失去斗志的顾文娇,她猛地抬头“我没有不反抗我只是不知道她会被人杀害,我不知道”

    樊弘伟嫌恶地看一眼客厅地板上的呕吐物,操起手中玻璃杯,狠狠砸向顾文娇“你就是个怂货,没用的怂货”

    肩膀被玻璃杯砸中,顾文娇的身体晃了晃。

    “砰呲”

    杯子砸在地面,玻璃碎片四散迸裂。

    卧室房门突然打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棉绸睡衣,赤脚站在地面,带着哭腔喊“妈妈,爸爸”

    樊弘伟停止殴打,横了顾文娇一眼,丢下一屋子狼狈,跨过地面玻璃渣子,抱起儿子,满脸堆笑“天宝,来,爸爸抱,不怕不怕,爸妈闹着玩呢。”

    顾文娇抱臂蹲在地面,看着地面碎裂的玻璃碎片,眼中泪水终于落下,嘴里喃喃自语“妈妈,妈妈”

    生活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顾文娇的人生原本一切顺利。

    1982年5月,顾文娇二十岁,还在大专读护理专业,在身为护士长的妈妈周金凤的安排下,进入第三人民医院妇产科当实习护士,眼看着五月底实习一结束,就能顺利毕业,分配进三医院接母亲的班,这就是她清晰的人生轨迹。

    顾文娇的父亲在五福路邮政局工作,因为母亲所在的三医院住房条件不错,就在母亲这边申请了住房。七十年代末盖的新楼房,两房一厅,五楼砖混结构,顾文娇现在都记得,当时全家人搬进四楼新房的时候,看着窗明几净、宽敞舒适的房子,欢喜得跳了起来。

    套房,两房一厅,七十几个平方米,这在八十年代可是极为优越的住房条件,要不是因为周金凤是护士长、资历高、业务水平强、人缘好,根本就分不到。可是,五月十五的那一天,一切都变了模样。

    那一天父亲出差不在家,顾文娇和母亲一起上的白班,晚上九点已经洗过澡,母女俩高高兴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黑白电视机上,正在上演热播的电视剧霍元甲,母女俩看得入了迷,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轰”

    周金凤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阳台,皱眉问“你胡阿姨家,在搞什么鬼”

    剧情正在要紧处,顾文娇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别理他们,快看快看,霍元甲要上擂台了”

    周金凤竖起耳朵听了听,家家户户都在看电视,外面传来的都是同样的音乐和对白。

    刚才的巨响仿佛是幻听一样,从来不曾出现。

    第二集结束,电视里开始放片尾曲谁知我心。

    “随风远飘,前面远望路遥遥。人生必须奋斗,烦恼怎会少。

    同苦与甘,谁管甘苦知多少。如今身边有你,谁理会前路。

    无尽,恶兆”

    母女俩听得入了神,沉浸在剧情中有些难以自拔。

    “赵倩男好可怜啊。”

    “是啊,霍元甲身为大侠,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轰”

    突然,楼上再一次传来巨响,顾文娇与周金凤对视一眼,目光从电视机上转向门口。

    “怎么回事”

    “楼上胡阿姨家柜子倒了吧这么大声音。”

    “我上去看看好好的怎么柜子倒了不会是他们夫妻两个打架吧。”

    楼上是五楼顶层,住的是周金凤的好友、胡琳珍医生,胡琳珍的丈夫熊涛在储蓄所当所长,和周金凤家一样,只有一个独生女,家里条件还不错。这两年不知道为什么,夫妻两个总在吵架,不太安生。

    现在听到这一声巨大的声响,周金凤以为胡琳珍又和熊涛打了起来,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劝架。

    顾文娇不喜欢熊涛,总觉得他有了点钱就飘,在楼道里碰到的时候喜欢将胳膊底下夹着的国际大牌皮包、手腕上戴着的品牌金表秀了又秀,偶尔还会讥讽她。

    “你妈是护士,怎么还想让你当护士听你熊叔叔一句劝,护士干的就是侍候人的活,工资又少,上班还累,夜班一上就是一晚上,连家都顾不上,女人嘛,只要把家管好就行,搞那么累做什么”

    偏偏熊涛是长辈,顾文娇不好顶嘴,只能胡乱应付几句。到后来,只要看到熊涛,顾文娇就会有意识地避开,免得被他手腕上的金表晃花了眼,被他那得意炫耀的嘴脸刺了心。

    见母亲要上去管闲事,顾文娇撇了撇嘴“妈,你别管他们。人家夫妻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你过去讨人嫌。”

    周金凤犹豫了一下“行”

    “轰”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响。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