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茫茫深雪掩埋着嶙峋巍峨的山脉, 在无数纵横的沟壑间, 没人知道一弯积雪深厚的小山谷里, 还藏着寒岐山脉秘境的入口。

    “咯吱”稀碎的踩雪声夹杂在呼啸的寒风中，一串串梅花印从远处蜿蜒而来，蔓延出丈许, 又被细细的雪沙盖住。

    白色的细犬甩着尾巴, 扫去长毛间裹挟的雪珠子，抬头望了望苍色的天空。

    白驹已经很久没来这里。

    以前是没必要，后来却是不敢。

    他日子过得好, 没必要打扰父母长眠，身边带个牌位, 时时拂尘、祭拜，略有所惦念便可；他日子过得不好，颠沛流离、危机四伏, 却也更不能去寒岐山脉里，扰了一方清净他也就敢远远地看一眼罢了。

    现在不一样了。

    他已经战胜了体内的东西, 生活安稳, 也有了个决定共度一生的准道侣也是该去见见爹娘了。

    把体型缩小至寻常大小的白驹踩着结实的雪壳走到小山谷上方。

    当年寒岐山脉沉落化为秘境，山灵脱体而出, 无尽伟力自周边涌起，移山填海，使诸多地脉拱起、缓慢地朝着这里聚集, 最终在漫长的岁月中, 把寒岐山脉原址挤压成一个深深的小凹陷。

    谁能想到这底下埋着一处森寒庄严的大墓呢。

    寻常人想不到, 可惜想到的人却只想在此处动手脚。

    白驹舔了舔牙尖，黑漆漆的眼瞳中划过一丝金红的色泽；他垂眸扫视脚下的雪原，洁白之下掩藏的一切，在他眼中倏然无处遁形。

    冰蓝色的光点漫天都是，在周边的雪原中沉积得更明显，再随着一根根玄秘的脉络朝着小山谷中央汇集，明明灭灭间仿佛有生命在呼吸；时不时有微闪的白色丝线在脉络之间流窜而过。

    那些白色丝线便是天地间缓缓汇集的灵机了。待寒岐山脉在这些灵机的影响下一步步成长，未尝不能显化出一个洞天福地在这山中，孕育天材地宝，供世人探索取用。

    以往这些灵机的汇集速度可没这么快白驹知道，这只能是因为肖尧了。

    帝命之人虽然还未完全觉醒，但他对这片天地的影响已经渐渐出现了。

    然而除了灵机之外，还有一些隐秘的东西在无数冰蓝的光芒之下滋生。

    那些灰黑的、极细小的气流如同海洋里的微尘，转瞬即逝，被层层叠叠的海浪倾覆；却又极度顽强，在某个瞬间又出现在另一处。

    白驹蹲坐在山谷中间，这一看，就看了三日三夜。

    有阵法。

    白驹缓缓站起身，抖了抖毛，把一身霜雪抖落。

    果真是被祁峰道人这一脉动了手脚。

    阵法的循环很隐蔽，周期也很长，要不是白驹三个日夜都守在这里，他根本就不能发现这阵法的呼吸痕迹。

    假如他没能及时发现，那么随着灵机缓缓加深渗入，那黑灰色的邪气就会行程一套和灵机完全一致的阵法，如此一来，只要有心人操控，这阵法就能吞噬寒岐秘境之外无数岁月中积攒的灵机，从而反哺施术者

    而让白驹更加愤怒的是，吞噬灵机势必会将寒岐秘境里的所有灵物全部摧毁，其中正包括白驹爹娘的那两缕残念。

    他费劲心思万般呵护、万不敢有一丝疏漏的东西，差点被这玩意儿给毁去。

    白驹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理智回笼，倒也猜得到为什么这群人会在寒岐山脉动手。

    当年寒岐山脉的山灵“离家出走”留下一个秘境，这事儿能成为传说，自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寒岐山脉的进入条件苛刻，没几个人见过罢了，大略的位置却还是有明确记录的。

    寒歧密境缓缓聚灵，虽然极少有人能进去，但若是有心布置邪术阵法缓缓渗透，到时候邪气与灵机一起成熟，好好的未面世的小福地就会直接被整个吞噬，算得上一大块肥肉。

    再加上，当年白驹的爹娘葬在这里，知道的人也不少，毕竟他们交友广泛，还是有几位妖王会抽空过来祭拜的；祁峰道人那些正道修士能把魔神往他白驹身边引，想来也早就将他调查清楚，寻几个小妖怪什么的往一些妖王那里套套话，未必不能知道寒岐山脉葬了一对大妖。

    而完好无损的大妖残念何其罕见比一个小福地的灵机都要足，如此一来，寒岐山脉就是一个非常打眼的香馍馍了。

    大妖的残念往往是和他们留下的血脉或功法传承连在一起的。通常情况下，大妖身亡之后，他们的子孙后代会迅速获取传承，并把残念庇佑连同传承一起带在身边，有的直接进入血脉神魂，有的会附着于外物，受到小辈的主动召唤或者外部致命危险时，残念就会被激发，在一次次使用过程中逐渐受损、消弭。

    像白驹这种，自己大道安稳而不去打传承的主意的妖怪何止稀少，简直绝无仅有；于是寒岐秘境中那两道残念，在日积月累的灵机蕴养下，越来越凝实强大，说不准都能和他人做点简单的交流了。

    可惜残念毕竟只是残念，连残魂都不是，再怎么凝实也不可能重新变成父母的魂灵的。白驹叹了口气，心中暗道，但也绝不能被邪魔歪道给糟蹋了。

    漫天霜雪中，白色的犬只身形忽地一拉，就变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形，蜷曲的白色长发与身上的皮草交织于一处，象牙白的胳膊上缠绕着细碎的蓝色电弧，倏地一掌按在了雪原之上。

    霎时间，一道透明的屏障自他周身激发，呈半球形贴着雪原外扩；屏障过处，风雪消弭，就连声音都消失不见，仿佛将这片领域清成了真空。

    一时间无数细碎的邪气就如同寒冬冰河里的鱼虾，顺着雪地上细微的孔洞，密密匝匝地冒了头。

    先是如毫针，接着如丝缕，很快汇集成绸带、成轻纱，在整个雪面上都薄薄的覆了一层。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罢了。

    无形的领域以白驹为中心往外一重重扩散，最终全部定格在半径约两百米的位置，一次次叠加、重合，将其笼罩范围内一次又一次变成死寂之地。

    如此再三，雪面上的灰黑色邪气已经积成了约莫半尺厚的粘稠状浓雾，而随着屏障的又一次扩散，沉寂的灵机终于是被唤醒一般，白色的光华亮起，竟攀附着屏障一同往外扩去，化为繁复的雪花纹理印在那屏障上；本来透明不可见的屏障自底部开始有洁白的松花向上蔓延 ，一点点、一丝丝，构成了一个法阵繁复的外围阵纹。

    护罩内的邪气躁动了起来。

    它们向来是追随着灵机来循环呼吸、慢慢汇集的，而现在，它们发现自己追寻的东西渐渐失去了踪迹。

    有小小的浪自浓稠的灰黑色气体中涌起，试探着拍上了屏障的内壁。

    然而，它并没能像以往一样与那近在咫尺的灵机纠缠，而是撞上了一层微妙的隔膜，阻断了它与灵机之间的联系。

    下一瞬，气海暴动。

    更多、更浓稠的灰黑色气体从数十个中心点暴涌而起，化为长长的触手、匹练，疯狂地朝四面八方袭击而去；在无法触及灵机之后，有一波波地更加躁动了起来，就连邪气的积存厚度也在不停地变化，转眼就到了尺余厚，淹没了白驹的半截小腿。

    白驹不动声色地把那些邪气暴涌的点位记了下来。

    屏障出自他手，是他学过的一个很鸡肋的屏蔽类术法。要说跟其他禁制不太一样的地方就在于，这屏障不是保护其笼罩范围内的东西，而是在这内部不停地排他、排他、排他，施术者能够控制自己需要提纯的东西，并使自己与屏障融为一体不被排斥出去，而这，也使得白驹明明蹲在屏障内，却没有一道邪气匹练是冲着他攻击过去的。

    要继续逼迫。

    白驹凝神，体内灵力流转，进一步催发术法的功效。

    空间寂静，无数冰花顺着屏障往上加速慢慢演，悄无声息。

    邪气涌动得愈发剧烈，渐渐填充了两尺、三尺近十米厚。

    而后，所有冰花汇集于屏障上方的中央，这方空间为之微微一震。

    白驹抬起头，知道这是那完整的灵机阵法已经附着在屏障上，彻底与邪气分离

    “轰”

    电光火石之间，数十枚漆黑的物什自之前那些点位处爆射而出，邪气阵法叫嚣着彻底暴动了起来，它发现寒岐秘境的天然灵机阵法彻底印在了另一个东西上，它本能地把自己的跟脚拔出来，追寻着灵机，想要重新与它交错镶嵌

    然而它是不可能做到的。

    就在这些黑漆漆的物件冲出雪层的时候，白驹蓄势已久的雷电撩起一片炫目的白光，分成数十条狰狞灵活的电蛇，极速冲向了那些方位

    “嘶”

    电蛇大张着口，尖锐的蛇牙带着蓬勃的电光，嗞啦一下咬上了那些指长的东西；白驹分神一观，就知道那些黑漆漆的、椭圆指长的东西是什么了。

    魔舍利。

    在尸山血海之中，无数冤魂尸骨被一并收集，再寻上死者半数的活人女子，魂销骨炼，带着无尽的绝望、冤屈、不甘、愤怒、恐惧全部熔炼到一起，直至焚无可焚，那些烧不尽的绝望与仇恨，就会凝聚成这样的魔舍利。

    这种邪术规模不等，一次施展可能获取五六个到二十余个魔舍利；现场的魔舍利共有四十九枚，观其气息联系，约莫出自三批。

    至少三次。

    魔舍利集合了那么多人的执念，那些冤魂死不瞑目，拼命想要复活去复仇，会疯狂地吞灵；以此物件布置噬灵的阵法，往后念年数一长，何止能吞未成型的小福地，就是成型的，也能被它榨干。

    好在雷光破魔。

    随着白驹一声低喝，四十九响爆鸣声带起无数尖啸，雷蛇狠狠地合拢了牙，把那些魔舍利一个个全部咬成了齑粉。

    雷光肆虐；剩余的邪气不足为惧，全都在雷蛇的穿梭间迅速地消弭

    屏障收拢，寒岐秘境的天然阵法重新隐没、归位，消失许久的风声重新灌满了耳朵。

    受同学邀请去逛了一天b漫展，累瘫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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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争气的作者e光荣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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