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没有人知道它从何而来,又是因何而生的存在。
但它确确实实地,给许多世界带来了末日。
它似乎在永无止境地扩张着,吞噬着所有世界。
不断扩张的深渊,拥有数百上千个层级,除开空腔,深渊不存在安全区。
层级有大有小,最小的甚至没办法容纳下一人战立,最大的,例如这片森林,它还在吸收无数世界的森林进行扩张。
深渊的层级并非固定,也不是一成不变,它是一个不断交错着向下的螺旋,没有人知道深渊会坠入哪里,但每个坠入深渊最底层的层级,都会彻底消失。
没人见过那些层级再次浮现。
层级的不确定性,加上恶劣的环境,无处不在的污染与腐化,这里是疯子的乐园,精神正常的人往往会被深渊同化。
但每个人,都会希望自己被深渊侵蚀的时间晚一点,再晚一点。
深渊的住民们都曾是某个世界的居民,他们在原本的世界或位高权重,或家庭和睦,或生世悲惨,或万人敬仰。
这些身份在深渊都毫无意义,因为他们终将一无所有。
深渊的住民没有房产,没有聚集地,没有固定资产,除了自己本身,他们一无所有。
他们的聚会和汇集只能在深渊层级交错时诞生的空腔进行,这些空腔大小和持续时间都不尽相同,交错的层级有时只有几个,有时有数十上百个,在第一个深渊生物诞生之前,空腔都是安全的。
这是他们唯一汇聚和交汇的场所,许多交易和情报的交换也在这里进行。
叶止戈也是在上一个空腔获得的情报,关于深渊下一个入侵的世界,以及“前哨站”投影的信息。
得益于oga的天赋和之前原本以为无用的新娘课程,他很会调香。
深渊里不需要这种东西,但某些特有的材料调配出的香水或者香包,具有令人舒缓精神的效果,叶止戈能像本能一样,在每次都不一样的材料中找到最合适的搭配。
精神状态越差,越容易被腐化污染,在调制舒缓精神的香料这一方面,他的手艺是最好的。
他用一小包深渊植物制造的香料和情报商人换取了一份信息。
情报商人说“绝望森林出现了月亮。”
月亮。
深渊绝对不会有的东西。
深渊没有很多东西,包括天体。
它会在吞噬一个世界的时候,吞噬许多,每个多元宇宙都因此破碎。
但它每次在入侵一个世界的时候,都会选择某种不起眼但十分具有意义的象征物体以此定位。
海洋、井、全息网络、法师网、神灵雕像、灵脉包括月亮。
叶止戈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的补给已经近乎耗尽,哪怕是真空包装的食品,在深渊中也会腐烂得尤其快。
他必须去绝望森林,赌这个机会。
能跟随深渊第一次投影前往新世界的机会。
只有第一次,也唯有第一次▍▍,才能遇到秩序完整尚未崩塌的世界。
在深渊没有什么作用的黄金,以及他们各自的能力乃至“预言”,都往往能在那些即将毁灭的世界获得不错的地位,以此摄取大量的物资和财富,更别说还能在稍微安全的地方休息个一年半载。
假装神明、扮演先知、预言未来与末日的毁灭
然后榨干每个即将毁灭的世界所有的生产潜力,以此转换成自己在深渊世界活下去的资本。
不是没有人真的真心实意想要去拯救那些世界。
但没人能战胜深渊。
没有人。
甚至没有一个世界赢过。
叶止戈打开空兽的胃袋。
空腔偶尔会伴生空兽,这些空兽的胃袋是良好的空间装备,大小往往和空腔差不多大。
这个胃袋约莫五十多立方米,唯一可惜的是,胃袋之中的时间并不静止,也无法隔绝深渊的腐化。
他身上的这件看上去不太像正常人穿的,是眼蛾的翅膀,上面全是灰白色的眼睛。
如果想要在一个新世界获取一定地位,他的首次出场必须足够震撼这一点他做不到,便只能在外表上做下准备。
他需要一件看上去更唬人的衣服。
叶止戈拿出自己定制的夜光蝉的斗篷套上,用夜光蝉的在衣料外部涂抹,能得到散发荧光的纹路。
接下来,便是找到一位合适的原住民。
最初的入侵中,深渊不会杀死所有人,它总会留下几个幸运者去传播深渊的恐怖。
速度得快一点绝望森林的扩张速度太快了,叶止戈作为非本世界的住民,对深渊来说只是一个废品。
它不会顾忌自己的。
谢尔盖的脑子在远处的火焰中彻底清醒过来,他看到了周围包围着他的森林。
森林早已将他们吞噬其中,而他们浑然不觉。
他下令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装备,走到临时库房的时候,他下意识抬头,去看自己没有喝的那瓶水。
水中泛着浅浅的红色,在无序地游动着。
他差点就喝了那时候他甚至毫无察觉
放在地上的第二箱水底部则被扎出了数个洞口,在附近一些黑色的树根如同虫子一般蠕动着。
鸡皮疙瘩占据整个后背。
无法忽视的寒意浸没脑海。
他离开库房,走到旁边拿起发动机备用的柴油,直接浇在临时库房的帐篷之上。
就在他即将点燃火焰的时候,谢尔盖顿住了。
他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现在的决定。
如果这是认知混淆的森林,他一把火下去,点燃的到底会是什么呢
“如果我是你,我会放下手里的打火机。”
就在这时,旁边的灌木丛沙沙作响,从里面
走出一位身穿斗篷,神色淡漠的年轻人。
他口中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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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轻轻咳嗽两声后,他再次开口“现在好了太久没来你们这个世界,忘记调节语言了。”
叶止戈打开自己从原本世界带着的自动翻译机,他的世界没什么人愿意学习语言的原因就是这个,内部收录两万多种语言,甚至包括某些艺术作品的自创语言,例如龙语和精灵语。
“我劝你最好停下,看看你到底在做什么。”青年说完,丢给他一瓶眼药水,“拿这个东西涂在眼睛上吧。”
叶止戈知道这些刚刚接触深渊入侵的人防备心和戒心都很重,他自己也拿出一瓶眼药水,涂抹在自己的眼皮上。
这只是用眼药水瓶装的,暴露在深渊环境下三分钟的水而已。
虫尚未孵化,只有虫卵的水。
谢尔盖的大脑有些钝化,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现在很不对劲,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丢给他的眼药水瓶被他接住,他迟疑着伸手涂抹到自己眼睛上。
下一瞬间,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树木高大而阴沉,墨绿色的松针成为阴郁的灰色,在树干上长出许多张类似人脸的纹路,地面不再是纯粹的落叶与土壤,而是许多扭曲的树根缠绕在一起,几乎交错成一张树根编织的地毯。
巨大而恶心的飞蛾滴着脓液,降落在树梢之上;腐烂的松鼠在运送指骨;只剩半边的乌鸦歪着头,大脑从只剩一半的头骨之中掉下里;远处能见到一只庞大到几乎有飞机大小的蜘蛛正在空中对准月亮织网,它的猩红丝网上低落浓稠血浆。
树冠上能见到各式各样的人与生物。
只剩半边的、腐烂的、腐朽的、风化的、还有些极为瘦削,胸膛留存着些微的起伏。
他们都被树枝制成的吊索悬挂在空中,冷风吹拂而过的时候,就像在空中晃动的腊肉。
他也看到了自己的队友们。
他们之中有一半都在树上,另一半在土里。
是的,一半一半。
不是人数的一半,是上下两半的一半。
他们的头都挂在树冠垂下的绞索之中,下半身则倒栽葱一样,倒着插在泥土之中。
以腰部为界限,他们一半成为果实,另一半成为幼苗。
谢尔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不太正常,否则怎么可能在这种东西上面看到古怪的生命力
他后退数步,放下自己头顶的东西,才发现自己头上有些许粘稠和冰凉。
仔细一看,他发现自己手里正拎着一罐子柴油,将自己浇了个通透。
打火机还在手里,还好尚未点燃。
谢尔盖立刻将手中的打火机扔出老远。
叶止戈一把接住,趁着谢尔盖没工夫意识到收到自己的口袋里。
“你还有最后两个队友还活着,赶紧叫醒他们还有不要让它们意识到,你已经能看见它们了。”一只
巨大的螳螂在叶止戈肩膀上爬过,它长着刀刃般的翅膀,一张秃头的男人脸,眼睛大得出奇,正在盯着叶止戈的脸看。
螳螂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人的脸,却是昆虫的结构,占据着近乎半张脸的眼睛近乎怼到叶止戈脸上。
这个曾经见到蟑螂都会跳一段霹雳舞的娇弱oga面不改色。
深渊不会迁就任何人,不适应就得死。
如果不看到,自己什么时候死去都不知道,但看到了某种意义上可能死得更快。
那些异变的东西有不少都是各个世界的“原住民”。
深渊吞噬世界的时候可不止包括人类,还有各种其它生物,他们与它们都将被深渊腐化,最终成为被污染的畸变体。
近乎是所有世界毁灭后,无家可归者的归宿。
好”谢尔盖咬着牙说“我现在就去叫醒他们。”
他努力无视正在自己脸上钻孔的蚯蚓,装作脸上发痒挠动几下,顺手将蚯蚓丢到地上,然后他拿着眼药水,走到萨沙和塔季扬娜面前。
萨沙正在一无所知地向前走着,他的路径前方就是一株满是荆棘的植物,荆棘之上长着鲜红的果实,都是过路者的眼球。
谢尔盖一把将萨沙扯了回来,然后一巴掌拍在萨沙脸上。
“我让你去好好收拾东西的,你为什么不听命令擅自离开营地”谢尔盖严肃地说,同时以极快地速度低声道,“无视它们。”
萨沙一个激灵,他被谢尔盖带着水的手掌拍在脸上,等他看清自己周围一切的时候,脸色顿时煞白。
还没来得及吐出来,谢尔盖一个瞪眼,他立刻压制自己翻滚的肠胃。
对上司的恐惧本能,在这一刻甚至抑制住了世界观的冲击。
谢尔盖来到唯一的女队员面前,她正在背包前面装什么东西,谢尔盖仔细一看,全部都是在附近地面上随手抓住的树干和骨头渣。
他一脚踹开背包,塔季扬娜抬头不满道“队长,你这是做什么”
“我好不容易收拾的武器,这下全部都要重新弄”
“别管了立刻就走”谢尔盖伸手将她扶起来,顺势在她脸上也狠狠擦了一把。
塔季扬娜感觉自己脸上的五官都被队长糊成了扁平的。
还没等她表现出不满,她就瞪大了眼睛。
谢尔盖赶紧去捂住她的嘴巴“别出声”
“好多树”
但已经迟了。
她下意识的呢喃虽然小声,但整片森林都静止了下来。
所有的面孔,所有的树木,所有的生物与非生物。
腐败的一切,都看向了这群人。
“跑”叶止戈当机立断。
他早有预料会发生这种事,否则也不会告诉他们水的使用方法。
第一次投放中,深渊不会杀死所有人,最危险的是他自己。
第一个给世人带去真相的震
撼是极大的,所谓富贵险中求,不外如是。
能在第一次见到绝望森林真相,还能掩饰得极好的,通常都是那些被吓傻发出不来声的。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大多数人不会尖叫,反而压根无法发出声音,尤其是缓慢到来的恐惧。
此时炮火已经停止,叶止戈判断出炮火袭来的方向,带着仅剩的三人朝着车站的方向飞奔而去。
车站之中,安娜塔希雅略微有些不安。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
窗外树木摇曳,森林寂静,近乎看不到任何生物与生命。
如果没有任何可以行动的东西,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危险的,因为可以造成危险的事物并不存在。
安娜塔希雅皱起眉头。
她总有一种自己正在被包围和包裹的错觉。
还要等吗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她发出的信号是二十五分钟。
安娜塔希雅的直觉告诉她,她最好现在就走,如果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再等三分钟。
就三分钟。
她告诉自己。
叶止戈带着剩下三人飞奔到车站,余下的三人看到列车后,非但没有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而是脸色惨白。
他们见到了虫。
无比巨大的,透明的,泛着七彩光泽的蛆虫,正在从火车最末端,一点点吞噬列车。
而所有守备的战士,毫无所觉。
站岗的人员发现了他们,他打开车门,门边徘徊的足足两米多高的细长影子骑到他的脖子上,这位哨兵动了动脖子,感觉自己肩膀略微有些许沉重。
“你们终于来了”他说,我总感觉这里让人特别不舒服,你们快上车,我们马上就走”
叶止戈感觉自己有点牙酸。
深渊的初次投影能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逃出去还获取本世界住民信任的前辈,真的还算是人吗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最好的机会了。
他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打造成“救世主”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