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快到午时,西苑依旧没什么动静,下人们早已习惯,只是这一次距离上一回两位主子这么晚还没起的时间有些久。
张总管来了看过后又走,顺便带着前来伺候的温木。
“张总管”温木犹豫地看了眼院子。
不是说少爷有了吗,为什么太子还
张总管轻咳一声,“理解一下。”
这回都隔了那么久,可不得好好疏解疏解。
温木驻足片刻,还是跟着离开了,后者安抚道“殿下有分寸。”
平日里太子可是恨不得把太子妃捧在手上疼着宠着,就算再怎么憋,应该也不会太过。
温木点点头,“我知道的。”
他只是担心少爷的身体会受不住,还有小少爷。
张总管乐呵呵的,脚下一转,问“要不要跟我去林婆婆那边看看,昨日她可是从库房里取了不少布匹,准备给孩子做衣服。”当然,钥匙是去找王妃拿的。
虽说太子府不缺衣服,也可从内府那边取来,但身为太子身边的老人,林婆婆自然是想出一份力,张总管夸耀道“林婆婆年轻时的那个手艺哟,可是京中最好的绣娘。”
一边说,张总管还竖了个大拇指。
温木心里也有些意动,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期盼,“我也可以一起去帮忙吗”
他也想给少爷的孩子亲手做点东西。
张总管当然没二话,“那敢情好,走走走,快过去看看。”左右西苑现在也不需要他们伺候。
说罢,两人一路往偏院去了。
西苑厢房内,安连奚幽幽转醒。
床幔并未撩开,眼前是一片昏暗,但他仍能感觉到,置于腰间的那只大手。
昨夜,就是这双手,无数次托着他沉浮。
应当是察觉他气息上的变化,薛时野略带几分哑意的嗓音也跟着响了起来,“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安连奚一听就委屈了,“我腿疼。”
薛时野声线微沉,“再上一次药”
昨晚是上过药了的,但是安连奚的皮肤实在太嫩,即便他有所克制,不断变换着地方,也还是被磨红了大片。
安连奚把自己缩起来,闷声道“我不要。”
薛时野知道他是怪自己昨日耍无赖的事,心里有些好笑,但面上却不露一丝,哄着道“小乖要上药。”
安连奚扭过去,背对着他,“你走开。”
他没想到薛时野居然还能说话不算话,都说君子一言九鼎,何况对方还是太子。
结果还不是说话不算话。
说他无赖真的一点都没错。
安连奚决定暂时先不理薛时野。
然而,薛时野又怎么会真的放着他不管。
安连奚才刚转过去,就被薛时野捞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他,温声细语道“小乖不气,都是我混账。”
听到他开始自己骂起了自己,安连奚忍不住扬了扬唇角,但有很快压了下去,顺着他的话也跟着说了一句,“对,你混账。”
薛时野也跟着勾起唇,仗着他现在背对着自己,眼里的笑意分毫不加掩饰,嗯,我混账、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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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连奚听着他说,声音里也带了点笑,“还有呢”
薛时野忍不住把他用得紧了紧,“小乖说呢”
安连奚沉吟,“混蛋”
这是他之前就给对方盖的章,薛时野刚刚好像忘了说。
薛时野无声一笑,补充,“我混蛋。”
“还是个大骗子,讨厌鬼”安连奚一口气把薛时野身上的标签又说了一遍。
薛时野一边听,一边重复,而后问“现在可以上药了”
安连奚被他哄高兴了,“那就上吧。”
薛时野压下喉头涌出的笑意,声音尽量平静道“好。”
话落,他起身,撩开帐幔,屋子里的光线也便透到了床榻间。
安连奚这才翻过身,一下就看清了薛时野眼中还未散尽的笑意。
自己骂自己还这么高兴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见。
薛时野把他从被褥中抱起,“先穿衣服。”
安连奚点了下头,又有点迟疑“不是上药”
薛时野笑着看向他,“没说要穿裤子。”
安连奚一下子就懂了,耳尖一热。
薛时野目光微动,遂又补充一句,“怕你冷。”
说完,他就去把衣服拿过来,给他披上,接着又去取药膏。
安连奚看着亵裤被拉下去,露出了大片被磨红的肌肤,一直到小腿都有些微红。
“疼吗”薛时野沉声开口。
他也是真的没有办法。
安连奚见他眸光微暗,知道其实不怪对方,“其实已经好多了。”
这话是真的,只是看起来,一整片红的有些触目惊心罢了。
听完他的解释,薛时野只嗯了一声,他是真的混账。
安连奚任由他给自己上药,“你快点啊。”
薛时野抬眼看了看他,“好。”
直到两人弄完,也过去了两刻钟,安连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能是身体太习惯这个人的触碰,每次薛时野碰过来,特别是没有任何布料的阻隔,安连奚都觉得十分怪异,具体却又说不出来。
见终于好了,他才脸色通红道“现在可以穿了。”
薛时野看他,“可以了。”
安连奚低了低眼,看着半蹲在床榻边的薛时野,“那我自己来。”
薛时野定定凝视他一瞬,“好。”
什么时候可以逗,什么时候不可以,他还是清楚的。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薛时野知晓现在不是自己可以放松的时候,加之方才他也讨到不少便宜。
安连奚看着薛时野去给他拿棉裤,因
为现在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加上自己又不抗冻,薛时野恨不得把他裹成球,不过穿上后也确实不冷就是了。
在等他拿裤子的间隙,安连奚把亵裤穿好,又看了眼薛时野,“你转过去。”
他的目光落在薛时野手上,骨节分明,根根修长。
安连奚视线一掠而过,很快收回,抬眼和薛时野的眼神相撞。
薛时野无奈,“嗯,转过去了。”
他把棉裤递给安连奚,直到两人都穿戴整齐,薛时野命下人送水进来,刚洗漱完。安连奚靠在窗边,从打开了一条缝的窗棂边往外望去,忽而眼前一亮,“你看”
一边说,他还一边伸出手去拍打身边的薛时野,“是下雪了吗”
大片大片如棉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落下,映入安连奚眼帘。薛时野先是看了看他,眼神流连过那双充斥着喜悦的晶亮眸子,而后才看向外面,“是。”
安连奚高兴坏了,“下雪了,下雪了”
薛时野好笑地抱住他,“以前没见过雪”
安连奚点头,回答得干脆,“见过,但没摸过。”而且他见过的也都是小雪,还是那种下完一场雪,最后连小雪球都凝聚不起来的雪天。
“想摸”薛时野听出他话中的意思。
安连奚再次重重点了下头,“想”
说完,他盯着薛时野看,“你说过要给我玩的,这次不能说话不算话。”要是又像昨晚那样,他就要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
薛时野挑了下眉,“小乖还记着”
怎么可能会忘记,安连奚也跟着他挑眉,“你又想赖账”
送午膳进门的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两个却都竖起了耳朵听,原来他们太子还会跟太子妃赖账,可真是稀奇。
薛时野笑着捏捏他腮侧,轻声开口“不赖。”
安连奚仔细观察一番他表情,末了满意地翘起嘴角,“不赖账就好。”
“用膳。”薛时野把他抱到桌边。
“等一下就去玩。”安连奚被他抱着,环着他脖颈接着说。
薛时野“下午,现在才刚下。”
安连奚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现在雪才刚下下来,并不多,即便是他想玩也不能怎么玩。
但机会只有一次,安连奚可不觉得薛时野去给他第二次玩雪的机会。
安连奚满心期待地等着下午,他还想着要不要把温木、映恬和映红叫上,这样就可以一起打雪仗了。
不过他还要小心点宝宝,不能让宝宝受伤了。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直到下午,安连奚看着薛时野命人从院中的树叶上端着盆把雪弄到盆里端进屋时,倏尔就从他怀里站了起来。
“你这是耍赖”安连奚道。
说好了的让他玩雪,结果是让人把雪端进来,让他在烧着地龙的屋子里玩,没多久可能就要化了。
薛时野笑了下,“小乖
也没说不能这样。”
安连奚确实没说过要怎么玩,但是没想到薛时野会让他这么玩,当即气得眼睛都要红了。
薛时野连忙把他往怀里揽,“小乖不气,院外还下着雪,不安全。”
安连奚只是被薛时野的操作给弄得有些说不出话而已,情绪上也是有些小小的不开心,“我知道的。”
外面下着雪,地面上一定是滑的,出去肯定会滑倒。
侍立一旁的温木还想帮着太子劝自家少爷两句,却听安连奚低声开口“我也怕摔,这样宝宝会受伤。”但是他也只是有一点点想玩而已,薛时野都答应他了。
薛时野顿了下,抱着人起身。
安连奚错愕地望向抱着他就朝门口走去的薛时野,“你做什么”
薛时野“就这么玩。”他抱着。
安连奚啊了一声,盯着薛时野的侧脸,对方的五官轮廓是他见过最完美的,像是完全照着他喜欢的模样长。此时表情有些淡,安连奚看得心下一悸。
就听薛时野道“我也怕。”
说话间,薛时野抱着他走到了门口,安连奚看他,听着薛时野说完了下半句。
“但我只是,怕你会受凉。”
他嗓音是惯常的语调,有些疏冷,然而掩藏在底下的炽热却像是能把安连奚烧穿。
“嗯”
安连奚耳朵红红的,“我知道。”
薛时野又让人拿了大氅过来,脚步沉稳而有力,带着人走进了还在落着雪的院中。
两个人站在雪地里,身影几乎融在了一起。
安连奚被薛时野抱着走到了树下,他伸出手,就被指尖触上的寒凉给冻了一下。
薛时野看着他动作,眸子敛了敛,薄唇微抿,却未开口说什么。
安连奚捏了个小人出来,动作很快,唇扬得高高的,“你看。”
薛时野视线扫过他红透了的指尖,喉头滚了下,想说什么,最终却也没出口,只颔首道“好看。”
安连奚低下眼,“那我们回去吧。”
薛时野略有些愣怔,“什么”
安连奚软声开口“回去呀,我手都冻红了。”
他看着薛时野,把手放到他眼前,好让他看清楚。
薛时野看清楚了,心头微动,“嗯,回去。”
说完,他朝房间走去,安连奚顺势窝进他怀里,“薛时野。”
“嗯。”
“手冷。”
“回去、放我怀里。”
下一刻,一双凉冰冰的手从领口处钻了进来,冰凉瞬间侵袭了薛时野脖颈。
安连奚笑起来“冰不冰。”
薛时野抬了下脸,看见他眼底的狡黠,心念一动,颠了颠怀里的人,吓得安连奚一下子抱住他脖颈不敢动了,才道“冰。”
安连奚“你故意的”
薛时野轻笑“小乖不也是故意的。”
闻言,安连奚哼哼两声,重又靠到他肩头,“薛时野。”
薛时野“嗯。”
安连奚低了低眼睫,“我很高兴。”高兴对方时时刻刻都想着自己,高兴他什么都以他为重。
薛时野好像把一切都给了他。
薛时野勾唇“高兴就好。”
安连奚也应了声“那我下次还要玩。”
薛时野“那我下次还抱着你玩。”
安连奚开心了,“嗯嗯”
京城的这场雪一连下了许多日,及至雪停后的次日,明康帝才带着人浩浩荡荡出宫,先是来了趟太子府。
“今日梅岭之行,奚儿也去”明康帝看着安连奚脸色比上回入宫时又好了不少,便问了一句。
今天不止是他,朝中一些老臣也在随行之列,皇子们更是不必多说。
以往这个时候,薛时野是不会去的。
安连奚听到要去赏梅,前两日他就听到张总管科普过梅岭,每年这个时候,梅岭上那连绵数十里的红梅就是京中人士争相前往赏景的地方。
“要去”安连奚不等薛时野说话,就已率先回答了,然后眼神亮晶晶地去看对方。
这才刚下过雪,不只有红梅可以欣赏,雪中赏梅这等雅事,安连奚也很想参与。
明康帝弯弯眼睛看向薛时野,“那太子呢”
虽说知道安连奚去就代表着薛时野亦会前往,但身为人父这么多年,明康帝有几回可以拿这个儿子打趣,眼下自然是见到机会就要抓住。
薛时野对上安连奚清澈透亮的双眸,无奈转头,又去看明康帝,应道“儿臣也去。”
明康帝顿时开怀大笑。
“好啊,去,都去咱们一家也都去。”
说这话时,明康帝特意看了看安连奚,笑意更盛,率先走出屋去。
安连奚懂了他的意思。
这个咱们一家可不是只单指明康帝跟他和薛时野,还有他腹中的宝宝。
爷爷也很爱宝宝呢。
安连奚垂眼看了下自己的小腹,禁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一下。下一秒,手背上落下一双微热的大掌,他抬眼,就见薛时野也伸出手。
“你摸我干嘛。”安连奚嘟囔道。
薛时野笑了声,“我摸宝宝。”
安连奚鼓着脸望过去。
薛时野立刻改口,“摸小乖,小乖让我摸摸。”
这话听起来更加不像样了,安连奚抬脚就往门口走,准备跟上明康帝。刚踏出去就被薛时野抱了起来,两人一齐朝门外走去。
安连奚靠在他肩膀上,轻声在他耳畔说道“你可要小心点,不能把我和宝宝摔了。”
热气拂过耳畔,薛时野喉头攒动,“知道,便是摔了我,也不会叫你二人有事。”
安连奚嘴角扬了扬,还是忍不住说“你就这么确定,两个人”万一是双胞胎呢。
薛时野默了下,“嗯
,一个就够了。”
两个太过辛苦。
安连奚知道他的想法,也不说话了。
事实上,前两日段神医过来给他诊脉的时候,趁着薛时野不在,对方还和他说了一件事
薛时野竟然私下里找段神医,让对方给他配制丹药,是可无后的丹药。
也就是说
即使之后二人再同房,他也不会再怀孕了,即使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后还能不再怀一次。
安连奚至今还记得段神医提起此事时脸上带着的满意微笑。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也不枉他一直待在这太子府。
安连奚知道这件事后,心底说不触动是假的。
对薛时野而言,这个孩子根本就是意外。
他既认定了安连奚,便知道自己不会有后,甚至于他还曾想过,日后即便他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也可以从宗室中挑一个孩子过继。
安连奚不知道他的想法,“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薛时野“小乖生的,我都喜欢。”
安连奚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回答,挑了挑嘴角,不再继续追问。
两人离开太子府后上了马车,跟随御驾一道前往梅岭。
一路上,队伍逐渐扩大,街道上三两行人纷纷避让,目送这浩荡的车列出了城门。
马车只行了一个时辰,梅岭就到了。
薛时野带着安连奚往一处小亭子走去,今日梅岭的人实在太多,他们就不往人多的地方凑了。
安连奚如愿看到了十里红梅,眼前瞬间一亮。
皑皑白雪中,红梅傲骨连绵了数十里,是这雪中的唯一亮色,他都要看呆了,“好美啊。”
安连奚去看薛时野。
薛时野“今日不行。”
外面风大,亭中被侍卫用布帘遮挡住,勉强把吹进来的冷风阻隔,一旦出去,那便什么都挡不住了。
安连奚露出失望的表情,“我就玩一下也不行吗”
像上次那样。
薛时野态度异常坚定“不可。”
这里不比太子府中,加上接连下了那么多天的雪,即便是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仍让他有些不放心。
安连奚撇嘴,重新欣赏起雪景。
须臾,他笑起来,“那可以摘一束梅花带回去吗”
光是坐在这亭子里,安连奚依旧能闻到红梅幽幽的冷笑,分外醉人。要是可以带回去,就能放在房间里了,应该能香好久。
薛时野垂眼看他,“有何不可。”
安连奚“你给我摘吗”说着,他期待地望着薛时野。
薛时野刮了刮他鼻头,“等着。”
闻言,安连奚乖乖从他腿上下去,坐到了另一边,温木立马过来给他垫了张垫子。
薛时野往外走去,安连奚还是说“你小心点。”
“好。”
薛时野离开了亭子,
安连奚看着他身影走向雪地。
“太子妃喜欢梅花,殿下肯定要摘最好看的。”随侍道。
薛时野不语,准备就近摘几束便回去,但眼前的这些看起来也确实有些参差不齐,有些花瓣都还没开全。
他淡声道“何处的梅花开得好”
随侍连忙指了一处,“方才听人说陛下那边的梅花开得极好。”
明康帝去看诗会了,那边人多,也是选了个最佳的位置。
薛时野“回去告诉太子妃,孤很快回来。”
随侍连忙应了,他差点以为自己的提议会惹太子殿下不快,殿下到底是对太子妃上心,那名随侍一边往回走一边想。
正在这时,随侍瞥见了几道身影,连忙见礼,“见过六皇子。”
薛云钦目光定了定,认出这是太子府的随侍,“起来吧。”
随侍行完礼便要往回走,薛云钦亦不拦着,只是对身边的两人道“你们先逛。”
乌格查苏没甚所谓,“你们京城真冷。”若非是还有计划,他早该回易北了。
薛云钦并未理会,转身离开,走到安连华身侧时顿了顿,“连华,好好招待大王子。”
这话乍一听,是把安连华当成了自己的身边人,但只有安连华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战战兢兢地目送薛云钦离开,在单独对上乌格查苏时,上次见到这个人的可怕回忆又一次浮现脑海,“大王子”
乌格查苏有些烦躁,浓眉紧拧,“怎么这么冷。”
易北四季如春,乌格查苏还未经历过南方的低气温。
听到他这么恶声恶气,安连华反倒觉得稍稍松了口气,这证明了乌格查苏是彻底对他失了兴趣,虽然有些耻辱,但也不失为一个好现象。
只要对方对他没兴趣,那他就还能保住自己,想罢,安连华微微笑了下,还是有点勉强,尽量淡然道“今年确实要比往年冷上一些。”
乌格查苏目光扫了扫这梅岭,心里想着不若现在就回去。
他视线一瞥,看见安连华脸上露出来的笑容,心念动了动。
那个太子妃他估计是碰不到了,不说太子他惹不起,乌格查苏从入京到现在至今都没遇见过对方,能够接触后者的几率微乎其微。
既然这个人是太子妃的弟弟,即便是雏,也未必不可以玩上一玩。
想通此结后,乌格查苏露出了个笑,看着安连华,“那你陪我好好走走。”
对上他的笑容,安连华身影忽然一僵。
接着,乌格查苏就对他伸出了手,以一个不容拒绝的力道拉着他往前,挥退跟随的侍卫,走向了愈发人烟稀少的地方。
安连华想要逃跑,继而便被乌格查苏抓住,嘴也被捂了起来。
他心里慢慢浮起绝望,想到了六皇子,只有对方能够救自己,但是他没有办法反抗
薛云钦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停顿了下,往身后来时的方向看了眼,表情
淡淡。很快,他脚下一转,往方才看见那随侍离开的方向走去。
慢慢的,薛云钦靠近了一处亭子,那里被帐帘遮挡得严严实实,气息不均。
薛时野不在。
薛云钦走过去,几名侍卫上前。
安连奚正百无聊赖地趴在垫了一层小毯的桌子上,等着薛时野给他摘花回来。
随侍说他去给他摘最好看的花了。
安连奚心中愈发期待,却也觉得有些等不及了。
恰在这时,他听见外面有侍卫的声音,“见过六皇子。”
“皇兄可在”
薛云钦的嗓音清润,透过层层帐帘传进来,安连奚一顿。
侍卫“回六皇子,太子殿下方才离开了。”
薛云钦又看了眼帐帘,“那皇嫂可在”
侍卫顿了顿“在。”
薛云钦朝着帐帘道了句“皇嫂一人在此,可否让臣弟进去歇歇脚”
这话颇有些僭越了,安连奚可已经拒绝,但还不等他开口,薛云钦便已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门口的侍卫想拦又顾忌着对方皇子的身份,没有听到太子妃的指示,于是只得继续守在外面。
暗处,暗邢派人去禀告太子,自己则继续守着,以免太子妃发生什么意外。
“六皇弟。”
薛云钦都走进来了,安连奚也不好多说,毕竟这里又不是他的底盘。
薛云钦看着他,“皇嫂气色好了许多。”
安连奚见他语气温和,撩起眼,“嗯。”
薛云钦微微敛目,看着乖巧坐在桌边的人。亭中摆了火盆,熏得安连奚脸颊泛起粉色,只见他眼眸澄净如水,就这么清凌凌地朝他看过来。
“臣弟能坐在这里吗”薛云钦又问,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安连奚。
倘若最开始他只是因为嫉妒薛时野,嫉妒他拥有的一切,那么在看见安连奚从头至尾都无比依赖于薛时野,从来都是专注地望着对方的眼神,那想将对方夺过来的心思便渐渐在心底生了根。
他想杀薛时野,派去了死士,却下令活捉安连奚。
薛云钦看着安连奚,觉得这真是个妙人。
连薛时野那样的疯子都能对他神魂颠倒,自己这样的,又怎么可能不心动。
薛云钦也想看看,对方究竟有什么魔力。
说话间,他靠近了些。
随着他的走近,安连奚嗅到了一股轻淡的檀香味,是薛云钦身上的气息。
和薛时野身上的沉木气息不同,这一丝气息钻入鼻端的一刹,安连奚尚不及回答,胃囊中便猛然开始翻涌起来,脸色一下就白了。
薛云钦注意到了,“皇嫂怎么了”
与此同时,温木也着急道“少爷。”
他是知情者,少爷怕是又要孕吐了,只是有些太过突然,一时也没找到东西可以来接。他只好去倒水,准备给安连奚漱口用。
随着
薛云钦问话时的再次靠近,安连奚只觉得那股味道直冲大脑,让他脑子都有些混沌不清了,他抿着唇,想要强忍。
下一刻,他就再也忍不住偏头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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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呕吐,安连奚眸中蓄起一层水雾。
薛云钦脚下步子一顿,还不等他再说什么,一道身影倏然从外间闪了进来。
是薛时野。
熟悉的清冽气息传来,安连奚似有所觉地抬起脸,眼睛雾蒙蒙望过去,“你回来了。”
他的语气委屈,像是嫌他回来得太晚,又仿佛只是撒娇。
薛时野放下怀里的那束红梅,连忙把人拥进了怀里,“回来晚了。”
安连奚在他怀里蹭了蹭,很快又顿住,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烦人精在。
薛时野微微转过头,对着薛云钦便道“滚。”
这个人就是小乖口中的主角攻,身具大气运,亦是未来可能与他一争的人。
但薛时野只记得,薛云钦曾数次用令他不喜的眼神看向安连奚,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薛时野杀他百回。
不过,薛云钦藏得也够深。
薛时野还未能直接动得了他。
薛云钦对上他隐含杀意的眼神,眸子里也浮起一丝锋芒,但又很快掩下,示弱般道“既皇兄回来了,那臣弟先行告退。”
说罢,他转身就走。
身后,薛时野捧着安连奚的脸,“小乖,怎么吐了,嗯”
最近安连奚倒是没怎么呕吐了,今日实在突然。
薛云钦眼眸微闪,慢慢去的远了,思绪却仍在翻腾。
他叫小乖。
当日在朝阳宫,他也曾听薛时野这般叫过,是他的小字吗。
小乖
安连奚看着薛时野,任由对方指腹从眼尾擦过,控诉道“是他自己进来的,他一靠近我,我就吐了。”
薛时野知道他说的是谁,一边安抚,一边道“我会教训他的,小乖喝口水。”
安连奚刚喝完水,简单地漱了漱口,这才觉得那股难受的感觉渐渐退去。
下一瞬,薛时野了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来,舌头卷过他的口腔。
半晌,他才把人放开。
安连奚被安抚好了,靠在他怀里喘着气。
接着,就听耳边薛时野沉沉开口“我要杀了他。”
安连奚一惊,仰起脸看向薛时野,“你别冲动。”
主角攻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薛时野眸色深深地望着安连奚。
小乖是他的,任何人的觊觎乃至窥视都是对他的挑衅,何况薛云钦还不止一次。
安连奚担心道“他很难对付的。”
薛云钦此人城府极深,堂堂皇子被人当面说滚亦能安之若素,还能微笑转身。
这样的人,安连奚光是靠近都觉得害怕。
薛时野并未开口。
薛云钦必须
死,且他要亲手解决对方。
另一边,薛云钦刚离开一段距离,身后就有一道暗箭朝他射来,他迅速往旁边一躲。
一道黑影闪过,薛云钦看向来人,“舅舅。”
黑影又朝他丢了样东西,“最近想杀你的人不少。”
薛云钦接过袖箭,似笑非笑,“正好,我也想杀人。”
黑影笑了几声,“不愧是我的、外甥,等着,你要我办的事很快就有结果。”
薛云钦“那便静候舅舅佳音了。”
黑影摆手“不过薛时野武功深不可测,可能拖不了他多久。”
薛云钦道“舅舅尽力即可。”
话落,黑色的身影往远处掠去。
薛云钦眯了眯眼,往回走去。
好半晌,才见到一脸餍足的乌格查苏。
薛云钦表情淡淡,“他呢”
乌格查苏身形一动,指了指远处一瘸一拐走来的安连华,对方正满身狼狈,发丝尽皆染湿,不止是被雪水淋的还是其他,衣服上也全是褶皱。
察觉到身上有视线落过来,安连华先是颤了颤,很快屈辱地看过去,见到是薛云钦,眼睛登时红了,流下了两行清泪。
然而,薛云钦只是看了他一眼,旋即收回视线,“回去了。”
刚刚走近些听到这句话的安连华如遭雷击,被他冷淡的态度搅得心头火烧火燎般难受。
他真的不值得六皇子多看一眼吗
几人回到马车边,薛云钦率先停下,目视前方。
乌格查苏也是一顿,看过去,就见大承太子走在前方,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被红色大氅包裹住的人影。
那是
太子妃。
安连华也看到了这一幕,眼中顿时迸发出凶光。
安连奚去死
同一时刻,安连奚只觉脑仁抽疼,他嘶了一声,引得薛时野垂下头,旁边听到这一声的温木和张总管齐齐色变。
“太子妃”
薛时野加快脚步上了马车。
安连奚被他抱在怀里,头疼的一瞬间,意识渐渐混沌,他再次感觉到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的感觉。也是这时,熟悉的小光团再次出现,安连奚在意识海里朝小光团伸出了手。
小小的一团光晕缓缓靠近,顺着他的探来的指尖,轻轻和他碰了碰。
安连奚只觉头疼顿时消减。
也是这时,他猛然清醒过来,头不疼了,薛时野正准备给他喂药。
见状,他道“我没事了。”
薛时野“怎么回事”
安连奚摇摇头,恍惚中,他说了一句,“那种感觉,好像被这个世界排斥一样。”
薛时野顿了下,把他抱得更紧了些,脸色沉得可怕。有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他只能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安连奚回抱住他,“没事了没事了,我有小光团。”
他把刚才自己感觉到的说了一遍。
又是小光团保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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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连奚敛下眼睛,“好神奇啊”
他一碰到小光团头就不疼了,那种被这个世界排斥的感觉也跟着消失了。
想着,安连奚看了眼自己的小腹。
薛时野亦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
安连奚隐隐有个想法,但是他还不确定。
薛时野见他不说话,只是直直看着小腹,也跟着盯着看。
安连奚正想着,觉察出眼前的灼热目光,他抬起眼,“你别看啊。”
说着,他捂住自己的小腹。
现在月份尚早,他亦没有显怀,还是一片轻坦的状态。
唯一的几次起伏,也是薛时野在弄他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想到这里的安连奚耳朵红红的。
薛时野望向他微红的耳垂,和那双似盈了层水色的眸子,喉间一动,“想看。”
安连奚先是呆了呆,连忙大声说道“不许看”
他知道薛时野的意思可不是就像现在这么看,而是等回府后,两人单独待在房中看,至于具体怎么看,安连奚不敢想下去了。
薛时野下令,“回府。”
安连奚继续说“不给看”
薛时野轻轻应了声,也不知是答应还是其他,“嗯。”
安连奚“你别看”
马车晃晃悠悠离开梅岭。
另一边,薛云钦也上了马车,回府。
乌格查苏则是坐上了前往驿站的马车。
安连华则跟随薛云钦一道,他刚刚经历过了一场惨无人道的经历,但完全比不上刚才的试验带给他喜悦多。
薛云钦闭目眼神,还在回忆方才在亭中的一幕,忽然间他睁开眼,看向明显兴奋起来的安连华。
“连华”
突然被叫到名字,安连华抬起头,他的嘴唇破破烂烂,脖子一片青紫,这是他此生最落魄、最狼狈的样子。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安连华说“阿瑾。”
薛云钦应了声。
安连华咧开嘴,“我好像知道安连奚为什么会头疼了。”
他语气说不出的得意,他知道,薛云钦也对安连奚有意。只要他掌握着这一个关键的能力,六皇子一定不会在像今天这样,再随意地把他丢弃了。
薛云钦拧了拧眉,“什么意思”
安连奚头疼的样子当日在朝阳宫的记忆再次浮现。
那人唇色苍白,浑身无力地躺倒在薛时野怀里,有那么一瞬间,薛云钦想把人抢过来。
思索间,只听安连华道“因为我啊我可以让他头疼”
薛云钦倏地看向他。
安连华看见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更加得意。
你是六皇子又怎么样,连太子都拿我束手无策,他可以让这两个把他当成蝼蚁的人永远都拿他没办法。
薛云钦沉声开口“连华,说清楚。”
安连华笑了下,表情浮现起疯狂之色,“只要我一动念,安连奚就会头疼”
薛云钦瞳孔微缩。
“我想要他死,他就得死”
安连华再也忍不住,猖狂大笑起来。
“没想到吧”安连华说,“那次在朝阳宫,是我让他头疼的,还有上回祭天的时候。”
他早该发现的。
不过,今天的试验也十分成功。
安连华目光恨恨地望着薛云钦,“你不是喜欢他吗那我就、”
刚说到这里,安连华就被猛地掐住了脖子,他的脸色顿时涨的通红,逐渐发紫。他看着薛云钦,眼中的惊惧慢慢加深。
落在他眼中的这个人,完全没有往日的温润如玉。
安连华一下子就后悔了,他拿捏不了任何人。
不,六皇子不能杀他。
安连华抓着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猛烈摇头。
薛云钦静静看他,开口道“你就怎么样”
翌日,太子府收到讣告。
安连华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