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户部侍郎沈大人求见。”临寿站在殿门外高声通传,没敢贸然进来打扰。
殿内的两人正在耳鬓厮磨,闻言,谢韵见魏湛埋在她的脖颈中没有起来的意思,她只好抬手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人,笑语晏晏地看着他,“沈清予来了,陛下还不起开么。”
身上的人缓缓起身,率先去帮谢韵整理凌乱的衣领,男人的指尖划过衣领下的那片雪白肌肤,清浅地叹气,“怎么每次都是他”
魏湛故意拖延,磨磨蹭蹭的不起身,谢韵自己三两下整理好衣裳,安安稳稳地跪坐在茶桌边,用眼神示意魏湛快些让沈清予进来,不要耽误了政事。
帝王坐在书案后面,谢韵则是坐在另一边的茶桌旁,沈清予猜到谢韵会在紫宸殿,但是没想到会这样毫不避讳。
谢韵领了个少师的闲职,现在手上有没有了差事,无缘无故的,就这样待在紫宸殿不出去,坐在帝王眼皮子底下悠闲煮茶,她哪里像是臣子,这分明比陛下还像是
沈清予收回眼神,拿出了刚刚在礼部尚书林大人手中接过来的文书,“户部的林大人前来礼部要呈上来的文书,只是走到宫门的口的时候身体有些不适,便拖臣代为送来给陛下过目。”
其实是林大人之前来送过一次,但是被帝王驳回了,加在前朝的那些重臣和君王之间受夹板气,所以这次有些不敢送了,赶上沈清予想过来还没有理由,两人一拍即合,沈清予便主动接下了这个差事,过来走一趟。
“什么文书”魏湛不记得有什么宫宴和仪式要举行,礼部这个时候送什么文书
“是三月后秀女大选的名单,八品以上的官家贵女,凡是在家中有意的都已上报,陛下若是没有特别的大选条件,初选标准就按以往的规矩来。”
沈清予自顾自的说着,就连上首的帝王一直在蹙眉轻咳,他也没有止住话,顶着君王压迫感极强的视线,将先帝往年选秀的标准给大致说了一遍。
魏湛眸光渐冷,杀意腾腾地盯着沈清予,见他不肯住嘴,只好转头去看去谢韵,用一种无我无关的眼神看着她。
沈清予说完,没等到君王的回复,反倒是一旁的谢韵走到他身边,笑着说“沈大人什么时候对大选的事情这么上心了,户部的差事都忙不完,还要去忙礼部的事情,可真是忠君之臣,为国鞠躬尽瘁啊。”
说完,她对着上首的帝王俯身行礼,“既然陛下与沈大人有要事谈,臣就不打扰了,府中还有杂事要忙,微臣先行告退了。”
她也不等魏湛张口同意,转身就走了出去。
沈清予的话噎在嗓子里,他对自己这种当面离间有情人的行为有些脸红,要不是谢韵为男儿身,他是万万不会干这种缺德事的。
抬头对上君王那双冰冷至极的眸子,沈清予咽了咽口水,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魏湛靠在靠在椅背上,望着谢韵离去的背影,垂眸睥着殿中的沈清予,冷冷张口“谁的差事让
谁来做,将这文书带回去,让礼部的人来见朕,你若是太闲,朕可以多分你点差事。”
dquo是。”
出了紫宸殿,谢韵没急着出宫,而是找了御前侍女去摘星宫走一趟,她就在御湖旁边的亭子里等着。
果然没有多久,魏媗宜就甩开了贴身伺候的宫女,走小道跑来了御湖亭中,停下来的时候还有些喘,跑的脸都微微有些红。
“殿下怎么这样急,慢些走,臣就在这里等着,见不到公主殿下,谢韵是不会走的。”谢韵拿出帕子放在魏媗宜手中,让她擦擦额头上的薄汗。
魏媗宜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本是眉开眼笑的,接过帕子之后便立马换上了一副委屈伤心的表情,一把抱住了谢韵的胳膊,嘟着嘴诉苦“这是我这两个月以来头一次出来呢,多亏了阿韵你让紫宸殿的御前大宫女来通传,不然我宫中的那几个女官都不肯让我出来呢。”
谢韵拉着魏媗宜坐在长椅上,问道“怎么两个月没出来,教养女官们怎能将公主困在寝宫之中,她们哪有这样的权力。”
“还不是皇兄吩咐的。”魏媗宜苦着一张脸,泫然欲泣,“皇兄太过分了,都两个月了还不放我出去,我都说了不会在胡闹了,但是他好像是将我忘了,一直都没解了我的禁足。”
“殿下本就没犯什么错,这是陛下过分了。”
谢韵从荷包里拿了一对平安符出来,将紫色的交到魏媗宜手中,三两句就将小姑娘哄得开心了。
这是她在青州的百年寺庙中求得的,为了配合皇家兄妹俩的身份,特意选了紫色和黄色的料子送到了大师跟前。
“荷包里的另一个是阿韵给你自己求的吗”魏媗宜见另一个平安符是明黄色的,就在心中有了猜测,她嫌弃的瘪了瘪嘴,小声嘟囔着“阿韵你还是自己用吧,别给他了”
谢韵浅笑,将另一个平安符也给了魏媗宜,“不如这个就由公主殿下转交陛下吧,殿下一会直接去紫宸殿送平安符,就说我拖殿下转交的,顺便让陛下解了你的禁足。”
魏媗宜眼睛一转,立马懂了谢韵的好意,她抿唇一笑,用力点了点头,“好,我一会就去”
要不是有解除禁足的条件诱惑着,她定然要私吞两个平安符,让皇兄收不到阿韵送的礼物。
花灯节当夜,盛阳城中的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挂上了家中最明亮华美的灯笼,河中有美轮美奂的花灯,空中有冉冉升起天灯,从高处望下去,一片灯火星光点缀,如这盛世江山一般璀璨。
前些年,府邸虽然赐给她住着,但是她从没有好好打理过府上景物,今年府上有之前在宸王府做管家的白先生主理杂事,自然是将谢府打理的有条不紊。
乐窈在白管家的带领下学着管事,欢欢喜喜地买了过节要用的灯笼,在花灯节这晚挂上,将谢府照的灯火通明。
谢韵正准备换衣裳出去,没等她找好衣裳就被乐窈和白管家拉到了府门前,让她亲手将大圆
灯笼挂在门檐上。
精美华贵的灯笼绢画在映照,画上是高堂明月,青云直上的意境,谢韵看了会,站在梯子上往牌匾上瞧。
“御笔亲赐,青云路远,直上云霄。”
为臣子,这是无上荣耀,只可惜了,她并没有青云直上的想法,朝堂沉浮,勾心斗角,她早就看腻了。
被仇恨拘束了这么多年,若是大仇得报了,她还真没想过什么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天色不早,谢韵回屋换身衣裳,在乐窈的掩护下从后门溜了出去。
话说身为家主,她为何要从后门溜出去呢
谢韵站在后门外,青葱指尖拂过这身清雅秀丽的衣裙,往马车的方向走出两步,突然意识到她现在可是女子,脑中回想着高门贵女门的走路姿势,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端正优雅地往马车上走去。
本以为魏湛会在马车中等她,没想到马车中并没有人。
乔装成车夫的禁军统领凌晔驾车往城中走,他神情端正肃穆地喊了声谢大人,刚想说话却发觉自己叫的不对,于是改成了谢姑娘,“主子在城中的福满酒楼等着,属下这就送谢姑娘往酒楼那边去。”
谢韵淡淡的“嗯”了一声,她自己也有些不适应这声谢姑娘,后悔没带个铜镜出来,不知道现在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
出来的时候太急,乐窈给她上妆就用了许久,所以也没好好照下铜镜,看看她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要不是因为乐窈从房中又找出了两粒维持男子声音的药丸,她也不会突发奇想地吃了解药,变回原本的声音,穿上女子衣裙走出来。
花灯节是本朝的正经节日,欢庆程度甚至可以与年节比肩,路上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本是一刻钟的路程,因为人流涌动,硬是花上了双倍的时间才到。
福来酒楼的二楼客房中,魏湛估摸着时辰,让酒楼的小厮提前上菜摆盘。
他立于窗边看着外面景象,入目皆是人间盛景,手指扣着玉扳指,缓缓摩挲。
大周传到这代,已经是山河盛世,江山稳固,唯一的隐患就在南边的藩王身上,南嘉王府固守一方,世代传承下来,势力越来越大,招兵买马的小动作越发频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此次南嘉王世子入盛阳朝拜,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风波。
客房门大开着,酒楼里的侍女一道道上菜,目光放在脚下,及守规矩,不去看窗边那气质不凡的客人。
陆铭和陆展两兄弟与相熟的辅国公家的世子在此相聚,路过一处客房时,陆铭随意往里面瞥了一眼。
这一眼就正好对上了客房窗边转身看过来的魏湛,陆铭脚步一顿,愣在原地没往前走。
无论陛下出来作何,但是既然已经看见,就不能当做没看见一样路过。
陆展见兄长不动道,便顺着兄长的目光看去,同样也看见了房中的君王,他心下一惊,立马叫住了走在前面的辅国公世子。
兄弟俩对视一眼,主动走到客房里面对微服私访的君王见礼,辅国公家的世子紧随其后,心中纳罕,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陛下。
魏湛估计谢韵也该到了,没什么闲聊的心思,随口应付了几句便打发他们出去。
陆展三人极有眼色,正准备告退,转头就见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走了进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