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脉峰峦起伏,险峻陡峭,犹如一条五爪金龙不断向四周蔓延,高大巍峨,雪峰林立,野林深处,一柱冲天光束被拦腰折断。
几个身着长袍的男子站立半空。
就在他们下方前头不远处摆满了数百上品灵晶,大片大片的被炸飞摧毁。
而在阵法中央。
刚刚消失的几人重新回到原地,站稳后满脸戒备的望向前方,上官拧执着剑,率先出声“阁下是”
“本姑娘乃天极宗首席大弟子上官柠。”
上官拧一边观察眼前之人的神情,余光瞥向四周,她带来的几个弟子都在,安阳公主也在身边,甚至那个姓路的也在,可唯独缺少了一个人。
金丹巅峰修为的莫清薇。
“你们肆意破坏天极宗的传送阵,就没考虑过后果吗”
上官柠冷下脸“与天极宗作对,自找死路。”
半空中的几名男子飞身而下,拱了拱手,十分礼貌的道“我们是谁,你无需知道,想要活命,乖乖把你身后这个小姑娘交出来”
“不然”
上官柠笑了一下“不然什么吃不了兜着走不巧了,正好姑奶奶我手痒痒,没想到刚打瞌睡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
打架归打架。
她得辨认一下这些人的来路。
深紫色长袍,戴着黑色半面帷帽,没听说哪个知名仙门是这种制服啊,各个修为不浅,不过,跟她比还是差了一点。
最高的在金丹巅峰,最低的在金丹初期。
这是哪家的仙门子弟,竟然一下派出这么好几个金丹丹的。
畏头畏尾的,都不敢报自己的来头。
上官柠撇了撇嘴,抽出剑,左手挽了个剑花,丝毫不惧,正要上前迎敌,眼前陡然一晃,还未被催婚的传送阵尽职尽责的将人给传送过来。上官柠一错眼,眼前骤然出现三个人,其中还有个女的。
他们一出现,把两边的人都搞得有点发愣。
什么时候不是天极宗的人也能随便使用天机宗出品的东西。
上官柠皱了皱眉“你们是谁”
比起前面几个斩断传送带的神秘家伙,这几个来路不明的人,反而成了上官柠眼中不可思议的存在。
姚万宇尴尬一笑。
姬蘅显得十分淡定,还有了闲心调侃“诸位这是作甚打打杀杀不好吧。”
姬问意扫他一眼,面色沉沉。
莫清薇的消失离开,对她的心情造成了一定影响。
倒是不太担心莫清薇的安危。
毕竟两人双修多次,无形之中莫清薇的身体早已被她改造过,等闲之人伤不到她。
只要不死。
其他伤都是可以被治愈的。
莫清薇停在金丹巅峰已久,也需要一个契机突破。
姬蘅几人的到来并不能改变什么,深紫色长袍的几
个男人也只是些微的顿了一下,彼此对视后,携着利器再次杀来。
他们的目的是小公主。
其余人
不好意思,一起死吧
狂妄到了极点。
杀气腾腾,招式都是往死里打。
上官柠皱眉。
难道是安阳小公主是人皇后裔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他们想把小公主捉去干什么
种种困惑浮上心头,然而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半年前刚升了元婴初期,乃世间少有能达到此修为的人,这次师父让她出来一是为了接小公主,二是为了历练,巩固修为。
上官柠便也不在废话,祭出法器对抗,时而腾空跃起砍下,时而疾驰后退,双手掐决,快如闪电。
然而这些不请自来的人自有一套诡谲身法,动作灵活多变,如幽灵般在森林间穿梭,伴随惊人的杀伤力,不一会儿上官柠带来的人就负了伤。
巨大的伤口学血流不止。
这些人也在与上官柠的交锋中惟帽滑落,衣裳划开,露出锁骨的颜色。
藏在树后的姬问意一眼瞧出那是什么。
一枚蝴蝶印记。
这是来自那个家族才有的标志,族内每个人都会有。
上官柠修为不错,在与这些人对抗中刚开始法决招式都还显得凝滞,迟疑,随后不断在作战中,体内灵气翻涌,被用得愈发熟练,基底渐渐凝实。
一开始的下风,现在渐渐落了上风,游刃有余。甚至她一边打一边笑道“就算要抢人,也来个厉害点的,让你们这帮废物过来,这还抢什么人啊,自栽谢罪吧”
结果没成想,她真乌鸦嘴了一把。几个路家的人见势不妙,吹了一声口哨,林子间,又有数人飞了过来,这次战场扩大,为了掠人,已经是除了安阳,谁都不能放过的架势了。
他们一来,战场瞬息万变。
上官柠脸色微微沉重。
姬蘅为了保护姚万宇,不得已也加入了战场,挺拔的身躯利落干脆,杀了人后也不见有任何表情。
鲜血沾了他满脸,愈发显得棱角冰冷锋利。
他的加入,给即将一边倒的战场注入了新的生机。
上官柠咬住出血的唇,挑了挑眉“不错嘛,师从何处啊”
姬蘅手起刀落,没有答话。
两人携手,将路家之人重伤了七七八八,剩下的路家几人面色凝重,眼带焦急,互看一眼。
路元凯那家伙去哪了
他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元婴,难不成贪生怕死的躲了起来
路家人咬咬牙,再看向安阳公主时,眼神极其不甘心,但为了不被全灭,只好带着队友战术性撤退,不然都得交代在这里。
然而就在她们即将撤退时,戴着银质精诡面具的女子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到他们身后。
墨发如鸦,红衣飒飒。
她眼神轻慢,手指勾起鬓间的发
丝,漫不经心的缠绕几圈。
隐世路家,不是一向以败退者为耻姬问意哑声一笑,被刻意压低的嗓音在此刻,华丽而优雅,难不成几百年过去,已经退化成缩头乌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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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言,便指出了这几人刻意隐藏的身份。
一向引以为傲的身份。
中年男子扶着受伤的同伴,双目紧盯她“你是谁”
浑身竖满了戒备与警惕。
边上的天极宗几人十分讶异“路家是那个隐世不出的路家”
路家有名号到天极宗都对它印象极深。
上官柠若有所思。
姬蘅眼角一跳。
他望着这身熟悉的装束,以及无数次曾出现在脑海里的身形。
隐约觉得熟悉。
但转念一想,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便按下心中的怀疑,静观事态发展。
姬问意吹落发丝,轻轻一笑“我是谁你叫一声老祖宗来听听,我看有没有兴致回答你。”
路家数人开始骚动,各个眼中喷火,一副被侮辱的屈辱姿态。
“现在路家家主是谁”
中年男子看出她似乎与路家有着某种渊源,神情沉重,小心翼翼的试探起来,一边手底下掐了个法决,决定给予面前之人狠狠一击“路家家主,自然是路阳”
“受死吧”
光华闪烁之间,他拎着长矛朝姬问意刺了过去
就在即将刺中她的那一秒间,空气凝固,男子身形也顿在半空。
姬问意捏着长矛尖锐的头,讥嘲一笑。
“路阳煦是吧。”
她喟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本尊很久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中年男子目眦尽裂。
“时无英雄,竟也让竖子上位。”她“啧”了声,抬手间,这件天阶灵器,在她手底化为灰飞,紧跟着,中年男子被飓风给一把扫了出去,狠狠砸在峭壁中央,直直砸出了一个深坑。
她轻轻弹了弹手指尖不存在的灰,转眸,侧身对着路家几个快被惊骇吓死的人。
“你们当中,只能有一个活下来,自己选吧。”她唇角微勾,指尖在空中画了个圈,把路家剩下几人给围了起来。
“至于谁能活下来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红衣面具女人的手段诡异无比,这几人与上官柠打得难舍难分,纠缠不已,可中年男子却没挡住她一击,就跟捏蚂蚁似的,轻而易举的死去了。
要想团灭他们,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被围在圈里的几人面色剧变,原本团结一心的小团体因她这一句话而分崩离析,各个眼中都带着警惕,试图离伙伴远一点,可有些重伤之人挪不走,率先被杀,随后那些轻伤的路家之人纷纷大打出手,血色淋漓,残肢乱飞。
没见过此种残忍场景的姚小瑜差点惊吓尖叫被她哥哥一把捂住嘴巴,死在上官柠手底下的人也
不少,可她却从未用此法折磨那些人。
她脸色有些发白。
如此残忍手段。
姬蘅面无表情,垂眸思索。
此人,究竟是谁
路家决胜者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他凶狠的杀掉了其他剩下的人,夺得活命都筹码。
姬问意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给路阳煦带个话,让他把脑袋洗干净候着。”
年轻男子低声说是,捡起了自己的法器,又顺手把其他人乾坤袋给顺走,沉默无言的离开了画圈处,颠簸踉跄的走着,不敢回头。
上官柠倒吸一口凉气。
“在下对人皇血脉没什么兴趣。”面具下的姬问意目光转向了姬蘅,半晌短促一笑,朝着他走了过去。
刹那间,姬蘅以为她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不曾料想,下一秒,红绸捆住了姚万宇全身,一道红绸锁住了他的脖颈,在姬问意飞离时,一并被带上了天
“哥”姚小瑜错愕,急忙喊着追了过去,“你放开我哥”
姬蘅脸色微变。
难道那些人还贼心不死,竟还想杀姚万宇
他跟着姬问意飞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被破坏的传送阵旁,上官柠眼神复杂。
修好一个传送阵,起码得数十天,最重要的是这些毫无杂质的上品晶石,需要很多很多。
再看向安阳。
安阳直接傻愣愣的呆坐在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世界好可怕,哥哥我要回家呜”
另一处。
姚万宇被狠狠扔在地上。
浑身骨骼嘎吱嘎吱响,他两眼瞪大,在此之前,从未有如此深不可测的杀手来杀他,不然或许以姬蘅兄弟,都没办法把他护住。
姬问意靠在石头上,淡淡道“你是万象宗长老的私生子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娘亲是谁”
姚万宇惨然一笑“有时候,我真恨,自己是个普通人就好了。”
普通人,生也痛快,死也决然。
姬问意眉梢一挑,走了过来,细细端详后他的脸后,轻勾着唇“确实有两分像。”
“不过,谁让你是她的儿子。”
她扔出一把小刀,像是戏耍小狗似的,懒洋洋道“你自裁吧。”
“住手”跟着过来的姬蘅当机立断道,“这位姑娘刀下留人”
姬问意回眸,淡淡道“还有遗言未说”
“姑娘你如此修为,何必为虎作伥,为贼人效力”姬蘅侃侃而谈,“你没第一时间杀掉姚万宇,说明也没有那么想杀的吧。”
“不如这样在下以物换物,把他给换了,留他一条命,如何”
姬问意唇角渐渐浮出一丝轻笑,饶有趣味的望向他“可本尊,什么都不缺。”
姬蘅脑子里疯狂转动,急中生智,“什么都不缺那你身边那莫姑
娘,怎么没跟你在一块”
尊驾高深莫测,却一直隐藏身份,待在莫姑娘身边,难道,这也是什么都不缺”
他左看右看。
姬问意眼神微微眯起。
姬蘅见状,心口一松。
“在下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绝非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只是之前没有证据,所以才没有表露。”
“刚刚我分明看见,路姑娘和法阵是一起出现的,身边跟着的莫姑娘,却不见了。我和天极宗的上官姑娘对战时,路姑娘不见了,你却出现了。还漏了一个巨大的破绽,你怕是忘了,你也姓路。”
“你使了手段让他们自相残杀,应该是对路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此潜藏在莫姑娘身边,不愿被外人发现身份,那也说得通了。”
“你就是路姑娘,哪怕头发变黑了,戴上了面具,在下也认得出你。”
一边的姚万宇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要杀他的女子,竟然是莫清薇身边那个仅有美貌的柔弱女子
“你今天杀了姚万宇,又以残忍手段杀了路家那些人就不怕被莫姑娘知晓吗”
姬问意似笑非笑“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你俩死了,她怎么会知道”
姬蘅眼神一变,心道不好。
要是别人可能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的说服下,渐渐达成一致,可没想到反而激怒了路星眠。
来时匆忙,没有提前做些准备。
此处也再无他人。
姬蘅朝姚万宇看了一眼,心知自己绝不能栽在这里。
什么狗屁酬劳也没有他的命重要。
他想溜。
可不知不觉间,后背竟被什么抵住了,他神情一凛。
是结界。
莫非这姓路的守株待兔等着他来一网打尽。
姬问意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既然被你认出来了那就一起死吧,黄泉路上也要多个人陪伴。”
许久不曾见血的血魔剑蠢蠢欲动,自她身后拔高数丈,形成一片暗黑阴影,干涸的纹路下,仿佛有无数只触手在张牙舞爪,兴奋无比。
姬蘅瞳孔骤然一紧。
血魔剑
这血魔剑怎会在此
姬问意抬手,血魔剑随心而动,以光速向他杀来,裹挟着无数魔气,山崩地裂。
姬蘅透过血魔剑,看见了自己倒映的瞳孔。
绝对修为压迫下,旁人已经战栗不止跪趴在地了。姬蘅脑子里却是越来越清晰。
第二次神魔大战,不知名女子一剑砍掉魔将的头颅,驱逐魔物退守魔渊,血魔剑大放异彩,当年就成了月尊的标志性武器。
可它再次现世了。
就在这个姓路的手里。
这个姓路的,还是跟月尊长得非常相似的脸。
一种猜测呼之欲出。
他震撼不已的张开口,正要说什么。血魔剑已经刺
穿了他的防护。
姬蘅身上戴着他母亲大人曾赠送的一枚神器碎片。
清冷的嗓音在多年之后,再次被他回想起来。
“此物,可遮掩你的气息,任对方修为绝顶,也绝对发现不了你的身份。”月尊居高临下,神情淡漠的注视他片刻,拿出一枚龟纹玉佩递过去,“好好收着。”
“母亲那您呢您会认出我来吗”年轻的姬蘅小声说,孺慕而期待的目光向她望去,“您一定会认出来的对吧。”
月尊淡淡道“不会。”
小姬蘅失落的垂下眼眸。
“那要是,将来您认不出我来,要杀我”不知怎的,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月尊神色平静,罕见的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发顶。
那已经算是一个十足的温柔姿态了,以一个年长者,长辈。
姬蘅忍不住蹭了蹭她冰凉的手心,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他听见母亲大人温声道“不会杀你,还”
月尊望着他乖巧的面容。
适时的将后半句咽下。
十多年后,姬蘅护身玉佩被血魔剑刺破。
他有些失落,低声喃喃“母亲”
您真的,没认出我啊。
血魔剑即将扎入他心口时,猛地停顿住。姬问意缓缓走上前,收回不甘心的血魔剑,面色冰冷,声音阴沉“你说什么”
*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神智不太清醒的莫清薇随着波涛起起伏伏,犹如溺水之人,不断朝着岸边游过去,想要呼救,胸口脚下如灌了铅,万顷之重,分毫抬不起脚步,也喘不上气。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也忘了发生了什么事。
仅有的求生之欲让她不断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状态终于消失了,压在她胸口的巨石也消失了。
她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睡了一觉,酣睡而眠。
粉衣女子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姑娘的伤口在愈合。”粉衣女子啧啧称奇,“没想到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外伤竟然直接愈合了,要是奴,奴可能就活不下来了。”
她忌惮又小心的看向旁边的女人。那女子十分年轻,容色是一等一的好,她从没见过模样这般好看的女人,从极北之地侥幸活下来后她们就一直在赶路赶路,不断的赶路。
刚开始,她还以为对方事为了照顾自己。可后来,她隐约觉得,事实并非如此。
对方要想去哪,一定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怎么会因为带了个拖油瓶而放慢脚步。
估计是有什么想见的人,却碍于什么,又害怕见到,这才脚程放慢,斟酌见面的用词。
那天本来在客栈里好好待着,谁知道这人抱了个浑身鲜血,人事不省的女子就上了楼,还亲自为她疗伤。
一打听,什么都没打听出来。也不知道这女子是何方人氏,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容姑娘。”粉衣女子讨巧道,“她应该晚间就能醒了,要不要为她准备些膳食”
修仙之人大多不重口欲,她实在无聊,也是没话找话说。
却没想向来不太搭理她的人收回目光,平静的“嗯”了一下。
“买点甜糕,米粥,烤鸭,两份。”
粉衣女子惊讶“两份”
从极北之地到这里,她就没见过对方吃东西,今天破天荒的,竟然直接点菜,一来还是两份
这怎么能不让人惊讶。
姓容的女子眉眼轻抬。
粉衣立刻道“好好好我现在就去买现在就去准备,您别杀我”
跟了这容姓女子一路以来,她发现对方并不弑杀,甚至有时候被言语冒犯了,也会轻易的放过对方。
她如此伏小做低,就是第一次照面被吓懵了,只要不在对方雷点跳舞,应该没事。
实际,人还是蛮好相处的,甚至说得上宽和。
也没听说认识什么人啊,真是怪得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