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的将士都认识云舒,见他来找将军,自然没有阻拦,还非常热心地给他带路。
途中正好路过伤兵营,有几名军医带着学徒正在忙进忙出,看出来伤兵营里面的伤员不少。
见云舒往伤兵营瞧,领他的那位裨将解释道“里面受伤的都是突勒俘虏,将军命大夫给他们医治一下。”
云舒仔细瞧去,发现靠近门口的那几人,长得确实不像大雍人。
云舒有些好奇,于是问道“昨日你们抓了多少突勒俘虏回来”
裨将闻言,有些迟疑,不确定军中的消息要不要告诉夏王殿下。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迎面走来十多人,正是庞农领着人抬着一副担架。
担架上躺着一名突勒人,看衣着品级不低,只是胸前一片殷红,腹部还被胡乱缠绕着一圈衣物,人看这样已经快要不行。
庞农一边堵着对方的腹部,一边冲着伤兵营里喊道“刘大夫,您快来看看。”完全没注意站在一旁的云舒。
云舒退后一步,给他们让开位置。等到庞农他们进去,云舒才看到萧谨行也从远处赶了过来。
等到萧谨行靠近,云舒急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由于昨日受了伤,萧谨行的脸色还有些苍白,闻言回道“这人是阿依木手下的副将,庞农方才审问他的时候,被他挣脱开。他见不敌庞农,打算自尽。”
云舒一愣,没想到这人还挺烈性。
由于对方还没有交代阿依木的行军计划,萧谨行自然不能让对方就这么死了,于是跟着进了伤兵营。
云舒见状,也跟了进去。
人已经被庞农放到了搭建的单人床上,老军医也拿开了堵在对方腹部的衣物。
一道狰狞的伤口,顿时暴露在众人面前,甚至通过伤口能看到腹腔里的肠道。
在这里的众人早就对这种刀剑伤司空见惯。只有云舒猛一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犯恶心。
萧谨行立即察觉到他的不适,不着痕迹地挪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如果不舒服,可以先到外面。”
云舒强压了一下,摆了摆手,“没事。”
两人说话的工夫,老大夫已经用剪刀剪开了对方上半身的衣服,将整个腹部暴露了出来。
庞农知道这人的重要性,要不是自己没注意,这人根本不会挣脱,也就不会发生现在这种事,他着急道
“还有救吗”
刘军医曾在京都当过太医,后来自请来了军中,医术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就是来了军中后,一改往日的小心翼翼,脾气逐渐暴躁起来。
他一边清理伤口,一边毫不客气道“肚子上拉这么大口子,我又不是神,能不能救,当然看命。”
庞农还欲再说,却被刘军医瞪了一眼,呵斥道“能帮忙就留下,不能帮忙就闭嘴退后。叽叽歪歪,没完没了,耽误我事。”
庞农张了张嘴,哑
了声,往后退了退,刚好退到云舒的身边。
云舒之前是有些生理不适,但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于是与萧谨行一起看着刘军医救人。
用纱布清理完伤口后,刘军医又立即用止血药延缓对方的出血速度,随后就准备上草药包扎。
这是军中刀剑伤,最常见的治疗流程。
云舒见状忍不住道“等一下,不需要将伤口缝合一下吗”
刘军医一直待在军营当中,此前并没有见过云舒,扭头看到说话的是个年轻人,顿时有些不耐烦,“不懂就少说话。”
云舒被噎,萧谨行看了他一眼,问道“如何缝合”
云舒冲着萧谨行比划了一下,“就是用缝衣服的针线,像补衣服一样,将伤口两边的合到一起,这样有助于伤口的愈合。”
云舒这话,顿时将周围人都给吓傻了。
庞农瞪着眼睛,结结巴巴道“殿下,您是想将我们当作衣服一样,缝起来”
云舒疑惑,“为什么不可以”
士兵们普遍对云舒这个提议怵得慌,光想到一根大针在身上,像妇人给娃娃缝娃娃一样,将自己缝上,就觉得头皮发麻。
但萧谨行与刘军医却都没有立即反驳云舒。
萧谨行看向刘军医道“夏王殿下的方法可行吗”
刘军医这时才知道眼前这位肤白貌美的年轻人,就是被军中热议的夏王殿下,听萧谨行这般问,刘军医沉思片刻,道
“反正这人伤口这么大,想要挺过来也挺难的,不如放手一试。”
见刘军医认可了云舒的方案,萧谨行的脸上有一丝放松,然后看着云舒说道“那就按殿下说的,速速去取针线过来。”
云舒趁机说道“对了,针线都需要消毒,最好用开水煮沸一下。”
刘军医这下是真的觉得云舒懂一些医理了。他虽然脾气不算好,但并没有坏心,趁着东西还没拿来,赶紧虚心求教道
“老夫刚刚对殿下多有得罪,殿下若是想要责罚,老夫自当领罚。只是老夫还是想要请教殿下,您对这一类的治疗方案,可还有什么其他的见解”
老军医须发皆白,看着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云舒自然没有计较之前那一句冒犯的话。
听到老军医这般说,云舒想了想道
“本王并不会治病救人,但刀剑伤除了伤口需要消毒外,缝合的针线,以及包扎用的纱布,都需要煮沸晾干,方可使用。沸水可以杀死十之八九的病毒,这样也能防止伤口化脓。”
庞农闻言,指了下伤兵营内拉的绳索上,晾着的绷带,“这些也都要煮沸晾晒后才能用吗”
云舒这才注意到绳索上,搭着的绷带,看样子之前有人使用过,上面还有一些并没有完全洗干净的血渍。
“这些用过的绷带为什么不扔了”
刘军医只得实话实话,“这些要是扔了,下次将士们受伤就没有绷带用了。”
云舒转头看萧谨行,诧异道“医用物资也这么缺吗”
萧谨行面色严肃,点头道“绷带、草药都比较稀缺。绷带还能洗洗接着用,草药就比较难找了。”
多少将士不是死在了战场上,而是死在了战后。
云舒默了一下,道“这些绷带就算重复使用,也要做好消毒。本王知道一个消毒方法,用清水洗干净绷带后,再用石灰水浸泡,随后经过太阳暴晒、蒸笼消毒和沸水煮沸”
除了这些外,云舒还提了一些大夫在做这些外科手术时,自身需要做到的消毒。
很快学徒将消过毒的针线取了过来,刘老军医虽然是第一次用针线缝合伤口,手法有些生疏,但好在缝是缝上了,就是难看了一些。
缝完伤口,又重新上了药,最后用绷带绑好,这位副将的伤口就算是缝合好了。
刘军医满意地看着自己做的第一例缝合手术,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道“若是有效,日后军中将士所受的刀剑伤,也可用此法清创缝合。”
庞农等人闻言,想到刚刚弯弯曲曲堪比蜈蚣的刀口,齐齐打了个寒战。
云舒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刘大夫,若是用这种线缝合伤口,后面伤口愈合后,需要将线拆了。”
刘军医点头,“这个老夫知晓。”
这线毕竟是异物,若是不能及时取出,就会与血肉长在一起。
庞农听到还需要拆线取出,到时候还得从血肉里抽出来,更觉得头皮发麻。
“这线也可以用羊肠代替,羊肠可以被人体吸收,自然就少了拆线这一步。”
刘军医没想到夏王殿下考虑得这么多。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夏王一定学过医术,不然不管是针线缝合术,还是用羊肠代替线,都不可能想得出来。
萧谨行见副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于是先行离开去处理军务,云舒见状也立马跟上。
云舒并不知道,刘军医在忙完之后,就开始继续编写他的医书。
这本医书在日后记录了无数外科手术案例,例如肠道切除缝合等,但翻开医书,影响刘仁最深远的,就是今天这台由夏王云舒提出的腹部缝合术。
云舒跟着萧谨行出了伤兵营,想了想道“绷带的事,我会想办法。”
萧谨行转头看着他,问道“什么办法”
云舒有些尴尬,东西没弄到手,他也不敢随便许诺,只好含糊道“尽力吧,现在还没有眉目。”
说着,他又赶紧说道“对了,你对农家肥料有什么了解”
萧谨行一愣,完全不明白上一刻还在说绷带的事,下一瞬怎么就到了农家肥,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他顿了一下道“并无研究。”
云舒有些苦恼,“不管是粮食还是蔬菜,生长都需要很多养分,比如氮肥、钾肥、磷肥等,但是现在不管是人畜的粪便,还是秸秆之类的都不太够。除了这些外,你觉得有没有什么办法,可
以直接制得肥料”
萧谨行被他说得一脸懵,半天才问道何为氮肥、钾肥、磷肥
云舒heihei
哎呀,这个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你先别管那些了,你就说你想不想要知道怎么制得这些东西”
萧谨行沉默片刻,实话实话,“不太想知道。”
云舒“”
“难道你不想要解决百姓们农肥的问题吗”
萧谨行无奈,“自然是希望他们的问题可以解决,但是我完全不懂农事,你说的那些肥料我也一个都没听过,让我解决是不是太不靠谱了”
萧谨行对自己还是有清晰认知的,让他带兵打仗还行,让他搞民生建设那是万万不行的。
云舒“”
可是这个解释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最后他索性直接问道“你就当祈愿,祈愿西州百姓能得到一个制作氮肥的方法,可以吗”
萧谨行仍旧一脸问号,这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信奉求神祈福那一套了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云舒见他答应,赶紧催促道“那你快点祈愿。”
萧谨行无法,只好闭上眼睛,照着云舒说的话,一字一句说道“我萧谨行,祈愿西州百姓能得到一个制作氮肥的方法,若是如愿,我必”
“行了行了,后面还愿就不必说了。”反正是薅系统羊毛,怎么还还上愿了呢。
要是再抽不出东西,云舒都打算将垃圾系统给扔了。
说完,他就悄悄点了一下最后一个抽奖键。
在萧谨行看不见的地方,金光一闪而过,随后云舒感觉到胸口多了一样东西。
云舒眼前一亮,兴奋地冲萧谨行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头请你喝酒”
说着也不等萧谨行回答,就已经跑没了影。
庞农刚好跟上萧谨行,见他仍旧看向云舒离开的方向,忍不住道“殿下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萧谨行瞄了一眼庞农,淡淡道“自然是来找我的。”
庞农眨了眨眼,“这一小段路,才能说几句话,这就完了”
说着他摸了摸下巴,道“殿下今日一定是来视察伤兵营的,没看刘军医今日都被殿下给说服了”
萧谨行“”
扭头不再理庞农,大踏步离开。
他怕伤口气裂开。
而离开的云舒,从怀里掏出多出来的那张纸,仔细看了一眼,笑弯了眉。
这方法果然有用
这张纸上赫然就是以现在的技术,如何制作氮肥。
除此之外,还详细写了哪些植物有固氮作用,不仅不需要追施氮肥,还可以与其他植物套种。
云舒忍不住戳了一下小黄书,笑得分外得意。
看我以后不薅光你的羊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