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远是多远
这是一个很虚无缥缈的词,当时她就想问他“很远”的定义是什么。
不过当她再回想起这句话,已经是差不多一年后的事情了。
连她都感到诧异,她和陆嘉望竟然在一起这么久了。
这一年好像过得特别快,大四的最后一年,她忙得焦头烂额,秋招、实习、写论文、答辩,每一件事都安排得很紧密,让她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而陆嘉望比她更忙,常常半夜才回来,她从来没有问过他工作上的事情,但却在一些财经报道上看到他的名字。
报道里的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左侧口袋露出半截方巾,戴着金丝框的眼镜,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绅士儒雅,但又给人很强的阶级感,她每次看到这些照片都会觉得很割裂,因为在她印象中,她总觉得他还是那个和容温一样穿着球服在篮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
不过面对她,他和报道里的又不像是同一个人。
每个周末,他都会抽时间陪她玩游戏。
她原本想拒绝,但这就会证实了她不是因为喜欢这个游戏而玩的,而是因为r才玩的。
她只好重新下载了游戏,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里面的游戏好友就只有陆嘉望一个人。
他们的id是情侣名字,她起的。
陆嘉望之前没有玩过,一开始还要她教他,但还没几天,陆嘉望就玩得比她要好。
有次,他单局就杀了23个人,对面的队友大概看到他们是情侣id,骂他们是狗男女88”,叶以蘅还以为他会生气,但他竟然什么话也没说,不过接下来没让那个人离开过复活点。
游戏结束,她夸他厉害,他却问她“比那个人还厉害”
叶以蘅愣住。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竟然还记着。
这一年,她好像更了解他了,又好像更不了解他了。
今年二月份,陆嘉望进了警局一趟,因为在酒吧里打人。
准确来说,是因为她。
那天,张雯茹拿到了春招的offer,是个很有名的互联网公司,她原先一直焦虑找不到工作,没想到在春招快结束的时候,竟然来了offer。
至此,宿舍里每个人的工作都有了着落。
张雯茹在互联网大厂当产品经理,祝琦去了传媒公司做r,余诗彤在游戏公司里当文案,而她决定了要留在清城电视台。
因为张雯茹下周就要离开清城了,周末大家约好了一起出来喝酒。
那个酒吧离学校不远,她们以前也去过几次,但这次出了点状况,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有个男生喝醉酒认错了人,抱着她不撒手,醉醺醺地问她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她把人推开,但他还是一直跟到了卡座这边。
也不知道是装醉,还是真的喝醉了。
眼看着那人还要凑过来亲她,她实在忍不了,甩了他一巴
掌,又喊了保安过来,那人终于清醒了一点。
没一会,他的朋友过来领人,说他认错人了,给她道歉。
叶以蘅虽然觉得晦气,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再追究。
她以为这事就这样结束了,但没想到余诗彤刚才太慌张竟然给陆嘉望打了视频。
半个小时后,有人从门口走进来,那人还没换掉西装,身上高级香水的味道被酒吧里酒精的味道所掩盖,他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在场内环视了一周,锁定目标后,他慢条斯理地半挽起袖口。
叶以蘅还在和张雯茹聊着实习的事情,忽然旁边卡座的人惊呼了一声。
“卧槽”
“出事了”
叶以蘅慢半拍地转过头。
那天是她第一次看到陆嘉望打人,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父亲陆敬迎。
那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穿着烟灰色的西服,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五官凌厉,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镜片下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他旁边还跟着一个人,不知是助理还是律师。
谈判时她听到了话里的重点“息事宁人”,陆敬迎出现后,和解得很快,因为没有人能拒绝这么一大笔钱。
在警局门口,陆嘉望走出来看到陆敬迎时,明显表情一滞。
“你怎么来了”
“把衣服擦擦。”
陆敬迎右手夹着香烟,食指轻点,抖落烟灰,眼神往左看了眼,视线凝在他衬衫上的污渍。
不是关心的语气,反倒像是指责。
叶以蘅连忙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塞到陆嘉望手里。
气氛很窒息,叶以蘅大气都不敢出。
在那根烟燃尽前,陆敬迎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
“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陆嘉望低头,闷声说“知道了。”
陆敬迎离开了。
从头到尾他没和她打过招呼,反倒是离开前,看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她都感到手心冒汗。
她忽然意识到,脱离了学校的环境,横跨在她和陆嘉望面前的是阶级。
跨越不过的阶级。
她和陆嘉望很少提起关于未来的话题,但这天晚上,她帮陆嘉望涂药的时候,不知怎么,她聊起了她工作上的事。
她告诉他,她毕业后决定要留在清城电视台工作了。
“等到七月份我入职之后,我就不是一天只有50块钱的实习生了,”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她假装高兴地和他分享,活跃气氛,“等我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我请你去市中心最贵的餐厅吃饭吧,你一定要空出时间哦,这样的机会,仅此一次。”
陆嘉望听见没有什么反应,反而皱了皱眉。
“你确定了”
“确定什么”
“确定要留在清城”
“嗯。”
“没想过要去其他城市”
叶以蘅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怎么了
陆嘉望按住她拿着棉签的手,表情很认真。
“如果我要回沪市呢”
叶以蘅只愣了一秒,就说“那我们就异地恋呀。”
她想得很简单,大学校园情侣大部分不都是这样的么,像祝琦和她男朋友也是异地恋,一个在临市,一个在清城,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陆嘉望没说话,大概是并不满意她的回答。
她安慰道“沪市和清城离得不远,我们周末还可以见面呢,而且我有时候出差,也会去沪市。”
客厅的电视还在开着,正播放着一部外国的爱情片,已经接近尾声,男人站在郁金香的花海里和女人亲吻告别。
陆嘉望忽然开口问她“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竟然是他先问出这个问题。
叶以蘅眼神里闪过意外的神色,这一直是他们之间避而不谈的话题,她想起刚在一起的时候,他甚至连“二个月”都没有考虑过,如今他竟然问她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未来。
大脑在快速运转,她在想应该怎么回答。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
“当然,当然有想过,”叶以蘅点头,“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在想了。”
陆嘉望低头看她,似乎在等她的后半句。
越是被他这样看着,她越是紧张。
要不要赌一次,她在心里想。
她想赌,陆嘉望到底有多喜欢她,他到底愿意为她付出到什么样的程度。
片刻后,她避开他的视线,拧紧了药膏的盖子,只有不看着他的眼睛,她才能说出这句话。
“那天在操场,你亲我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想了,如果命运再眷顾我一次的话,就让我和这个人结婚吧,我一定每年都去庙里还愿。”
电影已经结束,放起了片尾曲,字幕在屏幕上滚动。
额头处的伤痕还没包扎好,正隐隐作痛,陆嘉望眼睛却有些热。
他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答案,就在刚才,他还在因为她不愿意去沪市工作的事情短暂地感到失望和生气。有时,他常常觉得叶以蘅没那么爱他,可是每一次都证实了他是错的。
叶以蘅还在往下说“我还想过,我们以后的家要怎么装修,我们以后的孩子长什么样子,我希望她最好长得像你,但是性格随我,可是就在今晚,我觉得这个想法很不现实。
应该很难吧,像你这样的家庭,应该会和家境差不多的人结婚,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我看到你结婚的消息会是在新闻报道上,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埋怨你的,虽然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要是和我一样,只是个普通人就好了,或许我们还能有未来。”
陆嘉望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心脏像被泡在柠檬罐头里,酸涩不堪。
原来这才是她不愿意去沪市发展的原因,因为在她心里,这段关系是没有未来的。
他还在沉溺在情绪里,叶以蘅在他面前蹲下来,继续帮他上药,她眼睑低垂,看上去有些失落。
“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愿地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是陆嘉望,你只要知道,我曾经有想过和你过完这一生,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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