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觉把上次和夏油杰一次出任务的事情简单和五条悟说了。
不过,她的重点并没有放在两人之间的那点不愉快上面。
“我让人查过了,简单来说,这个任务就是一个被利用了意外。总监部那些烂橘子并不清楚木箱村里到底有什么,只是觉得一下失踪了这么多人肯定是个大麻烦。借着这个,就有充分的理由让我和夏油杰一起去。至于任务中途是否会发生什么,全靠运气。”
“嗯嗯,听起来有点失望”
“他们要是和这次的人祭扯上关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把脑袋拧下来。”
五条悟看着面露嫌恶的女孩子,好奇地问“我以为你想杀他们不需要这种理由的。”
“可以不需要理由。”五条觉皱眉,有些不高兴地说,“但这和没有理智的野兽有什么区别啦”
“欸竟然会在意这个吗”
“总该有点人类的样子吧”
人类吗
五条觉拧眉瞪他的模样,让五条悟莫名有些想笑。
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把自己升华成别的高级物种的傲慢发言,但如果非要说个清楚的话,她肯定还是把自己划分在人类之中的。
只是,她同样也很清楚她和其他人的区别。
她没想要别人理解她,也不需要别人理解她。所作所为,不过是因为某种缘由,让她自己给自己划了一条线,然后尽可能地遵守自己的游戏规则。
不过,人类的样子这个概念真是有点意思呢稍微,有一点好奇她那个在黑手党的朋友。但这个可以等之后再聊。
五条悟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那这么说起来他们也算难得得帮了个大忙嘛。”
他之前还在想觉和杰的矛盾不够深,要怎么才能合理的让她“杀掉”杰,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这样的事情。
“”五条觉看起来想说什么,但那些话最后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撇了下嘴,有些索然地移开目光,“姑且算是吧。”
五条悟将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稍稍思索,便猜到了缘由。
“不高兴了”五条悟明知故问。
“没有。”
“生气两个字都要写在脸上了啊。唔,让我猜猜生气的原因”唇边噙着轻浅笑意的五条悟,故意拖着语调,做思考状,“是觉得我没能明白你的想法吗”
面无表情的五条觉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五条悟唇边的笑意加深,继续装傻“那是、没能抓住之前的重点,批评那个随便对你发脾气的家伙”
察觉到他在捉弄自己的五条觉准备走人,五条悟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心底失笑的男人抬手想要摸摸五条觉的头,但是在生闷气的女孩子往后躲了一下。五条悟跟着伸长手臂,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用手掌盖住她的脑袋揉了揉。
“之前没有回答那句话,不是在转移话题啦
。我知道的。与众不同无法改变,那就试着学习,或者以某个人作为衡量的标准来控制。总之,小觉有在认真地接触这个世界。”
五条觉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想不清楚是什么,于是一针见血地指出那个自己知道的破绽“你每次故意说好听的话哄我的时候就会叫小觉”
“欸有吗”笑容轻快的五条悟拒不承认,“而且,怎么是故意说好听的话呢,说的是事实吧。”
“”
“之前会那么问,是因为有点好奇你都知道他们在搞事,但这个没能成为你收拾他们的理由而已嘛。”
之前说的“不需要这种理由”竟然是这个意思吗
五条觉的眉毛都快拧成结了“现在收拾他们,那那个只有一个脑子的家伙不是更难引出来了吗我是什么傻子吗”
“我以为满足自我会排在更前面嘛。”五条悟有些委屈地说。
五条悟很清楚,这边的觉有一些责任感,但不多。她也不会在意这批高层杀光后会造成什么影响或改变。反正可以上位的烂橘子多得是。
而且就如她以前所言,在知道有阴谋的情况下,还想封印她是不可能做到的。
先不说是否能达成封印条件,光是她持有的天逆鉾、所知道的黑绳这些,随便扣上一环就能解决问题。
再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没办法封印她,那坨脑子就算披上了夏油杰的壳子,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所以对她来说,是否按照计划揪出背后的人,没有那么必要。先收拾那些敢算计自己的人,会更符合她的性格一点。
听完五条悟的话,五条觉心中那些逐渐散去的不快又蹭蹭蹭地涨起来了。
“那不是因为你计划好了要抓他”
五条悟顿了顿“因为我”
“不然呢”
墨镜后的蓝眼睛有些错愕地和另一双灼然明亮的湛蓝眼眸视着。
“要不是你这家伙考虑这个又考虑那个的说什么好好计划一下,我才不管他到底会不会顺利地被引出来呢”
五条觉的确想过,这件事要是能提前解决就提前解决,可就算现在做不到也没关系,她不怕那人,也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之所以会暂时无视那些搞事的烂橘子,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到时候一口气解决,但更重要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打乱五条悟的计划。
虽然她不明白
不,她知道的。
想到这里的五条觉更生气了。
他知道什么啊他知道,不过一个同名同姓的、可恶的成年人罢了
那双打量着五条觉的湛蓝眼眸里不知何时漫上了一点奇异的光彩,回过神来的五条悟有些好笑地问“为什么更生气了啊”
“要你管”
“唔,发脾气的样子也这么可爱,该说不愧是我吗”
虽然好像是被夸了,但更多的觉得自己被
戏弄、嘲笑了的五条觉顿了下,然后彻底炸毛“我今天跟你没完”
面对像只雪豹一样,凶狠又矫捷地扑过来的女孩子,五条悟只是轻轻地往后闪躲了一下,抬起的手臂卸掉她扑来的力量后,顺势下压回环,卡住她的手不让动。
“好啦好啦,乖啦。”
感觉自己被当做三岁小孩顺毛的五条觉顿时挣扎起来。随即,五条悟抓住她那只还能挣扎的手,稍微坐直了身体,那条锁住她小臂的手摸索着捏了捏她的掌心,安抚的意味非常明显。
“很开心觉这么在意我呢。”
因常年苦练而变得有些粗粝的指腹摩擦过手腕的皮肤,存在感十足。五条觉因为自己老是这么没出息地关注到五条悟的触碰,而变得更生气了。
谁在意你了我不开心
五条觉准备用术式拆家了。
六眼的视域里,咒力波动的痕迹不要太明显。
但五条悟仍旧那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的模样,懒懒散散地笑道“确定吗搞不好要搬家了哦。”
术式的光芒陡然散去,原本被引力吸引而颤动的家具恢复原样。
随即,柔软的沙发被膝盖的力量压出凹陷,凌厉的拳头贴面而来。
这可不是刚刚那种小打小闹了,要么开无下限,不开无下限的话,被打中会很疼的
唇畔始终噙着笑意的五条悟抬臂抵挡住五条觉的拳头,意图翻身离开身下这个并不以利于他施展手脚的位置。
五条觉哪里会让他如愿。
女孩子一记凶悍的扫踢,直接将五条悟往后逼了回去。
拳、掌、肘、膝。
近身搏斗的两人在方寸之间反复拉锯,身下的沙发被他们的动作扯出镌刻般的褶痕,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但却很神奇的没有出现破损。
“这些年很勤快嘛。”
“也不看看我是谁。倒是你,年纪大了,骨头不行了吗”
“小朋友,打架的时候非要争口头上的胜利,可是会吃亏的”
五条觉的五指变掌为锁,直取五条悟咽喉。可惜被他差之毫厘地避开,还被那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了小臂,无法挣脱。
五条悟脸上的墨镜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眼睛里的蓝浓郁得让人心惊肉跳,清楚地映出面前白发的女孩子。
冷白的皮肤下青色的筋络迸起,五条悟用力地将五条觉拉过来,准备给她来个脑瓜崩,好好教育一下小朋友。可是
“看吧,我嘶”
男人洋洋得意的话语才说到一半,便陡然倒吸一口冷气。
五条觉朝他挥过来的手臂,五条悟当然察觉到了。他那伸出去准备弹她脑瓜崩的手,也精准地打开了她的手。
可是没想到,被他拽过来的五条觉竟然在这时顺势借着他拉她的冲劲撞过来,然后趁势怼到他胸口抓了一把
抓了一把胸
从来没有发生过
的情况让五条悟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五条觉。
趁他走神的瞬间,五条觉飞快地挣脱出来,迅速后撤并且发出嘲笑“看什么呵”
胸口有些火辣辣的感觉让五条悟没忍住拉开t恤的领口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倏地抬脸指责那个已经逃到沙发另一端坐好的五条觉,“都抓出印子来了”
“哦。”五条觉若无其事地抬手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随后偏头朝五条悟弯起眼睛,“打架的时候非要争口头上的胜利,可是会吃亏的,老师”
把刚刚五条悟对她说的话如数奉还。
只是,五条觉放下手时,那只被身体挡住的、刚刚抓过五条悟胸口的手没忍住轻轻捻了捻。
犹豫了一瞬,五条觉的目光从那双盯着自己的蓝眼睛上下移,落到还能隐约看到一点抓痕的胸口。
“还挺软的嘛”
意外,然后还有点意犹未尽,之前生气的模样看不到一点。
五条悟差点一口气把自己噎死。
“变态”
被骂的五条觉立马不满地反驳“什么啊,怎么就变态了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的吗而且我们什么关系啊,抓你一把怎么了”
双标得理直气壮。
五条悟直接被气笑了,他学着五条觉的声线“我们什么关系啊,有本事你让我抓一把”
角落里的草莓抱枕立即朝五条悟扔了过来,他一边伸手抓住丢过来的抱枕,一边不甘示弱地抓起脚下的蜜瓜抱枕回敬五条觉。
“变态”
“你一个女孩子这么小气的吗”
“学人精”
“这叫还施彼身,没听说过吗不知道的话就要跟着老师好好学习啊satori”
幼稚的丢抱枕大战持续了好一会儿,在五条觉手机响起的信息提示声时才结束。
五条觉一边拿手机看消息,一边把沙发上那个已经被他们俩揪得变形了的草莓抱枕踹到五条悟那边去“赔我抱枕”
接住抱枕的五条悟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消息是夏油杰回复过来的,五条觉按着键盘回消息时,旁边弯腰捡游戏手柄的五条悟忽然问“要去见面吗”
“没什么必要吧。他说的又没错,而且我也不在意。”说着,五条觉想到什么,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后,转头,“说起来,你和夏油杰的挚友关系真的很神奇呢。”
“哪里神奇了”
“相性不和啊。”五条觉微微拧起眉头,语气的茫然和疑惑真心实意,“虽然我和他接触不多,但多少能看出来他是一个信奉教条的理想主义者。这种人一般还是个完美主义者,事事追求尽善尽美、说难听点就是喜欢钻牛角尖。和我超级不合的”
五条觉任性跳脱、只要是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她都会去做,不管前后有没有逻辑。
在别人眼里,就是不顾他人心情、不按套路出牌的
乱来。至少夏油杰经常这么说她。
“唔,就像是拼图吧,本来就要有不一样的地方才能合得来啊。”顿了顿,五条悟又说,“不过是有磨合期的啦。”
五条觉对这个理论不发表意见,她想了想“你想改变咒术界,不会是因为受到夏油杰的影响吧”
毕竟他那个什么杀光非术师的计划,是为了创造一个只属于咒术师的乐园来着。而五条悟想要改变这个腐朽的咒术界,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为了让咒术师们能有一个更好的环境。
“嘛。”五条悟抬手抓了抓脑后勺,“有一部分是的吧。”
“那为什么会选择成为教师”五条觉从第一天就在好奇这个问题了,“明明还有其他很多的办法吧。杀掉一部分,然后换一批听话的人上去,是最快最有效的。”
“是这样没错啦。”五条悟看向五条觉,“但是我想要的是一个,即使哪一天我不在了,也会良好运作下去的咒术界,而不是一群因为暴力而不得不屈服于我的棋子。”
轻快又含着微微笑意的神情里、像天空一样澄澈又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有着对世间万物、亦或者对某个单独个体无限包容的温柔。
五条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收回目光重新按动起键盘,挂在手机上的小鸟吊坠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轻轻盘旋着。
“这是什么品德高尚先驱者啊,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无感情的捧读充满嘲讽,可五条悟一点都不在介意,甚至看起来还很愉快的模样。
他不知道五条觉在回复什么,但他确定,事情会朝着他预想中发展的。
目光落在小鸟吊坠上的五条悟笃定地想。</p>